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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天神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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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扎儿花锋利的眉毛下,那双眼睛里的光变得阴翳。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君王的部队只要穿过荒和山脉的峡谷,就是极北草原的一马平川,再没有什么能阻碍机动性机极强的轰烈骑,可现在十几万人已经多等了两个时辰,这样的延迟绝不是君王的作风。难道是路上遇到了堵截?

    可在极北的草原上,又有谁敢阻挡蛮族君王和他天赐的骑兵?扎儿花一马当先伫立着,手紧握狼锋刀的刀柄,掌心里不由得渗出细汗,任凭寒风裹着沙石打在脸上,不动分毫。若是君王路上真的出什么意外,恐怕还不等白毛风下来,其余部落都会将赤那思部撕成碎屑……毕竟草原之主的地位实在让人眼馋又痛恨!

    他转头小声对自己身边的亲兵说道:“去调我大风帐下的武士,将这个河套悄悄围住,不得放任何人出入,尤其是军队!”

    武士领命悄悄退走,扎儿花看着他策马驰去,心稍稍放下些。他瞥了眼几位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汗王,还有那些娇贵的贵族,知道这些人心中巴不得君王战败,尽管君王此次南征是为了蛮族百万子民能安稳度过这个五十年一遇的寒冬,可这些部落之间心不齐却是不争的事实!天灾不怕,**才是最可怕的!

    不管怎么样,先调军队过来控制局势。如若这些汗王生出异心,大可以现将其擒住。扎儿花默默想到,他的手触碰到狼锋刀冰冷的刀镡,冷的想将手缩回来。可想到大萨满那句‘能救你的只有你手里紧握的刀’,不由得又用力握了握,感受着的刀柄上的牛皮纹路贴合在掌心的感觉!

    “不用担心!勃日帖那小子一定会回来,而且大胜而归,满载粮食黄金绸缎。我老人家已经知道我们可以过一个安稳的冬天了,腾格里天神怎么会置自己的儿女于死地?”大萨满边吸鼻涕边瓮声瓮气的说。他双手束在袖子中,抱在胸前,浑浊的眼眸盯着头顶铅黑的阴云,神情虔诚又坦然,真的像是神的使者在向天神祈祷一样。

    扎儿花默默看着他,这个老人说话总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捉摸不透,方才还说神的胸膛里只有铁石,没有心,现在又说神不会置他们于死地,实在搞不清。可看大萨满这样庄严的面向腾格里祈祷,又不能不相信……

    大萨满吸了吸鼻子,眼睛眨动着,骂骂咧咧地说:“刚入冬就中了风寒,这是要拆了我这把老骨头么?”他的头低下来,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可鼻涕又像爬虫一样从鼻孔窜出来。老头子皱了皱眉头,用袖子抹了一把,重新将头抬起来看向天空,说道:“非要我老人家抬起头才能不流鼻涕么……”

    扎儿花刚升腾起的信心瞬间像气球一样被扎破,眼中的阴翳越来越浓重……这个老神棍总这么疯疯癫癫,神的使者要是真这个德行,估计当初选人的时候是瞎了眼了……

    一名黑甲斥候悄悄靠近扎儿花,沉声说道:“将军,发现不明身份的骑兵正在向这边开动,大概有三万人!”

    “是君王的骑兵么?”

    “不是,属下只敢远远看着,不敢接近,像是阿日斯兰部的狮牙骑射,不敢确定!”

    “狮牙骑射?”扎儿花的眼睛瞬间张得大大的,死死盯着这名半跪在地上的斥候。他狼一样的眼睛泛着寒光,瞥了远处额尔敦刻图大汗王一眼,那个阴沉的汗王此时却是分外平静,显出极大地耐心和冷静。

    扎儿花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冷冷说道:“将大风帐的两万武士全调出来,奴隶帐的武士也全部出动,拦住那队骑兵。如若是敌人,直接格杀,不用留手!”

    难道阿日斯兰部的汗王真的要在君王回归之日,赤那思部元气大伤之时下手么?扎儿花不敢想象后果,君王带走了轰烈骑和隼骑,赤那思部仅剩近百万的老弱妇孺,可以上马打仗的只剩下自己大风帐下的武士,再就是一些奴隶。可他的武士精于斥候偷袭战术,面对可以和轰烈骑相提并论的狮牙骑射根本不够看,十几万奴隶武士也不过是些羊而已……若是君王回来发现赤那思部已经被血洗,会怎么想?几万武士远在南方征战,到头来回到家乡却发现留给他们的只是些尸骸会怎么想?扎儿花想不下去了,可恨他不是战神卓力格图那样的英雄,否则他就要跳起来一个一个砍下那些胆敢冒犯草原皇帝的人的头……

    猛然间,南方的风中传来一阵低沉的牛角短号的响声,在呼啸的风声中有着极强的穿透力。一旁束手在马上的大萨满突然眉开眼笑起来:“我老人家说勃日帖那小子就会回来,没说错吧!呵呵,别看我老人家年龄大了,可有些事掐指一算还是能预知!”

