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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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抱了啊啊啊啊啊

    薄薄的纺纱窗帘摇晃,极具热度的日光照进床铺,迎来假期的周末里,在空调房里赖床到十一点多的舒窈醒来想的第一件事,仍是运动会那日下午,她和蔺然在校园深林里的拥抱。

    大概是因为周五之后,蔺然连续两天都有飞外地的手术和研讨会要进行,两人又见不到面,所以舒窈只要想到女朋友,大脑就会开始反复将那天的细节播放。

    蔺然微凉的肌肤、身上的味道、在耳边落下的声音

    “好,收。”

    二十分钟后。

    舒窈站在浴室里,一手拿着电动牙刷,另一手做了个终止手势,示意镜子里这位恋爱脑收收脸上的傻笑,以及牙膏都快刷没味了。

    “叮咚叮咚叮叮叮咚”

    门铃声也跟着催促。

    她连忙低头漱口,匆匆抹去唇边的白沫,转身就往外快步而去,本来还在琢磨没叫外卖这个点会是谁按门铃,等在猫眼里看见来客才恍然。

    “这鬼天气真是热死我了”门开之后,来人一手勾下墨镜,另一手将好几袋东西往玄关处放,着重提起一个被拍的噼啪作响的黑色塑料袋“喏,我爸早上出去钓的鱼,瞅这能现跳起来给我两个大嘴巴子的劲儿,放池子里养养指定还能活一个月再杀”

    像是迎进一群百灵鸟那般热闹的声线忽然停了,刚染了潮流雾粉发色、还戴着闪亮圆耳环的客人倏然从玄关下踮脚凑近“怎么大早上的,你就笑出这么不值钱的样子”

    舒窈“”

    她完全被噎住了。

    还没等解释,司徒锦就恍然大悟,拨开她,往屋子里探头探脑,“我知道了,你女朋友也在是吧我是不是打扰了哈啰”

    “”

    舒窈接住装鱼的袋子,伸出一根手指抵着她额头,示意她看脚下的拖鞋“你想多了,没有其他人。”

    司徒锦发出了响亮的遗憾叹息。

    踩着自己专属的小狗拖鞋,跟着舒窈走进屋里,在对方进厨房收拾她随手从家里菜园薅的蔬果与那条鱼时,司徒锦堂而皇之开始打量这间屋子。

    比起自己上次过来,色调总体变得明亮不少。

    譬如厨房门帘换成了明黄色的卡通小狗,沙发上的抱枕又多出了好几只小动物,阳台上正盛开的月季们,还有客厅角落搬出来的旧书桌,上面一层层放着的多肉,都是被半敞口的小圆瓶呈现,在日光下像是一个个七彩的泡泡。

    不过桌子只被摆满了小半,还有很大一部分空着,以摆在红水晶瓶子里的时令插花做点缀,这里显然是她最新想出的创意,目前还是半成品。

    饶是如此,也已经足够热闹了。

    司徒锦走到摆放那堆微观造景的多肉小世界桌前,若有所思道“就这么喜欢吗”那个新的女朋友。

    因为好友是卡着饭点过来,舒窈本来还没想好午餐吃什么,将蔬菜水果分门别类安置好之后,她扒拉着厨房门伸出脑袋问

    “要不,今天中午就吃那条鱼吧你想要煲汤、清蒸还是红烧”

    明明没有见到她那位完美女朋友,却也隔空被秀到的司徒锦摸着下巴想了想,果断点菜“我想吃酸菜鱼。”

    很适合此刻的她,又酸又菜又多余。

    舒窈没听出她的潜台词,“也行,我们之前吃过一家味道还不错的,我想试试复刻一下,你看看味道差多少。”

    顿了顿,她又眨着眼睛,补充,“就算不好吃,等会儿你也要帮我干活哦”

    没错。

    这就是今天司徒锦过来做客的原因。

    舒窈家住在楼顶,上面还有一块开发商送的天台,近几年逐渐被她改成了小花园,不过最近南城高温多雨的季节对她的花卉十分不友好,烂根的、空苞的、长黑斑的、还有带红蜘蛛的昨天舒窈足足在楼上花园忙了一整天。

    然而根本忙不完,更不用说需要换盆的。

    于是她昨天晚上就盛情邀请了一位苦力今天来做客。

    眼下,被叫来出力的司徒锦幽幽转身,目光隔空和她相对,语气阴阳道“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想到我,你那个亲亲女朋友呢,怎么了,不舍得让她来干啊”

    “”

    舒窈被挤兑得双颊发红,“不是,我、我还没有邀请她来过家里”

    “哦,意思是只要她来了,其实干苦力也没有我的份是吧好的,我已经完全明白了”司徒锦走到她跟前,抬手将她转了一百八十度,将她推进厨房里,“我会珍惜这次能为公主殿下打工的机会,可以开始发挥了,大厨。”

    “我要吃酸菜鱼、擂椒皮蛋、炝炒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

    十二点半。

    菜肴在餐桌上摆开,因为花园里正好有夏菊,舒窈还指使司徒锦上楼去薅了一朵花下来,将同样金灿灿的细长花瓣扯下洒在深色鱼汤上,与干红的辣椒、雪白的鱼肉一起构筑色泽。

    “嗯看起来是不是差不多”她不太确定地看向桌旁的朋友。

    司徒锦拿起筷子,夹起一片嫩白鱼肉,在边缘抿下小半,随后面色变得凝重。

    舒窈吓了一跳,“是调味出问题了吗”

    她紧急回忆做菜步骤,却见司徒锦摇头,“不,正是因为太好吃了,所以我已经开始想要为难以后都能天天品尝这种手艺的人,比如你的新女友”

