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反派未婚妻总在换人设 > 第六章(裴渡他是永远的神。...)

第六章(裴渡他是永远的神。...)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芜城地处鬼域边陲,看上去不怎么起眼,其实是鬼门所在之地。平日里萧萧索索的,只要鬼门一开,就立马热闹了。”

    魔修尚武好战,无论一天中的什么时候,武馆里永远有人在相互比斗。

    谢镜辞通过典当首饰得了些魔晶,把钱还给周慎后,坐在擂台旁同他唠嗑。

    之前在裴渡房里,她一时兴起,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裴小少爷不知有没有听懂,怔愣一瞬后躺进被子里,闷闷说他有些乏。

    他没了灵力修为,的确需要好好歇息;谢镜辞对此地人生地不熟,闲来无事之下,干脆又来到武馆中。

    馆主周慎是个热心肠,见她孤身一人,特意上前攀谈,让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年轻姑娘不至于尴尬难堪。

    “如今还没到鬼门开放的时机。你与裴公子之所以来到此地,应该是恰好撞上了初具雏形的两界缝隙。”

    周慎道:“鬼门五十年一开,你手里的话本子,记录的全是五十年前的事儿……这么多年,我自己都快忘了。”

    他面上云淡风轻,说到最后低笑一声,虽则弯了眉目,双眼却是空茫幽暗,好似蒙了雾气,远远地看不清晰。

    谢镜辞年纪尚小,看不懂这般神色,只猜出他应该想起了某些往事。

    “在《鬼域生死斗》里,一共有两个主角。”

    这个疑问从昨夜起就在困扰她,谢镜辞端详着周慎表情,迟疑开口:“一个是您,一个是刀客付潮生……您知道付潮生如今的下落吗?”

    偌大的武馆里,自不远处响起少年修士们的雀跃欢呼。

    周慎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扭过头来,眼底雾气散尽,显出沉淀多年、幽深浓郁的黑。

    “他已离开鬼域多年。谢姑娘,这个名字是芜城里的禁忌。”

    他嗓音里噙了笑,听不出有什么别的情绪:“很多人都不愿听见它,你可要当心,莫在旁人面前提起。”

    谢镜辞一怔:“禁忌?”

    她从没想过,那位前辈会与这个词汇连在一起。

    《鬼域生死斗》中,着重描述了两名魔修少年游历鬼域、仗剑四方的侠情故事。

    周慎胆大心细、剑术一绝,付潮生身长八尺有余、一把大刀舞得出神入化,故事进行到结局处,只道两人向西而行,道路仿佛没有尽头。

    至于后来在芜城里究竟发生过什么,饶是那话本子的作者,恐怕也一无所知。

    “谢姑娘应该知道,这鬼域里的修士,以魔修和鬼修为主,而我们之所以——”

    周慎说着一顿,似是有所察觉,转头一望。

    也正是在这一刹那,谢镜辞听见似曾相识的少年音:“师父!你们在说什么?”

    正是昨夜捧着《鬼域生死恋》痴迷朗诵的武馆弟子,好像是叫莫霄阳。

    谢镜辞可没忘记,那场奖励一万魔晶的大比,胜者也是叫这个名字。

    周慎收了话茬,望着来人狂揉太阳穴:“《万字文》抄完了?”

    “当然抄完了!师父,我奋不顾身苦学一夜,定能自食其果,再也不会说错话,把您气得吴牛喘月。”

    莫霄阳浑身上下瞧不出丝毫属于剑修的内敛矜持,比起武馆里最优秀的弟子,更像个毛毛躁躁的愣头青。

    他一眼就瞧见谢镜辞,咧嘴打了个招呼:“谢道友!今日这般冷,你不东施效颦,和我们一样多穿些衣物吗?”

