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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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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婚是眼下最迫切十足的一件事情,十万火急,必须要尽快完成,我一刻也不想再拖拉了。

    那个晚上他还是没有选择回来,而是在海边景区的宾馆里,804号房间,和梅琳一直待到天亮。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是默认同意跟我离婚吗?对现在的家庭不管不顾、不闻不问,还是打算抛家弃子,重新选择跟梅琳组合成新的家庭?毕竟新鲜战胜陈旧,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那个晚上出了宾馆之后我出奇的冷静,我甚至还有一种终于捕获了他的愉快心理,想着这件事情总算有了水落石出,我是受害者,而他应该接受我的一切轮番进攻和指责。

    “有空回来一趟,跟我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了,到时候随便你去跟她风流快活,我绝对不会干涉你们。”我在他不回家的第二天早上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这条信息相当于下了一个命令,必须离婚,想尽一切办法也要离婚,我一刻也无法等待了。

    信息发出的那个下午,他回来了,开门的时候脸色阴沉,耷拉着头,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不知道这种狼狈的样子是真的还是假的,跟昨天下午在宾馆看见的那个他截然相反。

    跟着一起进门的还有我的父亲,那个教育局的办公室主任。

    “爸,你怎么也来了?”我有点吃惊,随即便猜到了是他特地去请我父亲过来的,无非是想通过我父亲劝说我,不要离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在心里想着,别说是我父亲来了,今天就是天皇老子来,我也要跟他把这个婚离了。

    “怎么?不欢迎我来啊?”父亲老了,臃肿的身材,年轻的时候为了事业经常应酬喝出来的啤酒肚,还有过度用脑的地中海发型,都跟外面当官的形象一模一样。

    “哪敢,快进来,我去给你倒水。”我说着就去厨房倒水了。

    坐在沙发上,父亲就像一个和事佬一样,沉重地依靠着沙发,摆出一副明断事理的样子,目光如针地看着我,问:“听雨笙说,你要跟他离婚?”

    “对的。”我抬起来,直视我父亲的眼睛。

    “为什么?”父亲喝了一口水,言简意赅地问。

    “为什么?哎,章雨笙,你怎么还有脸请我爸过来帮你?合着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没有告诉我爸,就把他老人家搬来当救兵了?”我气得两眼冒烟地质问他。他窝着不敢吭声,一直低垂着头。

    “女儿,消消气,好好说,爸爸是一个帮理不帮亲的人,告诉爸爸,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执意要和雨笙离婚?”父亲摸着他稀疏的头发,心平气和地说着,当然他能够心平气和是因为他不知道我要离婚的原因。

    “他出轨了!”我盯着他的眼睛跟我爸大声地说。

    “出轨?”父亲先是一愣,随即也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问:“你对不起我女儿了?”

    “岳父大人,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他懊悔万分地跟我父亲赔礼道歉。

    “你别叫我岳父大人。”父亲大声呵斥他,像呵斥一条哈巴狗一样。他缩着脖子,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父亲气愤地说:“好啊你小子,当初我这么信任你,把我女儿介绍给你认识,还同意嫁给你,没想到你吃里扒外,表面上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背地里也是一只偷腥的猫。”

    “岳父大人,我以后不跟那个女人来往了,你叫灵儿给我个机会,我改过自新,真的,我一定改过自新。”他诚意十足地跟我父亲告饶,并希望我父亲帮他一把。

    “你想怎么呢?凭什么你出轨我还要给你机会?”我站起来,恶狠狠地看着他,他想得太美好了,出轨还想要原谅,还想改过自新,没门,在我这绝对不可能。

    “唉”我父亲突然叹了一口气,沉思了一会,口气委婉地说:“女儿,你先冷静点,离婚不是儿戏,得全盘考虑。”

