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锦衣长安 > 第一卷 故人归 第五十一回 夜探

第一卷 故人归 第五十一回 夜探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包骋像是没看出韩长暮二人满满的恶意,笑的没心没肺:“这肘子不错。”

    韩长暮看也没看包骋,端了酒和李玉山共饮。

    姚杳一头扎进肘子里,吃的抬不起头,也顾不上搭理包骋。

    包骋举着竹箸,丝毫不觉尴尬,冲着肘子左右开弓。

    他丝毫不顾及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边吃还边语焉不详的嘟囔,和韩长暮套着近乎。

    他觉得,大家都是从长安城里出来的,算是老乡,又都是清贵的世家公子,缺不了共同的话题,跟韩长暮这样的公子套近乎,总比跟李玉山那样的莽夫套近乎,难度要低一些。

    谁曾想,这货是个锯嘴的葫芦,吃起东西来慢条斯理的,愣是一个字都没跟他说过。

    太难了,他千挑万选的找人套近乎,最后竟然选了个地狱模式。

    姚杳看着包骋心不在焉的扒拉肘子,小口小口的吃着,边吃还边跟韩长暮念叨,韩长暮不理他,就转过头来跟她啰嗦,不禁微微一笑。

    怎么看,这块黑炭也不是这么斯文的人。

    这算怎么回事,套近乎,戏不够,吃饭来凑。

    姚杳尴尬极了,连肘子都不香了。

    今日这客栈注定要生意兴隆,大堂里的人还在用饭,又有人进了客栈,往柜上扔了更大一锭银子,豪气万丈的嚷了一嗓子:“掌柜,一间上房,要最贵的。”

    还是熟悉故弄玄虚的声音,还是同样暴发户的配方,姚杳抬头一看,挑唇微笑,笑意渐深。

    果然是陌生的人各有各的陌生,熟悉的人都爱扎堆儿。

    见到李玉岩出现,韩长暮若有所思的一笑,抬眼却见李玉山像是不认识李玉岩一样,连脸色都没变过。

    他抽了抽嘴角,太能装了。

    李玉岩同样对李玉山视而不见,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去,找了张角落里的食案坐下。

    姚杳没有再看李玉岩,反倒看了一眼包骋。

    看看人家这个演技,再看看他的这个演技。

    人家这才是妥妥的演技派,再看看这块黑炭,没有当偶像派的姿色也就算了,偏偏演技也拙劣的要命,还非要贴过来露怯。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子时刚过,更夫打更走远。

    空无一人的街巷里,静谧无声,一阵阵的夜风盘旋呜咽。

    云来客栈的前院黑灯瞎火的,这个时辰了,是个人都要睡熟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客栈后院儿才会灯火通明,忙碌中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高高的屋脊上,一动不动的趴着两个人,一身夜行衣紧紧贴着身子,静静看着后院儿的一切。

    这样冷的深夜里,趴在房顶上吹冷风,是一件活受罪的差事。

    韩长暮的手脚早已经冻僵了,但他连手指头都没动过一下。

    不是他耐心好,而是这种屋瓦声音清脆,院子里的人又都习武之人,一点响动都有可能惊了他们,他不敢冒这个险。

    他微微侧目,望向保持这个姿势,同样一个多时辰一动不动的姚杳。

    夜里凉,她长长的睫毛上凝了一层淡白的夜露,偶尔眨一下眼,露水挂在睫毛尖儿上,颤巍巍的,欲落未落。

    她的脸已经冻的发红了,手上的关节也冻得红了,但仍旧扒着屋脊,一动不动。

    他暗暗的点了下头。

    不愧是十六卫里出来的人,但这份定力,就不是一般小姑娘比得了的。

    就在这时,紧邻后院儿的街巷中,阵阵车轱辘碾过石子儿的声音,清脆的惊动了夜色。

    那声音停在了客栈的后门处,没有人叩门,后院儿里的镖师们就有默契的打开门。

    韩长暮和姚杳飞快的对视了一眼,继续平心静气的看下去。

    后门打开后,并没有人进来,反倒是后院中的人鱼贯而出,片刻后再度折回院中,回来时,手里都多了块砖石状的物件儿。

    那物件儿包裹的极严实,通明的灯火落在镖师头顶,一大片深沉暗影罩下来,看不分明手上的东西。

    这些人动作轻快利落,很快就搬完了东西,关上了院门。

    车轱辘声再度响了起来。

    韩长暮指了指后院儿,又指了指自己,见姚杳会意的微一点头,他轻手轻脚的跃了起来,掠过夜色,飞身而走,竟没有发出半点响动。

    姚杳暗暗咋舌,心生佩服,转头继续看着后院儿。

    韩长暮离开云来客栈后,并没有落到地上,而是轻轻踏着高高的屋脊,身影掠的飞快,像一只受了惊的宿鸟擦着屋脊飞过,一路追着车轱辘声而去。

    那是一辆不起眼的灰棚马车,此时,车里应当是空的,驾车之人把车赶得飞快。

    韩长暮跟在马车后头,不紧不慢的吊着。

    深沉的夜里,秋霜浸透了青砖地,地上湿漉漉的,水光粼粼中,一团团昏黄的灯影,在风里轻轻摇曳。

    拐了个弯,灰棚马车拐进一条窄巷中,这条街巷深幽黑暗,没有燃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韩长暮适应了下突如其来的黑暗,偏着头分辨了下车轮声,才又飞身追了过去。

