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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诗会百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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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二宝使出吃奶力气总算挤到了榜单前,这是乙榜总共一百五十九人,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快速地寻找着自家公子,随即又被旁人挤来挤去,很是难找,直看得头晕眼花,找寻不得,这种榜单的排列,就是名次,越往后名次就相比靠后,也就是说文才越差,而不是按姓氏笔画来排列的。要寻找只能从头到尾,要么从尾往头。而榜单又是一长长条状,所以在榜单前看榜人是一惑儿东,一惑儿西,如果放在五百年后,还当成是在跳广场舞,就差节奏,“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榜单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名次才是我最爱…  …  。”

    章二宝一身汗,来来回回跳了三次“广场舞”没见到少爷的名字,第一反应少爷落榜了,想想少爷才十六岁,来年再考,也就死心了,正准备回去,此时突听又一声锣声响起,从府署里面涌出一大堆官老爷,还有许多正差衙役,一张红榜帖了出来,这是一榜(甲榜)单独帖在另一面墙上,章二宝是抱着看热闹的想法,被众多看榜人裹夹着看红榜,一榜五位,字体比乙榜大了许多,一目了然,当章二宝看到少爷排在第二位时,差点跳起来。哎呀啊,原来少爷在这里。

    话题再回到诗会现场,因受江南大儒姚惟善的相邀,此时章子俊正在第一桌上相互见礼道:“后学末进见过太老伯,”深施一礼后,转身又对着姚夔一礼道:“学生见过大学士。”随后再对姚璧、姚玺一礼道:“怀来左卫章子俊见过两位公子。”最后来到姚颖面前同样深施一礼道:“小生见过小姐。”

    礼数可谓周全,称姚惟善为太老伯没毛病,用后学末进称自己无形中拨高姚惟善的才学,而对姚夔自称学生,也是拉近了同是读书人的关系,而不是官与民的鸿沟,对姚璧、姚玺两位公子属同辈关系,所以自报家门,再报自己姓名,对姚颖就不一样,同是同辈,男女有别,自称小生很是贴切。

    在古代称呼要是弄错了不是丢脸,而是被人当傻子,闹笑话,有时还会丢性命,国人的称呼,实质上就是一部文化的发展史,其中蕴含着中华民族悠久的文化历史的沉淀与变迁。中国人的称呼是宗法、习俗、等级、地位、声望等的反映,尊长、后辈、上级、下属各有各的一套称呼,谁也不能逾越。从称呼中可以看到国人对宗法礼制、尊卑长幼等礼法习俗的重视,对官职、科举的表示方式。

    这一家人作为书香传家,对称谓上当然很是看重,这一圈下来章子俊很自然地融入到其中,消弥了许多生疏感,姚惟善好奇这位小小年纪,却诗词百变,所出的诗词有澎湃大气,也有涓涓细流,正要进一步探究一番,只见曹衡急急走来,看到章子俊后道:“子俊贤弟,前院有二位报喜差人,说是府试榜出,其中子俊府试第二名,让去接报。”

    姚玺插话道:“还有一位差人呢?”

    曹衡道:“乃是十六桌王伦,府试第五名。”

    唉呀不简单,本次诗会上连出两位红榜,可喜可贺。

    为何送榜的差人会送到诗会现场?因为有些考生是住在客栈的,有些是临时借住亲友家,有些就住在各地会馆中,能参加海棠诗社诗会的考生全留了话,万一考中就送诗社,差人首先是送去住地,说本人不在,就送诗社,就这样全来了。

    而诗社也亦有荣焉,虽然只是府试,能有两位前五名就说明一切了。由诗社出面打发差役,接了喜报。

    可以说凡是牵涉到科举,古人就会疯狂,从百姓到朝廷无不以科举为最,朝堂上哪些已经为官的就会收罗新进的官员为己用,而新进官员就是从科举中产生,所以作为科考外的诗社、会馆、学社这种聚集文人秀才的地方很是看重,形成了多如牛毛的团体,为以后大明朝堂上的党争埋下祸根。

    亭子里的三位还在为怎样分配两位美人在纠结,最后只能抓阄来决定归属,终将有一人会落空,古代女子的地位实在没法说了,就这样被抓阄所决定将来的命运,其实出身后的地位所从事的职业,已经决定了一切。

    不管诗会还将继续下面的节目,对章子俊来说已经没什么兴趣了,还是回家跟家人一起要快活,因为接下去要重新寻觅一处住地,如果一直借住便宜舅舅的房,时间长了就会产生嫌弃,在没生出龌鹾之前,不如早点搬出,这种居人篱下的日子很不痛快,虽然目前表面上相敬如宾,可暗地里早就埋着雷,比如不许子哲跑进后院,不许子雅养鸡,不许前院烧火,可是每日只提供二餐,虽是白食,却伙食很差,大多时日全是饼子加酱菜,这也是章子俊一直不愿提的话题。人家已经不错了,这些日子来,不收房租,也没受冻,每日有二餐饭吃着,也能吃饱饭,比起城外的流民,不知道强上百倍、千倍。

