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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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南嘉木所在小院大而偏僻, 奴仆少有经过此处,显得十分安静。

    他生母生性喜静, 他父亲遂建了这座庭院,颇有种“庭院深深深几许, 梨花满地不开门”的清静之感。不过之后, 这庭院成了他母亲的幽禁之所, 再之后, 成为了他的庭院。

    南嘉木推开院门, 木栅栏“咯吱”发出声响,惊动了院中之人。

    那是个奴仆打扮的小厮,约莫十八.九岁, 眉清目秀, 然而眼底藏奸破坏了灵性容貌。

    他正坐在梨花树下的石桌旁吃饭,听得声响,他眉目不耐地偏头朝院门口瞧来, 见是南嘉木,不耐之感隐去, 放下饭碗起身笑道:“大少爷, 您回来了。”

    南嘉木目光在石桌之上逡巡了一番, 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碗碟以及一木质雕花暗红食盒,那食盒正是他寻常所用那只。食盒之侧,瓷白碗中剩下半碗残饭, 灵饭之上沾染着酱汁, 看着很有食欲。

    菜碟之中灵蔬灵肉也缺了一半, 南嘉木粗粗一瞧,炙雪兔、酸辣彩鸡丁、天兰草、灵食炖等,皆是凡人可食不会爆体的灵食。

    南嘉木双眸暗了暗,再抬头又恢复云淡风轻。

    锄石见南嘉木目光落到石桌之上,也跟着瞧去,讪笑道:“这不是看大少爷没回来,怕浪费,所以小的就做主吃了。”以往他也这般做,只是都在大少爷回来之前毁尸灭迹,大少爷不关心这些俗物,一直没发现。

    此时被捉住,锄石也不怕,大少爷是个宽厚的,不会拿他怎样。

    果然,南嘉木对此没多说什么,继续朝自己房间内走去,一边走一边温声开口:“我心有所觉,须闭短关。”

    锄石跟了南嘉木这么多年,瞬间明白南嘉木这是不喜打扰,当即道:“小的明白。”

    南嘉木朝他点点头,经过锄石之侧忽然顿住,锄石先是一惊,随即双目一亮,神采熠熠地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仿若未曾瞧见他眼底的贪婪,笑容依旧温柔和煦,他伸手从腰间荷包之中取出一黑色小人雕像。这个小人比例不太正常,脑袋大大的身子短短胖胖的,不过看久了怪顺眼的。

    锄石以往从南嘉木这收到过不少这样的小玩意儿,此时见了也不觉奇怪。他快速从南嘉木手中取过,高兴地问道:“少爷,这是给我的?”

    虽是疑问句,话语却是肯定。

    南嘉木温声道:“自己做的不值钱的小东西,拿去玩吧。”南嘉木的声音较之以往有些轻,锄石疑惑地望了眼他,没瞧出不对,笑着道了谢。

    南嘉木笑意加深了些许,朝锄石点点头,回了房间之中。

    锄石重新坐回石桌旁的石凳上,快速将凉了的灵食扫之一空,之后,将碗碟放回食盒之中,提着食盒出了院门。房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南嘉木立于门口,望着锄石隐没于假山低树之中,一拐弯消失不见,他面上笑容愈发深邃。

    锄石提着食盒去了厨房,将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筷还给大厨,大厨接过碗筷,对锄石笑道:“锄石,大少爷有说味道如何,吃得开心吗?”

    “大少爷自然吃得极为欢喜,曾叔您的厨艺一级棒,大少爷哪会挑剔?”锄石张嘴就答,每次他来还碗碟,曾叔都会问上一句,此时他回答得也是驾轻就熟。

    “那就好。”曾叔闻言笑眯眯的,显然受到大少爷的夸赞十分高兴,他继续道:“这些菜味道虽好,但里边蕴含的灵气不足,杂质太多,你劝劝大少爷,以后多吃一些灵气充裕的二阶灵食,味道一样是不差的。”

    锄石为难地开口,“曾叔,我不是没劝过,可是大少爷爱吃,我也劝不了。不说了,大少爷寻我还有事,曾叔,我先走了。”

    锄石怕曾叔继续留他,提着食盒一溜烟地跑了。

    “哎——”曾叔伸手欲扯,锄石已经跑出门外,曾叔一拍大腿,骂道:“这个小兔崽子,跑得倒快,我还想问问大少爷有什么想吃的呢。”

    锄石一路跑出厨房,他四处张望了下,见无人注意自己,脚步一歪,偏离听雪院方向,往一偏僻落魄荒草芜生的院子跑去,那儿有一名小斯正无聊的坐在门槛上打瞌睡,听得脚步声响,眼皮掀开一道口子,觑向来人。

    见是锄石,他懒洋洋的起身,道:“你来了,大少爷又赏了你什么新鲜玩意儿?”

