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节 孽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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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河追上李湛，喘了口气，道：“方才总镖头教咱给李少侠捎句话，如果想知道十五年前的事，可以去问问东康观。”
李湛闻言，惊喜交加，连连道谢。林河说完，转身便跑回镖局。
武思通是个爽快的人，他拿了李湛的消息，自然会给李湛一个消息。但是这个消息又不能明明白白的在镖局里说。否则传将出去，定会引来麻烦。
李湛看了一眼芦生，问道：“小道长可知东康观？”
芦生道：“知道。东者东山也，康者瑞兽耶。东为首，康为瑞。这一门多少修习符篆仙剑之门，是在东山开山的正一道门。”
东山，距离忱州二百余里，也是远近有名的道观。
李湛道：“咱们走吧。”
芦生道：“又去哪里？”
李湛道：“东康观！”既然知道了目标，那便赶快去问一问。
芦生指了指手中的灰猫道：“可是，它饿了。”
李湛道：“我这里还有肉干。”
芦生又指了指街道两侧的店铺幌子道：“可是，我也饿了！”……
两人寻了间馆子，点了许多饭。
正吃着，便看到金剑山庄的郭开走了进来。
郭开一眼便看到坐在门口桌子旁的李湛。
他冲着李湛拱手道：“李公子，本以为您已经走了，没想到在这里遇着。”
李湛道：“郭大侠，好巧哇。”
郭开道：“多谢李公子没有将那件事传出去。今日我来城中，采购一些阴司纸卷，不期能够遇到李公子，这顿饭，我是请定了。”
李湛并没有拒绝。有人请客倒是件极好的事情，更何况李湛并不讨厌郭开。
孽：恶因，恶事。
孽徒，是一个门派最害怕出现的人。一个大逆不道，离经叛道，祸乱师门的人。
这样的人，装在一个伪善的面具下，在门派里习武学艺。一旦得到自己想要的，便会漏出危险的爪牙。孽徒甚多，只缘物性尚存，人的欲望永远都不会停息，就好像这流逝的岁月，前进一步，欲望也会增加一步。无声无息，侵蚀人心。
每个门派都不希望自己的门派出现这样的人，有损威名，有伤道义。
所以当东康观的全一观主看到李湛手里的血符之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恨恨的道：“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李湛听了，点了点头，既有因，必有果。看来这符咒的确出于东康观中了。
李湛道：“还请道长指点迷津。”
这一次，他开门见山。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无火子的死，在旁人看来像是寿终正寝登极仙界。但李湛知道，这里面有人在作梗，一个不想自己解开催命血符秘密的人。
当日云妮没有说明这血符的来历和故事，她留下的迷，是希望李湛慢慢的挖掘，只有这样挖掘出的真相才无懈可击。
全一道长道：“一切皆因孽。这道血符的名称想必李居士已经知晓。你能找到这里，贫道原本不应有所隐瞒，但这件事终究已经过了十几年了。那些人，那些事只怕早已随风而去，李居士不必执着揭开这段尘封的往事。”
李湛道：“正所谓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凡顺势而为耶。实不相瞒，在下也是受人所托，道长所说之事若是真的随风而逝，李某断然不会知晓。如今有人用这血符引李某进入这残局之中，风未息，云未停，山雨欲来风满楼，不知多少人会因此丧命，还望道长指点。”
全一长叹一声道：“贫道见到血符，便知因果未了。罢了，李居士，请随我来。”全一引着李湛、芦生二人一猫到了后观。
东康观的后山有十来间石室，石室的门紧闭，各贴着道家仙长幅画，应是观内道士修仙辟谷的地方。
全一推开最左侧的一扇石门，当先踏进。
石室内燃着烛火，石室不大，十来个见方。一个石床，两架书柜，三个蒲团，四盏烛火。书柜常有人打扫，上面陈列的典籍干净、整齐。
全一取了一本典籍，盘膝坐在石床之上，道：“两位请坐！”
李湛跪立在蒲团之上，芦生则盘膝而坐，手里依旧抱着他的灰猫。
全一看了一眼芦生，道：“这位也是道友？”
芦生抱拳施礼，他的双拳外呈太极，内掐子午，正是道家常用的‘抱元守一’礼。芦生道：“小道无忧子。”
