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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青云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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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谢琅醒来,卫瑾瑜仍伏在枕上沉睡。

    面上潮红已退,恢复冷艳的白,发带和乌发显然简单打理过,绸袍袖口也十分平整,身后绸袍亦服帖盖在身上,看来是提前醒来过,并且真退热了,还有闲余力气做这些事。

    天光隔窗透进,谢琅估摸着时辰已经不早。

    他罕少睡过卯时,便猜测多半是昨夜睡得太晚,再加上枕边又有这么人,帐内一夜都有清浅药草香弥漫,才一觉睡到现在。

    顾、李二女官及孟祥都立在廊下。

    见谢琅出来,二女官忙问三公子情况。

    “他还睡着,你们可晚些再进去。”

    “对了,备些蜜水去,最好是温的,等他醒了,喂他喝一些,这两日,就不要送茶水过来了。”

    他冷面吩咐着,二女官恭敬应是,同时欣慰想,这位小侯爷,瞧着脾气不大好,倒是挺会体贴照顾人的,等下回回宫,一定要禀于太后知晓,让太后也放心高兴一些。

    一边孟祥也听得颇为意外。

    他家世子爷,何时对这位三公子的事这般上心了。

    便是在北郡侯府时,也没见这位祖宗对家中最粘人的三郎如此关爱呢,大多数时候,都是不耐烦的把对方一脚踹开。

    谢琅整理着领口,开口,打断孟祥揣测“雍临呢”

    孟祥瞧他眸光有些不善,正要答,雍临从外面走了进来。

    “主子。”

    雍临精神抖擞唤了声。

    谢琅负袖瞧着他“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啊。”

    “殿前司何时上值”

    “卯时三刻,不过主子是殿帅,晚去一些也无妨。”

    雍临说完,才发现谢琅眼底寒色,立刻意识到不对,跪了下去。

    “主子息怒,属下是想着主子主子可能在忙着照料三公子,才没起身,故而没敢擅自打扰。”

    谢琅冷笑“有你这样贴心的近卫,可真是本世子的福气,干脆,你来给我当主子算了。”

    雍临便知自己犯了对方忌讳,吓得不敢说话。

    谢琅没再理他,而是问孟祥“府中可有医官”

    这个什么

    孟祥一愣。

    说没有。

    府医薪俸极高,医术高一点的更高,只有世家大族才养得起。寻常府邸有人生病,基本上是临时找郎中看。

    “世子是要”

    孟祥想,自家世子爷身强体壮,打小出了名的结实抗打,病都很少生,断然是不需要医官的,多半是给里头那位三公子请的。

    便立刻改口“属下这就去找。”

    等孟祥离开,谢琅方看了眼仍跪着的雍临“起来吧。”

    “你记着,近卫是干什么的,任何时候,都别自作聪明。”

    雍临羞愧应是,起身。

    问“世子现在

    去司里么”

    谢琅点头“你牵马去府门口等我吧。”

    雍临退下了。

    谢琅转身回到屋里,卫瑾瑜业已醒了,正伏在枕上看书。

    大约是难受,他解了发带,乌发全散着,落在臂间、肩上,从侧面看,乖顺得如小猫一般,丝毫不见素日的冷傲。

    听到脚步声,也没抬头。

    谢琅取了刀挂在腰间,问“还出恭么”

    那握书页的手,明显抖了下。谢琅不免好笑,都一夜过去了,还这般脸皮薄,他也是好心一问,怕他走了,这人自己憋着,不好意思叫人,以为会收到一个冰冷的“滚”字,不料卫瑾瑜当真放下书,伸出了手。

    谢琅一愣,把挂了一半的刀卸下,扶着人起身下床。

    睡了一夜,卫瑾瑜显然恢复了不少力气,很顺利自己趿上了鞋子,到了浴房,依旧让谢琅到外面等着。

    谢琅靠在屏风上,听着里面的动静,不受控制地又忆起昨夜握住时,那清晰真实令他难忘的触感,及那一霎之间,无数电流贯过整个身体的感觉。

    明明小时候也帮老三做过的,怎么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一刻,他血脉不受控制地偾张。