    可怜孩子没学会,反而彻底学废了。

    周慎双目圆瞪,已经当真像头牛那样开始吭哧吭哧喘气。

    “谢道友刀法精湛,我昨夜见到,震撼得惊为天人。”

    莫霄阳道:“咱俩来比一场如何?放心,我会压下修为,保持在与你同等的水平。”

    他已是金丹六重,眼前的女修在玄武境里,充其量刚刚突破金丹境界第一重。莫霄阳行事正派,绝不会利用纯粹的修为压制对手。

    谢镜辞本想继续听完付潮生的下落,然而莫霄阳已经引来不少人的注意,若要再问,未免显得不合时宜。

    所以她最终还是站在了玄武境上。

    莫霄阳擅使长剑,显然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加上修为摆在那里,谢镜辞从一开始就用了十二分的注意力。

    他师从周慎,用的应该是鬼域剑术。鬼域招数以奇诡莫测而著称,她以往只在书册里见过,如今撞上个中好手,不由生出几分期待。

    第一击,剑光倏至,直刀划出清月般莹白澄澈的弧光,灵力相撞,于半空荡开无形涟漪。

    这一招不过是浅尝辄止的试探,随着刀光剑气嗡鸣荡漾,二人身形皆是一顿。

    如同拉到极限的弓箭,在极其短暂的一瞬停滞后,骤然破风拉开。

    “动了动了!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看他俩这阵势,我恐怕连三招都活不过。”

    “莫霄阳是压了修为的。要我说,那姑娘水平其实不过如此,即便胜了,也是靠放水得来的红利。”

    “你懂个锤!人家切磋的那是刀法剑法,自然不能全靠修为压制,修为这玩意儿,勤修苦练总能跟上来——你说是吧周馆主?”

    “就算莫霄阳压了修为,那姑娘也打不过他吧?我之前从没听过她的名字,无名小卒罢了。”

    周慎立在圆镜前,闻言抬了视线,匆匆一笑。

    昨夜他便知晓这位谢姑娘身手不凡,看她一招一式变幻莫测,定是来自于世家大族的高阶功法。

    然而今日一看,却又觉得不对。

    太乱了。

    昨日短暂相交还看不出来,如今轮到她与莫霄阳一番缠斗,周慎才发觉谢镜辞的刀法乱得不像样,仿佛没有一个既定套路,全是在随心所欲地出招。

    最为诡异的是,随着她和莫霄阳的对决渐深……

    从她的刀法里,竟隐约现出了几分属于周慎门下的进攻路数。

    不会吧。

    只是在这么短的时间、这么紧张不容分心的情境下,她居然还能一面应敌,一面学习模仿莫霄阳的身法和剑术?

    周慎收敛了懒散的笑,挺直后背,细细去瞧圆镜里的画面。

    他原本觉得这场战斗定是莫霄阳的单方面碾压,可如今看来,说不定还能瞧出别的乐趣。

    玄武境中肃杀阵阵,莫霄阳的剑法迅捷如电,谢镜辞以攻代守,挥刀迎上。

    周慎只看出她在下意识修习莫霄阳的动作,倘若他离开鬼域,见到更多仙门世家的功法,定会惊诧地恍然大悟:

    原来这丫头从别家学了不少,东一榔头西一棒,用得随心所欲。

    谢镜辞悟性很强,学什么都快。

    家族里的刀法固然凌厉,却脱不开内里唯一的核,用来用去,总归有几分无趣。

    谢镜辞喜欢有趣的东西。

    她身法极快,不过瞬息之间,纷然刀光便已散遍全身。

    莫霄阳大概头一回见到如此毫无章法的进攻,接得已有些吃力。

    圆镜之外,是数张茫然的脸。

    有人迟疑着问:“虽然我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但莫霄阳这算是吃亏了吧?”

    不知是谁应道:“也不算吃亏,怎么说呢,大概算是……被压了一头,只能防守?”