    锄石将那个大头圆身的小人递给那小厮,道:“大少爷又要闭短关,不知会捣鼓出什么新东西。”

    大少爷喜欢玩石头,并将这些石头炼制成各种奇怪比例的人物并不是秘密,而锄石作为服侍大少爷的唯一小厮,没少从大少爷手中获得这些怪模怪样的人物。

    小厮接过小人儿,递给锄石一块灵石,道:“继续盯着,好处少不了你的。”

    锄石将灵石小心地藏在怀中,忙忙点头。

    两人又说了会话,之后锄石拎着食盒回听雪院,小厮朝上院跑去。

    上院便是主家夫人的院子。

    瞧见小厮,守在门口的丫鬟开了门,让小厮进去。小厮低声问道:“夫人安否?”

    丫鬟不敢多嘴,只垂首在前带路。小厮立马心中有了数,夫人心情不太好。他不再言语,安静地跟在其后。不多会儿,便到了院中正房。

    远远门廊之上有丫鬟屏息侍立,她们瞧见小厮,其中一人进了屋。

    带路丫鬟到了此处不再前行,小厮朝她拱拱手,侍立于门外,等待传唤。

    “娘,真不能将那杂种给赶出南家嘛,难道娘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当上家主,生生压我一头?”南峰不满地抱怨道,“现在他能凭着大哥身份压我,以后就能凭着家主身份压我,此时修为低他能借助外物噤我声,谁知以后他会如何对付我?”南峰抱着赵秀如的手软软地撒着娇,房中丫鬟低头垂手,屏息敛气,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前来通报的丫鬟安静的走到一旁,不敢打扰这对母子说话。

    赵秀如面容约莫二十三四,与南峰并在一处,不像母子,倒像姐弟。

    她蹙着眉,低低呵斥了一声,“胡闹,你可是要跟你姐姐去赤霞宗的,南家家主之位也值得你看上眼?”

    “我不去,娘,我不去。”南峰抱着赵秀如手臂摇晃,“我就要当南家家主,娘,你帮我嘛,娘,娘。”

    赵秀如冷下脸,“容不得你做主,赤霞宗你必须去。”说完后察觉到自己话语太硬,又软了声调道:“娘还会害你?听娘的,去赤霞宗,等你成为赤霞宗弟子,又有你姐姐做靠山,南嘉木算什么,只有在你面前跪伏的份。到时候你想让他舔.脚,他便不敢舔腿,乖啊,小峰,听娘的。”

    南峰不情不愿地应了,虽然他依旧觉得做南家家主自在,可是不敢反驳赵秀如。他松开赵秀如的手,正好瞧见那个丫鬟,问道:“谁来了?”

    “僻院的小四,送东西过来了。”丫鬟轻声开口。

    母子俩心中有了数,赵秀如挥挥手,丫鬟行了个礼,出门将小四带了进来。

    南峰接过小四递上来的小人儿检查了一下,便将之递给赵秀如,同时不屑的开口:“果然是凡人生下来的卑贱种,平时自甘下贱与凡人混在一处,连做出的东西,都是凡人用的玩意儿,南府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实话,南嘉木可比你会做人多了,你呀,长点脑子,学着点。”赵秀如捏着这个小人儿把玩了会,示意丫鬟去取盒子。之前她收到的也是这种,利用凡人机关原理,全由石头组装而成。她一直没研究出什么特别之处来,不过怕这些东西另有玄机,全都好好收着。

    此时她以为这小人儿如过去那般,也是个凡人玩具时,小人儿忽然裂开嘴笑了,尖声道:“我知道你的秘密。”

    赵秀如心中一惊,手诀一掐布下个隔音罩。小人儿咧着嘴怪异地笑,任她动作,待隔离罩布置好后,小人儿继续开口:“鸠占鹊巢者,南雅南峰。”

    赵秀如心一突,条件反射性地一用力,将掌心小人儿捏成一团粉末。她抬头扫过房中众人,目露狠毒之意。

    而此时的听雪院,南嘉木露出个意味莫名的笑。

    南世鸣未曾用上威压,然而在这无声的询问下赵秀如却肝胆骇裂心神俱飞,她禁不住觳觫惶然,两腿一软,便倒在地,“老祖。”

    南峰茫然地望望父亲,又望望母亲,又望望他姐姐,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什么混淆南家主支血脉,什么纵然不是我血脉,也是南家子弟?