    扎儿花仔细听了听,果然是轰烈骑出行时的牛角战号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他没有忘记一旁心怀叵测的额尔敦刻图大汗王,这头老狮子漆黑的眼睛泛着亮光,眼睛眯起来努力看着南方的天际。看来他也惦记着君王的下落,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安的好心……

    方才扎儿花派出去的两队斥候又飞也似的疾驰回来,挥舞着马鞭顺风嘶吼着:“君王回来了,大获全胜……君王回来了,大获全胜……”

    在寒风中等了数个时辰的人们骚动起来,他们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全取决于君王能否大胜。面对今年注定是灾祸的白毛风,部族间征战已经毫无意义,因为在白毛风面前不管大部落小部落,不管贵族还是奴隶,都是平等的!那是天神的愤怒!所以只能联合起来将希望寄托于富饶的南方,抢来南方的粮食,黄金,器皿,绸缎……只有这样才能活过这个冬天。今年夏天的大旱已经让草原伤了元气,除了南征,再无他法……

    扎儿花回头对着大萨满点头说道:“尊贵的大萨满依旧是腾格里天神的双眼,您能看到常人不能看到的地方,能预知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您就是我蛮族人的活先知,君王果然回来了……”

    老头子摆了摆手,笑呵呵的说道:“别给我老人家带高帽子,我哪里算是腾格里天神的眼睛,我要是有那么神,早就被腾格里天神收去享福去了……勃日帖这次去打南方无非就是打胜和战败,二选一么,随便选一个好点的就行了,其实我老人家刚才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赢,乱猜的,乱猜的……”

    扎儿花额头泛起黑线——

    “太出色的人是要早早暴毙的,我老人家能活这么久就是因为太无能了,腾格里天神都懒得收我这把烂骨头去天上享福。像当年赤那思第一代先祖创立赤那思部,这是多大的功绩,所以先祖不到四十岁就死了、战神卓力格图??赤那思也是四十二岁就逝世,就连勃日帖的大儿子,蒙都拉图??赤那思,那个小子七岁喝的奶里就掺了白月醉,八岁就敢骑烈马,十一岁杀狼,十五岁一手狼锋刀就敢杀千夫长……这样杰出的小伙子仅仅活到十八岁就被狼群咬死……要是蒙都拉图还活着,扎儿花,你能保证能打过和你一样使狼锋刀的他么?”大萨满缓缓说道,挑起一根花白的鹰眉看向扎儿花。

    “不能!”扎尔花老实说道。蒙都拉图??赤那思,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君王的大儿子,和他同辈,若不是蒙都拉图死得早,恐怕‘赤那思的狼牙’这个名号就落不到他扎儿花头上。可惜就是死得太早太早,天妒英才就是这个意思吧。他记得那时候蒙都拉图残缺不全的尸体被找回来时,君王整整消沉了两个月才缓过来,之后没有人敢在君王面前提起蒙都拉图来,那个名字像是被禁了一样,任何人胆敢提起来,都会落得正面面对君王怒火的下场……因为那时候传言是因为君王当年杀了迦扎部的兰木扎布大汗王,灭了整个迦扎部近五十万人,惹得天神不满,神降怒下来致使蒙都拉图暴毙作为惩罚……

    大萨满悠悠的说道:“草原上从来不缺英雄,英雄们都在每颗草根下安静的睡着呢,呵呵……”

    远处的号角声越来越清晰响亮,扎儿花深吸一口气,大声吼道:“全体下马,迎接君王!”

    此时贵族们不敢将脸上的不满表现出来,纷纷下马,谦恭的低下高傲的头,就连几位汗王也下马挺立,不复方才的桀骜不驯。毕竟是赤那思的主君,是草原上的皇帝,没有谁敢轻易忤逆他的荣光。

    南方昏黄的天地一线间,冲出一列黑色的影子,轰烈骑重骑兵高速奔驰,沉重的马蹄一下一下跺在地上,整个大地都在震颤,骑兵头顶飘扬着白狼旗,卷起千重波浪,气势非凡。贵族们的马不安的刨着蹄子,低声嘶鸣着,像是有莫大的畏惧般。奴隶们上前来接过马缰绳,安抚着战马,让马儿平静下来。

    库玛部的塔塔木汗王悄悄凑近额尔敦刻图大汗王,小声说道:“轰烈骑来的好快,我们要不要退避一下……”