    “不用全盘考虑,我要堵死他这个棋子。”我摆出绝不妥协的态度。

    “你是执意想离婚?”我父亲用柔和的目光看着我问。

    “嗯。”我坚定地点头。

    “那外孙怎么办?”我父亲开始像个苦口婆心的唐僧劝说起我来,“你有没有想到外孙没有了爸爸,以后的人生多少都会受到影响,你作为一名老师,你也懂教育过程中父亲在孩子心目中的角色和分量的。”

    是啊!我那么冲动,只顾着我自己出气泄恨,我儿子将来怎么办?没有了父亲,以后他上学岂不是被同学看不起?说三道四?可,不离婚我又怎么办?委屈着我自己吗?他想出轨就出轨,然后拿着儿子来威胁我原谅?

    “那,爸您说,我该怎么办?”我刚硬的态度被我父亲一针扎破了。

    “依我看,日子还是得过,表面上没有离婚,但实际已经离婚了,他过他的,你过你的,既然你那么恨他的话,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外孙考虑。至于出轨的事情,让他跟你道个歉,保证跟那个女人断了联系,爸爸也是男人,男人的心思爸爸都懂,年轻的时候又有几个是见了漂亮女人就能把持得住的呢?难免会犯点错误。”我父亲语重心长地说着,那些话就像子弹一样射穿我的胸膛,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父亲考虑的既然不是他女儿受到了多大的羞辱和委屈,而是想让我委曲求全,睁一只闭一只眼,让这段婚姻名存实亡,但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儿子的成长考虑。

    我咽了咽口水,然后眼泪就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决堤而出,我觉得天底下再也没有理解我的人了,就连我的父亲,都在帮着一个出轨偷情的男人说话。于是,我选择沉默,我的心像打碎一地的玻璃。

    “女儿啊,爸爸是为你好,你要好好想一想啊!离婚很简单的,去民政局盖个章,但以后的生活还很长远啊!你打算怎么办?一个人带着外孙吗?”我父亲还在为他说话,没完没了地开导我,我越听越感觉心烦意乱,终于受不了,像头暴躁的狮子一样怒吼道:“爸,我是你女儿啊!亲生的啊!血浓于水啊!你怎么帮着做错了事情的人说话?你没有站在我的立场帮我考虑过吗?”

    “爸就在站在了你的立场想过了,才叫你忍的,事不过一,如果他再有第二次,你再离婚也不迟,毕竟,这期间你们只是保持婚姻状态,但是生活已经是各自过各自的,不影响嘛。”父亲牵着我的手,安抚着我悲伤的情绪,缓慢地说着。

    “不,是你,是你当初无缘无故介绍了他给我,你以为他靠得住,但是没有想到他害惨了你的女儿,你现在还帮他说话,是不想承认你也错了。”我甩开我父亲的手,想起了以前我父亲以前是怎么费心费力地拉扯我跟他走到一起的,其实,追究起来,是我父亲牵错了红绳。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爸爸?”我父亲生气地拍打着沙发喊道:“你的意思是爸爸害了你吗?”

    “女儿没有这样说,但是你当初就不应该胡乱挑人替我做主,把我嫁给了他。”我面无表情地说,眼角还挂着泪花。

    “岂有此理,”我父亲气得脸上的肉都绷紧了,眼睛像着火一样,气急败坏地说:“我不替你做主,难道让你等着白鹭村那个穷鬼吗?”

    我迅速抬起头,诧异地直视着我父亲,像发现了一个不可告人的惊人秘密,多少年了,整整十年过去了,我一直疑问着,树当初是怎么离开我的,为什么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悄无声息就消失了。我父亲又是怎么知道我跟树谈恋爱的,而且还知道了树家里很穷。于是,我像抓住了一条紧要的线索,我也被这条线索挑起了我所有的神经细胞,我像发狂了一样,冲过去抓着我父亲的手,追问道:“你怎么知道白鹭村的?你怎么知道树的?你说,是不是你跟树说了什么?”