    他不是南家少主,南家家主之子吗?

    南雅也有些站立不稳,仓促而惶然,她不明所以的望着这一幕,有些怔然。

    这一切完全颠覆她的认知,转眼间她父亲不再是她父亲,她母亲成为罪人,而她也成为了奸.生子。南雅无法接受,她仓皇地望着母亲,正好瞧见她母亲跪倒在地,一副伏诛之态,当即顾不得什么,大喊道:“老祖。”

    南世鸣双目悠远,目光似落在南雅身上,又似是没有。

    “南雅不是老祖最疼爱的后辈吗,南雅不是南家最优秀的子弟吗,老祖何必如此!”南雅情绪失控,竟一时忘了身份,忘了尊卑,直接诘问。

    “南家主支与旁支是不同的,主支血缘不容混淆。”南世鸣只淡淡的解释了这一句。

    南嘉木猛然想起南廷与南峰南雅不融合的血,若有所思。

    现场气氛再次冷凝。

    南峰受不了这压抑,朝南嘉木扑腾而去,“都是你,都是你南嘉木,你这灾星,你这祸害,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不死!”他掌心出现几个震天雷,全朝南嘉木扔去。

    南嘉木好整以暇地望着这一切,既没做防护又没有躲避,只嘴角嘲讽的笑意让南峰瞧得清清楚楚。有老祖在也敢动手,莫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南峰面容愈发狰狞,神情愈发癫狂。

    “小峰——”南雅伸手去阻拦,五长老也同时出手,可是依旧阻拦不了震天雷反卷,直接将南峰打出去的局面,却是南世鸣出手了。

    南世鸣并未想取南峰性命,只小惩大诫一番,然而元婴修士的轻轻一击,也不是练气修士能随意接住的。

    南峰倒飞出去,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小峰——”南雅小跑过去,先探下南峰的生息,忙给他喂了颗回春丹。

    一直惶然跪倒在地的赵秀如终于有了反应,她跪着朝前爬了两步,不断磕头,“老祖,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孩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求老祖放过他们。”

    南世鸣不置可否,他垂着眼眸,任谁也摸不准他的心思。

    南雅感知到南峰身上气息稳定了些,才又有心思落到现场,她望着不断磕头的母亲,冷漠旁观的父亲,以及高高在上的老祖,心中一阵悲呛。

    “老祖,”南雅放下南峰,也跪在南世鸣身前,“请看在我师苏映尊者的份上,高抬贵手。我母亲她,”南雅扭头望向赵秀如,“我会带她离开南家,求老祖放我母亲一次。”

    赵秀如听了南雅如此维护她,心中既是温暖又是悲凉,傻孩子,苏映尊者收下你,看的便是南家老祖的面子。她不敢抬头望空中仿若神佛无慈无悲的南家老祖,长叩不起道:“老祖,他俩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看在他们还是个孩子份上,请放过他们。”

    南雅依旧在哭诉着求饶,泪眼婆娑的以祈求的姿态望着南家老祖。

    南正心有不忍,他偷偷地觑向南廷,南廷冷冰冰的双眼正凝视着他。南正嗫嚅了一下,低下了头。

    “小雅,你告诉小峰,这一切与南嘉木无尤,”赵秀如忽然伸出右手一拍天灵盖,转瞬间便失去声息倒落在地。

    她知道,只有她死了,南家老祖才不会太过计较,她的孩子才能有生路。

    这就是南嘉木的复仇,不亲自动手,却能让她心甘情愿赴死。

    南嘉木,真狠心啊,生死不过一瞬间的事,可是南嘉木却让她在绝望中死去,死前还挂念着儿女执念难消,狠,真狠!