    这可是莫霄阳。

    即便在整个鬼域的金丹期修士里,也算排得上名号,虽然他把修为压了大半,可单论身法剑术——

    竟被压了一头。

    他们本来都觉得这场比试毫无悬念,之所以来看上一眼,要么想瞧瞧昨夜风头大盛的美人,要么想看莫霄阳的个人秀,哪曾料到会是这般场面。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围观群众吵吵嚷嚷炸开的时候,周慎已是皱了眉,倾身向前。

    圆镜之内,战事渐凶。

    莫霄阳出其不意地欺身向前,手中长剑乍现寒芒,谢镜辞侧身避开,直刀逆风而起。

    他下意识想顺势避开。

    然而那把刀并未沿着既定轨迹平直往前,谢镜辞步法陡变,手腕斜翻,顷刻间变招上袭。

    刀光汹汹,莫霄阳不由一怔。

    他预想了几乎所有可能出现的身法,可无论如何,都不会料到这个进攻路数。

    这是他自己的杀招。

    刀光裹挟着凛冽寒风,退无可退。

    剑眉星目的少年强压下口中腥甜,身侧灵压骤起——

    来自金丹六重的威压腾涌而上!

    “我的个乖乖。”

    镜前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这这这、这不是天演道里的剑招吗?我没看错吧?她怎么用出来了?”

    “等等,你们看……莫霄阳的修为,是不是被逼出来了?”

    四周倏然静下。

    所有人都凝神注视着眼前的圆镜。

    暴起的灵压势如破竹,谢镜辞躲闪不及,只能收回鬼哭刀护体,也正是在这一瞬间,被突如其来的利剑抵住喉咙。

    这是修士自我防御的本能,立于剑气中央的莫霄阳同样怔住。

    空旷的幻境里,连一息风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莫霄阳:……

    在少年半晌的缄默中,莫霄阳放下手中长剑。

    他目光赤诚,头一回收敛笑意,认认真真端详一番跟前少女的脸,坦然出声:“我输了。”

    若不是在生死之际,本能激出金丹六重的修为,他恐怕已经身首异处。

    身法落于下风,又破了定下的规矩,他自然是战败的那一个。

    莫霄阳默了须臾,收剑入鞘。

    谢镜辞心有余悸,近在咫尺的少年却忽然抬起头,一改方才昙花一现的颓丧,嘴角一扬。

    他居然在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嘴还咧得那么大——

    “太酷了吧!你今年多大年纪,修习刀法多久了?最后一招是我的剑术对不对?怎么才能做到一边打一边学啊?还有刚开始的那一刀,哇真的好帅!如果不是咱俩在对打,我一定给你拍手叫好!”

    莫霄阳越说眼睛越亮:“明天还继续打吗?唉不对,若是总和我一起,跟你一道的那位公子定会不高兴——所以明天还继续打吗?”

    话—超—多。

    不可否认,莫霄阳是个值得敬重的对手,当之无愧武馆弟子中的顶尖战力。

    她能赢,不但得益于自身天赋,也与从小到大的功法传承密不可分;至于莫霄阳,唯一的经验来源唯有这家武馆——更何况他的修为远不止如此。

    谢镜辞把夸赞的话咽回肚子里,听他小嘴不停叭叭,欲言又止。

    救命,这难道就是所谓“武馆弟子里的顶尖战力”,为什么会跟狗狗一样晃来晃去。

    “莫师兄……这是认输了?”

    周慎身侧的小弟子看得发愣,扭头瞧他一眼:“师父,这姑娘——”

    周慎看得饶有兴致,闻言低头睨他:“你觉得她如何?”

    小弟子斟酌片刻,谨慎开口:“弟子以为,她是个极有天赋的可塑之才。”

    他师父笑了一声:“可塑之才?”