    声音渐渐远去,灰棚马车最终停在了街巷的尽头。

    韩长暮忙低下身子,趴在屋脊上,用暗影遮挡起身影,深深望着马车和那扇破旧的木门。

    车夫跳下来,轻轻叩门,叩了两下,停了三息,又叩了三下,停了四息。

    韩长暮心中一凛,这暗号,正是从绯衣公子身上搜出来的假皮上记录的东西。

    他没有擅动,极有耐心的静静等着。

    只等了四息的功夫,木门便打开了。

    门打开的转瞬,韩长暮看到院中流泻而下的昏黄烛光,还有烛光里弥漫氤氲的腾腾热气。

    热气腾上半空,在夜色中慢慢散开。

    韩长暮轻轻皱了皱鼻尖,这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药香和酒气,只是他的鼻子不如姚杳的那么灵,问不出是什么药什么酒。

    情形未明,他没有贸然下去一探究竟,想着明晚还有时间,叫上姚杳一起,凭她的灵巧鼻子,一定能闻出来这是什么味儿。

    他静静等着车夫赶着马车进门,木门关上,才飞身而走。

    走出这条黑漆漆的窄巷后,他却从房顶上跳了下来,背负着手,慢悠悠的往回走。

    夜里风太大,又很凉,飞来飞去的太容易伤寒了,还是走着吧,权当消食了。

    什么,宵禁了,走着会犯夜。

    不不不,他不怕,他身上有牌子,亮出来能砸倒一片人的那种。

    后院儿里的镖师们都收拾利落了,锁上了仓房的门,蹑手蹑脚的上楼回房。

    姚杳仍旧一动不动的趴在屋脊上,任凭夜风像刀子一样,把脸刮得生疼,她也没打个哆嗦。

    直到确定后院儿空无一人了,她才小心翼翼的跳到院中,将落地的声音压得极低。

    她猫着腰走到仓房门前,看了看挂在门上的那把大锁,挑了挑眉。

    她抽出别在发髻里的银针,捅到锁眼儿里轻轻一拨,“啪嗒”一声,那锁就打开了。

    仓门打开的转瞬,正对着仓门的角落里,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响动,像是秋虫,低低鸣叫了一声。

    仓房里很黑,借着昏暗的月色,隐约可见一个个大箱子搁在地上,皆压着子母同心锁,锁上封着火漆蜡印。

    姚杳往前走了一步,刚抬腿正要走第二步,突然眼角一跳,一道微弱的亮光落进了眼中。

    她急急收回脚步,定睛一瞧,眼前竟纵横交错了数道细若游丝的线,看起来十分锋利。

    她抽了一口冷气,这些无声悬浮的细线,看起来人畜无害,可却是个要命的暗器,若不是她反应快,双腿这会早就被切飞了。

    好端端的仓房,弄的跟个天罗地网干什么,还切人的腿。

    她后怕不已的摇摇头,慢慢往后退。

    黑暗的角落里,一支冰冷的弩箭,对准了大开的仓门。

    夹弩轻轻一晃,像是有一只手拉住了弓弩,猛然一松。

    那只弩箭快若流星,直奔黑漆漆的仓门而去。

    微弱的风扑过耳畔,姚杳的眼角一跳。

    她没有多想,快若疾风般的转过身。

    只听到“簌簌”几声,弩箭穿过细线,当啷钉在了墙上。

    箭头钉的极深,墙面随之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姚杳双眸狠狠一缩,脚步细碎,急速后退。

    弩箭惊动了细线,四围墙面起了嗡鸣声。

    她这才明白,这细线不是用来切大腿的,而是用来触动机关的。

    她没有转身,飞快的往门口掠去。

    只是短短的两步路,就像是天涯海角那么远。

    嗡鸣声陡然停了下来,仓房里一片死寂。

    只见黑漆漆的仓房中,亮起点点明亮的寒光,光影交错间,有数十根细若牛毛的小针,落了下来。

    姚杳轻飘飘的旋转,整个人流云回雪般,手上的剑寒光一闪。

    小针叮叮当当的落在剑上,被剑风一扫,纷纷落地,闪着微弱的光。

    仓房中静了片刻。

    姚杳骂了声娘。

    她没有停下来,长剑挽了个剑花,冲着出现在仓门的细线挑了过去。

    随即身子一矮,长剑挡在身前,她整个人像被风吹过的落叶,掠地飘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