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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南廷”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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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中这些人见到南廷进来,很自觉地并排躺在床.上。

    南廷伸手一拂,那数名侍妾炉鼎昏睡了过去。

    南嘉木紧盯着镜面,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角度。叶赟在旁也紧盯着,只待镜面出现不和谐内容就遮住南嘉木双眼。

    叶赟料想中的脱衣解带没发生,镜中南廷立于床边,伸出右手成爪状。

    他的衣袂无风自动,他的眸子冰冷机械,他伸着右手一动不动,随即镜面影像有些不稳,似是摄影符正在受那狂风罡气的攻击,摇摇欲碎。

    摇摇不稳之中,南嘉木眼尖的瞧见,有阴元顺着一股看不见的吸力纳入南廷掌心,成流成股,源源不断。

    随即,镜面影像破碎,南嘉木与那黑簪断掉联系。

    南嘉木收好镜子,与叶赟低声道:“法器碎了。”

    法器是插在侍妾发髻之上,并不在那股吸力的正中央,可是这不过余尾之威,依旧能使之破碎,难怪以前他瞧那些人皆着法衣,无环饰的进入南廷院中。

    南嘉木挑选这个侍妾,则是因为她最为爱美,偶尔会佩戴发簪之类的进去,所以此次依旧佩戴发饰,其他人不会怀疑什么。

    噬生虫在法器破裂的瞬间便钻进侍妾的发间藏住,因为这噬生虫被南嘉木炼化,为南嘉木所掌控,并不会如之前那般见生气而吞食。南嘉木控制着噬生虫从侍妾发间而下,藏在衣服之下慢慢接近南廷。

    只是噬生虫刚经过上丹田之处,便被一股大力朝上吸去,噬生虫完全无法抵抗这股吸力,迅疾而快速的混在阴元中往上而去。不过眨眼间,噬生虫便撞到南廷掌心之中,瞬间一股阴冷从噬生虫身上顺着契约蔓延至南嘉木心头。

    南嘉木心一跳,只道不妙,当机立断斩断了与噬生虫的联系,一拉叶赟,“走。”

    两人身上有三阶隐身符,按理说非金丹修士无法识破,可是南嘉木直觉一个劲的叫嚣着危险危险,这种叫嚣甚至影响到他身体,让他额头一跳一跳的刺痛着,让他完全无法忽视。

    叶赟不明所以,但也瞧出南嘉木的急切,当即将南嘉木打横抱起,隐藏于夜色之中。

    他身上衣裳上符箓激活,两人身影在这无声之夜中愈发渺茫。

    忽然叶赟听得一声“闷哼”,低头往怀中瞧去,只见南嘉木死咬下唇双眉紧皱,似在忍受什么难以承担的痛楚,叶赟心一揪,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你没事吧?”

    南嘉木完全听不清叶赟再说什么,他耳中脑中有“嘭——”的巨响叩击,犹如山石轰烈海潮汹涌,整个天地骤然从白日进入半夜,黑黢黢的压沉沉的仿若末日。

    那是噬生虫的死亡之音,亦是南廷对他这主人的警戒之意。

    南廷不知噬生虫主人是谁,却能顺着契约反噬于其身。南嘉木分明果决的断了契约,可是南廷依旧能顺着契约残留给他一个教训,南廷实力绝对不止筑基。

    南嘉木痛到将近麻木,除了揪着叶赟的衣裳,什么都不能做。他想催促叶赟快走,可是神情恍惚中仿若这一切皆是臆想,空茫茫的犹如梦中。

    叶赟凝眉,抱着南嘉木跑得更快了。

    南嘉木从那极致的空白中扯回一分神智,见叶赟正往听雪院跑,忙又揪住叶赟衣袖,费劲道:“听、听松院。”

    南嘉木的声音很细微,像是哼哼之声,不仔细听还真难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叶赟凑过耳,本来要冲进听雪院的脚步一拐,落入旁边听松院。

    “阁,最高层。”南嘉木继续费力开口,目光死死的盯着那藏在树梢之后只剩下尖尖角的阁顶。

    叶赟脚步未停,绕过假山湖泊,激活衣上飞行符,朝那高阁飞去。

    叶赟与南嘉木刚藏进阁楼之中,南廷便出现在听松院外。

    夜色中南廷身影鬼魅不定,像是一缕清风,瞧不见捕捉不到。

    南嘉木望向阁楼中那张画像,一指距离画像最远的角落,“去那。”

