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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臂山奇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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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天艰苦的跋涉,接近黄昏时,周围已不再是满眼单调的枯黄,前方可见一条清澈明亮的河流,流水潺潺,沿着戈壁蜿蜒东去,在河的两岸,随处可见柳树、杨树挺拔苍翠,盘根错节,河流的远方已有炊烟袅袅升起。

    映着西天的霞光和伴着驼铃起舞的飞鸟,骑在骆驼上的冉儿不由感叹道:“水波荡漾,草木葱茏,这一离开大漠就是一片充满生机的景象呀。”

    夏云抬头憧憬的望向远方,欢畅地说:“我们总算是走出沙漠啦,这一刻我仿佛已经看到洛阳的家,再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夏河却深深吐了一口气道:是啊,要回家了!”

    夏云不解的转头看着夏河,奇怪道:“哥,听你的语气心事沉重似的,我们都出大漠就快要回家了,你还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你呀,平时大大咧咧的,这会为兄的感叹一句你却敏感起来了?”夏河不由莞尔道,接着道:“出门快一年了,回到家中定有数不清的事等着我,你说我能轻松得起来吗?”

    “是哦,哥你回去就要继承父亲家主的位置,还要和……”说着夏云突然停下来,转头看了看另一边的冉儿,霞光洒在她的身上淡淡泛着金色的光芒,而她正瞪大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好奇的瞻望这大漠外的景色,完全没有在意自己在说什么。夏云回过头来看下夏河,正色问道:“那冉儿怎么办?”

    夏河明白夏云的意思,回去和八公主的婚礼势必进行,而自己却已经深深眷恋上了冉儿,问冉儿怎么办,其实是在问“你怎么办?”,目光越过夏云看向冉儿,冉儿却也刚好转头看向自己。夏河心中不由道:“你是我计划中的一个意外,但我却很庆幸你能来到我的身边,今后的路很长,无论怎么样我都会保护好你不受任何的委屈和伤害。”

    “哥!问你话呢!”见夏河没有回答,夏云催促道。

    “冉儿的伤势你不用太过担心,等进入中原了一切就好办得多,有我和张叔在呢,只是回去后我会很忙,你替我照顾好冉儿就行。”夏河答非所问的回答道。

    “哼!”夏云一脸不满。

    夏河不理会夏云,温柔的对冉儿道:“冉儿,今天身体感觉如何?在坚持坚持,天黑前我们能到别院,接下来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别院?”冉儿一时无法理解。

    “别院只是我们习惯这样说,其实是我们夏家建在大漠边缘的一座牧场,这可是我们商队进出大漠的一个重要的基地。”看着冉儿还是不太明白,夏云接着解释道:“一般的商队,从出发到西域各国,全程都使用骆驼,但其实在进入大漠之前,骆驼的脚程是不如马匹的,所以我们在大漠边缘建了座牧场。”

    “哦,我明白了,这牧场就是用来更换马匹和骆驼的是吗?”冉儿领会道:“就是中原来的商队道这里后换上骆驼进入大漠往西域去,西域回来的商队出来大漠在这换成马匹在进入中原。”

    “对,就是这个意思!”

    “你们真聪明!”冉儿不由赞叹道。

    夏云认同道:“这个可是张叔主意呢,那时候只是想着方便自己的商队,没想其他家的商队看见到了竟然来租用我们的马匹和骆驼,哈哈,然后牧场就日益壮大啦。”

    “张叔可真了不起呀?”

    “那可不。”

    ……

    夏河见两人聊得起劲,嘴角不由微微上扬,静静的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语地说着,享受这一刻难得的轻松,总算是平安的走出大漠了。

    入夜,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冉儿坐在窗边,映着屋内的灯光看窗外如丝的细雨不断地从空中落下,忍不住把手伸出窗外,却只接到顺屋檐而落的水珠。

