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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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梦中脑子里那个邪恶的小人,生生把怀里的身躯变成三个幻象。

    他媳妇是清淡的兰花,卢月芳是熟透的蜜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王爱红也跑进来掺和一脚。

    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诡异的词,白菜,水灵灵的大白菜。

    程方圆一会挠挠胳膊,再一会抓抓头皮,睁开惺忪的睡眼,慵懒中带着一丝怒气,直到从周扬的耳后抓到一只虱子。

    她叫喊着,像极了电视电影里被流氓恶霸胁迫的羔羊。

    “完了,你生虱子了。”

    周扬一惊,赶紧从床上蹦起来,不得了了,上次从身上抓到虱子还是两年多以前的老黄历。

    “不应该呀。”他狐疑着,刚想套上衣服。

    程方圆拦住他,“别穿了,身上有虱子,衣服上肯定也不干净。”

    没准被褥和屋子里都爬满了这种让人牙碜的小爬虫。

    大门没开,他索性光着身子来回乱串,到厨房烧水。

    程方圆也不敢大意,草草收拾一番把被褥传单拿到外边晾晒,接下来的任务就重了,家里能洗的东西都要洗一遍,然后晾晒驱虫。

    这边忙和着,三只小东西摇着尾巴凑到她脚边讨可怜。

    周扬说:“破案了,肯定是这三个小东西身上的虱子,过到你身上了。”

    他虽然有男人的通病,不太讲究卫生,但也不至于邋遢到生虱子的地步。

    和程方圆住到一块之后,不勤洗澡,程方圆都不让他上床睡觉,更不要说碰了。

    程方圆皱眉,显然也觉得是这么回事,狠下心踢开三个小狗崽儿,也知道是错怪了周扬。

    “算了,一会我出去买点敌敌畏,回来喷点,还有你把头发剪了,要不虱子都藏里边下崽了。”

    从心里讲他不大愿意剃头,五官本就不讨喜,头发算是为数不多的加分项。

    程方圆说:“马上20岁的人了,还像小孩似得护头发,好不好看关键在气质,就算你剃成光头我也不嫌弃你。”

    他乞求着反驳:“媳妇,你们听过剃头丑十天这句话吗?”

    “打住,别找借口,照你这么说怀孕还傻三年呢,是不是女人就可以不生孩子了?”

    他还想仔细掰扯。

    程方圆斩钉截铁,“少废话,女人都不讲道理,所以我也不讲。”

    家门口附近没有上档次的理发店,也就找不着中意的tony老师,干脆在胡同口的剃头摊子上推了个光头,要到夏天了,也凉快。

    事实证明,光头是最考验颜值的发型,他的缺点也和头顶的虱子一样,无处藏身。

    狭长的眼眉,吊着一对牛眼,绷着脸不怒自威,看面相就不是善茬。

    他一进门,程方圆正蹲在窗子底下给三个狗崽儿洗澡,大盆里升腾着白气,三个小东西不老实,奋力挣扎。

    程方圆瞅瞅他,皱眉,嫌弃的说:“让你剪短,谁让你剃光头了?”

    他嘟囔着:“从今天起来你就看我不顺眼,说好的剪光头你也不嫌弃我,现在那?嗬!这就是女人。”

    堵着气披了件衣服往出走。

    程方圆问:“你要出门?”

    “不出门,我出家!”他横鼻子竖眼,摔门而去。

    程方圆在后边喊:“晚上回家吃,我等你。”

    他得意极了,把程方圆的态度看做对一家之主的妥协。

    到了市场,大摇大摆的走进去,一路上不少人好奇的打量这个光头佬,新搬进来的摊主诧异于他的牌面,还以为他是这片看场子的地痞。

    德四儿手底下的兄弟朝他点头哈腰问好,还有觉得混熟了的壮着胆子给他递烟。

    他呵斥道:“赶紧收起来,敢从这抽烟,你不要命啦?”

    接下来他又叫住一个熟识的问:“市场里边不禁烟嘛?”

    对方挠着脑袋说:“上边倒是提了一嘴,可有不少老烟枪,憋不住了抽两口在所难免。”

    周扬说:“不行,衣服鞋袜这东西沾火就着,想救都没法子,以后市场里不能抽烟,一切明火都不允许。”

    “别呀,三哥,大伙都抽,您要是这么干可就犯了众怒了。”

    看着对方一脸为他着急的模样,周扬没来由的火大,吼着说:“犯了众怒又能如何?一会你挨个摊子走一趟,就说我交代的,市场里不能抽烟,谁要是不服,让他来找我。”

    他眼睛本来就大,又剃了光头,一嗓子吼下去还真有点社会大哥的凶狠劲儿。

    也不打算和对方仔细掰扯,这事得跟德四儿交代。

    他直接往德四儿的摊子走,却扑了个空。

    卢月芳一愣,盯着他看了半天,“不错,头发剃了看着更有气势。”

    他缓和着语气,问道:“姐,德四儿和小五子呢?”

    “应该马上就回来了,他俩刚走,让我帮着看一会摊子,你有急事?”卢月芳说完,扭头朝旁边的年轻人说道:“小姜,你去找找。”

    小姜怯怯的瞅了周扬一眼,扭头走了。

    卢月芳拍拍她旁边的小木墩,笑呵呵的,“坐着等,马上就回来了。”

    “没事,我站着等一会。”周扬插着腰,火气一下子就退了。

    “我年轻那会,脾气比你还大,后来我才知道,发脾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自己犯拧咕,吃不好睡不好,别人还看笑话。”卢月芳温声细语的宽慰着。

    “三哥,你咋来了?”从几十步外,德四儿就开始招手。

    周扬皱眉,挤着三角眼,面色阴沉。

    小五子跟在德四儿身后,噤若寒蝉,捅咕一下德四儿,示意情况不对。

    他俩还没走过来,周扬迎上去,伸手把德四儿嘴里的烟拿下来,摔到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三哥,这是谁惹您生气了,跟兄弟说,兄弟灭了他。”德四儿抖着眼角,脸色僵硬。

    “德四儿,你现在翅膀硬了,也不知道我说话还好不好使?”

    德四儿拍着胸脯,“三哥,没有你拉扯一把,就没有兄弟的今天,有事你吩咐。”

    “你现在是大老板了,前呼后拥,吩咐你我是不敢的,我就是给你提个建议,这市场里不能抽烟,不能有明火,你能做得到吗?”周扬笑吟吟的打量着德四儿。

    “嗨,就这事啊,我还当天塌了!”

    周扬打断,寒声说道:“既然在你眼里是小事,那不为难吧?做得到,你好我好大家好,做不到,别怨我翻脸。”

    他说完,扭头就走。

    不少第一次见周扬的摊贩暗喜,心道有好戏看了,这一片还没人敢跟德四儿甩脸子。

    让他们震惊的是,这个光头佬大喇喇的走了,德四儿虽然面色阴沉,但并没有要发作的意思,反而立刻换了个脸色,喊道:“三哥,我的好三哥,留步。”

    不少人陷入迷茫,我是不是听错了,德四儿的语调是谄媚还是讨好?

    动物园服装市场扛把子,你怎么能怂?太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