全一道：“既是同门，无须多礼。”全一翻开手中的典籍，续道：“这件事要从四十多年前说起。当时贫道还只是东康观的大弟子，家师须根子尚在人间。那年秋天，贫道随家师到永宁府布道，回程路过奎河。奎河之上原本有一处石桥，但因夏汛时冲垮，当时尚未重建。我于家师便沿着河道寻找船家渡河。正寻间，忽闻一阵喧嚣，河岸旁的林子里似有人争斗。家师慈悲，使我在岸边等候，纵身一跃，徇声而去。贫道挂念师父安慰，便跟在后面悄悄偷看，希望能够帮上一把。原来是有十几名黑衣人拦路劫道，被劫的是一个商队。贫道料想那些人应是山匪，依家师能力不必我出手，不料那些黑衣人俱都是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特别是一名使剑的人，剑法精妙之极。家师又要救人，又要匹敌，一时间竟落下风。贫道纵身而出，我们师徒二人用尽全力，才逼退了那伙人，可惜那商队已经被屠戮殆尽。家师心中怅然，命我将这些尸首收罗起来，好生安葬。便在那时，在死人堆中，有一名男孩奄奄一息。家师见有活口，取了本观仙丹给他服下……也正因为这次施救，才铸就了后面一段冤孽。”
李湛道：“老仙长定是将男孩带回观中，收为弟子了！”
全一道：“不错。那孩子天资聪慧，无论学甚么，都是过目不忘。家师甚喜，纳为关门弟子，赐名了凡，日日传授道门秘术，又令他夜夜诵读道经，盼他能够被道法感化，忘记世间仇恨，潜心修道。谁料了凡师弟始终不忘灭族之恨，二十年后，了凡不告而别，下山寻仇，一年后，江湖中好几个门派的名家曝尸荒野，家师知道，做这件事的人，定是了凡。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心中一着急，便羽化登仙了。贫道不才，被推举主事。家师祭奠之上，了凡忽然回来，跟着他回来的，还有一名女子。那女子似乎是个哑巴，始终跟在了凡身后。贫道因家师大葬，又念及同根之谊，便将了凡于那女子安置在后山香客厢房之内。想着等大祭之后，在去处理了凡之事。”
全一道了声‘无量寿佛！’深吸一口气，续道：“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到了家师头七，观外聚了几百号江湖人士，他们声称要了凡偿命。贫道好言规劝，奈何这段冤孽早已难解。众人义愤填膺，眼看便要攻观。了凡跃出观外，喝道；‘这些事都是我做的，要寻仇。便找我一人！’，言毕，手持剑，跃入人群，见人便杀。了凡的剑招狠毒，绝非我道家剑术，他的剑，一剑封喉，剑锋所指，快若霹雳，无人可当。这一战，了凡以一敌百，恍如天神一般。贫道不愿多增杀念，出手制止了凡。”
李湛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他这一句话说到这里，陡然停了。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但是天底下又有多少能解得开的冤孽。如果都能和平共处，江湖，便不是这个江湖了。
芦生道：“你说的对，以德报怨乃是道门修心的根本。奈何许多人总会遁入无量苦果之中，生生世世，永不熄灭。”
李湛转头看向芦生，道：“如果是你，你会怎样做？”
林河追上李湛，喘了口气，道：“方才总镖头教咱给李少侠捎句话，如果想知道十五年前的事，可以去问问东康观。”
李湛闻言，惊喜交加，连连道谢。林河说完，转身便跑回镖局。
武思通是个爽快的人，他拿了李湛的消息，自然会给李湛一个消息。但是这个消息又不能明明白白的在镖局里说。否则传将出去，定会引来麻烦。
李湛看了一眼芦生，问道：“小道长可知东康观？”
芦生道：“知道。东者东山也，康者瑞兽耶。东为首，康为瑞。这一门多少修习符篆仙剑之门，是在东山开山的正一道门。”
东山，距离忱州二百余里，也是远近有名的道观。
李湛道：“咱们走吧。”
芦生道：“又去哪里？”
李湛道：“东康观！”既然知道了目标，那便赶快去问一问。
芦生指了指手中的灰猫道：“可是，它饿了。”
李湛道：“我这里还有肉干。”
芦生又指了指街道两侧的店铺幌子道：“可是，我也饿了！”……
两人寻了间馆子，点了许多饭。
正吃着，便看到金剑山庄的郭开走了进来。
郭开一眼便看到坐在门口桌子旁的李湛。
他冲着李湛拱手道：“李公子，本以为您已经走了，没想到在这里遇着。”
李湛道：“郭大侠，好巧哇。”
郭开道：“多谢李公子没有将那件事传出去。今日我来城中，采购一些阴司纸卷，不期能够遇到李公子，这顿饭，我是请定了。”
李湛并没有拒绝。有人请客倒是件极好的事情，更何况李湛并不讨厌郭开。
孽：恶因，恶事。
孽徒，是一个门派最害怕出现的人。一个大逆不道，离经叛道，祸乱师门的人。
这样的人，装在一个伪善的面具下，在门派里习武学艺。一旦得到自己想要的，便会漏出危险的爪牙。孽徒甚多，只缘物性尚存，人的欲望永远都不会停息，就好像这流逝的岁月，前进一步，欲望也会增加一步。无声无息，侵蚀人心。
每个门派都不希望自己的门派出现这样的人，有损威名，有伤道义。
所以当东康观的全一观主看到李湛手里的血符之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恨恨的道：“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李湛听了，点了点头，既有因，必有果。看来这符咒的确出于东康观中了。
李湛道：“还请道长指点迷津。”
