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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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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宇走后没几天,瘴气潮果然到来。先是天上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花,整座丫角峰很快被白雪覆盖;接着雪后放晴,气温升高,水汽蒸腾成雾,江面变得若隐若现;当晚,成团的瘴气就突破了法阵的封锁,钻入各处堡垒、灵台和灵山,像风一样四处飘散。第二天,雾瘴已经如同一堵厚厚的白墙,将视线和灵识完全遮蔽,天地间只剩下白茫茫一片。从罗家堡到陶家堡,所有修士都严阵以待;横道上的各个堡垒、灵台、守望塔都闭门不出,静待瘴气潮过去。

    江陵峰顶,防御法阵的光亮已变得十分微弱。由于法阵要抵挡瘴气,导致灵石消耗过快,杨行只能保证其维持最低运转,用来给李通、宗由他们指引方向。这种守望相助的情形,让他想起了初到丹阳右峰时,那个点起篝火的夜晚。

    没想到的是,忽然有信报传到江陵峰,百越居然趁着瘴气潮,跨过大江围住了罗家堡!据信使口述,他是在越寇彻底合围前突围而出,瘴气中探查不到越寇有多少,只知道还有越寇源源不断的过江而来。越寇没有沿着横道展开,而是一部围住了罗家堡,其余的直接北上,奔着那些中小宗门而去。江陵峰完全不在他们眼里。

    烽火传信在瘴气潮中失效,信使还要沿着横道传递消息。在正式的命令下达之前,各处堡垒灵台将视情况决定是否救援。至于那些被袭的宗门,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杨行一点也不担心罗家堡的防务。罗家堡防御设施齐备,且有两名金丹强者坐镇,只要坚守不出,普通的越寇绝难攻破。现在麻烦的是瘴气,不知这些越寇是怎么能在铺天盖地的瘴气中辨别方向,来去自如的。这次的越寇侵袭也表明,罗宇做生意的那一套行不通:越寇生性残酷,岂是一点财货的施舍就能满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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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家堡外。

    越寇的军阵已将罗家堡团团围住,里外三层;他们一次次截断了城里的突围,只将守军赶回堡垒,并不追杀,也不迫近,可见无意攻城,只在围困。

    谢争带着一队军士忽然从城中杀出,不和敌人缠战,只为突围,很快突破了前两层封锁;可敌人数量实在太多,队伍被粘滞在最外层,再也难以突前。他下令让队伍收缩,才得了些许喘息,眯眼朝四周打量。

    雾瘴太厚,看不了太远。只见不断有敌人在前方防线聚集,后方防线又渐渐合拢,两翼也有敌人抄杀过来。谢争估摸着,要是不计牺牲往前冲,还是有把握冲出去,但之后有没有第四层防线,他拿不准;即使完全冲出包围,往何处求援,他也没有定计。

    像谢争这样的突围队伍,罗家堡一共派出了四支,方别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包括谢争在内的三支队伍都是偏师,主要目的是吸引敌人兵力,掩护往南去的一支;当然,若有机会突围,也可便宜行动。

    敌人已迫到眼前,谢争轻叹一声,放弃了突围,带着队伍转头往回冲杀而去。希望南边的那支能成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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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人本阵。

    几名越人将领眼看谢争带队冲至他们跟前,又掉头回转,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还以为自己的位置暴露了,一边让本阵沿着外围转移,一边命令各队加强戒备。

    原来攻城的越人,将指挥所在的本阵设立在防线最外围。刚才要是谢争继续往前冲,就会直愣愣的冲进这里。这些越将都有筑基修为,谢争以一对多,绝无幸免之理。但是,若是罗家堡因此而发现了端倪,集中兵力让金丹强者带着冲击这里,将越人本阵一举捣毁,则围城之势立解。

    “鹰眼兄弟,你说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大阵的位置的?”一名身材矮胖的越人将领出口问道。