    这雨是冉儿第一次见,天界里没有雨,没有雪,没有四季的变化,永恒温暖的空气中只有云雾会时不时飘落窗前,而一阵微风拂过云雾也就随风而散。

    天界?想到天界,冉儿心里一阵惆怅,自己还能回去吗?且不说这伤势能不能恢复,就算没有这一身伤,自己也找不到回天界的路,何况自己内心好像也不怎么想回去。

    来到人间其实算算也没有多长时间,冉儿却感觉自己已经离开天界很久很久,久到甚至觉得天界有些虚幻,除了那场战争。

    战争,应该早结束了,一直牵挂的拉斐尔,不知他是否安好?还有亚尔维斯,他一定在为冒然带自己到战场而自责吧!他们是不是都以为自己已经消亡,肯定都是这样认为。

    冉儿惨淡的微微一笑,连自己都不可思议,不但没有消亡居然还来到曾经在书中一直向往的神秘的东方。这样也好,天界没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便不用有所顾忌,可以自由自在地游历神秘的东方大地。只是这伤……

    “冉儿,休息了没?”一阵敲门声伴随着夏云的声音,打断了冉儿千头万缕的思绪。

    冉儿回头见夏云抬着一盅炖汤推开门走进屋里,便笑着对夏云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说我呢,你这不也没有休息嘛。”夏云边说边把炖盅放到桌上,“不过也还好你没休息呢,快来喝这桂花莲子羹,还热着呢。”

    “桂花莲子羹?”冉儿又一脸迷糊。

    夏云一脸得意道:“我就知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大漠可没有这东西。莲子羹清心顺气,养阴润肺生津,这刚走出大漠最适合喝啦,重点是特别好喝。快来喝喝看!”

    “这就来。”冉儿走到桌前坐下拿起汤勺尝了一口,不由赞叹道:“真的好喝,甜而不腻,唇齿间还充满花香。”

    夏云笑道:“莲子更好吃呢,快尝尝。这莲子是去衣去心隔水蒸至酥软才取出炖羹的,入口即化。”

    “嗯,好吃!”冉儿边吃边赞叹道。先前到达别院时吃的晚餐就让冉儿对人间的食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天界,并没有一日三餐的说法,有神力的加持,天使并不需要通过食物来补充能量,除了喝水,也就吃点植物的果实,不为充饥,完全就是因为嘴闲。对了,拉斐尔喜欢喝茶,据说那茶叶还是从人间带回去的。

    夏云看着冉儿吃得津津有味,不由感叹道:“你从小生活在大漠的放牧部落,生活一定很苦吧。”

    “虽然是苦,却也很辛福。”冉儿敷衍道。然后把话题一转,问道:“哎呀,你怎么就看着我吃呀?你怎么不吃?”

    “这个我喜欢喝凉的,我的那一碗在屋里呢,一会回去喝。”夏云解释道,“我看下人准备送来给你,想着这会你应该也还不会休息,我也还没睡意,就亲自给你送过来,顺道看看你。”夏云说完嘻嘻一笑。

    “凉的也好喝吗?”冉儿又喝了一口才抬起头道,真是太美味了。

    “凉的热的都一样啦,个人喜好。不过你可不要喝凉的,你身子弱有伤在身,还是喝热的比较好。”夏云看冉儿吃得津津有味,由衷之言地赞美道:“原来看美人吃东西也是一种享受呀,难怪哥今晚吃饭的时候看着你发呆了好几次。”

    冉儿尴尬道:“那是因为我不是纯正的汉人,你觉得我有些不同罢了。”

    夏云摇了摇头正色道:“那可不是,胡人我可见得多了,波斯人、突厥人,还有黄毛怪,可都没有见你长得这么漂亮的。”

    “黄毛怪!”冉儿一阵汗颜。

    “呵呵!”夏云笑道:“那是我小时候不懂事,第一次见到金发碧眼的胡人被吓哭了,然后就一直这样称呼他们,长大后在洛阳城里什么样的胡人都能见到,也就见怪不怪,只是习惯这样称呼。”

    冉儿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金发披肩的拉斐尔,也笑道:“那可千万不能被他们听到你这样称呼他们!”却见夏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双手托腮看着窗外的雨有些忧愁地说道:“黄毛怪也只是胡人而已,前面那座猿臂山上可就是真的妖怪啦。”