    狮子一样的额尔敦刻图汗王静默片刻,沉声说道:“退避也没用了,看这样的气势,赤那思部是打赢了……我本来打算是若是赤那思部输了,我就出动狮牙骑射灭了赤那思部,我们其余几部瓜分了赤那思的牛羊粮食人口来过冬。我的狮牙骑射都已经在路上了,可惜,我不想让我的武士和这样一支气势高昂的轰烈骑硬拼,只能将军队撤开!”说着他招过自己的近卫武士,悄悄耳语了几句,武士得令退去。

    塔塔木汗王胖胖的脸上满是惊惧的表情,结结巴巴的说道:“额尔敦刻图……你这老狮子,竟然有这样的算计。要是赤那思部输了,轰烈骑没了,你的狮牙骑射是不是就要把这里的汗王贵族全部杀掉……吞掉所有的部落,从此极北草原就只有你阿日斯兰氏?”

    额尔敦刻图汗王没有理会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支像漆黑的箭矢一样的骑兵,那双眼睛黑的阴郁,看不出在想什么……

    塔塔木小声嘟囔着什么,悄悄挪开身子,想离这头老狮子远一些……

    轰烈铁骑顷刻间已经冲到眼前,领先的黑马一声长嘶,马背上的人高举起鞭子,立刻有人吹响牛角号。久经训练的战马在黄尘中刹住铁蹄,整个大队在奔驰中急停,却丝毫不乱。马队踏起的烟尘顺风扫了过来,汗王和贵族们都扯起大麾挡在自己面前。扎儿花却不敢挡,烟尘里他什么也看不清,他要防范着心怀不轨的人对君王下手。心里猛跳,握刀的手一紧,半截雪亮的狼锋刀脱出鞘外。

    他想上前一步挡在贵族与骑兵之间,挡在君王之前,却感到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扎儿花自负膂力,可那人缓缓发力,竟把他的刀按回了鞘中。

    他扭过头,却发现是大萨满那张皱纹纵横的脸,这个精瘦的,已经快七十岁的老人竟然有这样的力量,他干瘦的手指掐着扎儿花的手腕,像是铁箍紧紧箍在上面一样。大萨满松开手,镇定的说:“不要乱,不要慌,是我们的君王回来了!勃日帖负伤很重,不要声张,让所有人行跪拜礼,头都低下去,别让太多人注意到君王的伤……”

    扎儿花顾不上呛人的烟尘涌进喉咙中,深吸一口气吼道:“是我们的君王回来了,腾格里的子民们,跪拜下去吧,将你们全部的忠诚献给天神钦点的人!”

    所有人都顺从的跪下去,那些汗王贵族也是如此,虽然心里还是不情愿,可轰烈骑的气势太过霸烈,他们心里深深地畏惧这样如神似魔的武士,低下头避开那凛冽的气势反而能让他们好受一些。

    烟尘落定,轰烈骑已经全部下马,扯着缰绳也半跪下来。最前面的黑马上的武士偏腿下马,未经硝制的狼皮甲在风中疾阵,斑白的头发在风中凌乱狂舞,琥珀色的眼睛威严的扫视了一眼跪伏在他脚下的十几万人。虽然疾驰了近一个月,可武士没有一丝疲倦的神色,表情无比平静。他没说一个字,缓步上前,看着满脸难以置信的扎儿花??兀突骨,干裂渗血的嘴唇扭出一个淡然的笑。

    扎儿花的身体像是僵住了,机械的上前走了两步,碧绿的眼睛弥漫出一层雾气,脸上的表情是极度的悲恸。他哽咽着说道:“君王,您的胳膊……您的胳膊……”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君王分明是少了一条左臂啊,整个左肩下空荡荡的,狼皮甲袖子肆意的翻卷着……这就是征战而归的君王么?

    他连忙解下自己肩头的大麾,上前披在君王肩上,大麾将君王的身体遮住,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君王此时身体的情况了!然后他也拄着狼锋刀跪了下去,任凭碧绿的眼睛中泪水纵横汹涌。

    周围忽然静了下来,没有人交头接耳,所有人都低头跪着,头发散落在草地上,虔诚的膜拜,除了呼啸的风声在低低的叹息。数万轰烈骑武士身上混杂着铁锈和腥血**的味道,被风吹着席卷过叩头的迎驾礼队,所有人嗅到这种令人窒息的味道都忍不住一阵战栗……这就是蛮族最强的骑兵,他们身上满是敌人的鲜血,他们铮铮然的在战场上纵横杀戮而不死,他们是所有胆敢与其为敌的人心中的噩梦……

    近二十万人跪拜,只有君王一人站立在昏黄的天地间。呼啸的寒风似乎都从他身边绕过去,他就是天地间唯一的存在!

