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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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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真现在的样子颇为狼狈,他一向斯文,江柔发不出声音,连笑都是无声,但仅仅只是这样,也已经让他觉得十分窘迫了。

    他说:“你,你别笑!”

    江柔当真做了一副严肃的脸,只是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扬。

    太久没有人跟她好好说过话了,齐真略带三分羞意的腔调,居然让她觉得亲切。

    同是天涯沦落人,当然亲切!

    幽州的昼夜温差大,要是在地上睡一晚上,第二天肯定要伤风,就算在椅子上坐一晚上也比睡在地上好。

    窘迫过后,齐真想从地上爬起来,结果由于苏月绑得十分专业,他……爬不起来。

    他在地上蠕动的样子像一条长虫,江柔又笑了,这是个爱害羞的男孩儿,脸一下子就红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江柔也知道入了夜冷,笑着用自由的那只手拍了拍床,让了半个床位给他,连比带划,做了个‘睡这里吧’的口型。

    齐真只有十三岁,看起来跟沈度差不多大,江柔虽然只比他大十来岁,但做惯了沈度的娘,不自觉就把他看成一个小辈,叫她伯母的那种小辈。

    男孩儿犹豫了一下,识时务的点了点头,腼腆的说了声,“谢谢。”

    他试了无数种姿势,都无法站起来,是在是无法了,江柔又对他做了个口型——滚过来。

    这里并不是要骂他的意思,而是货真价实的让他滚过来。

    滚~过来。

    他要是把自己捋成一条,腰腹上用点儿力,轻而易举的就能圆润的滚到床边。

    虽然这样的姿势很羞耻,但比起在绑匪的手里发烧到意识都不清醒,这点儿羞耻着实算不了什么。

    齐真通红着脸,滚到她脚底,江柔伸手抓住他的领子,给他搭了一把力,这才让他站起来。

    两人发现江柔只绑了一只手,被绑住她的那只手的手指是能活动的,如如果齐真蹦到她被绑住的那只手边,说不定能解开他的绳子。

    但显然两人还是太天真了,苏月把他丢进来,早已经想到了这一茬,绳结上不知道浇了什么东西,可能类似502,把绳结牢牢的凝固成一坨,想解开绳子,要是没有工具,想都别想。

    房间里的一切锋利物品,或者潜在的可锋利物品都被搜走,就连装易容工具的小匣子,刚刚也被苏月取走。

    没办法了,只能老老实实的睡觉,

    齐真连拱带爬的滚上床,又把江柔逗得一阵无声的笑,然后顺手把唯一的一张被子盖在他身上。

    齐真被他笑得一阵臊,背过身去不看她,不让她看到自己通红的脸,察觉他把被子搭在自己身上,像一条虫子一样拱了拱,钻出了被子,对她说,“谢谢你,我不能再抢你的被子,这样已经比地上好很多了。”

    真是一个懂事又乖巧的孩子。

    江柔没再坚持,自己搭了被子靠在外侧。

    没想到这么一个乖乖的孩子,睡起觉来一点都不乖,睡姿奇差。

    江柔半夜难以成眠,闭眼眼睛,无数纷杂的事情纷踏而来。

    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不知道沈战怎么样,不知道……窦子明怎么样。

    他应该逃掉了吧。

    一个脑袋忽然拱到她腰上,还蹬着床桓顶了一下,差点没把她顶得滚下床。

    她一时忘记床上还躺了个孩子,吓了一大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再一看齐真的睡姿,简直惨不忍睹!

    睡觉前安安分分的背对着她,现在整个人已经横在床中间了,江柔猜他也就是被捆住手脚,要是放开她,指不定能像沈问一样把脚塞她嘴里。

    想到沈问,沈问……

    这一夜没再睡着过,她在床边坐了一宿,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推门进来一个男人,江柔从她搬运自己的熟悉力度来猜,这人应该就是苏月。

    齐真也被喊醒,绑在他身上的绳子被割掉,苏月对他说,“想要你的小命,就乖乖的,我的刀快不快,昨晚你已经领教过了,若是耍花招,我杀了你。”

    然后他们被塞到一辆马车上,江柔再次中招,被苏月在身上某处重重一击,只能在马车上一动不动的坐好,手脚都动不了,齐真能动,但有刀架在他脖子上。

    **

    今日一早,齐良翰就知道为什么昨晚那绿瞳女子掷地有声的说今天会开城门。

    因为今天早上,城南李家,王家,陈家,陆续有人感染瘟疫。

    这三家是幽州的大户,祖上就住在幽州,家境殷实,根基深厚,幽州很多建设,或多或少都脱离不了他们的财力支持,

    而今天一早,李家和陈家有大量的家仆出现感染‘瘟疫’的症状,而王家,则直接死了一个儿子,王家主痛失爱子,一大早就开始发丧,闹得城南沸沸扬扬。

    这么有钱都免不了一死,幽州一时人心惶惶,恐惧堆叠到了顶点,同时,开始有人煽风点火,推波弄潮,人心激愤之下,百姓们举锄头和砍柴刀奔到州府,要求政府给出解决方案。

    要求派出大夫治疗瘟疫。

    大夫有是有,但这个瘟疫本来就不是瘟疫,他们没有解药,派出去大夫也没有用,最多只能缓解一下症状,解决不了根本。

    百姓们不是傻的,疫情不见起色,就在州府门口示威,连沈十三的家门口,都有人已经控制不住情绪,开始动手动脚,士兵武力镇压了两回,反倒激的民愤更甚。

    两厢争执之下,难免发生了流血事件,矛盾更一步激化。

    州府的大门都被砸烂,齐良翰实在抗不住了,从侧门溜出来,顶着一片怨声载道去找沈十三。

    昨天走一遭没找到人,沈十三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今早沈府门口吵吵嚷嚷就没停过,齐良翰来劝说,连门口都没靠近,就被赏了一个惊雷般的‘滚’字。