    甚至昨夜入睡时,一度有了不该有的反应。

    “好了。”

    里头传出的声音,打断谢琅复杂混乱思绪。

    他进去,面上无风无波,如常把人扶出来,出门前道了句“待会儿孟祥会带郎中过来,别再瞎吃药。”

    卫瑾瑜动作顿了下,自书页中抬起头,谢琅已经掀帘出去了。

    殿前司今日没什么要事,但一进值房,谢琅就从吴韬那儿听说一桩出乎意外的消息。

    锦衣卫指挥使章之豹被停职,闭门思过,期限不定。

    “姓章的这回惨咯。”

    吴韬冷笑,话语间毫不掩饰幸灾乐祸。

    “昨日他在国子监可是捅了马蜂窝,今日早朝,子弟被讯问的那些世家大族族老、家主,长跪宫门前,愤怒请求陛下将章之豹严办,为他们的子弟讨回公道,朝中世家官员也联合起来,逼着陛下处置章之豹。满朝文武,一个替他说话的都没有,落井下石、列数其罪过的倒是不少,听闻陛下的脸都白了。”

    “这也是那厮咎由自取,撺掇陛下刑讯那些娇贵的世家子,亏他想得出来。如今可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想想他那日在殿帅跟前耀武扬威的样儿,不知道的,还当他是天王老子呢,那时多憋屈,属下此刻便多痛快,以后,这皇城也要翻天了,轮到北镇抚给咱们殿前司当孙子了。”

    许多想不明白的事,忽然在这一刻,有了醍醐灌顶之感。

    难怪昨日卫悯会那般轻易同意讯问,原来后手在这里呢。

    以卫氏为首的诸世家忌惮章之豹已久,然而章之豹毕竟是天盛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名正言顺的天子近卫,卫氏再势大,为了基本的体面和名声,

    也不能当众打皇帝的脸,对章之豹下手。

    但昨日,皇帝御赐,章之豹缉凶心切,要求讯问那二十名进入过经筵堂的学子,一把火烧到了上京最煊赫的二十个世家大族身上。

    卫氏根本不必出手,便可顺势而为,借着上京诸世家的怒火将章之豹拿掉。

    这一切,难道是卫氏策划么

    那他呢

    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听从卫氏命令,将那柄匕首放进经筵堂中,配合卫氏,完成这个重大阴谋

    不对。

    谢琅很快否决这个想法。

    因为道理很简单,卫氏根本没必要,也没道理,用这种铤而走险的方式去对付一个章之豹。说得更直白点,区区一个章之豹而已,天子座下一条狗,就算平日里爱仗着皇帝信任,给世家们上眼药水,也根本配不上卫氏下这么大手笔对付。

    卫悯把持着凤阁,卫氏上京诸世家之首,卫皇后稳坐中宫,还有雍王这个勤奋好学的养子做依傍,地位固若金汤。

    无论是高坐御座的皇帝,还是准太子,下一代皇帝雍王,于卫氏而已,都是很容易操纵控制的“傀儡”,卫氏,根本没有必要为一个章之豹如此。

    卫悯若真想用这种方式除去章之豹,不会等到现在。

    而且,昨日那场刺杀,凶手为宫女,凶手所持匕首出自禁中,二十四监内库,首当其冲被问责的,不是章之豹,而是黄纯。

    黄纯素来和卫氏穿一条裤子,是卫氏搁在宫中的眼睛,卫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为了除去章之豹,自断黄纯这个臂膀。

    如果不是卫氏,那是谁

    裴氏姚氏还是其他哪个与黄纯或章之豹结过深仇大恨的世家

    皇帝昨日那般当众责罚章之豹,显然是想以退为进,保下这个自己一手提拔提来的心腹的,可最终还是低估了世家的威力和此事的余波。

    卫氏一方面顺势而为,另一方面倒是更像要给皇帝一个教训。

    皇帝敢讯问卫氏子弟,他便要断皇帝一臂。

    撇除前世血仇和其他因素来说,这位这皇帝,倒也着实当得憋屈不易。

    吴韬兴冲冲说完,发现主位上的殿帅大人毫无反应,甚至眸光还更冷沉肃杀了些,识趣收嘴,琢磨着自己是哪里失言了,想半天也没想出来,便试探道“章之豹被拿下,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恐怕要空缺一阵子了,以后涉及陛下安危和宫城的事儿,该殿帅大人多费心了。”