    “你看她的穿着配饰,看似普通,实则样样价值不菲,至于那把刀,更是浑然天成、锐气逼人。”

    “再看她的举止与刀法,谈吐有礼,刀术精湛,看上去是毫无章法的野路子,实则集百家之长,必然出身不低。”

    “至于她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悟性——”

    小弟子仰头与师父四目相对,听后者斩钉截铁下了结论:“即便在鬼域之外,这也必然是个前程无量的天才。”

    *

    谢镜辞勉强算是赢了对决,从玄武境里出来,总觉得闷闷不乐。

    她的修为本应该和莫霄阳不分上下,如今却要人家压着修为来打,不管怎么想都是自己占了便宜。

    她想堂堂正正和其他高手打上一架,而不是在现实唯唯诺诺,玄武境里重拳出击。

    也不知道修为何时才能回来,实在头疼。

    和上回一样,当谢镜辞从玄武境睁眼醒来,跟前又围了不少吃瓜看戏的路人。

    她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习惯性露出礼貌的笑,身旁的莫霄阳仍然激动得像只大公猴,咧嘴眉飞色舞:“谢姑娘,我订下了玄武境里的‘万鬼窟’,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试试?”

    “万鬼窟?”

    谢镜辞顿了顿:“是用来历练的幻境?”

    莫霄阳点头。

    自从修士的神识被开发,玄武境里的花样也越来越多。

    比如擂台、格斗赛、以及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历练地。没有任何前因后果与喘息时机,一旦踏足幻境,就会直面常人难以想象的魔物妖兽,与之正面展开厮杀。

    不少人对此趋之若鹜,也有不少人畏惧它的凶残惊险,与全是正面评价的常规赛事不同,被修士们笑称为“疯子的游戏”。

    “万鬼窟中,我们将直面厉鬼潮,我与师兄弟尝试过许多次,从来都没能坚持到最后——后半段的攻势太过凶猛,连立足之地都不剩下。”

    莫霄阳挠头:“不过还挺好玩的,半个时辰后开始,你想去试试吗?如果与你同行的公子想来,也能叫他一起。”

    当然要去啊!她已经很久没放肆杀上一把了!

    谢镜辞毫不犹豫地点头,余光斜斜一落,居然触到一袭雪白的影子。

    她心有所感,扭过头去,果然见到裴渡。

    裴渡身形颀长,哪怕在人群里也能被一眼望见,他粗粗扎了发,穿着一身白,一言不发望着她。

    或许还有谢镜辞身旁的莫霄阳。

    “裴渡?”

    她向莫霄阳简短道别,穿过三三两两的人堆,快步朝他靠近:“你怎么来了?”

    裴渡轻轻抿唇,嘴角露出平直的弧度。

    这个微表情转瞬即逝,少年的嗓音依旧清冷柔和:“闲来无事,随意逛逛。”

    谢镜辞离开前没告诉他行程,好在昨夜提起过,是个武馆馆主替他找了大夫。

    以她的性子,倒也与武馆很搭。

    裴渡只是想来碰运气地看一看,没想到越过重重人影,一眼便见到她与陌生少年相视而笑的景象,听旁人讲,两人刚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对战。

    曾经像这样站在谢小姐身边的,一直是他。

    现如今,他却只能站在台下遥遥仰视。

    “在想什么?”

    谢镜辞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她双眼澄澈清明,将他心里那些阴暗的念头衬得可耻又可悲,裴渡摇头,听她悠悠说:“我刚和那人打了一场。”

    “……嗯。”

    “他挺厉害的,剑法很快。”

    谢镜辞语气轻快,他认真地听,刚要再应一声“嗯”,却猝不及防又听见她的声音。

    谢镜辞道:“不过没你厉害。”

    心口悄悄一动。

    裴渡仓促地转头看她,脑子里有点懵。

    “你是我最满意的对手。”

    她把这道目光全盘接收,语气有些干:“等你好起来,一定要再和我比上一场。”

    她一定是看出他的尴尬无措,才特意讲出这种话。

    云淡风轻,倏地一下,却正中靶心。

    实在是……很犯规。

    裴渡半低下脑袋,能感到耳廓在隐隐发热。

    他情不自禁想笑,不愿让她发现,便悄无声息抿了唇,把头往侧面稍稍一偏:“嗯。”