    这时候大萨满走了出来,他瘦小的身子看起来随时都会被风吹倒,可步子却稳健无比。他身后两名奴隶抬着一只被绑着的公羊,羊儿漆黑的眼睛紧闭着,粉红色的鼻翼在寒风中剧烈张动。大萨满对着君王点了点头,声音无比肃穆的说道:“愚者恭贺君王得胜而归,天佑我蛮族上下百万子民,这片荒蛮之地正因为君王,腾格里天神钦点的人选,我们才能安乐的生活,不至于陷入绝地。就让愚者谨以这具卑贱的躯体,代替天神的懿旨来为君王大胜而归来祈福。”

    君王琥珀色的眼睛闪动片刻,一言不发,对着大萨满单膝跪下去,并不是这些汗王贵族或奴隶那样双膝跪下,额头紧贴大地。他单膝跪着,腰却挺得笔直,脸庞扬起,黝黑苍老的脸面对着大萨满,眼睛缓缓闭起。

    大萨满抽出腰间的濯银匕首,用手指在匕首雪亮的刃上抚过。瞬间匕首利刃部就被细细的血丝染红,接着他举着匕首舞了起来,时而将匕首举到头顶,时而反手而握,直欲从胸膛扎进去。他消瘦脆弱的身体此时变得灵巧无比,腰肢也柔软了很多,身上艳丽的祭祀袍服被风吹动,像刻在壁画上的飞天。整个茫茫天地间,只有大萨满一个人站着跳舞,整个还日拉娜河河套上跪了近二十万人,他们就像是在跪拜他们心中的神,或者他们心中的神就是这么一个举着濯银匕首跳舞的消瘦老头……

    不知跳了多久,大萨满的呼吸却依旧平稳,他光赤的脚被裸露出的沙石磨出血来,随着他的舞步进行着,足底的鲜血也淋漓而下。可他像是察觉不到痛楚,依旧那样忘我的围绕着君王跳舞,舞步越来越华丽,动作也越来越激昂,远远看去,谁会相信这是一个快七十岁的老人在跳舞?

    大萨满的舞步终于停了,他重新面对君王站着,腰杆挺得笔直。他足底的血迹竟在君王身边留下一个圆圈,刚才他就是围绕着君王在跳舞,刻画出这样一个完美的,半径两米多的大圆,而君王就是这个圆的圆心,就是这个茫茫天地的中心!

    大萨满大喝一声,用左手抓过两名奴隶手中捧起来的公羊。他就那样用消瘦的胳膊单手提起了上百斤的公羊,这样的力量连年轻力壮的中年人都做不到!可大萨满就那样将一头公羊单手提起,举在君王头顶之上!扎儿花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平时疯疯癫癫的老头,从他跳舞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从来都小看这个其貌不扬,甚至有些邋遢惹人厌烦的老人了!

    公羊似乎知道要它要面对怎样的命运,突然大声的嘶鸣起来,整个天地间除了风声都是公羊的嘶鸣。大萨满抬头看了一眼公羊,接着右手的匕首倏然间刺入公羊的心脏中,猩红的血狂涌而出,在君王头顶当头泼下,顺着君王的头发,脸颊,还有狼皮甲流淌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血人。大萨满静默的抽回匕首,双手举着公羊,任凭鲜血洒落,将君王浑身浇得红赤,状若妖魔。

    羊儿的嘶鸣弱了下去,生命迅速从体内流逝,它被人举在半空中当做祭品献祭,对于养来杀了吃肉剥皮的羊来说,它的命运实在是有些与众不同,可没有人觉得可笑,事实上谁也笑不出来,这是渺小的人类在这片苍茫大地上对腾格里天神最虔诚的礼敬。

    两名奴隶跪着用膝盖走近血圈,每走一步就低下头亲吻一下地面,就那样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靠近举着羊的大萨满。在他们卑贱的奴隶眼中,这,已经是神迹。奴隶颤抖的从大萨满手中接过已经死去的羊,再小心的退出去。

    大萨满伸出一根手指,在君王额头上沾了一些血迹,然后顺着额头划着一些古怪神异的符号,口中念念有词。两个人都无比虔诚的闭着眼睛,在这片天地间,在呼啸的风中,在无数人的顶礼膜拜下,进行最腥烈最野蛮却也最古老的仪式!

    当年草原上的历代英雄们出征或是归来时,都进行过这样的仪式啊!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草原上真的从来不缺英雄,每颗草根下都沉睡着一个安静的灵魂。

    最后,萨满收回手,捧起君王的额头,缓缓吻下去,代表着天神最高的护佑和恩泽,来自蛮族人的神的祝福。

    满身鲜血的君王睁开眼,站了起来,看着跪在他脚前的臣民,低低的嘶吼起来。接着无数剧烈的咆哮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来:“天神之子,天神之子……!”

    茫茫极北草原上,充斥着这样嘹亮又张狂的叫声,这就是蛮族的世界,这就是最腥烈的荒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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