复兴文学 > 锦衣长安 > 第三百五十七回 峰回路转

第三百五十七回 峰回路转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那种被毒蛇盯住的感觉瞬间又回来了,他顿时浑身僵硬,满心生寒,都不知道该先迈哪条腿了,抖着手躬身行礼:“见过少使大人。”

    韩长暮皮笑肉不笑的点了下头,指了指边儿上的胡床:“坐。”

    包骋哪敢坐啊,赶忙疯狂摆手,就像是手被开水烫了一般:“不,不用,不用,大人有何吩咐,只管说就是了,晚生,一定照办。”

    韩长暮似乎笑了一下,端起茶盏徐徐吹着,连看都没看包骋一眼,只淡声道:“本官没有什么吩咐,只是想请包公子看场戏。”

    包骋腿抖得厉害,嘴唇也抖得厉害,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了:“看,看什么戏?”

    亲娘咧,什么戏要在这么血腥残忍的地方看啊。

    难道是要演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刑房正中的炭盆烧的正旺,火光映照的韩长暮的脸有些扭曲,他抻了抻衣袖,慢慢站起身,淡声问包骋:“包公子可看过百戏吗?”

    包骋愣了一下。

    天噜啦,难道韩长暮真的是请他来看戏的?

    韩长暮缓步走到一排烙铁前头,将其中一个取下来,搁到炭盆火光里浸了半晌,烧的通红才举了起来,在包骋眼前晃了晃:“包公子吃过炙羊肉吗?”他啧了啧舌:“这个东西烙在人身上,那滋味,可比炙羊肉还要香。”

    包骋呕了一声,亲娘咧,要不要这样折磨他啊,他这辈子都不想吃烧烤了。

    韩长暮看着包骋变了脸色,他扯动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往旁边走了一步,拿起一把尖利的铁刷子。

    包骋眼睛一亮,心中闪过寒津津的光,突然扬声道:“我,我,我知道这个,这个叫梳洗之刑,往人身上浇上滚烫的开水,然后再用这个东西刷皮肉。”

    韩长暮轻轻“哦”了一声,尾音挑的又高又冷,笑眯眯的模样却比往日冷肃的模样更加可怖:“包公子果然见多识广,连内卫司里的刑具都认得。”

    包骋苦笑了一声。

    哪是他见多识广啊,分明是电视剧的导演编剧们见多识广,把这些刑具做的足可以以假乱真了。

    韩长暮扔了那铁刷子,又冷飕飕的踱到了别的刑具跟前。

    包骋遛了那些千奇百怪的刑具一眼,觉得今日真的是大开了眼界了,竟然见到了那么多只闻其名未见其形的宝贝。

    他看到韩长暮拿了一柄匕首,三尺余长,状如龙文,寒光逼人,他无端的抖了三抖,立刻先声夺人的大喊起来:“我知道,我知道这个,这个是用来活剐的。”

    韩长暮诧异的一挑眉,搁下了那柄匕首,手指慢悠悠的抚过旁边的一尾长鞭。

    他还未及开口,便听到包骋急匆匆道:“那个,那个鞭子浸上辣椒水,抽人最酸爽。”

    韩长暮轻轻“哦”了一声,玩味的望向包骋:“我却不知这鞭子还有这等妙用,看来包公子不止见多识广,还深谙刑讯逼供之道啊,在奇门虚度光阴着实委屈了,合该来内卫司效力才是。”

    包骋暗自呸了一声。

    老子是疯了吗,不在奇门里驱邪捉鬼受人敬仰,反倒跑到内卫司稽查百官惹人唾弃,这不是有病吗?

    他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不敢露出来,对上韩长暮肃杀的目光,不禁满身冷汗,脸色惨白,抖的像是深秋时节的枯叶。

    这是要往死了吓唬他,吓得他意志力完全丧失。

    他喘了口气,逼迫自己尽快镇定下来。

    可是好难啊,他实在做不到不发抖不害怕啊,现实比电视剧可怕一千倍一万倍啊。

    包骋一向是三观跟着五官走的,谁长得好看谁说得对,起初见到韩长暮的时候,他也是害怕的,但架不住韩长暮长得惊为天人啊,他还是心生向往的。

    平日里韩长暮虽然也是冷肃的,可到底还是有个活人的笑模样,可今日,这活脱脱的就是个阎王啊,太可怕了。

    阎王长得再好看也是无用的!!