    “对了。”

    谢镜辞眸光一转:“莫霄阳,就是方才那剑修,他邀请我们去玄武境里的万鬼窟,你想试试吗?进了玄武境,说不定有惊喜。”

    *

    谢镜辞领着裴渡,在约定时间之前入了玄武境。

    除开双人擂台,通过识海相连,玄武境里还有个十分广阔的公共平台,能直通各处幻境。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神识无形无体,能变幻成任意模样,出现在公共区域里的任何人,都可能正用着虚假的声音、脸蛋甚至性别。

    为图省时,两人都没有改变外貌形体。公共地带人来人往,在混乱人潮里,谢镜辞毫不费力感应到了属于裴渡的气息。

    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与神识强大的修士,两者之间的气息天差地别。

    她不知为何暗暗松了口气,抬眼看他:“金丹?”

    很难形容裴渡此时的目光,他早就习惯了把所有情绪掩藏。

    那双黑眸浓得过分,他静了短短一刹,轻笑一声:“嗯,金丹。”

    玄武境内历练之地众多,等谢镜辞哼着小调来到万鬼窟入口,发现竟站了个陌生人。

    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杏眼圆润、薄唇浅绯,鹅蛋脸白皙莹润,很容易叫人心生好感。

    她原是在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甫一瞥见谢镜辞,兀地变了神色。

    谢镜辞觉得,这人下一瞬就要将她吞吃入腹。

    而恰在同时,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想,少女面目狰狞地上前,一把抓住她衣袖:“你!做了那种事,你还敢大摇大摆地来,苍天有眼,可算被我遇见了!”

    谢镜辞:?

    “等等,你是不是认错了人?我不记得——”

    “不记得?”

    对方咬牙切齿,眼底怒气更浓:“昨夜就是因为你,我被关进监察司受尽折磨……你敢说不记得?”

    昨晚。

    谢镜辞愣了一瞬,脑袋里晃荡出一张茫然的脸、一身雪地里的漆黑夜行衣,还有一个破了洞的大袋,试探性开口:“你是昨晚那个贼?”

    玄武境里,的确可以变换外貌。

    付南星不置可否,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冷笑:“看你们的样子,是想进万鬼窟?不好意思,这儿我占了。”

    “我们已将此处订下,你没有插足的余地吧?”

    谢镜辞气势丝毫不输:“破了规矩,没处说理的是你。”

    那小贼本是瞪着眼狠狠咬牙,仓促间抬眸一望,不知望见什么,忽然之间收敛了周身气焰,开始瑟瑟发抖地抹眼泪:“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已经订下这里,姐姐你别骂我……”

    谢镜辞耳边警铃大作。

    此人恐怖如斯,居然散发出了清新的乌龙茶清香!

    她大概猜出发生什么事儿,转身一瞧,果然见到几个结伴而行的男人。

    “怎么了这是?吵起来了吗?”

    领头那人撞上陌生少女委屈的目光,心口一软:“这位姑娘,怎会如此难过?”

    “我、我没事。”

    付南星哼哼两声:“不能怪姐姐骂我,是我不对在先……对不起。”

    谢镜辞:“呵呵。”

    谢镜辞:“既然觉得对不起,就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嘴上说说有什么用。”

    怎么会有如此阴狠毒辣的女人!

    付南星惊诧不已,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身旁这个被选中的倒霉蛋,浑身震颤,几欲落泪:“对不起,我只是想进去看看,没想惹姐姐生气。我家里穷,买不起灵台,这可能是我唯一能进幻境看看的机会了,对不起,对不起……”

    怎么会有如此厚脸皮的男人,居然能用出绿茶杀手锏:没有谁能抗拒的“浑身震颤,几欲落泪”!

    他的模样楚楚可怜,与之相比,谢镜辞宛如一朵丧心病狂的食人花。围观群众纷纷跳反:“这也太可怜了!给她一次希望不好吗?”

