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首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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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钰珩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言多必失、作茧自缚。

    他晚上盖被被的时候直接大被蒙过头,身板挺得笔直。隔了条走廊,黄嘉宁撑在床头关灯,奇怪地问,“你冷?”

    容钰珩的被窝拱了拱。

    黄嘉宁,“你这样会窒息的。”

    被窝里传来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我已经窒息了。”

    “……”

    隔一天就是《越洋花》首映,第二天容钰珩去向队里请假。李浇只叮嘱了句别耽误公演和注意安全,可以说是非常散养。

    容钰珩下午的飞机,上午跟着队里一起进行训练。

    敞亮的练舞室里,三面都是光洁的镜面。六名少年身姿颀长,挥臂干净利落、转身飒爽带风。

    头顶的灯光刺亮,投映在少年们的眉眼之间,阴影白光随着猛甩头的动作在他们脸上瞬间交替变换,晶莹的汗珠在空气中甩出一道锐利的弧线。

    咚哒、脚跟在光滑的木质地板上一顿,最后一个动作整齐落下。单齐站在c位,白皙骨感的手指直指头顶,手臂上青筋蜿蜒。

    汗水在地板上砸下一道道水痕。

    三秒后,全员放松下来。

    邹毅直接掀起衣摆擦去脸上的汗珠,露出结实平摊的小腹,黄嘉宁羡慕地看了一眼,却没上手——有汗,他嫌弃。

    容钰珩脱了外套扔在一边,转头去背后的墙边拎水喝。边宸弯腰把他扔地上的外套捡起来,“哗啦”一声盖在容钰珩背上,“想着凉吗?”

    “太热了。”容钰珩扯下外套,仰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因为喝得太急,还有些许顺着嘴角流下来,滑过弧度优美的下颚线。

    他的体质偏寒,不动的时候怕冷;但一动起来出汗就快,整个人跟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样。

    边宸看了眼他嘴角流下的水,嘴唇动了动,“你……”

    容钰珩拿开瓶子转过来,“我怎么了?”

    边宸,“你好像一个表情包。”

    容钰珩,“?”

    边宸,“网上很流行的那个猫,xxx的知识增加了,里面有个嘴角流口水的、很痴呆……”

    他话音未落就被容钰珩拿外套塞住了嘴——

    “你才痴呆!”

    黄嘉宁刚好走过来,见状为容钰珩鸣不平,“你怎么能这么形容他?他明明是那个鸟……”

    他说到一半卡壳了,转头去问汤寂,“那个鸟叫啥来着?”

    汤寂文静而小声地煽动嘴唇,“鲸头鹳。”

    容钰珩瞳孔地震:别以为他不知道鲸头鹳长什么样!

    没想到唯一善良的汤寂也叛变了!

    怀揣着对团队全员的谴责,容钰珩毫无留恋地踏上了参加首映的路。

    飞机落地时接近五点,曲右禾来机场接的人。

    容钰珩没有订酒店,温择琤的房间是套房,他直接拎包入住。曲右禾将他送到房门口,意味深长的眼神中带了几分好自为之,“你……”

    容钰珩被他看得背后发毛,正打算溜回前台再给自己单独订一间房,背后的门就“咔哒”一声被推开了。

    “来了?”

    温择琤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口,同曲右禾道了声辛苦,伸手就把还愣在外面的容钰珩拉近了屋。

    哐、房门一关。

    容钰珩几乎是刚一进门就被温择琤掐住了腰抵在门背后。

    高大的身躯覆盖上来,急促而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温择琤的眼神又深又亮,容钰珩不自觉被撩起了感觉。

    温择琤低头就吻了下去。

    柔软的唇瓣贴合摩擦,被挤压变形,舌头拌着津液在安静的玄关内渍渍生响。

    容钰珩手里一松,行李袋便“咚”一声落在两人脚下,他顺势把手抬上来勾住温择琤的脖子,整个人攀在他肩上被吻到腰都在打颤。

    温择琤长臂一伸,托着人就抬了起来,一路抱进了房里。

    容钰珩两腿挂在他腰侧,整个人要掉不掉的,夹也不是,不夹也不是。他只能撑在温择琤肩上,发出抗拒的声音,“我要掉下去了,快把我放下来!”

    温择琤抬眼看他,“那你夹紧啊。”

    容钰珩就算脸皮再厚,也觉得羞耻,“这不好吧?”

    温择琤,“有什么不好,跳探戈的时候你还能夹着我的腰360度转圈,怎么没见你觉得哪儿不好?”