    叶赟抱着南嘉木放到那角落处,南嘉木神识一扫,取出一阵盘,之后激活阵盘,将两人身形隐藏起来。

    直至此时,南嘉木才敢松口气,软耷耷的倚靠在叶赟肩膀之上。

    叶赟取出疗养神识的药,喂了南嘉木一颗,自己吞了一颗,正欲开口说话,顶楼内又进了一人。

    叶赟瞬间将所有的话吞了下去,手中捏着一把玉符,紧盯着南廷。

    南廷四处扫视了一眼,目光落到南嘉木所在角落。

    他的目光寒凉刺骨,即便隔着阵法,叶赟依旧能感觉到那目光的可怕之处。在这样的目光下,叶赟觉得像是被什么可怕的武器盯住,有种随时都会性命不保的危机感。

    若说之前的南廷目光中毫无感情,还能以其修炼无情道来解说,可是此时此刻的南廷,身上阴气鬼煞,完全不似个正常人类,倒像是无神智的厉鬼、阴尸之流。

    古怪。

    不用南嘉木提醒,叶赟也察觉到了南廷的不对劲。

    偏偏是十五,偏偏要吸收阴元,偏偏南廷变成这不人不鬼的模样。

    南廷慢慢朝这边走来。

    叶赟紧扣玉符,只待南廷踏入阵法之中便攻击。

    一步,一步,南廷的脚步声似鼓声落到叶赟心头,他捏着玉符的手禁不住冒出冷汗。

    这样的南廷,给人威慑之力未免太大,瞧上一眼都觉得心惊肉跳。

    在南廷即将踏入阵法,叶赟伸手欲激活玉符之际,夜风忽然刮起画卷,南廷脚步一顿,目光落到那画卷之上,神情又出现挣扎之色。

    那画卷上画着的,是一女子怀抱着婴儿正笑意吟吟的望着前方,画中女子巧笑嫣然,眉眼温柔,初为人母的慈爱与对执笔之人的戏谑跃然其上。

    而从这画卷之上,也能瞧出执笔之人对画中女子的深切爱恋,可以猜出这画师是女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南廷望着画卷神色变幻不定,良久,又恢复冷漠。他大步迈向画卷,在画卷前方站定,之后消失不见。

    叶赟被这神发展惊住了,手持玉符一时间无法回过神来。

    不过很快他就被身侧动静惊醒,回身瞧去,正瞧见南嘉木泪流满面。他抽着叶赟衣袖,哽咽道:“快,快走。”

    叶赟被南嘉木语气中的急切所惊,也顾不得问南嘉木为何忽然情绪起伏波动,他忙伸手将南嘉木抱起。

    南嘉木顺势将阵法收好,“回听雪院。”

    叶赟一步一个指令,从高阁而落,朝旁边听雪院疾驰而去。

    而在两人离去不久,南廷又回到高阁之中,他四处扫视一眼,目光落到南嘉木两人之前待过的角落,他走进,见那处灰尘较之别处不同,心知先前此处藏了人。

    他目光又落到画卷之上,眼底神色愈发冰冷,他身上灵气一动,画卷碎成齑粉,簌簌落地。

    他转身,回到自己院中静坐,将吸纳来的阴气吸收,待晓光初露,他身上瞧不出半点阴煞之气。

    叶赟一路抱着南嘉木回到听雪院,期间不时以关切的目光望着他。

    南嘉木保持着沉默,连带着天生笑唇都失去了弧度,他紧抿着下唇,一脸冷凝。

    “那画卷上,是我母亲与我”,闭关室内,南嘉木坐在蒲团之上,双手环抱着屈起的双.腿,下巴托着膝盖,慢吞吞的开口。此时他面上泪痕犹在,眼底恨意不减,有种说不出的可怜,让叶赟整颗心像湿润的正在被拧的手绢,滴答着下雨,又拧得生疼。

    “那画是我满月时南廷所画。那个时候的南廷,笑起来很暖,望着我母亲,眼底爱意藏不住。”南嘉木目光悠远,记忆被拉回刚来此界之际,彼时的他很是开心,父母恩爱,父慈母爱,一切那么美好。