    男人大多是一根筋的直觉动物。

    谢镜辞就算想撒娇装可怜,方才杀气凛冽的恶毒形象也很难改变,如此一来,顺利进入万鬼窟的时候,也就是她和裴渡风评崩塌的时候。

    ——等等。

    他们不是有两个人吗。

    裴渡察觉风向变动,本欲出言将外人呵退,还没开口,就被身旁的姑娘拉了拉袖口。

    仅仅一个动作,他便知晓她的意思。

    “想进万鬼窟的,也不止你一个啊。”

    谢镜辞冷笑。

    对付恶心人的绿茶怎么办,当然是以茶待茶,恶心回去。

    她已经打好了算盘,周遭围观的大多是男人,所谓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倘若裴渡以真实身份示弱撒娇,非但得不到同情,恐怕还会颜面尽失,所以——

    “我表姐好不容易出一趟深闺,也想进去瞧瞧。”

    “你骗人!”

    付南星厉声反驳:“这明明就是个男——”

    他说到一半便停住。

    众所周知,玄武境内人皆假脸,他自己就是当仁不让的例子。既然他能男扮女装,别人自然也能女扮男装。

    “皮肉只是假相。表姐家教甚严,少有出门的时候,美人的脸,哪能随便让人瞧。”

    谢镜辞扬了下巴,加重语气:“你说对不对,表姐?”

    她说完一顿,直勾勾抬起眼。

    裴渡!靠你了!务必要加油啊裴渡!

    裴渡:……

    他从小到大没说过谎,只觉得每个字都念得格外艰难:“我……我也想进去看看,我和表妹约定好了。”

    谢镜辞还是一眨不眨望着他。

    裴渡觉得耳朵在发热。

    他生得高挑,五官清隽如山水写意画,是学宫里公认的高岭之花,如今却垂着眼睫,喉头微动,有些别扭地偏过头去。

    裴渡浑身震颤,几欲落泪:“呜。”

    只这一声,付南星气到七窍生烟,谢镜辞乐得嘴角升天,周围广大人民群众直接肉身成佛,幸福乐无边。

    这是裴渡的一小步,却是他们同盟的一大步。谢镜辞心里老泪纵横,面上趾高气昂,一派山大王带着自家小娇妻耀武扬威的恶霸样:

    “听见没?实在不好意思哦。”

    裴渡自带了温润气质,那声“呜”被压得很低,如同奶猫微弱的呜咽,挠得人耳朵酥。

    有几人顿时倒戈:“话说回来,既然这两位姑娘早就订下,后来的人都算插足,没道理的。”

    这两人至于吗!

    付南星面目狰狞,努力忍下心头怒气,拉起其中一个男人衣袖,握拳坚韧道:“小星星没想和他们抢。没关系的哥哥,就算进不去,我也不会哭……奶奶过世时告诉过我,小星星一定要坚强。”

    话说到最后,已经开始身体一抽一抽,有了几分哭腔:“可是为什么我会这样懦弱,我好没用,总是在掉眼泪……当泪凝成了殇,还会记得我的爱与痛吗?”

    谢镜辞当场表演一个目瞪口呆。

    这男人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能练出这一副宁为瓦全不为玉碎的铮铮铁骨啊!

    赢不了,这是天才,她绝对赢不了的。

    她几乎要五体投地甘拜下风,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没有一点点防备,袖子忽然也被拉了拉。

    “我们进不去了吗?我期待了许久……你说过,今日在高阁之外,会给我自由,不让我伤心。”

    “谢小姐”三个字已经涌到舌尖,他下意识觉得称呼不对,稍作停顿后长睫轻颤,软声道:“这是今生最后一回了,我会伤心的,镜辞。”

    镜辞。

    比起那小毛贼的持续输出,此等光风霁月的人撒起娇来矜持又文雅,杀伤力显然要成倍猛增。

    这嗓音柔得过分,饶是谢镜辞,也很没出息听得后脑勺一炸,嘴角克制不住,疯狂上扬。

    天才算什么。

    裴渡他是永远的神。

    “若是缺钱,我们大可帮忙凑,但这位姑娘一旦归家,或许永远也出不来了!”

