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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侠女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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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可好?”他们一行三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汉子先问。

    “不好!”小顺子接过来回答。

    “能走吗,公子?”那个后生也关切地问候,那个女子却没有上前,默默地拉着马缰,警觉地注视四周。

    “多谢壮士救命之恩!”

    “路见不平拔刀相救,这是应该的,我扶你!”那个略略年长的壮士上前扶起三郎。后生已经先扶起了小顺子。

    “顺子,没事吧?”三郎转过身问他。

    “没事,主人,你放心吧!”看来是小伤,回答的挺干脆。

    这时候,三郎才看到自己的白马,正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它的前蹄被一种叫“飞璇子”的暗器所伤,他上前心疼地抚摸着它的鬃毛,白马很懂人性,发出“嘶嘶”的长啸。

    “它伤的很重,大概要一段时间的疗养了!”壮士很内行地说。

    “小婵,过来帮忙!”他冲那个姑娘喊。

    “哎,来了!”那个姑娘应声,三步两步就赶到了跟前。

    她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扎着满头的小辫子,可爱的脸上多了几分冷漠,或者说是冷峻,日月的风霜在她的目光里留有一翦惊鸿。见他注视着自己,她的双颊蓦然飞起了一朵彩云,妩媚万分。

    “公子,你能走吗?”她态度温和地问。

    “我……”他一边支支吾吾地回答,一边在想:“我是能,还是不能啊?不能吧,谁要遇到了这么一位女侠啊!好有安全感的女人。不行,我这样见一个爱一个,是不是对不起娟儿?怎么老是想着别的女人?”他的心里矛盾着,纠结着。

    “我扶你……上我的马吧!”她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暗自发笑地说。

    “这个男孩很帅哦!”她在心里嘀咕。可是转念又一想:“唉,想什么呢?帅哥没有几个好东西”。

    并非所有的故事都是一个结局:什么刚好三郎的马受伤了,他和那个姑娘骑一匹马,另外三人一人骑一匹,他们一起回家了。这次例外,因为他们的大部队跟了上来,你看:赫赫的黑旗上写着“振远镖局”四个大字,一群赶镖的足足有四、五十人之多,为首的是一位老者,在中间最为显眼,他长发长须皆已经白了大半,却依然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只见他手里握着一个烟袋,另一手捋着胡子,坐在马背上稳稳当当,连马缰绳都不拉。

    随从的其他人等清一色的服装上,印着一个大大的“镖”字。一干人风尘仆仆地来到跟前。

    “师傅!”壮士拱手作揖对着老者称呼道。

    “父亲!”那个女孩明朗地称呼着老者。这已经直接证实了他们的关系。

    只有那个后生,没有说话,默默地走到老人马前,一扯缰绳,老人一跃下马动作干脆利索,几步来到了三郎面前,三郎感觉此人的脚步快如疾风,却又极轻,几乎没有一丝声响。

    “老前辈”。

    老者挥了挥手,看了看他的伤又看了看小顺子的伤。

    “不打紧!”当他转过身看到那匹倒在地上的白马时,他的表情凝重起来。“这,这……”他走近再仔细一看,不禁摇摇头,叹息。

    在一旁的三郎知道白马的情况不容乐观,不由得情绪低落。

    “后生,这是你的马?”他转过头问三郎。

    “是的,前辈,还求你救救它?”三郎急切地说,看得出这个老者是个行家,这可是他的心爱之物啊!

    “生命无虞,只是将来不能再驮你了!”老者肯定地说。

    “哎,好在它不会死,它已经尽力了!”三郎自言自语,一切也只能如此了。

    就这样,他们一道前行,日过晌午,就到了朝阳小镇,本来可以再赶一段路,因为三郎二人的拖累,整个镖局在小镇上停歇了下来。

    “公子,你睡这里间,我在外间!”小客栈一下来了那么多人,有些拥挤,小顺子还是不放心三郎,就和他住了一间……

    太平公主府的早晨是宁静的,忽然到访的客人只能走后门,走后门的规矩是自古定下的:要不就是府内的下人,要不就是府上的秘密客人。来访的二人是第一种,也是第二种。他们落荒而逃,刚到东都就直奔府里来,此时的公主已经接到信报,正在花园里焦急地等候。

    “蠢货,那么多人居然做不掉两个人,要你们有什么用。”公主发怒了。

    “主人,小人无能,眼见要成了,又遇到了几个管闲事的,我们不敢恋战。”为首的人低着头回答。

    “没有暴露吧?”

    “主人放心”。

    “留下眼线了吗?”