    “妖怪?”冉儿有点不可置信。

    “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妖怪肯定真的存在!”夏云一本正经的说道:“前方那座猿臂山山势不高,道路平坦,一直是商队行走的最优路线。去年我们从洛阳出发的时候走的就是猿臂山这条路,我还记得那天商队走到山腹的密林深处时,原本很晴的天突然就起雾了,雾越来越浓,眼看雾浓到都快看不到身边的人,哥哥刚准备让商队停止前行,所有的马匹突然好像受到什么惊吓,不受控制的乱跑乱串,还好哥哥在我身边一把抓住我后跃到旁边一颗大树的树枝上,要不我一定会被受惊的马甩到地上接着被踩成烂泥。”虽然是一年前发生的事,可夏云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那后来呢?”冉儿也充满了好奇。

    “后来,哥让我抱紧树干在树上等他,他就下去了。雾实在太浓了,我什么也看不到,只听着好像他们都在忙着控制受惊的马匹,场面应该很混乱的样子,过了好一阵才渐渐平静下来。”夏云顿了顿,强调道:“冉儿你知道吗?那雾特别的浓,四周都是白茫茫黑压压,连手伸出来都看不到手指头,虽然那时候是正午时分,可我觉得已经到了日落黄昏的时候了。而且,周围安静下来后我瞬间觉得好像整个密林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那种感觉真的好可怕。”

    “那你是不是擅自下树啦?”冉儿问道,以这段时间对夏云的了解,冉儿认为应该很有这样的可能。

    “我是想下去呀,可是抱着树干的手就是松不开,那树干那时可是我唯一能依靠的东西。”夏云尴尬地抓抓头,又接着回忆道:“其实安静的时间并不长,可是我却感觉是过了好久好久,就在我已经坚持不住准备顺着树干滑下去的时候,突然秋玉发出了特别凄惨的尖笑声,那声音震得我一颤,差点从树上摔下来。那笑声一阵比一阵凄厉,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马匹又开始惊串起来,整个商队再次混乱起来,这回还夹杂着秋玉连绵不绝的笑声,随后我就听到有人发出惨叫声,那种惊骇的痛苦的叫声。我那里还敢下树呀,抱着树干紧闭眼睛,就怕秋玉突然惨笑着的出现在我面前。”

    “秋玉又是谁?”冉儿不由问道,这样听来,好像是有妖魔作乱。

    夏云解释道:“秋玉是我的丫鬟,照顾我好几年了,我一直把她当做我的姐姐一样。哥哥带我出来秋玉也是一起同行的,没想到才出行没多久就遇到这样的事,秋玉疯了。

    “疯啦?”冉儿惊道。

    “是的,疯了!”夏云点头痛惜道:“我们好不容易离开猿臂山后,秋玉就疯了,谁也不认识,只会傻笑着说‘我这就来啦,等我,等我’,张叔说应该是惊吓过度,一时也没有办法医治,那时候行商的时间又不能耽搁,毕竟行走大漠的时机错过了就只能等第二年了。后来哥哥就把秋玉留在别院,安排人手让找时机把秋玉送回洛阳家里养病。我们这一来回都一年多了,今晚才到我也还没来得及打听,也没听人说起她,应该是早送回去了吧。”

    看着夏云一脸惘然的样子,冉儿温柔的安慰道:“如果是惊吓过度,那么久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恢复了。在说了,就算没恢复,这还有张叔在呢,回去后张叔一定会给秋玉治好的。”冉儿说着伸出手搭在夏云的手腕上,坚定道:“放心,一定会没事的,秋玉会好起来的。”

    “嗯。”夏云点点头,说道:“秋玉年纪也不小了,哥哥本来还打算等这次行商回来给她寻一户好人家呢,没想到却遇上了这样的事。”

    “你们是怎么脱离那浓雾困境的,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冉儿问道。

    夏云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冉儿惊讶得说话声音都不自觉地大了一些。

    “我是真不知道呀!”夏云无奈道,“但是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简单的一场浓雾,一定是有妖怪在作怪。”