    吴韬这也有拍马屁的意思。

    谢琅大剌剌往椅背上一靠,不明意味笑道“是呀,好事儿突然来得这般快,还怪叫人不适应的。”

    心里却禁不住想,这当真是好事么。

    没了北镇抚掣肘,殿前司便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这个殿帅,和章之豹那等皇帝心腹还没法比,一旦出了什么差池,连皇帝都不会保他。

    昨日皇帝让他协助讯问,何尝不是用极端方式

    试探他的忠心。

    在北郡和北梁人干上十仗,

    都没跟这些人玩心眼这么无趣这么累,

    难怪老爹和二叔总感叹,北郡虽苦了些,但长风浩荡,天地广袤,可纵情跑马,肆意豪饮,畅意高歌,那份逍遥自在,是任何荣华富贵都换不来的。

    自然也是这纸醉金迷的上京城比不了的。

    只是,三十万北境军威胁太大,若彻底脱离上京,不作经营筹谋,只靠一身忠骨和一腔热血,是保不住那份逍遥自在,也保不住谢氏和三十万浴血厮杀的将士的。

    这便是他放弃逍遥自在,留在此处的理由。

    吴韬笑嘻嘻道“这都是殿帅英明,老天有眼,没让小人得志。听说二十四楼来了几个新厨子,做南边的饭菜很不错,待会儿下值,殿帅可要与兄弟们喝几杯去”

    谢琅摆手。

    “不了,还有事呢。”

    上京虽无趣,毕竟还有一个有趣的人,让他探究。

    这严肃的当隙,谢琅竟无端又想起昨夜的触感。

    那样不一样的触感与体验。

    只要一想起来,身体里,仿佛又有电流滚过。

    谢琅不参加,吴韬甚为遗憾,但也不敢左右上峰的意思。若是平日,恐怕要多嘴问一句“殿帅是不是要赶着回去陪夫人”,然而昨日,谁都知道,这位小侯爷为了邀功,在讯问时亲自执刑,一杖把那卫氏嫡孙打出了心悸,他若是再没眼色,也万万不敢再提什么夫人的事了。

    倒是谢琅瞥见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问“买的什么好东西”

    “糖酪浇樱桃”

    吴韬打开盖子,给谢琅瞧“属下家里那母老虎,就好这一口,属下一早排队买的,待会儿还得让人赶紧送回府里去,若是搁太久,糖酪就不新鲜了。”

    谢琅瞥了眼,只见琉璃碗内,乳白色的糖酪淋在艳红的樱桃上,光色泽就十分夺人眼目。

    他随口问“哪儿买的”

    “就朱雀街上,顶头挨着城门那家糖酪店里,眼下正是樱桃成熟的季节,上京城的公子小娘子们,就好这一口,天不亮就排起长队,生意旺得很。”

    下值之后,谢琅直接骑马回府,半路上恰好遇见从户部出来的崔灏。

    “二叔。”

    谢琅下马行礼。

    崔灏也下了马,把马交给亲兵,与谢琅道“走,陪二叔去前面酒馆里喝一杯。”

    谢琅知道,崔灏多半是听说了昨日的事,有话与他说,看了眼天色,只能点头,跟着崔灏一道进了道旁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里。

    崔灏坐下,点了酒食,开门见山道“上京最近不太平,你这阵子当值,务必要处处小心谨慎。”

    谢琅点头“侄儿明白。”

    “二叔这头呢户部还没清完账么”

    崔灏说“快了,只等补几个文书就成,就是那批军粮,恐怕要再等一阵子。”

    “通济渠通往怀州的那段运河修好了,户部的意思是

    ,

    走水路,

    再转陆路,中间关卡少,要比全走陆路快很多。但那批船只,工部正在运送木料,得等空下来才能装粮食。”

    崔灏又问“昨日你协助讯问,可发现什么线索那柄匕首,到底怎么进入经筵堂的”