    章子俊刚要拜别姚惟善一大家子,不想锦衣书生王伦王公子寻上门来,作为当朝谨身殿大学士王文之子,文采当然是有的,可要说出众差了点。前有“飞花令”输给了章子俊,后有府试排第五,而章子俊却排在第二,等于又输了一城,对王伦这种文艺青年来说,内心不平了,想想老爹是当朝宰辅,家学渊源,自己在京城文化圈子里也小有名声,而章子俊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小书生,连踩自己两头,明显内心不服。

    趁中午诗会休乐之时,来会会姓章这小子是什么来头,无形中跟章子俊杠上了,一眼瞥见书桌上姚惟善写的那首《咏雪》后,内心的暗火就上来了,读书人开怼先从讥讽开始,一边笑脸,一边指着《咏雪》道:“想不到开蒙童谣也成诗,小生佩服。”

    这下子可是捅了马蜂窝了,这首诗可是姚惟善亲手所书,大加赞叹,评价很高的一首,还特地把诗中的表达手法,深邃意境当着儿孙的面亲自评说过的,现在成了蒙童之作,这不就往姚惟善老脸上啪啪打么?

    首先姚璧涨红着脸不吭声,  姚玺年轻到底沉不住气回怼道:“上询其政事,光不知文字,对皆鄙俚。  ”

    很直接回怼,火力全开,家学渊源啊,连骂人吵架说出的话“听不懂”。

    这一边锦衣书生王伦也不是省油灯,明显是听懂了姚玺的回怼,不愧是谨身殿大学士之子,文采还是有的,又怼道:“观其坐高堂,骑大马,醉醇醴而饫肥鲜者,孰不巍巍乎可畏,赫赫乎可象也?又何往而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哉?”

    这一下子可就惹毛了姚玺又骂了回去:“凡斗者,必自以为是,而以人为非也。已诚是也,人诚非也,则是已君子而人小人也。以君子与小人相贼害也,下以忘其身,内以忘其亲,上以忘其君,岂不过甚矣哉!是人也,所谓以狐父之戈钃牛矢也。”

    边上的章子俊可谓是大开眼界,原来古人吵架是这样子的,以前看到过什么泼妇骂街,当面锣对面鼓的对骂,还有许多南北吵架的地方特色,可是古人吵架,还是文人书生吵架是第一回看到。也不好意思问边上人,他们这是在吵架还是在做学问?在说些什么。

    首先姚玺回怼的是粗俗,浅陋,见闻不多,形容文章或言谈粗俗浅薄。出自王傥《唐语林政事上》卷一  。

    随后锦衣书生王伦骂回外表漂亮,内里破败。虚有华美的外表,实质却一团糟,败絮其中。出自明朝大臣刘基《卖柑者言》(刘基,刘伯温)。

    这就是人身攻击了,姚玺当然也不示弱,随即反攻,意思是大凡爱争斗的人,一定认为自己是正确的,而对方是不正确的。如果自己的确是正确的,对方的确是错误的,那么自己就是君子,对方就是小人了。

    凭着君子的德行去跟小人互相伤害,而不考虑自己的名誉,也不考虑亲友们所受的伤害,更不考虑国君,这不是太过分了吗?这种人就像人们说的是在用狐父的戈去刺牛粪一样不值得呀。

    卧槽,要是没文化都接不下去,原来吵架对骂也有出处,先在大义上争主动,再用先人的话骂你,看你服不服。以前就是看不懂,诸葛亮骂王朗三言二语,王朗直接就挂了,其实诸葛亮这短短几语中包含了许多的出处,如换成文化不好的人,肯定无感,可是王朗是司马,学问太好了,诸葛亮骂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有出处可查,可想而知一个出处就是一个典故,直接就把王朗气死。

    这一幕在章子俊看来着实是很搞笑,在一旁偷着笑,王伦身边的另一位书生陈英陈公子此时正朝着姚惟善身后的姚颖摆弄姿态,被王伦发觉后心里更气脑了,作为平日好友,遇到吵架怎么不帮一把,而是在泡妞,太不像话了。一转眼又看到始作俑者这位姓章的小子手遮着嘴偷笑,一下子触到了痛点,指着章子俊正想开口大骂,却见对方先自己一步说道:“实喜然互损也。”

    这话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明明咱们可以相互相亲,却偏要相互伤害,潜台词:没意思。接续姚玺的话所谓以狐父之戈钃牛矢也。暗讽王伦这种争吵用狐父的戈去刺牛粪一样不值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