    沈十三带着一身怒气直接去了龙虎关,整个校场,没一个人敢往他身边凑,没一个人敢跟他说句话。

    他没在校场呆多久,有个士兵战战兢兢的奔到他面前,直接单膝跪地,埋头道:“将军,霍军师在关口等您。”

    霍清见到沈十三的第一句话,是,“城门该开了。”

    沈十三漆黑着脸,让人怀疑他下一瞬间就要暴起一刀砍死她面前的人,霍清说,“你实在难以死心,开一扇城门,派兵把手,盘查过往行人,男人不计,女人只能在酉时出城,那时你已经得闲,要是愿意的话,自己亲自去城门口守着,看看到底哪个是你的夫人。”

    这是他给沈十三出的主意。

    沈十三这个人拗,什么事都得循序渐进。

    但现在城门必须得开。

    城中传得最盛的谣言,就是‘疫情已经不可控制,关城门是为了将传染源全都封锁在幽州内,以免波及他城。’这一句。

    这其实是个不算太高明的谎言,但它绝就绝在,它诛心。

    人都怕死,百姓大多人云亦云,说的人多了,假的也成真的了。

    城门一开,谣言不攻自破。

    其实霍清知道,城门一开,江柔多半就保不住了。

    不论盘查得再严。

    他没有忘记张曼兰。

    没有忘记潘云阳、潘胜。

    张曼兰的易容术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如果江柔被易容成另一张面孔,沈十三不可能一天什么事情都不做,光站在城门,仔细看哪个是江柔,或者出城一个,就揪一个人的面皮,看看到底是不是假的。

    张曼兰隶属梵音宫,她会的东西,梵音宫里面一定还有人会,他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人绑走江柔,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甄临风在打江柔的主意。

    但如果单凭猜测,应该就是了。

    半月来,幽州差点被掘地三尺,这都没有找到江柔,她被易容过得可能性很大。

    但城门要开。

    不仅要开,还要放走绑走江柔的人。

    只有她走了,没人给水源下药,城里的‘瘟疫’才会消失。

    幽州不能乱。

    沈十三接手幽州,这里驻守三十万大军,要是因为一个女人乱成一团麻,别说朝中大臣不答应,就连皇帝也会追责。

    沈战不应该为一个女人疯了。

    霍清知道江柔对沈十三很重要,但沈战就是沈战,他是大秦的战神,大秦的希望,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废了。

    如果霍清的猜测是事实,他知道让沈十三酉时守城门的办法大概没有什么用,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城门开了。

    当日中午,城南的城门开了,女子只能在每日酉时出城,百姓们虽然对这个奇怪的规定感到不解,但好歹城门是开了,这就是说,他们不是被封锁的‘传染源’。

    要出城的女子本来就不多,酉时就酉时,谁管得了这么多?

    而城门刚开,一辆马车缓缓从城西驶向南城门,江柔和齐真都在里面。马车驶过一处转角,江蕴从另一个路口出来,正在去往城南王家查探的路上,他忽然鬼使神差的回头望向喧闹的长街。

    街上人来人往,一切都很正常。

    但莫名其妙的,他紧紧盯着另一个路口,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一样。

    跟着他的一个侍卫喊他,“公子,那里有什么不对吗?”

    那里很对,什么异常都没有,江蕴这才缓缓收回目光,说,“没有,走吧。”

    江柔和绿瞳女子的画像被高高贴在城墙上,来来往往的人必须经过仔细的检查,但由于沈十三奇怪的规定,现在排队出城的都是男子。

    马车驶到城门口,两个守城士兵长戟交叉拦住路,喝到:“车上什么人,下来,搜车!”

    车帘子被掀开,一个脑袋探出来,说,“是我,我要出城去办点事。”

    两个士兵立即收回长戟,恭敬道:“原来是齐公子!”

    齐真道:“是的,劳烦两位了。”

    士兵甲立即露出惶恐的神色,“不敢当,不敢当!齐公子言重了!”

    士兵乙略犹豫道:“公子出城,我等本不应该多事,但公子也知道,沈将军下了命令,我等不敢不从,怕是要劳烦公子,掀开车帘,让我们看一看了。”

    他没用搜车这个词,说得很委婉。

    齐真涵养很好的撩了车帘,侧身大大方方的将车厢露给他们看。

    士兵乙转头对一人喊:“唐千户,你过来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将军要找的人,如果没有的话,我等便放齐公子出城去了!”

    这是今天出城的第一辆车,唐文山三两步走过来,伸头往车厢里面一看,里面有三个人。

    一个被称为齐公子的半大小孩儿,他身侧紧紧挨着一人,眉眼开阔,跟齐公子的感情似乎很好,两人紧紧的挽着手,也冲他微微一笑。

    车厢的里侧还坐着一人,身材比较矮小,却浓眉大眼,双手放在身前,靠着车壁,坐得很规整,也正在看着他。

    是三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