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天涯侠客 > 第四章 花灵留香

第四章 花灵留香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花灵”冷冷地吐出一个字道:“毒!”

    吴刚大吃一惊,骇呼道:“是毒么?”

    “不错,百花奇毒,内功深的人,闻了花香,不出百步必倒,功力浅的,立可致命,你,竟然不畏剧毒……”

    吴刚闻言之下,打从心底发出了一阵寒栗,想不到这女子貌美如花,心毒似蝎,杀人于谈笑之间,自己如果没有辟毒之能,岂不死了还不明白?

    由此,他不能不由衷地感激“忘我和尚”,自那次中了“万邪书生曲九风”的“无影神针”,为“忘我和尚”解毒救治之后,本身即具辟毒之能。

    “忘我和尚”以至宝“火龙珠”,用三昧真火,融于吴刚体内,使他本身百毒不侵,这一点,吴刚不甚了了,仅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当下,故作无所谓的姿态道:“区区百花之毒,算得了什么!”

    “花灵”窒了片刻,道:“别张狂,‘花灵’之名,并非幸致的……”

    “还有什么手段要耍?”

    “你敢进入‘花舍’一坐么?”

    “花舍?”

    “不错?”说着,纤指向那间碧瓦朱栏的精舍一指。

    吴刚傲然道:“有何不敢!”

    “请!”

    吴刚略一思索之后,还剑入鞘,昂首前行,直入精舍之中,甫一入门,便觉异香袭人,但他有恃无恐,根本不放在意下。

    舍内布置十分古朴,像是高人雅士养性之所,窗明几净,纤尘不染,琴棋书画俱全,还有不少件古玩珍品。

    “请坐!”

    “似无坐的必要。”

    “放心,入我花舍,即为我客,这一关你算通过了!”

    “什么,过关?”

    “嗯!”

    吴刚心头打了一个结,看来这“七灵仙境”之内,必然险阻重重,自己有冒险的必要吗?对方所说的,是否都是真话,抑或此中尚有文章?

    心念之中,他挪了挪步,在侧面一张巨木镂空的椅上坐了下来。

    “花灵”却在相对的一方落座,纤掌一拍,道:“看茶,上好百花春!”

    “是!”

    内面一个少女的声音应了一声,工夫不大,一个丫角小婢,托着两盏茶出来,托盘是乌木所制,茶盏却是白玉的,衬着绿玉茶船,凭这一套茶具,就非寻常人家所能见到,小婢在两人几上各放了一盏,然后退了下去。

    “花灵”浅浅一笑,道:“请用!”

    吴刚偏头望去,只见茶色泛碧,散发着清香,在白玉盏中,分外悦目,使人不禁联想到传说中的玉液琼浆,单看,就足使人流涎。

    但,吴刚心存戒惧,不敢轻尝。

    “花灵”似已洞察吴刚心意,先举盏喝了一口,道:“此茶含蕴剧毒,入口断肠,你敢喝么?”

    吴刚被激起了傲气,冷然道:“主人盛意岂可却!”举盏就口,一气喝光。

    “花灵”抚掌娇笑道:“相公的勇气令奴家心折!”

    吴刚脸一红,道:“谬奖了!”

    “相公饮下此茗,有何感觉?”

    吴刚暗自一震,忽觉头晕目眩,四肢乏力,试行提气,真元竟然聚不起来,登时惊魂出窍,陡地离座而起,晃了两晃,又坐了回去,悚然暗忖,这是什么毒?自己辟毒之能克制不了?

    “这……是何剧毒?”

    “奴家不是说过入口断肠么?”

    吴刚咬牙切齿地道:“你够狠毒!”

    “花灵”笑盈盈地道:“你在江湖中的作为也够辣!”

    “想把区区怎样?”

    “你认为呢?”

    “大不了一死!”

    “人只能死一次……”

    “大丈夫生死何惧,只是……”

    “只是什么?”

    “死得不值!”

    “为什么不值?”

    “区区若非存妇人之仁,你早已伏尸剑下!”

    “你后悔了?”

    “不悔。”

    “花灵”眸中闪射出一种异样的波光,直照在吴刚面上,那目光,令人不禁绮念横生,但也近于贪婪。

    吴刚是悔恨交集,那眸光,那美靥,那惹人遐思的熟透了的娇躯,在他的眼中,似乎都含有毒。

    “花灵”春花般一笑道:“相公,你仍然后悔的,你的目光已透露了你的心声!”