这一次，他开门见山。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无火子的死，在旁人看来像是寿终正寝登极仙界。但李湛知道，这里面有人在作梗，一个不想自己解开催命血符秘密的人。
当日云妮没有说明这血符的来历和故事，她留下的迷，是希望李湛慢慢的挖掘，只有这样挖掘出的真相才无懈可击。
全一道长道：“一切皆因孽。这道血符的名称想必李居士已经知晓。你能找到这里，贫道原本不应有所隐瞒，但这件事终究已经过了十几年了。那些人，那些事只怕早已随风而去，李居士不必执着揭开这段尘封的往事。”
李湛道：“正所谓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凡顺势而为耶。实不相瞒，在下也是受人所托，道长所说之事若是真的随风而逝，李某断然不会知晓。如今有人用这血符引李某进入这残局之中，风未息，云未停，山雨欲来风满楼，不知多少人会因此丧命，还望道长指点。”
全一长叹一声道：“贫道见到血符，便知因果未了。罢了，李居士，请随我来。”全一引着李湛、芦生二人一猫到了后观。
东康观的后山有十来间石室，石室的门紧闭，各贴着道家仙长幅画，应是观内道士修仙辟谷的地方。
全一推开最左侧的一扇石门，当先踏进。
石室内燃着烛火，石室不大，十来个见方。一个石床，两架书柜，三个蒲团，四盏烛火。书柜常有人打扫，上面陈列的典籍干净、整齐。
全一取了一本典籍，盘膝坐在石床之上，道：“两位请坐！”
李湛跪立在蒲团之上，芦生则盘膝而坐，手里依旧抱着他的灰猫。
全一看了一眼芦生，道：“这位也是道友？”
芦生抱拳施礼，他的双拳外呈太极，内掐子午，正是道家常用的‘抱元守一’礼。芦生道：“小道无忧子。”
全一道：“既是同门，无须多礼。”全一翻开手中的典籍，续道：“这件事要从四十多年前说起。当时贫道还只是东康观的大弟子，家师须根子尚在人间。那年秋天，贫道随家师到永宁府布道，回程路过奎河。奎河之上原本有一处石桥，但因夏汛时冲垮，当时尚未重建。我于家师便沿着河道寻找船家渡河。正寻间，忽闻一阵喧嚣，河岸旁的林子里似有人争斗。家师慈悲，使我在岸边等候，纵身一跃，徇声而去。贫道挂念师父安慰，便跟在后面悄悄偷看，希望能够帮上一把。原来是有十几名黑衣人拦路劫道，被劫的是一个商队。贫道料想那些人应是山匪，依家师能力不必我出手，不料那些黑衣人俱都是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特别是一名使剑的人，剑法精妙之极。家师又要救人，又要匹敌，一时间竟落下风。贫道纵身而出，我们师徒二人用尽全力，才逼退了那伙人，可惜那商队已经被屠戮殆尽。家师心中怅然，命我将这些尸首收罗起来，好生安葬。便在那时，在死人堆中，有一名男孩奄奄一息。家师见有活口，取了本观仙丹给他服下……也正因为这次施救，才铸就了后面一段冤孽。”
李湛道：“老仙长定是将男孩带回观中，收为弟子了！”
全一道：“不错。那孩子天资聪慧，无论学甚么，都是过目不忘。家师甚喜，纳为关门弟子，赐名了凡，日日传授道门秘术，又令他夜夜诵读道经，盼他能够被道法感化，忘记世间仇恨，潜心修道。谁料了凡师弟始终不忘灭族之恨，二十年后，了凡不告而别，下山寻仇，一年后，江湖中好几个门派的名家曝尸荒野，家师知道，做这件事的人，定是了凡。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心中一着急，便羽化登仙了。贫道不才，被推举主事。家师祭奠之上，了凡忽然回来，跟着他回来的，还有一名女子。那女子似乎是个哑巴，始终跟在了凡身后。贫道因家师大葬，又念及同根之谊，便将了凡于那女子安置在后山香客厢房之内。想着等大祭之后，在去处理了凡之事。”
全一道了声‘无量寿佛！’深吸一口气，续道：“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到了家师头七，观外聚了几百号江湖人士，他们声称要了凡偿命。贫道好言规劝，奈何这段冤孽早已难解。众人义愤填膺，眼看便要攻观。了凡跃出观外，喝道；‘这些事都是我做的，要寻仇。便找我一人！’，言毕，手持剑，跃入人群，见人便杀。了凡的剑招狠毒，绝非我道家剑术，他的剑，一剑封喉，剑锋所指，快若霹雳，无人可当。这一战，了凡以一敌百，恍如天神一般。贫道不愿多增杀念，出手制止了凡。”
李湛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他这一句话说到这里，陡然停了。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但是天底下又有多少能解得开的冤孽。如果都能和平共处，江湖，便不是这个江湖了。
芦生道：“你说的对，以德报怨乃是道门修心的根本。奈何许多人总会遁入无量苦果之中，生生世世，永不熄灭。”
李湛转头看向芦生，道：“如果是你，你会怎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