    可是他一周岁后,南廷自离了趟家,一切都变了。

    他母亲说父亲死了,她要去寻他,之后病倒,卧榻半年撒手而去。随即父亲别娶,他自力更生五年,直至祖父出关,将他接到身边抚养。

    再后来祖父身死,他偷跑,被南廷差点杀死,获得炼器传承,之后与赵秀如斗智斗勇,在南廷面前诸般伪装,他将南廷恨到底,早早的将之当做仇人。

    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初来此界时南廷对他的疼爱,以及他初次叫爹爹时南廷傻傻的模样。他以为自己能记起的,永远都是南廷无甚感情的眸子,以及夺取神智时的胆寒。

    以前他从未怀疑过什么,可是今日,他忽然想起母亲临死前的那句话,“你父亲来接我了”,方知他母亲是对的。

    “我父亲早死了,十七年前便死了。”南嘉木继续开口。

    叶赟一直安安静静的听着,此时终于露出讶异之色。

    “现在的那人,不过是披着我父亲皮囊的恶魔,我父亲,”南嘉木哽咽了一下,后面之话语几近失声,“早被炼制成傀儡。”

    要不是他忽发奇想想探究“南廷”的秘密,也不会发现这一个大秘密。

    噬生虫靠近南廷之际,南廷身上分明未曾有半点生气。

    有机生命因有生气而存活,没有生气,不是死人,便是无机生命。

    南廷躯壳依旧是南廷,不然他不会依然检测出他与南廷之间的血缘关系,既然南廷躯体是南廷,此时的“南廷”是什么,不言而喻。

    阴尸,或者说,傀儡。

    不幸中的万幸,南廷的神智未曾湮灭,之前沉寂,直至南嘉木第一次差点被杀死之际惊醒,奋力反抗,从傀儡手中抢下南嘉木一条性命。

    “那画卷前有一传送阵,传送阵能将人送入城中一处安全之地,是父亲给我母亲准备的退路。”南嘉木继续开口,“那传送阵只有我母亲、南廷以及我知道。”

    “我这些年未死,一直是他在保护我。直至刚才,他也在保护我。”

    然而最为不幸的依旧是,南廷神智未曾湮灭,只能瞧着那人披着他的皮囊做出那些事,却无能为力。

    他不将南廷当做父亲,偶尔都会因那阴尸所为而心伤,无法自主的南廷瞧见阴尸行事,又该如何自责,如何痛苦难当。

    南嘉木很想大喊大叫,很想将这股愤怒这股恨意宣泄出来,可是他不能。

    他怕引来阴尸的注意,更怕无法控制自己。

    南嘉木将头埋在双膝之间,叶赟犹豫了下,伸手环抱着他,安静的陪着他。

    南嘉木感觉到身边的温暖,忽然心生一股软弱,他此时需要一个怀抱,叶赟给了他一个怀抱,他顺从自己的心意将头埋在叶赟颈间,闭着眼。

    叶赟感觉颈边湿意温烫,抱着南嘉木的双手紧了紧。

    南嘉木只允许自己软弱一.夜,次日,南嘉木继续挂着温润和善的笑,仿若昨日只是个幻觉。

    叶赟默然无语,心中对南嘉木愈发心疼。他开口发问:“你打算如何做。”

    南嘉木笑道:“我打算先解决赵秀如的问题,顺道将那阴尸解决掉。”

    “你不想捉住阴尸问出幕后真凶?”叶赟见南嘉木这般口吻清淡,以为南嘉木有了对付阴尸的法子。

    南嘉木浅笑吟吟,“你太高看我了,我哪有本事活捉阴尸。”

    叶赟迟疑了会,“那解决阴尸?”

    “借刀杀人。”南嘉木笑得高深莫测,随即南嘉木又补充开口:“其实捉不捉阴尸无所谓,只有我还活着,只要我手中有那阴尸所寻之物,哪怕我什么都不做,幕后之人都会跳到我面前来,我何必在修为低微之际,冒着大危险暴露自己,引起幕后之人的警觉呢?”