    吴刚栗声道:“区区后悔没有杀你!”

    “但迟了,是吗?”

    吴刚恨恨地瞪视着她,没有作声,这种生生死死的场面,他经历得太多了。

    “花灵”接着又道:“相公,奴家说过入此舍者,即为座上之宾,所以你不必担心送命,你喝下的,并非毒药,必毒不倒你,是吗?”

    吴刚猜不透对方在弄什么玄虚,不错,自己已具辟毒之能,如是毒药,必被解消,不会有这等现象,心念之中,惑然道:“不是毒药?”

    “不是!”

    “那是什么?”

    “三日醉!”

    “什么?三日醉?”

    “嗯!此药可置酒中,亦可置茶汤中,饮下之后,沉醉三日,真力不聚,三日后不解自消!”

    “哦!”

    “奴家只是想证明是否有何办法制服你而已!”

    “现在制服了,又当如何?”

    “花灵”浅浅一笑,道:“奴家为你解醉……”

    吴刚扬手,道:“且慢!”

    “相公尚有话说么?”

    “区区禁制解除之后,仍要追索方才所提的两个问题……”

    “凶手与唱歌的人?”

    “不错,姑娘可以考虑一下,以免后悔!”

    “花灵”深深地盯了吴刚一眼,道:“像你这等作风,行走江湖太危险了,你难道不能稍用心机么?”

    “区区一向不亏武道!”

    “凭你这一句话,我不能再以阴谋手段对付你,彼此明来明往。”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取出一粒朱红小丸,道:“这是‘三日醉’的解药,接着!”说完,抛了过去。

    吴刚用两指轻轻夹住,道:“有条件么?”

    “有!”

    “什么条件?”

    “你先吃了再说!”

    “如果区区在解制之后,不答应姑娘所提的条件呢?”

    “无所谓,决不相强,以免有要挟之嫌!”

    “姑娘很有须眉气概……”

    “好说!”吴刚把解药纳入口中,遇津即溶,顺喉而下,登时齿颊生芳,也只片刻工夫,晕眩之感立消,试一提气,功力果然尽复。

    他对这“花灵”,不得不另行估计了,她根本不类邪恶之流。

    “姑娘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了。”

    “花灵”粉腮上浮起了两朵红晕,娇羞地一笑道:“条件么……很简单!”

    “请说。”

    “花灵”沉默了片刻,道:“在提出条件之先,有一点必须说明!”

    吴刚淡淡道:“区区愿闻!”

    “相公入谷之时,曾看到‘擅入者死’的碑示?”

    “不错!”

    “这是本谷定例,决不更改!”

    “如此区区必须死?”

    “这就谈到条件本身了……”

    “请说!”

    “如果不愿埋骨此间,只有一法!”

    “何法?”

    “花灵”轻轻咬了咬香唇,眸中泛漾出一片诱人的水影波光,不脂而红的粉腮,平添了几许春意,欲语还休地道:“只有……与奴家……共赋关雎,结白首之盟。”

    这话,大出吴刚意料之外,一个年方少艾的女子,竟然当面同一个男子说出这等话来,真是无耻之极,不禁脱口道:“你……不要脸!”

    “花灵”粉腮大变,厉声道:“武林儿女,不拘俗套,况且男女爱悦,发于心而宣诸口,何悖于道德,你竟敢出口伤人,条件我自提之,答应与否在于你……”

    吴刚自悔出言孟浪,夹脖子通红,起来尴尬地道:“在下失言,请恕罪!”

    “花灵”面色一缓,道:“看来你是不会答应的了?”

    吴刚讪讪地道:“恕在下难以应命!”

    “你已有了心目中人?”

    “在下不否认!”

    “花灵”垂首,幽幽道:“是我自作多情了,你自己去闯你的命运吧!”

    吴刚语含歉意地道:“姑娘不可提别的条件么?”

    “花灵”一抬头,面寒如冰,冷冷道:“那可就不简单了!”

    “姑娘说说看?”

    “我要你当场自决!”

    吴刚一震,不自然一笑道:“的确,这一点目前办不到,因为在下还不打算死!”

    “索血一剑,要你自决,对你有好处……”

    “有好处?”

    “不错,你既进入‘七灵仙境’,犯了禁例,没有第二条路走,自决是最轻快的路,否则,你将遭遇比死更痛苦百倍的下场!”

