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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酆都古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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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白天里,再没有异事发生。入夜以后,因为走的并非是寻常客船的水路,一时之间,找不到适宜的地方泊船休息,那船家只好把舵夜航。所幸的是,这一段江面十分开阔,来往船只稀少,虽然乌云蔽月,四野无光,却并不担心夜航会撞到其它的航船。

    到了午夜时分,萧玄直、张玄歧都朦胧睡去,这时,船头忽然连续传来咚、咚沉闷的撞击声。袁师道正在打坐,听到声音不对,起身到船头查看,只见黑漆漆的江面上,似乎有许多体形巨大的漂浮物,不住地撞上船头,发出一声声的闷响。

    袁师道随身摸出一支犀角,右手掌心在犀角上摩了摩,只见犀角发出莹莹的白光,悬浮在他的身前。袁师道向着那犀角,隔空一掌,拍了过去。一阵尖啸声中,只见那犀角疾速向高空飞去,越飞越高,突然放射出一片耀眼的白光,将江面照亮。

    袁师道看不见则已,这时一看之下,饶是他久涉江湖,见识非凡,也是头皮一阵发麻。只见白茫茫的大江之上,竟然漂满了浮尸,一眼望不到头。浮尸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间有些体形极小,以草垫包裹的,只怕还是出生不久的孩童。这些浮尸,都是清一色的身着白衣,在犀角的白光照耀之下,看上去十分诡异。

    这时,只见那犀角从高空中慢慢掉落,跌入江中,也不熄灭,只是缓缓下沉,仿佛此时太阳正从江底升起一般,照得江水无比透明。在这明亮透明的江水之上,密密匝匝,漂满了各色的浮尸,情形看上去诡异之极。

    那船家在燃犀的光照之中,也看到了遍江浮尸,顿时双腿一软,跪倒在甲板上,不住地磕头祈祷,嘴里直说:“龙王爷,老天爷,保佑保佑……”

    萧玄直、张玄歧这时被犀角的尖利啸声惊醒,也都跑上了甲板,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两人都是脊背生寒,惊呼不已。袁师道与他们在船头站立良久,多方猜测,到底也猜不出,前方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才会造成这种地狱般的惨象。

    袁师道见萧玄直师兄弟,还有那船家都已经乱了方寸,手足无措,于是先到船尾,安抚好船家,命他尽量避开浮尸,继续驾船前行,又拉着萧玄直、张玄歧进舱闲谈,等待天明,再见机行事。

    所幸一夜无事。到了天明时分,江上的浮尸已经少了许多,只是零零星星,有一两具从船身附近漂过。三人回想夜间见到的浮尸的规模,都说如果不是发生了重大的天灾,或者战乱屠城,以致一城一地的人死绝了,断然不会出现这么多的浮尸。可是,天下承平已久,又不曾听闻哪里发生死伤惨重的天灾,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的死尸,到底从何而来?

    经过这件异事,那船家死活不肯再继续前行,好说歹说,还是退还了袁师道的佣金,在大江分汊处的一个渡口,将袁师道一行人放下,便驾船掉头离去了。

    袁师道三人离舟上岸,只见四周是一片荒山峻岭,野渡无人,看上去荒废已久。好在三人并非常人,翻山越岭,都不在话下,于是沿着江岸,寻路前行,不到半天的工夫,便到了一处名为观音岩的所在。

    观音岩是临江的一处集镇,街道房舍依山而建。山腰之上,天然生成一块巨岩,形似观音大士的坐像,观音岩便是因此而得名,甚是好认。袁师道此前已经打听清楚,此地离酆都古城不到百里。他见已经到了观音岩,便想稍事休息,找人打探一下酆都的情形。谁知道,进到集镇里面,沿街一看,四处竟然空无一人。

    三人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四周万籁无声,不仅没有市集中应有的鸡鸣狗吠之声,甚至连虫鸣鸟叫的声音,都听不到分毫。三人心中都感觉怪异莫名,知道眼前的这种情形,多半与江中的大片浮尸有关,只是此事无头无绪,不知道从何查起。