    “……”容钰珩噎了一下,他怀疑温择琤在记仇。他强词夺理道,“那是为艺术献身。”

    “现在也可以是为艺术献身。”

    “这算哪门子艺术!”

    “人体艺术。”

    “……”草,好骚。

    被按在床上亲亲啃啃了二十多分钟后,容钰珩才被放过,他整个人已经焉儿了,瘫在被被里,像个破布娃娃被妖精吸光了精气,连眼神都是空洞的。

    温妖精吃饱喝足,满意地抹了抹嘴巴,关心起自家小仓鼠的身心健康,“饿不饿,我叫人送餐上来?”

    容钰珩空洞的眼神动了一下,缓缓回过神来。

    “有点。”

    温择琤意味深长,“看来我没把你喂饱……”

    容钰珩一秒惊醒!不敢置信地望向前者——温择琤还给他挖坑!?

    温择琤说完又虎摸了一把他的脑袋瓜,“乖乖躺着,老师去给你叫点东西吃。”

    卧槽!容钰珩被温择琤骚得头皮发麻。这个人居然就这么擅自进入了角色扮演!

    待温择琤叫好晚饭端进房里,容钰珩已经裹着被被缩在了床角。温择琤端着盘子失笑,“你这是干嘛?”

    容钰珩浑身散发着戒备,“拒绝进入剧本!”

    温择琤仿佛失聪,宠溺地向他招了招手,“乖,来吃饭。老师的话你不听了吗?”

    草草草…容钰珩心里砰砰直跳,他感觉以后在外面都没法喊“温老师”这个称呼了,这个称呼已经变色了!

    温择琤把房间靠墙放着的小餐车推过来,抵在床沿,“你不想下床就在床上吃也行。”

    容钰珩最终还是没顶住美食的诱惑,慢慢蹭了过来,随后被温择琤一把逮住搂紧了腰。

    “吃吧,我还不饿,我看着你吃。”

    容钰珩莫名有种把猪养肥了好下口的既视感……

    一顿饭下来,温择琤口中不下十句“老师”,明里暗里地怂恿容钰珩开口叫一句。

    容钰珩扬起倔强的头颅,誓死不屈…紧接着被温择琤就着抬头的姿势亲到快要窒息。

    十分钟后,容钰珩一把将人推开,捂着嘴目光幽怨,“明天还有媒体,肿了怎么办?”

    温择琤无所畏惧,“我们风雨同担!”

    容钰珩,“………”

    “要么你就叫给我听。”温择琤蹭了蹭他的耳垂,压着嗓子极尽引诱之姿,“电话里叫得这么好听,怎么现在怂了?”

    容钰珩在风雨同担和丢弃颜面之间选择了后者,从唇缝里挤出一句,“老师……”

    耳畔的呼吸蓦然加重、温择琤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搂着人腰的手狠狠一勒,“再叫。”他说,“还有九声。”

    容钰珩,“………”

    “老师。”

    “乖。”温择琤应完还不够,又擅自加入了小剧场,“让老师检查一下你的作业写完没有。”

    容钰珩:……好富有创造力的温择琤!

    想必他进军编剧界定能对洵光产生一丝冲击。

    在一声“老师”对应一个小剧场的奇妙玩法中,两人又在秋名山上转了一圈下来。

    清理完毕,容钰珩裹着被被洗涤灵魂,温择琤好脾气地收拾餐车、床单、地板。

    容钰珩把灵魂重新洗回出厂设置的状态,随口叫了句,“你明天穿哪件啊,老师?”

    正在行李前挑衣服的温择琤动作一顿。

    房间里安静了整整半分钟……

    随后容钰珩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卧槽!叫顺口了!!

    获得“买十送一”优惠券的温择琤慈爱地转过来,从行李袋里拎出容钰珩送自己的那条深蓝色领带。领带在空中晃悠了两下,下垂的质感相当禁欲。

    “老师系容容送的这条领带。”

    容钰珩,“……”

    好在温择琤还想着这条领带明天首映礼上要戴,没把曾经的一些奇思妙想付诸实践。

    堪堪逃过一劫的容钰珩决定,下次送温择琤就送点根正苗红的礼物,用以镇压他脑子里的黄色废料。

    第二天的首映礼,除了剧组导演、编剧、制片人和主演以外,还请了各大媒体。

    容钰珩穿着一身浅灰色小西装,收腰的衣摆将他的腰身贴合地勾勒出来,翘挺的臀部包裹在面料精致的西装裤下,笔直的双腿腿型姣好。

    温择琤只看了一眼就又快顶不住了。

    他贴在容钰珩身后走进场内,微微垂头低声道,“我有点紧张。”

    容钰珩没有get到他的点,转头笑道,“你一届影帝,三金领奖台都上过,首映礼你紧张什么?”