    他勉强出声,声音已经不成调了:“大大大,大人,您您您,您,问,问吧。”

    韩长暮很清楚,包骋已经在濒临崩溃的边缘了,他再推一把,便什么都说了。

    他眯了眯眼,走到了包骋面前。

    高大的暗影从头顶落了下来,包骋不由自主的就矮了几分

    暴雨如注,越下越大,浇在瓦上地上,轰隆隆的声音像是巨轮碾过,竟有几分地动山摇之势。

    不知过了多久,包骋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了内卫司监牢的大门,滚了满身的脏污,不知道是血是泥还是受了刑掉下来的碎肉。

    他踉跄着冲到暴雨中,大张着嘴急促喘气,贪婪而疯狂的汲取新鲜的空气。

    雨水不停歇的落下来,顷刻间便将他浇了个湿透。

    他仰头望天,暴雨将四围冲刷的格外澄澈,空气也清新怡人,可他却蓦然涌出一股呕意。

    他顿时跪倒在了水洼里,手指死死的抠着青砖缝隙,一声接一声的干呕不止。

    何振福打着伞走到包骋身旁,把他拽了起来,对旁边的内卫道:“送包公子去廨房。”

    包骋冻得浑身冰凉,嘴唇发白,转头望着何振福,满目萧索:“阿杳呢?”

    何振福哽了一下,撇过头去没有说话,到底是共事了这么久,怎么会没有感情,他心生不忍,可是内卫司里铁律无情,这样大的罪过,谁说话都是没用的。

    没有等到何振福的回话,包骋怅然的低笑了一声,跟在那内卫的身后踉踉跄跄的走远了。

    他十分清楚,韩长暮会有今日这一招,定是起了疑心,即便他方才什么都没有说,他所做的一切,也泄露了自己的心虚。

    今日之事,恐怕不能简单的善了了。

    刑房里的炭盆已经熄灭了,韩长暮整个人陷在胡床里,满身的冷意,一动不动。

    包骋到底是个文人,肯定会有几分文人的风骨的,韩长暮原本就没指望能从他的口中问出什么来,可真正问了他才发现,硬骨头硬起来,真他娘的招人恨。

    好想打死包骋,怎么办?

    难怪古往今来的言官忠臣

    都不受圣人的待见,说话太难听啊。

    甬道里突然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韩长暮突然回了神,僵硬的转过头,看着急匆匆走进来的何振福,声音沙哑的问:“他说了什么?”

    何振福低头应道:“只是问了姚参军在哪?”

    韩长暮沉静了片刻,抻了抻衣袖,往外走去。

    雨幕中急匆匆的跑出来个男子,一身枯黄色的蓑衣被雨水冲刷的盈盈发亮,雨丝沿着他的斗笠打着旋儿砸下来。

    他跑的急促,雨靴沉重有力的砸在水洼中,顷刻间水花四溅。

    他跑到韩长暮面前,抹了一把满脸冷冰冰的雨水,脸冻得发白,双眼炯炯有神,正是浑身湿透了的孟岁隔,他沉稳的行礼道:“大人,属下等在泾阳县抓住了一个人,他自称自己叫王忠。”

    “王忠?”韩长暮挑高了声音诧异相问:“是那个王贵的亲侄子,被他收为干儿子的王忠吗?”

    孟岁隔凝神道:“属下粗略审过了,他自称是,究竟是真是假,属下已经避开外头的耳目将人带回来了,一审便知。”

    韩长暮冷声道:“带下去严审,切莫叫他死了。”

    这个雨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不知有多少人难以入睡。

    天明时,下了整夜的雨才淅淅沥沥的停了下来,晨曦悠然飞卷,一花一木皆清新如洗。

    所谓的密牢,是由铁水浇筑的单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厚达数寸的铁门,铁门从外头一旦关上,绕是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插翅难飞,一向是内卫司用来关押重刑犯的。

    这密牢还有个用处,便是让人整日整夜的不得安眠。

    昨夜外头的风声雨声,落在关押在密牢里的人耳中,便是惊雷滚滚地动山摇,那震耳欲聋的响声没有一刻停歇。

    姚杳就在黑漆漆的密牢中,与剧烈的嘈杂声相伴枯坐了一宿,每每当困意袭来,刚刚合上眼之时,那声音便如同一口破锣,在耳畔重重一敲,声音在脑中撕裂。

    她啧啧舌,这声音简直堪比广场舞的魔音,这叫一个酸爽。

    她素来都是个能熬夜的,在没有穿越过来的前世,熬夜跑龙套拍戏,熬夜追剧看小说打游戏,都不在话下,可那是她自愿的,熬到两眼发黑,也甘之如饴,可如今她是被逼的啊。

    这就跟学霸主动学习和学渣被逼学习是一个道理。

    就算是打断学渣的腿,那也是考不上清华北大的,只能把自己气成心肌梗塞。

    她在暗无天日的密牢里挪了下身子,浑身僵硬,连骨头都是疼的。

    这密牢着实是个折磨人的地方,噪音污染严重也便罢了,地方还小的令人发指。

    人被关押其中,站起来便直不起腰,坐下便伸不直腿,盘膝而坐两个膝盖便无处安放,更遑论躺下了,根本无处平躺。

    她拍了拍冷冰冰的铁墙,摇头苦笑。

    幸而她是个瘦子,尚且能无可奈何的蜷缩成一团,若进来的是个胖子,早就憋死了。

    看来适当的减减肥,关键时刻能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