    袁师道见观音岩空无一人,四处看了看,只见靠山这一侧的半壁山岩上,斜着生长了一棵苍劲的巨松,当下轻飘飘地腾身而起,踏上树梢一根筷子般粗细的松枝,稳稳地立在树冠上,沿江眺望。

    此时江风阵阵,吹得树冠微微摆动。只见袁师道的衣袖随风飘舞,人却仿佛定在了树冠上似的,只随着树梢微微晃动。若说他是肉身凡胎,身子沉重,却没有压断树梢,跌落下来;若说他是仙风道骨,轻飘飘的毫无分量,却又没有被江风吹落下来。

    萧玄直看在眼里,深知袁师道是吐息轻身的法门练到了化境,所以分寸才能拿捏得如此的精到。这样出神入化的修为,实在难得,传说中神仙施展不翼而飞的法术,恐怕也不过如此,萧玄直忍不住大声叫好。

    袁师道朝着酆都古城的方向,遥望过去,只见大江历历在目,无声东流,远处大江两岸的情形,却看不分明了。他心中略一踌躇,打定主意,准备沿江而行,遇山翻山,遇水渡水,只是不便再与萧玄直师兄弟同行了,以免成为累赘,耽误了自己的正事。

    袁师道飞身下树,也不假作客套,只说酆都已经近在咫尺,正应该在此地分道扬镳,说罢,便与萧玄直师兄弟拱手作别。萧玄直心中自然一百个不情愿,只是,袁师道有言在先,话又说到了这个份上,自然没有跟着他去酆都的道理,于是依依不舍,郑重作别。他拉着张玄歧,看着袁师道的背影在山林间消失,这才寻路离开。

    袁师道独自上路,掐指一算,此时还是正月十四,不用着急赶路。遇到崎岖难行之路,他便移形换影,闪现前行,遇到道路平缓,风光绮丽之处,便悠然步行,倒也十分自在。

    这样独自走了半天,忽忽越过一个山头,袁师道抬眼看去,只见眼前是一片平缓的山丘,一大片楼台屋宇,依山势铺开,灰墙黑瓦,布满了整座山头,远远看去,极为壮观。袁师道知道,酆都古城已经近在眼前,便找了块山石坐下,略事休息,心中细细盘算明日之事。

    袁师道居高望远,一眼看过去,觉得酆都的楼台殿阁,连山遍野,气势非凡,可是细细地打量起来,却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之处。这并非是因为,酆都城看上去空无一人,毫无生气。此前在大江之上,夜遇大片的浮尸,又见过空无一人的观音岩,袁师道对这样的情形,心中多少有些预见,已经见怪不怪。

    蹊跷之处在于,酆都城的这一大片屋宇楼台,瞧上去竟像是随意搭建而成的。有些房屋密集的地方,成片的屋檐相接,密如鱼鳞,其间却只有几条蜿蜒巷道相通。城中的通衢大道上,道路两侧,如同断齿的木梳一般,稀稀拉拉地耸立着几栋房舍,而在街道的正中,居然还零星地搭建了一些房屋。城中除了一条主道直通山顶,其他的道路,都是弯弯曲曲,千回百折,大违常理,瞧着不像是寻常城镇的模样。

    袁师道看到这里,心中顿时一阵迷惘。故老相传,酆都是人间的鬼都,乃是阴阳两界的分界处,连接阴阳的鬼门关,便在此地。数百年来众口相传的事情,恐怕不是无中生有,但是眼前所见,酆都城完全像是小孩过家家的儿戏之作,哪有一点阴阳两界枢纽重地的森严模样?这一点实在令人费解。此前探访泰山冥府,除了见到断壁颓垣之外,一无所获,难不成,这大名鼎鼎的酆都地府,也是子虚乌有的传说?