    “我怕上明天的头条和热搜。”温择琤说,“西装裤太贴身了。”

    容钰珩,“嗯?”什么意思?

    现在在外面,周围还有很多媒体和演员,温择琤不敢和容钰珩贴得太近,只能压低嗓音,透出几分嘶哑,“我快要有反应了。”

    卧槽!容钰珩顿时像只海底扇贝似的嗤愣一下窜出一米远——他惊恐地回头望向温择琤,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视下面。

    不是吧、昨天不才上过山吗,精力这么旺盛!?

    温择琤的脸微微透着红,他身着深色西装,打着银纹蓝底的领带,结扣系到最上面抵住性感的喉结。

    一身禁欲的装扮,却顶着一张又欲又涩的俊脸,竟然有种让人挪不开眼的性张力。

    容钰珩默默转过头…完了,他也快要有反应了。

    他简直不敢想象,要是被媒体拍到首映礼上择城一遇双双起反应会是个什么爆.炸性新闻!

    在心底默念了十句“清心咒”压下欲念之后,容钰珩长呼出一口浊气,转头和在场的其他演员打招呼致意。

    等到众人入座,主持人在台上宣布活动开始,容钰珩的注意力才回到首映上来。

    温择琤作为男二,已经和其他剧组成员一起上台准备接受采访了。容钰珩一个人坐在席间,媒体的镜头却不住往他这里扫——

    容钰珩不是应该跟着star—t进行公演吗,居然来参加了《越洋花》首映礼!

    台上,龙郑先讲解了自己拍摄的思路、立意和电影大致情节,随后就轮到各位主演回答媒体提问。

    《越洋花》虽然讲的是民国背景下学生群体对时代的抗争,但也夹杂着荒野洪流中的儿女之情。

    潘思衣饰演的女主最开始喜欢的是温择琤饰演的男二,后来才在一次次的协力同行中爱上魏新添饰演的男一。

    媒体这会儿便把话筒递给潘思衣,“你怎么看待剧中男女主以及男二之间的感情线呢?”

    这个问题有点将男一男二做比较的意味,稍微不注意就会给电影和演员本身带来争议。

    潘思衣思索两秒后回答道,“男一和男二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都很有魅力。男二身上的光芒非常耀眼,他果敢、坚毅、责任心强,所以女主最开始会被他吸引。”

    潘思衣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男二心里只有事业和家国,女主对他的感情最后变为了尊重和敬佩。男女主之间的爱情是这部影片里的一条引线,穿插在硝烟与动.乱之中,为这个悲壮而又伟大的时代增添了一抹人情的暖色。”

    台下的容钰珩听得很认真,他共情力很强,特别对于民国背景的故事,特别容易受到触动。这会儿只是听到潘思衣交代了一点背景人设,心头就像是被撞了般难受。

    媒体又把话筒递给温择琤,“我们知道选角的时候,温老师会选男二是因为你们性格比较贴近,那么温老师在那样一个时代背景下也会选择舍弃爱情保卫国家吗?”

    容钰珩越听越觉得今天到场的媒体很刁钻,问题里处处是陷阱。

    温择琤要是说“不会”,绝对受人诟病;要是说“会”,自己今天又刚好在场,绝对有媒体怼着自己的表情拍。

    然后第二天就会出现《温择琤舍小情成大爱,容钰珩的表情透露了太多……》这类标题。

    台上,温择琤没有一丝停滞,直直对上提问的媒体,“不存在舍弃爱情这种说法。他心中爱的是国,所以他保家卫国,如果他爱上了一个人,那他也会保卫国家与爱人。”

    “其实在那个时代,保卫国家就等于保卫自己所爱之人。”

    ……

    容钰珩就靠在椅背上望着温择琤笑了笑。

    媒体挨个采访完剧组成员,下面一个环节是放映电影片段。

    剧组成员们转身下台,温择琤在跨下台阶的时候忽然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的领带,然后伸手理了理。

    他身边的潘思衣注意到,便顺口称赞了一句,“温老师,你这领带还挺好看的。”

    温择琤的眉眼一下柔和了,嘴上却故作平淡,“嗯,我也很喜欢。”

    等到众人回到席间,温择琤坐在容钰珩身侧,后者便微微朝他倾身送去夸奖,“你刚刚讲得真好~”