    被称作“鹰眼”的越将正操纵雀鹰观察谢争一队人的行踪,见他们折损一半人手后安全回到罗家堡,他才收回雀鹰,说道:“应该是误打误撞。”雀鹰眼利,能穿过雾瘴的薄弱处监视地面;越人将之炼为伴兽后,能借助雀鹰的视野,这也是越人军队能在瘴气潮中自由穿行的原因。

    这时有人来报:“堡中往南突围的一支战力强悍,兄弟们没有拦住,漏了几个人出去。”

    鹰眼又放出雀鹰往南飞去,很快看到了南边突围的目的地:那边是一块深入江心的平地,有几座台子,还有座矮山。

    “贼他娘的,我带兵去把那边剿了!”一名满脸蓬须的越将骂道,“我看这附近有几座台子都不错,一起剿了算逑!”

    鹰眼摇摇头:“这边是霍山的防线,应该都有法阵防护,我们时间紧迫,恐怕难以攻下。”

    一旁有人应和道:“法阵是好东西,楚越为什么地位这么高,还不是因为能搞到法阵?爷们,你在法阵上吃的亏还少么?”

    满脸蓬须的越将啐了一口。“爷们”是他从小自称,现在成了他的外号。“鬼的法阵,楚越那是偷偷用草药换的。说起楚越,江南还有一支霍山商队在停在楚越地界,要不要回头把他们给剿了?搞不好楚越的法阵就是他们带来的。”

    在场的越将都有些心动。鹰眼蹙着眉头说道:“有几点不得不虑。一是那支队伍是楚越邀去的,来者是客,百越没有设局杀客的道理;二是霍山强势,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以后能继续搞到法阵也是好的;三是楚越坚持的缓势之道,未必就行不通,还是留点后路的好。”

    所谓的缓势之道,就是主张百越和霍山缓和关系,不要大战,更不要决战,以保存实力。比如,他们这趟的目标是中小宗门,对属于霍山的罗家堡和横道都是围而不攻。

    “屁的缓势!那楚越才当龙头几年,说要和霍山缓和,结果百年没丢的荒原给丢了!还让霍山在眼皮子底下修起来一条万里防线!现在又说要和霍山做生意,我看楚越就是霍山的奸细!还好现在换了湘越做龙头,带着兄弟们过江快活,重现我越人荣光啊!”“爷们”气愤的说道,旁人纷纷称是。

    鹰眼叹了口气:“湘越应该打到幕埠山了,再往北就是黄鹤山,那里也是霍山的地盘,是时候收手了。这次要能打下幕埠山,当和霍山好好谈谈,争取永久占之。以后要族人彻底摆脱瘴气之苦,还是要有自己的灵山。”

    “说不打的也是你,说要灵山的也是你,难道我们不去拼命,霍山会自己把灵山送来?”爷们焦躁说道。

    “我没有别的本事,只有一双利眼,看得分明。”鹰眼环顾众人,缓缓说道,“兽王熟睡,方可进山打猎;唤醒兽王,猎人反倒成了猎物。霍山家大业大,战损即补;我们人丁不旺,损耗不起。以后真要找出路,说不定还是要着落在楚越头上。”

    爷们躲开鹰眼的目光,忿忿的说道:“要说湘越那群龟孙子肯定抢到了不少好东西,肯定不会跟我们分,难道我们出了力,还空着手回去?”

    有人附和:“爷们说的有理!要不我们回去把那支商队给劫了。攻城不行,野战难道也不行吗?”

    又有人说道:“日,说不定抓住一条大鱼,还能找这边要赎金!”

    鹰眼见群情振奋,咬牙说道:“成,剿就剿了,以后再谈!”不是他不想考虑大局,而是江南的族人太惨了。瘴气潮来临,族人没有灵山躲藏,也没有法阵遮蔽,全靠身体硬抗。不说凡人了,修士要是没有足够的草药灵丹维持,都很难度过这道大劫。

    “越人不满万,满万不能敌。怎么就不能团结起来呢?”他自言自语道。.