    父亲眉头紧锁,表情凝重,迟疑了好一阵。

    “事到如今,我也不该瞒你,既然你什么都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父亲低头看了一下我紧紧抓着他的手,像怕他逃跑了一样,缓缓开口,说:“你把我手先放开,别这么激动,坐下,坐下。”

    我坐下来,聚精会神地听着从我父亲嘴里跑出来的每一句话,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面,人一下子比什么时候都清醒。十年了,整整十年了,我一直不知道树去了哪里?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离我而去?直到今天,从我父亲嘴里,我才听到了一丝可能破解树离开我的谜团的线索。我怎么能不激动呢?

    “自从你十年前那次下乡体验生活回来之后,你整个人就不对劲了,比以往都开朗活泼,而且经常关起门来,有什么也不跟爸爸说了。爸爸就猜到应该是有什么让你更加挂念的了。”我父亲像回忆一件久远的事情一样娓娓道来。

    “直到有一天,爸爸收到了一份从郊区寄来的信,信其实是写给你的,爸爸截断拆开来看了。写信人是一个叫树的男孩子,你们恋爱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可爸爸就是要会一会这个农村的山里孩子。我在周末天气晴朗的一天,驾车赶往了白鹭村,找到了那个皮肤黝黑,宛如黑炭的树,没想到他见到我的第一反应是如此淡定从容,他准确无误猜到了我是你的爸爸。”父亲说着声音慢慢减低了,眼眶开始泛红,父亲擤了一把鼻子继续说:“我没想到他是那么灵醒的一个小伙子,他知道了我的来意,也懂得要做什么,他只是重复跟我说一句话:你是来劝我跟灵儿分手的是吧?我可以离开灵儿,但是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爸爸那时候还年轻,哪里听得见一个村里娃的狠话,还直言我一定会后悔,我就骂了他,我说我就算是把我女儿嫁给海港市街上收破烂的,我也不会把我女儿嫁给你。”

    “后来,我走了,走的时候,我看见树看着我的眼神很可怕,让人心生畏惧,连我当了这么多年官,经见了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看见了也有点害怕。树说:将来我一定会出人头地,你等着瞧吧!”父亲说着就流下了后悔的眼泪,而我早已经泪流满面,不能自已了。

    “原来是你,是你拆散了我跟树。”这么多年的谜团终于揭开了,我一下子却无法接受,居然罪魁祸首是我最信任的父亲,怪不得后来我就再也没有收到树的回信。我哭成了一个泪人,哭得像白娘子被锁在了雷峰塔里永世不能见许仙一样,眼泪像西湖满溢的湖水一样。我感觉我的心脏被万箭穿过,生不如死。猛然间意识到这个巨大的遗憾只怕是要跟随我一生一世了。

    “爸爸对不起你啊!女儿。”我父亲突然哭得悲痛万分,一把鼻涕一把泪,浑身震颤着,懊悔不已地说:“其实,爸爸那时候去见他的时候,已经感受到了他对你强烈的爱意,毕竟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和果断。但爸爸就是不相信啊!爸爸就是觉得他太穷了,会让你过苦日子。”

    “可你想过吗?我愿意跟他过苦日子呢?”我声音呜咽地说。

    “都是爸爸不好,爸爸害惨了你,爸爸给你跪下了,你就原谅爸爸吧!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好好跟雨笙过好以后的日子吧!”我父亲说着就要跪在我面前,他的身子已经半蹲着了,膝盖也准备弯到了地上。

    我突然一把搀扶起我父亲的手,不再让他继续跪下去。

    “你同意原谅爸爸了?同意跟雨笙不离婚好好过日子了?”我父亲泪眼婆娑地凝望着我,难以置信地问。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面无表情。

    “那你的意思是?”他这个时候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好奇地问。

    “忘记过去意味着背叛!”我引用了列宁的名言,不屑一顾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再看着我面前要下跪的父亲,毫不犹豫、掷地有声地说出两个字:“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