    “天下尚有比死更痛苦的事么?”

    “多的是!”

    吴刚倒抽了一口凉气,栗声道:“姑娘准备以什么残酷手段对付在下?”

    “花灵”冷冰冰地道:“我要对付你,不必替你解除‘三日醉’的禁制,试想片刻之前,你完全丧失了反抗的能力,要对付你,太容易了……”

    “照此说来,在下将有幸与令兄姊们见面?”

    “不错!”

    “在下乃有为而来,不论有何凶险,不达目的不休……”

    “豪勇可佩!”

    “姑娘行事尚称磊落,在下对姑娘打消敌意,请问令师兄们在何处?”

    “当然在此仙境之内。”

    吴刚心念一转,道:“在下可否请教一个问题?”

    “花灵”冷漠道:“说说看?”

    吴刚道:“当年一度崛起武林的‘七灵教’与姑娘等七位师兄妹是……”

    “花灵”霍然变色,陡地离座而起,栗声道:“你因何有此一问?”

    吴刚看对方神情,已自了然,故作不经意的样子道:“偶有所感,好奇而已!”

    “你是诚心自讨毁灭……”

    “什么意思?”

    “探人隐私,武林大忌。”

    吴刚丝毫不让地道:“那姑娘是承认了?”

    “花灵”寒声道:“承认什么?”

    “令师兄妹便是当年‘七灵教’之首!”

    “承认了,但你也死定了!”

    “这一点姑娘已说了多次。”

    “花灵”一跺脚咬牙道:“呆子!”

    吴刚一怔神,心头有一种难言的感受,这口吻,这话意,代表了什么?但,落花虽有意,流水总无情!他不愿去想这些,只冷冷一笑,不再开口。

    就在此刻——

    人影一晃,一个学究装束的老者,出现眼前,一顶颜色不辨的陈旧头巾,一袭青衫业已上了补钉,右手捏着一卷书卷,加上花白而稀疏的胡须,十足一个不第的老秀才,看上去既醉且迂。

    他是谁?

    吴刚心里打了一个问号。

    “花灵”粉腮更寒,狠盯了吴刚一眼。

    老秀才眯起眼朝吴刚端详了一阵,双手一拱,慢条斯理道:“请教台甫?”

    吴刚冷冰冰道:“区区‘索血一剑’!”

    老秀才口里喃喃了一遍,摇头道:“此名不吉,此名不吉!君子当趋吉而避凶!”

    吴刚不耐地道:“阁下用不着装模作样,请问是‘七灵’之中的哪一位?”

    老秀才手捻稀落的花白胡须,醉溜溜地道:“辱承下问,幸何如之,老夫忝列最末,‘书灵’是也!”

    吴刚心中一动,这老者少说也有五十岁,既列“七灵”之末,那“花灵”是第几呢?看上去她的年纪比“书灵”少了一倍,的确是匪夷所思!

    而更感惑人的是当年“七灵教”业已灰飞烟灭,“七灵”竟安然无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七灵”既然安然在此,怎不对“武盟”采取行动呢?

    “七灵”能吞得下这口气么?

    “书灵”又转向“花灵”道:“六姐,身处仙境,名列仙班,岂可兴巫山神女之念……”

    “花灵”寒声道:“七弟,你别出言无状!”

    “书灵”长揖道:“小弟知罪,唯六姐当知仙规难犯!”

    吴刚望着“花灵”,心头疑云大盛,如果说“七灵”是以入门先后为序,情理上说不过去,“花灵”不可能在稚龄入门,如以年龄排列,“花灵”该已接近花甲之年,但说什么她也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心念之间,只见“花灵”粉腮连变,激动地向“书灵”道:“七弟你领他离开花舍吧!”

    “书灵”冷眼一扫吴刚之后,道:“二师兄正好回谷,业已与大师兄等决定方策!”

    “什么方策?”

    “地尽其利,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莫非要用……”

    “六姐,恕小弟不逊,请以天规为重。”

    这些对答,吴刚一句也听不懂,凭直觉,可以判断出对方已准备对付自己,但如何对付,就不得而知了。

    “书灵”一抬手,躬身作肃客之状,道:“少侠请!”

    吴刚冷声向“花灵”道:“姑娘,在下平和离开香舍,真是答谢盛情!”