    罗家堡往南突围的一支队伍,带头的是罗宇的左膀右臂,余刚;他们突围的目的地,正是杨行所在的江陵峰。

    不是余刚想以身涉险,实在是情况紧急。前些天,罗宇带队去了江南,和越人谈生意,结果瘴气潮提前来临!还没等他安排人手去接罗宇,越人居然一反常态的大举进攻,将罗家堡围困了起来!他以大局为重,命令罗家堡上下不得擅自出击;两位金丹强者和堡中将士却因此诬陷他想害了罗宇。思前想后,他只有亲自带队突围出来,去营救罗宇。关键时刻,尚在堡中的叶玉婵提议,可以先去联络杨行,集结人手再去江南,会更有把握。这才有了罗家堡四路突围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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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陵峰顶。防御法阵的光亮已经熄灭,杨行打算亲自守着,以便越寇来袭时重新启动。田灵说既然法阵闲置,正好让她研究研究,便代杨行守护法阵,已经钻进塔楼几天没出来了。等余刚和叶玉婵带人来到江陵峰,就只有杨行在山顶接待。

    余刚见了杨行,劈头便说:“少主被困在江南,你带人和我们一起前去营救!”

    杨行心头一惊:瘴气潮来,越人围城,罗宇竟过了江去!他下意识说道:“太危险了!”见余刚脸色不穆,他解释道:“瘴气潮中,越人行动自如,而我们举步维艰。正如盲眼大汉,被十岁小童拿着木棍也能挑翻。我们不如找霍家军求援,从横道集结军队过江救援!”

    “不成!”余刚大手一挥,粗声说道,“兵贵神速。越寇已经围了罗家堡几天,等霍家军收到消息整军前来又是几天。到时候越寇必然撤兵,少主迎上越寇主力,必定落入敌手!”

    杨行很想说,若是他们赶去之前,罗宇就已经落入敌手了呢?他看着余刚,忍住没说出口。他与这中年汉子只有一面之缘,那时余刚和曹威一起分立罗宇身侧,想来应该是统帅军队的将领。他不知道对方为何笃定,霍家军一来,越寇就会退走;要知道,越寇这阵势,分明是要借着雾瘴便利,和霍山大战一场的。

    一旁的叶玉婵使了个眼色,余刚和手下借故退出,留她和杨行独自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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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内只剩下杨行和叶玉婵两人。

    叶玉婵脸色苍白,不等杨行开口,她直截问道:“你信不信我?”

    杨行心头一震,斯人斯语,仿佛又回到了熊牛谷中。那时叶玉婵受伤,他拼死护卫,地洞中的时光,是他最为快乐的日子。之后无奈跳崖,叶玉婵也是这么问的:你信不信我?

    他呢喃道:“我信...”自然是信的,否则怎会,你说跳,我就跳。

    “既然信我,那就去救罗宇啊!”

    杨行苦涩一笑。眼前的地洞、熊牛谷、跳崖的画面,通通坍缩进脑海,成了一段记忆而已。而这些,她恐怕都不记得了。自己心中一直有她,她心中却只有她的夫君了。

    见杨行没有回应,叶玉婵又娇声叱道:“你怕了?难道你忘了在熊牛谷,对我说过的话了吗?”

    杨行心中凄苦。我没忘,我怎敢忘?我仍然愿为你做任何事,只是…我还是从前那个我,你却不是从前那个你了。看来你没有忘,你一直都记得,不过你不是为了回忆,而是为了提起。即使没有这次的事,以后也会让我报答黄鹤门之类的吧?

    “我去。”杨行说出这句话,心中猛的一痛。这种痛和以前不同,以前是揪心的痛,越痛,心揪得越紧,越是放不下;这次是撕裂的痛,痛过后,撕裂了、脱落了,也就解脱了。

    他提剑就走,头也不回的说道:“如果这次我能活着回来,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拼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