    此事是个未解之谜。

    谢琅道“侄儿愚笨,看不透。”

    崔灏点头“看不透很正常,上京城里的事儿,能教你轻易看透,就不叫事儿了。只不过,此事的确蹊跷,表面看,卫氏占了上风,可其实皇帝和卫氏,一个失了左膀,一个失了右臂,算是两败俱伤。”

    “但这于卫悯而言,也不算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黄纯下去了,再扶植一个上去便是。”

    正说着话,雍临提着食盒从外面进来了。

    “世子可让属下好找。”

    雍临原本要把食盒递给谢琅的,见崔灏坐在对面,及时收回手,笑着唤了声“二爷也在。”

    崔灏打量着他手里的食盒“买的什么东西”

    雍临手往后缩了缩,摸着鼻子不敢答。

    崔灏眼睛一眯“怎么在二爷面前还藏私”

    雍临默默留下一滴冷汗。

    倒是谢琅漫不经心道“一碗糖酪樱桃而已,我让他买的,二叔要吃么”

    崔灏一笑“这有什么躲躲闪闪的,二叔年纪大了,吃不了这种东西。”

    说完,他有点意外盯着谢琅“你不是也最不喜甜食的么怎么来了上京,饮食习惯也改了”

    谢琅捏酒盏的手顿了下,神色如常道“只是听说很好吃,图个新鲜。”

    崔灏点头,也没追着问,只是看向谢琅的眼光,多少多了点若有所思。

    一顿酒食吃完,已过晌午,崔灏要接着去户部对账,见谢琅翻身上马,是朝谢府的方向走,而不是殿前司,问“这个时辰了,你不回去当值么”

    谢琅随口道“回去取样东西。”

    等那主仆二人离开,崔灏仍立在原地,沉下眉,若有所思。

    “将军怎么了”

    随行的亲兵不解问。

    崔灏摆手“无事,大约是我太过疑神疑鬼了。”

    到了谢府,谢琅径自拎着食盒回了东跨院。

    顾、李二女官显然没料到他这个时候还会回来,忙迎上来同他见礼,问“世子用过午膳了么”

    谢琅没答,而是先问“他如何了”

    顾女官笑道“三公子吃了些粥,让孟管事请来的那位郎中换过药,正同明护卫说话呢。”

    谢琅点头,走到廊下,明棠恰从屋里出来。

    明棠身上还穿着锦衣卫公服,看到谢琅,让到一侧,与他不卑不亢行了个礼。

    谢琅笑道“这身衣裳不错。”

    “只是,今年卫氏,似乎没有多余的锦衣卫荫额吧。”

    “你主子手段了得,背后除了卫氏,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明棠

    心一沉,警铃大作,想,难道此人发现了公子与韩先生的关系么

    不可能。

    公子与韩先生平日往来,十分隐秘,连卫氏都不知道,此人怎么可能发现。

    此人是在试探。

    思及此,明棠反而镇定下来,道“走了狗屎运而已,让世子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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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瑾瑜专注看书的时候,听那站着的人,突然说了句。

    他偏头望去,见床头小案上,已经多了碗色泽鲜艳的糖酪樱桃。

    “给我的”

    他愣了下,问。

    谢琅对上那双眸,突然之间,一个“是”字,怎么也无法对着一个卫氏嫡孙说出口,便高冷道“旁人送的,扔了怪可惜的。”

    卫瑾瑜看着他,唇角划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春娘斋的糖酪樱桃,买一碗,至少要排半个时辰队吧送你的人,对你果真情意深重。”

    谢琅面不改色。

    “那又如何,上京城这么大,还不许有几个对我情深义重的人么”

    “没什么。”

    卫瑾瑜握起勺子,慢悠悠舀了一口糖酪,送进口中,道“味道不错,就是经常说大话,容易闪着舌头,世子可别寒了有情人的心。”

    “”

    谢琅瞧着他唇角沾的一点洁白糖酪,原本因对方牙尖嘴利一番奚落而浮起的郁闷,也突然烟消云散了。

    他低头,看他小猫一般,一口一口吃着,竟获得了一种别样的满足感,而且,丝毫看不腻。

    他真是得病了。

    谢琅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