    温择琤眼神亮亮的,弯了弯嘴角,“嗯。”

    场中光线暗了下来,只剩前方投影屏放射着幽幽的光。场内的人声和嘈杂也归于安静,大家都等待着准备观影。

    荧幕上画面一闪,最先映入的是潘思衣的背影,她正朝前奔跑着,周围是混乱四散的人群,硝烟在远处浓浓升起,近处的店铺被冲撞得七零八落。

    潘思衣回了个头,素净的脸上有几抹灰黑,嘴唇干裂能见到血丝,眉眼间透露着焦急。

    及脚踝的学生裙有些磕绊,潘思衣干脆把裙摆挽起来捞在手里,一路穿过人群朝车站奔跑。

    没隔多久,便有举着刺枪的士兵追了上来,女人的惊叫混合着孩子的哭声,在枪响中显得凌乱而触目惊心。

    潘思衣身上还揣着信物,不知是被谁泄露了出去,引来了敌军。她已经跑了整整一个街区,只要登上火车她就安全了。

    ……

    容钰珩看得很专注,他很少看民国的电影,但不是不爱看。《越洋花》拍得很好,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那个年代的质感。

    潘思衣要护送信物到k市,火车还没进站,身后又有追兵——紧急关头,所幸魏新添和温择琤即时赶了过来。

    车站外,人流涌动,一队追兵提着刺枪闯进来,人群中顿时一阵骚.乱,尖叫着四散分开。远处已经能听见火车即将进站的“隆隆”声,背后的街区正遭受着战火的吞噬。

    魏新添和温择琤逆着逃窜的人群一路狂奔,用正面迎向敌人,像是在嘈杂洪流之中冲破浪尖的逆行者,为背后的人劈开一道生路。

    两方交接,凌厉的招式丝毫不因对面的强大而迟疑半分,刺耳的枪响混合着肢体碰撞发出的闷响,一场生死搏斗看得人心惊肉跳。

    温择琤解决完一人后顺势夺下他手中的刺枪,又对向一旁扑上来的第二人……

    待到两人解决完所有的追兵,火车正好进站。潘思衣手无寸铁,又只身一人,路上危机四伏,魏新添他们必须陪同护送。

    两人正要转头往车站里赶,街口突然“轰隆隆”驶来两辆军车,上面还搭载了八个士兵,冲着车站的方向虎视眈眈。

    明显是追着潘思衣手里的信物来的。

    “妈的、怎么还有!”魏新添骂了一句,作势就要冲上去。

    胳膊上突然多了一股力道,他转头,温择琤正望着他,“你先走,护送好信物,我拖住他们。”

    “开什么玩笑?对面八个人,你……”

    “护送好信物。”温择琤又重复了一句。

    魏新添哑然两秒,随即说,“那我留下,你走。”

    追兵在他们的几句话间已然逼近,情况刻不容缓,温择琤把魏新添朝车站里一推,“你是有牵挂的人,你去找你的牵挂。”

    魏新添咬了咬牙,的确,于公于私,他都不能留在这里,“那你呢?”

    温择琤把手里的刺枪握了握,镜头拉近——只见他手背爆鼓着青筋,指节用力到发白,像是准备好迎向既定的命运。

    “我也有我的牵挂,就在我的脚下。”

    这片土地,这个民族,这个国家。

    魏新添眼眶蓦地一红,随即猛地转头朝车站的月台奔去……

    画面中是温择琤挺拔的背影,镜头从下方往上扫过去,温择琤肩宽背广,像是独自撑起了整片天。

    一人对八人,外加武装上的差距,说是拖延,就真的只是拖延。

    尖锐的刺枪反射着头顶刺眼的太阳光破开空气,四周一片纷乱的背景模糊虚晃。

    ……

    坐席间,温择琤侧头看了容钰珩一眼,此时的光线还有些昏暗,后者的表情看不清楚。

    他知道下一幕会发生什么,怕容钰珩会受不了,便抬起手想要挡住他的眼睛。

    手刚抬到人跟前,就被一把按住了手腕。

    ——荧幕上,刺枪正直直插入温择琤的腹部,甚至能听见锐器破开躯体发出的细微声响。

    荧幕的光线恰好在这时亮了一下,投入容钰珩眼底。温择琤就见他眼眶中已然盈满了泪光,眼睛却一眨不眨地将荧幕中的画面全数纳入。

    容钰珩总算明白温仲昀说很难把本人和角色分开是什么意思了。

    他按在温择琤手腕上的手指轻轻打着颤。

    “让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