    话到后面,却陷于无声。

    盛了饭过来的舒窈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她脸色霎时一变,转为杀气腾腾的模样,“算了,还是先把曾经不珍惜这种待遇的家伙骨灰扬了再说。”

    听见她提起的人,舒窈一时哑然。

    她、司徒锦还有林静姝,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三家以前是同一栋楼的,家长们互相之间是很好的朋友,只不过后来舒女士在她初一时与她父亲离婚,带着她搬出去之后,家长之间的往来就少了。

    但是小孩们却没有忘记这份友谊。

    周末、节日、寒暑假,她们都会出来聚,那时舒女士独自带孩子,工作又忙,作为公立学校的班主任,需要应付班级里那些活跃过度的青春期学生,所以没办法常常在家,但又不想松懈对她的管教。

    于是选择最简单的办法。

    只要不给她零用钱,布置很多的作业,将她关在家里就好了,反正那时的舒窈已经学会了自己做饭。

    为此

    林静姝学会了开锁。

    她永远记得那天,司徒锦像往常一样隔着门在外面楼道里跟她扯嗓子喊话,同时催促着另一人快点快点,自己快要热死了。

    之后,“咔哒”一声。

    门开了,将楼道里自由的风带着吹进来的女生,冲她得意洋洋地举起手里用来别头发的黑色细夹子,郑重地吹了吹,又对她俯身向外比了个请的动作“营救被关在阁楼里的公主殿下计划成功”

    也因为这一出,之后她们俩总是玩笑地叫她公主殿下。

    但逃出家的那个下午,结局其实很狼狈。

    两个朋友一个搞丢了钱包,另一个把钱都花在来时高额的打车费用上,三个人最后只能在马路边来回闲逛,连最普通糕点店里,一片五块钱的蛋糕都吃不起。

    直到大学。

    三个人去到不同的城市,能够相见的时间变少,本科毕业后,回到南城重聚的那一天,每个人都大变了模样。

    司徒锦穿着当季新款的模特秀款皮裙,戴着闪亮的首饰,与水晶香槟瓶身映射出的光一样闪亮。

    “怦”

    香槟木塞被气泡冲飞,溢出的酒香白沫被她晃到了林静姝漂出的银色短发上,然后顺着她的侧颌,流到她极具中性特色的浅色休闲西装外套上。

    “喂”她反手揩去酒沫,冲司徒锦瞪眼。

    旁边的舒窈没忍住笑了一声。

    在那场聚会上,舒窈与朋友们交换了故事,司徒锦抱怨家里要送她出国读研,而林静姝则对着她们俩出柜,说起自己喜欢女生的事情。

    聚会结束,林静姝说自己新家和舒窈是一个方向,可以顺路送她,而在路上,林静姝忽然对她再度开口,讲述聚会时隐去的故事,她说其实发现自己喜欢女生的源头,与舒窈有关,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很喜欢舒窈了。

    她摸着鼻子,仿佛知晓自己这样很唐突,不过再见到舒窈时,仍然控制不住心动,还是想将很多年前就埋在心底的话说出。

    她说出了喜欢,紧接着又问舒窈可不可以给她一个尝试的机会

    那一瞬间。

    舒窈又想起多年前炎热不已的下午,对方用那根再普通不过的发夹,将自己从囚笼一样的家里救出去的画面。

    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不曾对谁心动过的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她成为了林静姝的女朋友。

    是夏天因为手心太热容易出汗、冬天又冰凉不已,可惜南城只有这两个季节,所以四季都会被嫌弃的女朋友;却同样也是林静姝去ktv、去酒吧、在各种节假日最喜欢摆在身边炫耀的漂亮花瓶。

    在母亲离世、她找不到女朋友陪伴的时候,也在后来她和回国的司徒锦逛街,看见本来推脱工作忙碌的女朋友和其他几个女生在国贸城果茶店休息区说笑的时候,舒窈再度被拉回到那个下午。

    她站在年少停驻的时光里,茅塞顿开,为什么童话里救出公主的骑士或者王子总是能够得到圆满婚姻、花不完的钱财以及令人崇敬的地位。

    因为,公主是他们披荆斩棘之后的战利品。

    一如她,也只是林静姝验证个人魅力的辉煌情史中,点缀其上的一枚光彩勋章。

    “都过去了。”

    餐桌前,舒窈回过神来,想到林静姝最近搬去的小区和司徒锦家的别墅区距离很近,她不愿朋友再为自己早就结束、或许从没开始过的爱情而找无谓者的麻烦,立即转移了话题

    “咦,叔叔种的西红柿好甜啊,跟市场上那种大且不甜还不容易出沙的完全不一样诶。”

    司徒锦哼了声,面上倒是也配合地转移话题,“这话别让我爸听见,不然你下次去我家的时候,我爸说不定会得意地送你半卡车的菜如果不想你楼顶的花园变成菜园的话。”

    那画面太美,令舒窈不敢想。

    见到她沉默神色,司徒锦扑哧一声笑出来,又同她道,“好啦,聊点让我们都高兴的,比如,你和那位蔺主任,进展到什么地步啦”

    同样的问题,在舒窈周一去到办公室时,也从另一人口中听见。

    比她更早抵达办公室、仿佛整个周末都没离开过的男人,神色阴郁,令整个屋子都被熏染出腐败难闻的陈旧老房子味道。

    他的落枕似乎有要演变成偏瘫的趋势,起码从舒窈的角度看去,陷在办公椅里的人活像半身不遂已久的病患。

    她下意识后退,将刚踏进去的那只脚收了回来。

    对方破碎的镜片同样未修,裂开细密的蛛网,按说应该让里外的人都看不清楚,可她就是能感觉到,吴理那阴冷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此刻就从镜片下传来

    与他砂纸磨墙一样难听的声音同时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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