    “留了”。

    “把死了的兄弟家里安置一下,先下去休息吧!”公主没有真的发怒,一切也许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最担心的是不能暴露了身份,她没有那么狠毒的非要杀人灭口,因为这些人不是她临时雇佣的,而是她多年培养的死士,今后要用的地方还很多,她可不会那么傻。这一次只是试试对方的虚实,也是为了挑起事端,打破这个不正常的平静,她要看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在朝阳镇这样的小客栈里,三郎和小顺子一呆就是两天,本来振远镖局可以提前出发的,可是天不作美,偏偏在后半夜下起了雨来,这趟镖从关外到这里,虽然经过了长安,都没有停歇过,在此歇两天也没有什么要紧。

    “爹,你算的可真准,说这几天有雨,这不…!”蝉儿走进那个老者的房间,边推门边说。

    “哎,人呢?”她忽然发现房间里空空的,不禁好奇。

    “到哪儿去了?”她嘀咕了一声。

    “师妹,找师傅吗?”这时候,那个中年的壮汉刚好进来。

    “是啊,去哪儿了?”

    “喏”他指了指最西口的房间。

    蝉儿姑娘直奔三郎的房间而来,刚想抬手敲门,忽然听到屋里一阵开心的笑声,仔细听来是父亲和三郎的对话,好像是关于江湖上的一些有趣的传闻。

    “丫头,躲什么,进来!”她刚想离开,才一转身,就被那个老者发觉了,对她喊。

    “噢”。

    她推开了门,这才看见这一老一少正坐在桌边吃红薯,被烤熟的红薯正发出诱人的香味,她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吃吧,看把你馋的!”老者目光如炬,洞察人心,看了看自己姑娘一眼,递了一个过去,并得意地笑着。

    “爹,哪儿弄的?”她一手捧起热乎乎的红薯,伸出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剥开熟透的皮,话音未落食物就已经进了她的小嘴。

    “呵呵!”老者看着她的样子,前俯后仰地笑了,把三郎也逗笑了。

    蝉儿这才想起这里还有外人,连忙用手捂着嘴,生怕露出不雅的吃相,羞红着脸。

    “爹,都怪你,哪弄这好吃的?”嘴里却嘟囔着。

    “哈哈哈哈……”老者看着她的样子更笑了。

    她羞涩的神情打动了三郎的心,他呆呆地看着这个姑娘,而她,却一扭头跑了出去。

    “唉,我的这个女儿啊!还像个孩子”。

    “呵呵,是啊,是啊”。

    “怎么老是长不大啊?”

    “公子,小女出丑了,还望莫怪”。

    “老人家,怎么会,你多想了!”三郎连忙解释。

    “我四十一岁才得这么一个小女儿,我视如珍宝啊!偏巧,前年她母亲又先走了……唉,我也老了!”他感叹着,熟练地装满一锅烟丝。

    “老人家,不用太过伤感,一切都是冥冥注定”。

    “公子今年贵庚啊?”

    “老人家,不妨猜一猜!”他想创造一个轻松的谈话方式,以此化解这个好似悲情的氛围。

    “公子啊,你最多不过二十一岁!”老者很有把握地说。

    “老人家好眼力啊,佩服,晚生佩服”。

    他想,也许这个老者已经把他的一切都看透了,要不为什么对于前日的遭遇只字不提呢!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

    “老人家,怎么称呼?”

    “我,姓关,排行老九,人家都叫我关老九!”说完他笑眯眯地看着三郎。

    “莫非你就是名震江湖的关东山!”此时他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慧能法师曾经跟他提起过此人。

    “哪里,哪里,都是朋友们抬举!”老者一捋胡须,谦虚地说。

    “如果能有机会见识一下师傅的神鞭,那我就三生有幸了”。

    “公子,有机会我一定献丑,只是现在老了,不像从前了”。

    “公子,贵姓啊?”他忽然一转话题,话音刚落,明亮的双眼直直地注视着三郎,好像一下子就能把他看穿。

    “我,我……,老人家你再猜!”他想打破这个僵局。

    “哈哈,哈哈哈哈……”老者忽然大笑起来。这一笑让三郎有些尴尬,老者用右手的食指蘸了碗里的茶水,在桌面上认真地写着,三郎迎上去,想看个究竟。

    老者在桌上分明写了一个“木”字头,准备向下写的时候,他忽然改变了主意,抬手指了指三郎,边点头边笑着。

    “师傅高人!”三郎连忙起身作揖,毕恭毕敬。

    “哎哎,坐下坐下,我们爷俩有缘分哦”。

    “是啊,师傅,如若师傅不嫌弃,我真想拜您为师!”三郎诚恳地说。

    “孩子啊!我可教不了你什么”。

    “师傅的功夫在江湖上可是数一数二啊”。

    “那些都是强身健体,保全自己或者说养家糊口的小本钱,孩子啊!你仅有这些本事是做不出什么大事的,你要看的远啊!”他语重心长地说。

    三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已经是第三个晚上了,窗外的雨依然没有停,风雨拍打着窗户,窗外,窄窄的巷子在黑暗里更加神秘。接连休息了两三天,他一点睡意也没有,起身,走到桌前,忽然想起了关老爷子在这个桌上写的那个“木”字,沿着那已经不见的字迹,三郎继续着下面的一个部首,他很骄傲,在这天朝有多少人被赐姓“李”,又有多少人因为姓李而被满门抄斩,一个个鲜活的事件如在眼前。