    “她只是想要自由而已啊!让她体验一回吧!”

    鬼域民风凶悍直接又纯朴,哪里见过这么多勾心斗角弯弯绕绕。局势瞬间反转,谢镜辞差点噗嗤笑出声,正要继续挑衅,一抬眼,居然见到一张格外熟悉的脸。

    在黑压压的人群里,莫霄阳一动不动呆呆望着他们,生无可恋,仿佛被抽干灵魂与三观。

    但如今的她管不了太多。

    “莫霄阳!”

    “莫霄阳!”

    两道嗓音同时响起,谢镜辞与那可恶的毛头小贼对视一眼:“这人想跟我们抢万鬼窟!”

    同样是异口同声,然后两人一起愣住。

    “我知道。”

    莫霄阳的表情像在梦游:“我特意邀了几位一同前来。既然你们认识,那就……”

    他实在说不出“那就太好了”,因为情况显而易见地不怎么好。

    于是莫霄阳只能干涩扭头,看向裴渡:“这位是裴公子吧?在下莫霄阳,幸会。”

    场面一时半会儿有些尴尬,没人说话。

    你死我活打了这么久,结果发现一直在痛击友军,这种事搁谁身上都觉得尴尬。

    “话说回来,这是不是谢镜辞姑娘?”

    人群里不知是谁扬声插话:“谢姑娘刀法过人,我昨夜见过一二。”

    谢镜辞:“不不不!我不叫谢镜辞,他也不叫裴渡!”

    ——救命啊!她引以为傲的智商,居然带着裴渡一起自爆啦!

    “‘裴公子’!你俩果然在耍人!”

    被付南星拉袖子的青年嘚嘚瑟瑟,反手握住身侧的少女手腕:“你叫小星星是吗?看见了吗?你沉冤昭雪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莫霄阳再度开口:“付兄,你说要给我一个惊喜,惊喜就是这个?一张和我娘一模一样的脸?”

    付。兄。

    “付什么?什么兄?”

    这回终于轮到他浑身震颤,几欲落泪:“你叫‘付凶’或是‘付胸’,你是个清纯美丽善良可人的十七岁少女,最爱野草蝴蝶和鲜花,对不对?”

    付南星定定与他对视。

    付南星假装四处看风景,甚至开始吹口哨。

    青年仰头,眨眼,再低头,伸手指向他跟前。

    “你。”

    他说着一扭头,把指头对准莫霄阳:“他娘。”

    他原以为自己翻山越岭来到康庄大道,结果居然是一山更比一山高,碰上了姐妹花串串烧。

    不愧是一伙人,够狠。

    “嗯嗯嗯,好好好,不伤心不伤心,这事儿没人记得,肯定没人记得的。”

    裴渡脸色泛红,沉默得像只离开妈妈的鹅,谢镜辞一边安慰,一边朝莫霄阳使眼色,得赶紧把小少爷送进去,否则该炸了。

    莫霄阳没读懂她的意思,倒是那小毛贼待不下去,出声催促:“事不宜迟,尽快进入万鬼窟吧。”

    谢镜辞好奇道:“以我们的水平,能在里面存活多久?”

    付南星哼哼着瞅她,伸手比了个“五”。

    谢镜辞:“五个时辰?”

    对方摇头。

    “五柱香?”

    还是摇头。

    谢镜辞太阳穴突突地跳:“总不可能是五盏茶吧?”

    “你看好了。”

    他开始掰指头:“五,四,三,二,一。”

    谢镜辞:呵呵。

    事实证明,这小子的确没说准。

    因为她只用三秒,就被杀死丢出幻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