    袁师道正在纳闷,忽然见到半山上远远走过来一个樵夫。那樵夫白发苍苍,背着半捆干柴,缓步而行。袁师道自从上岸以来,一路上没有见过一个活人,这时忽然见到一个年老樵夫在酆都附近现身,觉得十分蹊跷。但他神通广大,对此不以为意,远远地招呼道:“老丈,过来歇歇脚。”

    那樵夫见有人向他打招呼,停下看了看,这才慢慢地走了过来。到了跟前,袁师道见他年老,起身让他坐下,开口寒暄了几句,便询问起酆都城的情形。

    那樵夫眯着眼睛,想了想,说道:“小老就是酆都本地的人。这酆都城,可是在咱们祖辈的手上,一砖一瓦建起来的。当年好生兴旺,后来不知道哪年哪月,突然发了一场瘟病,全城的人都死绝了,成了一座空城。方圆几百里的人,到如今都绕着酆都城走,管这里叫鬼城。算起来,先祖那一辈修建酆都城,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啦。”

    这樵夫接下来,又拉拉杂杂地说了许多。袁师道听了半天,不得要领,便打断他的话,问道:“老丈,这几百年来,酆都城可曾发生过什么怪事?”

    那樵夫瞪了瞪眼,哼哧哼哧地说道:“酆都城,当年一夜间人都死绝了,不是怪事?”

    袁师道听他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心想当年酆都城中突发的瘟病,与后来被称作鬼城这两件事之间,是否有着直接的关联。只见那樵夫寻思了一会,接着说道:“不过,真要说起来,这酆都城,起头就是件天大的怪事……”

    袁师道见他渐渐说入正题,顿时来了兴趣,催他快说。那樵夫不紧不慢地说道:“当年我祖上修城的时候,并不是官家出面派的差,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个游方老道。听祖辈上讲,那老道穿得破衣烂衫,像叫花子一样,但是出手却很是阔绰。他大把的银子一撒,方圆几百里内,能出力的人都来了,约莫聚了有几万人。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修城,也没见那老道出面安排安排。他只是分给每人几十两银子,让大伙自己在山上开地修城,说是修好了还有重赏。你说这事怪不怪?酆都附近十里八乡的一些地痞无赖,见没人出面管事,又吃不了做工的苦,许多都拿了银子,偷偷跑了,这老道也不追究。剩下的一些本分人,三三两两地搭起伙来,开始买砖瓦木材,一间间地开地建屋子。这人一多,又各建各的,酆都城就建成了今天的这个模样……”

    袁师道听他说到这里,才知道酆都城原来是这样修成的,又想那樵夫还要说什么怪事,便催他继续说。

    只听那樵夫接着说道:“我祖上在酆都修城的时候,是跟几个要好的同乡一起。他们本来都是砖瓦匠,往年都在一起搭伙干活。他们白天做工,晚上便在一处歇宿。白天虽然干活辛苦,但他们都是年轻后生,也不觉得十分劳累。但一到晚上,怪事就来了。他们几个人,白天里劳碌了一天,晚上早早就歇息了。可是,他们睡着之后,每晚都会做梦,怪的是,不是单单哪一个人做梦,而是所有人都在做梦,而且,做的梦竟然一模一样……”

    袁师道听到这里,心中大奇,忙问道:“他们做的是什么梦?”

    那樵夫答道:“这事说也古怪,他们做梦也是在修城。白天他们几个人自己干自己的,跟其他人没有什么来往,可是一到梦里,却是成千上万的人聚在一块干活,一旁还有人看着。他们白天干活,干干歇歇,也不十分劳累,反倒是每晚在梦里面做工出苦力,一觉醒来,腰也酸背也痛。”

    袁师道问道:“他们梦中建的,也是这座酆都城么?”

    那樵夫说道:“奇就奇在这里了,白天建的酆都城,就在他们的眼前,一砖一瓦都瞧得见。梦里面建的那座大城,却是谁也没有见过,只知道,这座城建得跟皇城一样,气派极了……”

    袁师道听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觉得头绪甚多,一时难以理清。那樵夫又坐着闲谈了一阵,见袁师道不再问话,便背起干柴,起身走了。

    袁师道心中思虑万千,觉得梦中修城之事,虽然听上去荒诞不经,但是这樵夫言之凿凿,真假难辨,未必不是真有其事。只是,这梦中所筑之城,与眼前这个古怪的酆都城,到底有什么关系,却是耐人寻味。

    (本书已完稿,全书23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