    “发生这样的事情的确是很蹊跷,那你们是怎么脱离那浓雾困境的?”冉儿再次问道。

    夏云回答道:“这还多亏张叔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呀!那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秋玉凄惨的笑声一声声直击我的心脏,还夹杂着马匹的嘶鸣和受伤人的惨叫,我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正绝望中,突然听到张叔大喊,‘大家冷静,咬破中指指尖,用血点自己印堂之处,然后咬破舌尖把血喷向自己周围!’,然后又听到张叔大声吩咐着让大家赶快找到秋玉,用指尖血点她的印堂。没过多久就听到秋玉的笑声变成了尖叫,接着叫喊着‘放开我,放开我!’,叫了几声,秋玉就没了声音。说来也真的奇怪,秋玉没声音后,浓雾居然开始消散,不一会我便能模模糊糊看到周围环境。”

    冉儿沉吟道:“我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人中指是心包经的血,纯阳之血,污秽之物怕纯阳的东西,感觉邪灵入浸时可用中指血点印堂处自保;而舌尖血连接心脉,所以用舌尖血祛邪也是很有效果的。这样说来你们的确是遇到了什么邪魅的东西。”

    “哇,冉儿你可真厉害!”夏云佩服道:“才听我这么一说你就能分析出缘由,我那时可一直不明白张叔为什要让那么做,后来还是张叔解释我才知晓的,可是哥哥却不太这么认为,他比较认为这样做其实是减少大家心里上的恐惧,而后雾开始散应该是巧合。”

    “嗨,我也是书上看来的,具体是不是真的那也说不清。”冉儿不以为意道。

    夏云却由衷的佩服:“没想道你在沙漠的部落里,还能看到这样的书,你们那个部落很了不起呢。”

    “呃……”冉儿为之结舌,真的是话多容易出问题呀,搪塞道:“那是先生的书了,我也就闲暇之余看着一些而已。”接着连忙把话题转移道:“那后来是不是浓雾就此散去,你们也顺利离开,所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也不太清楚,只是由此推断应该是妖怪作乱?”心中却不由的想到天界的藏书圣殿,想到拉斐尔那让自己沐浴阳光般的微笑……

    夏云点头道:“是这样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还真说不清楚。不过有一点你说错啦,浓雾并没有就此散去,只是消散了一些变得稀薄而已,但只要看得到周围那就好办,哥哥把我从树上带下来,商队百十来号人用很快的速度离开密林,离开后我回头看了一眼,那片密林依旧被雾气所笼罩。”

    “那这次还要走那条路返回吗?”冉儿问道。

    “我也不知道呀,但是不走这一条的路的话,绕道得多花个把月的时间呢,而且听说绕道的路也不太好走。”夏云有些担忧的回答道,想了想后又自我安慰道:“也许那次也只是偶然事件,妖怪过境而已,现在已经没事了。哎呀,这些不用我们去操心啦,有哥哥和张叔在呢,他们会安排好的,商队那么多人那么多货物,肯定得保证万无一失,我们呀,只管跟着就好啦。”

    冉儿附和道:“是的呢,有张叔和你哥哥在呢,走哪条路他们肯定会做妥善安排的,而且一年前的事啦,应该不会再有影响。”说着抬头望向窗外,雨依然淅淅沥沥的依然下个不停,冉儿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而此时,夏河却在别院书房望着窗外的雨发愁。

    “张叔,我们是否真的只能选择绕道而行。”听完别院管事汇报完目前猿臂山的状况后,夏河也有一些不淡定了。

    据管事说,商队所遭遇的那场浓雾,自今都未散去,时而稀薄时而浓厚,一直笼罩着猿臂山的那片密林。而且自那以后,猿臂山上怪事平发,许多途径的商队损失惨重,过往人员死的、伤的、疯的都有,甚至有人请了高僧做法驱妖,也都无济于事,后来官府也介入探查缘由,但最后的结果竟是发一纸告示,‘由于天气原因造成浓雾锁林,请来往商客绕道而行。’

    “从安全上考虑,选择绕道是目前最稳妥的方式。”张叔沉吟道。

    夏河还是有些犹豫,琢磨着道:“不是说偶尔也有商队能够毫发无损顺利穿过密林,这似乎得看运气?”

    张叔用他那锐利的双眼看着夏河,问道:“有了上次的遭遇,这次你还敢冒这个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