    赵秀如忽然有些后悔,后悔她当年未曾对南嘉木好点,后悔一直与南嘉木作对,此时悔之晚矣!只希望小雅能听懂她的话,不然她死也不安心。

    “娘——”南雅大喊一声,慌慌张张的想要去接赵秀如的身体,可是爬了几次都颠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的望着赵秀如倒在地面上,气息全无。

    “娘,”南雅瞪大双眼,双手并脚爬向赵秀如,又持续喊“娘。”

    终于爬到赵秀如身侧,南雅迟疑着伸出手不敢触碰赵秀如,她轻声喊了一声“娘”,期望赵秀如如以往那般应她一声。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南雅似是才发觉这一事实,她伸手抱起赵秀如,像幼时那般将头埋在她肩颈。

    南雅将恨意藏起,闭着眼默默流泪不止。

    南嘉木说不出自己什么感觉,复杂地像打翻了五味酱,各种滋味都有。

    他望着南雅,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不过随即,南嘉木就将自己这过剩的同情心收起,赵秀如咎由自取,南雅身世无可指摘,她的身世便是污点,虽然一切罪魁祸首是那阴尸。

    南嘉木目光落到南廷身上,忽然开口道:“五长老不说说,你是怎么做到与家族主母通奸的,是不是有人协助于你?”

    南世鸣闻言忽而抬眸,顺着南嘉木的视线也望向南廷,心中起了个荒谬的猜测。

    五长老瞬间冒出冷汗,他眼珠子乱转,想去看南廷眼色,又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南廷,显得愈发慌乱无比,一眼就瞧出他的心虚。

    南雅抱着赵秀如默默流泪,分出一缕心神等待五长老的回答。她不信母亲会与五长老相会,她离家之前她母亲对父亲的爱恋清晰可辨,这样爱父亲的母亲,又怎么会与他人通.奸?

    “我,”五长老慌乱了会,胡扯个理由,“家主夫人喝醉了,我色胆包天,两次迷.奸了她。”

    五长老跟着跪倒,哭泣道:“我错了,都怪我色迷心窍,求老祖饶命啊。”

    南嘉木走进五长老,笑道:“五长老这话有点意思,家主夫人自身是个修士,岂会让你轻易得手?说,你是不是有同伙!”

    “你少血口喷人!”五长老怒叱南嘉木,“你是不是因老家主婚约而怀恨在心,不将南家折腾散不开心?”

    “他身上的天婚?”南世鸣忽然开口,“既为天婚,必然情比金坚,有什么怀恨在心的?”

    五长老自知失言,生怕言多再失,讷讷不敢语。

    南嘉木轻笑一声,“老祖宗说得对,我与我爱侣情比金坚,有什么好怀恨在心的,五长老想岔了。五长老何必拿我婚约说事,顾左右而言其他,莫非心中有鬼不成?在老祖宗面前,五长老还是快快将当年之事道来,不然叛族之罪,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五长老眉眼朝两旁横扫,寻不到一个锁定点,他依旧负隅顽抗:“我有什么鬼,我已经说得清楚明白,没什么可说的。”说完后,他朝南世鸣不断磕头求饶,“老祖宗,都怪我狗胆包天,都怪我,都怪我……”

    南嘉木立于五长老与南廷之间,脚步微微错,反倒靠近南廷一些,他再次开口:“五长老别忙着揽罪上身,赵秀如身为家主夫人,单凭你,如何能得手?”

    五长老此时也明白这一切是南嘉木推动的,心中将他恨到骨子里,却还是咬着牙继续道:“一切都是我色迷心窍,我觊觎家主夫人美色已久,趁机将‘三杯酽’下入家主夫人杯中,所以她才会喝醉,才会被我趁虚而入。”

    他恨恨地望着南嘉木,“倒是南嘉木你,如此处心积虑将此事挑出,存的是什么心?便算小雅不是家主的孩子,你个双灵根,也不可能成为赤霞宗的真传弟子。”

    这般浅显的挑拨离间之语,南嘉木并不放在心上,毕竟他本就没想过要去赤霞宗。

    “南嘉木啊南嘉木,我平时见你温柔和善,万万没想到你是这般黑心肝,南家并没哪里对不住你,你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布下这么个局?莫非在你看来,南家无一人对得住你,所以你才想将南家弄得支离破碎,家不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