    叶赟点点头。

    之后,叶赟便瞧着南嘉木一动不动的在闭关室内修炼,偶尔以神炼替身傀儡,悠闲得一点都不像即将报仇之人。

    这日,南嘉木总算停止了他的修炼,笑吟吟的望着叶赟,开口与他闲聊:“之前你说你与叶祖父躲入俗世凡人村,我后来想想觉得不太对。虽说躲入俗世凡人村出人意料,但叶祖父总归为你着想,所以,你们躲入凡人村是真,躲入俗世是假吧。”

    叶赟点头,“维扬山脉湖麓山脚。”

    “维扬山脉,这地方好”,南嘉木将这个地点咀嚼了一下,笑了,“江声直上鲸波去,云间孤塔见维扬。”

    叶赟点头,“风景是不错。”

    南嘉木摇头,“你有没有听说过这则传说,鲸波边,孤塔现,维扬秘境显。”

    叶赟面带奇异之色,“这则传说,你从何处听说?”

    南嘉木但笑不语。

    叶赟也不急着让他坦诚,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况且,一点点剥去对方秘密的过程,也很有趣。

    维扬秘境并不神秘,修真大陆之人都知道维扬山脉有维扬秘境,不过维扬秘境很难寻到,甚至可以说,维扬秘境是个传说。不过,叶赟为何要多问这看似废话的问题呢,因为南嘉木的重点在孤塔之上。

    大多数修士都只当孤塔是维扬秘境出世的征兆,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知道,孤塔才是维扬秘境的神秘所在,真正的核心。

    这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秘闻,若非他身怀鸿蒙书页碎片,也不会知道。

    叶赟顿时疑心南嘉木与他一般,拥有鸿蒙书页碎片,只是鸿蒙书页这机缘太过重大,叶赟话语在舌尖滚了几滚,最终咽了下去。

    话若出口便是祸端,叶赟暂且按捺于心,只道:“维扬秘境多年未曾出世,它是真是假还很难说。”

    南嘉木眉眼弯弯,笑道:“赟儿,你不老实啊,明明心中有所判断,却拿假话搪塞我。为夫对赟儿之心苍天可鉴,赟儿对为夫多有隐瞒,为夫心都要碎了。”

    叶赟闻言面色阵阵热意涌起,别过脸恶声恶气道:“你跟谁道为夫。”喊谁赟儿呢。

    南嘉木眉眼弯弯嘴角带笑的走了过去,准备勾住他的肩膀却被叶赟起身避开。南嘉木笑意不变,就着叶赟的位置坐下,就着叶赟喝茶的唇印处喝了一口,“赟儿这是怎么了,生为夫气了?”

    叶赟震惊的望着这般不讲究的南嘉木,不敢相信他竟就着他喝茶的地方抿了上去,这这简直太亲密了。叶赟顿时血气上涌,耳廓又悄悄的红了。

    等听清南嘉木的询问,叶赟面带赧然之色,不过是寻常夫夫之语,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叶赟张嘴欲答,南嘉木却又不正经的挤挤眼,叹笑道,“可是因为为夫洞房花烛夜未能满足你,所以你才与为夫这般生疏?哎,我的好赟儿,为夫也很想与赟儿合二为一,不过赟儿与为夫都未筑基,就算赟儿有需求为夫也无能为力,所以暂时只能委屈赟儿了。”

    说完,还遗憾的叹口气,眼珠子却盯着叶赟上下来回扫动。

    叶赟额角跳了跳,心道,等筑基后他会让他知道谁才是为夫。

    南嘉木见叶赟气得面色耳廓通红却依旧一言不发的样子,心中的恶趣味因子止都止不住,“赟儿是不满为夫将修为置于赟儿之前吗?那算了,为了赟儿就算道途断绝也是无妨的,为夫这就来满足你。”说着南嘉木起身,准备拥叶赟入怀。

    叶赟再次避过,像小姑娘一样有些惊慌的躲避南·恶霸·嘉木的调.戏,努力维持着严肃脸喊道:“南嘉木。”

    南嘉木笑意吟吟的,根本没被叶赟冷脸吓到,反倒觉得叶赟这般躲闪很有趣,再次扑过去,“赟儿唤为夫有何要事?为夫这便来了。”

    叶赟再次避过。

    两人不借助灵气,纯靠身法一扑一躲,很有一种“你来抓我呀,抓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的欲拒还迎感。不过此时的叶赟并不知道他的形象,他只一个劲的躲避着南嘉木,在南嘉木不要脸的甜言蜜语下愈发红了脸。

    南嘉木没料到叶赟这般容易害羞,看得很是稀奇,同时扑得愈发起劲。忽然,南嘉木身形一顿,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