    曾祖父创下的江山,历经了近一个世纪的风风雨雨,虽然依然辉煌,可是很多矛盾已经渐渐地显露出来,人心也开始分散,一个没有凝聚力的天下,何以会长久,何以会持续繁荣昌盛,这天朝,再也经不起折腾了,这个决定天朝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即将到来,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只是结局让人难以预料,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力量太渺小,一切告诉他,必须要依靠父王这棵大树,相王这么多年的韬光养晦不是没有道理,应该说是大智慧,应该区别于太子李显的计划。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想到了安藏金的出现,如果是为了保护他,为什么在关键的时候没有出现,而是自然的消失了,一切无声息。

    当他下意识地摸出那块玉佩的时候,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小顺子一个鹞子翻身,刚坐起来不由得“哎呦”一声,他把自己的伤忘记了,三郎冲他摆了摆手,自己前去开门,门外站着个姑娘,不用说了,是蝉儿,她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些药物。

    “我能进去吗?”看着三郎愣住了,她开口打破了僵局。

    “请进,姑娘还没有睡?”

    “本打算睡的,爹叫我过来给你和小顺子换换药,因为这药要勤换,这样好的快,不然药力都不在了!”她好像是一个白衣天使,十分贴心地说。

    “哎,愣着干嘛,坐过来!”她看着三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开始怪嗔起来。

    “姑娘芳龄几何?”他实在找不出什么话题,很无聊地问。

    “这个,可以不回答吗?”她瞥了他一眼。

    他尴尬地收回了话题,借着烛光开始近距离注视着她鹅蛋型的脸,大而宁静的双眸,柳叶眉稍稍上扬,不大不小的唇鲜艳如梅,散开的秀发慵懒地躺在肩头,她躲避着他的目光,试图打破这个让人窒息的平静。

    “公子,你说你是好人吗?”好个无厘头的问题。

    “我,我是坏人啊”。

    “我说也是,难怪那么多人追着要杀你!”她的得意显在了脸上,心想:“你看人的目光就不像好人”。

    “他们以多欺少。”他辩解,“可能我欠他们钱吧”。

    “啊!”她不禁莞尔一笑。

    他也跟着大笑不止。

    “好笑吗?”她接着说。

    “你说呢?”

    “一点也不好笑!”看着他还在乐,她又补充了一句。

    “姑娘好凶啊!我又不欠你的钱,干嘛对我那么凶啊。”

    “你是不是见到每个女孩子都是这样啊?”

    “啊!没有啊。”

    “一看你就是个花心大萝卜,干嘛老是盯着人家看。”她白了他一眼。

    “因为,因为你好看啊”。

    “哈哈……”小顺子听到他们的对话,正在一边偷着乐呢。

    “哼,油嘴滑舌,骗你们那些小姐可以,对我,无效!”看来她真的有点生气了,给他换好药之后,包扎好还狠狠地按了一下他的胳膊。

    “啊!啊……哎呦”。

    “装什么啊!又没碰到你的伤口,就是一个小惩罚,叫你乱说话”。

    “我不说了,不说了!”三郎连忙用另一只手捂住嘴,一副调皮的样子。

    “呵呵!”看着他无聊的样子,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哎呦,你还是笑着的时候更漂亮!”三郎又来劲了。

    “谁理你!”她又瞥了他一眼,这一眼让他永远记住了她。

    “来,给你换药!”蝉儿转过身来,走到小顺子的床前。

    “谢谢姐姐”。

    “嗯,还是小顺子嘴甜!”她称赞。

    三郎此时,坐在桌边,又开始了他自己的思绪。

    片刻,一切沉默,她好奇地转过脸来,发现他在低头沉思,就好奇地问小顺子:

    “你家主人遇到什么难事了?”

    “嗯,姐姐说的对,很大的难事啊”。

    “为什么有人要杀他?”她可不像她爹有那么深的道行。

    “这……很复杂,我也不太懂,反正是遇到了难事”。

    “我说呢!仇家够狠的,想置人于死地啊!”她补充了一句。

    “他刚刚居然还能笑的出来……”她又开始心疼这个男人了,虽然自己跟着父亲走南闯北,那是在父亲的庇护下,不像他,只和她差不多的年龄,居然自己面对这样的刀光剑影,着实让人担心。

    “姑娘,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三郎走到她的身边。

    “你想问什么?”转过脸,她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感觉是有事,就应允了。

    “你知道‘飞璇子’这种兵器吗?”

    “嗯,是塞北五侠的独门暗器,可放可收,锋利无比、杀人于无形,你是说前天伤到马蹄的东西吧?”她好像想起了那个细节。

    “是啊,好险”。

    “好在他们是对着你的马,而不是人”。

    “嗯。”

    “好了,我回去了!”她和他对话的语气终于和气了许多。

    “我送你?”三郎忽然起身,显然是出于礼貌。

    “公子,你觉得有必要吗?你还是早点歇息吧”。

    “不,一定。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他坚持着。

    “好吧,好吧!”蝉儿跨过门槛,沿着走廊向东而去,刚走几步,忽然停住了脚步,默默地回头,看着他依然靠在门槛边,只是心思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愣愣地站着。

    “唉……”她叹了一口气,真拿他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