    “书灵”哈哈一笑道:“少侠得未与‘刘阮天台’之思乎,惜时地俱非,此梦难圆也!”

    吴刚不屑地哼了一声道:“阁下令区区想起了一句俗语……”

    “愿闻教?”

    “沐猴而冠,所欠者灵性,书灵二字,不若‘索顽’为佳。”

    “花灵”一笑掩口。

    “书灵”老脸泛青,愤声道:“侮辱斯文,罪无可逭,少侠妄逞口舌之利,行将噬脐莫及。”

    吴刚气极反笑道:“冒充斯文,满口之乎,当下拔舌地狱。”

    “书灵”右手书卷,重重一击左掌,怒声道:“索血一剑,汝大限至矣,请!”

    吴刚大步走出“花舍”,朝谷底方向趋去,脱离了那片花海,眼前情景又是一变。只见苍松翠柏,奇岩突石,各占形势,净净泉水,绕石而过,一条幽径,不知有多远多深,的确令人有身入仙境之感。

    大概走了一程,地势渐高,一列石级,穿林而上,石级尽头,修篁迎风,露出一椽茅舍,一方横匾,写了“听泉小厅”四个字。

    这景象,充满了诗情画意。

    然而,吴刚的感受却与这景况极不谐调,这诚如外间石坊所题“仙境”的美妙外衣中,掩盖的是什么呢?因为此间主人是曾一度肆虐武林的“七灵教”首脑。

    “七灵教”于十多年前,被当今的“武林盟主”率手下犁庭扫穴,而“七灵”却安然隐居在这“七灵仙境”之中,谁能相信这是事实,这该是多么震惊武林的秘闻?

    “书灵”开声道:“少侠留步!”

    吴刚止步回身,道:“到了?”

    “尚未!”

    “有何见教?”

    “听泉小厅乃老夫读书之所,少侠有兴往顾否?”

    吴刚心中一动,道;“此地想是入仙境的第二道关隘?”

    “书灵”抚掌大笑道:“少侠真可人也,一语中的!”

    “无兴亦须有兴?”

    “不,老夫请驾耳,非相迫也!”

    吴刚对“书灵”的装模作样,十分不耐,但好奇之念未泯,当然,对方不是好意,这“听泉小厅”也非好所在,无疑的,这关并不易过,可是既来之,则安之,“七灵教”之谜,非揭开不可,当下故作泰然道:“既有幸得入仙境,当一一拜瞻,请!”

    “书灵”也拱手道了声:“有僭!”

    一步三点头,文绉绉地向那椽茅屋走去。

    吴刚心存警惕,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穿过修篁夹道,“听泉小厅”尽入眼底。这是一椽三开间的茅屋,两扇木门敞开,窗明几净,纤尘不染,隐约可见竹制书架上排满了书卷。

    到了门口,“书灵”侧身肃客,拱手道:“请进!”

    吴刚略一迟疑,跨入室中,只见字画卷帙,琳琅满目,的确像高士雅士隐居之所。

    “请坐!”

    吴刚略不谦赞,朝近身的竹椅上随便落坐。

    “书灵”在吴刚对面下首落坐,悠悠启口道:“少侠已观赏过敝师姐之奇花异卉,有兴过目老夫之天下奇书否?”

    故作斯文,满口之乎,简直令人喷饭。

    吴刚领教过“花灵”的百花奇毒,也喝过“百花春茶”,可说余悸犹存,若非“花灵”别有居心,后果真不堪设想,如今“书灵”请他看书,这内中自大有文章,当下漠漠然道;“区区对文事一道,仅识之耳,免了吧!”

    “少侠太谦乃尔,老夫所藏,虽非至主,然亦可谓世之稀本,少侠无妨略作浏览,必爱不忍释。”

    “区区此来并非为了赏花观文……”

    “能入仙境,便是有缘,少侠岂可错过机缘?”

    “敬谢不敏!”

    “得毋有所惧乎?”

    “这一点阁下应该最清楚!”

    “少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以阁下这等君子,区区愿作小人!”

    “作君子不易,作小人更难!”

    “这话怎么说?”

    “少侠忒善忘,不记入境之碑志乎?”

    “区区十分清楚!”

    “少侠既无视于生死,则一饱眼福又何妨?”

    “区区只知用剑,不懂文章,眼福二字也无从说起!”

    “少侠剑中名手,有一书不可不观……”

    “什么书?”

    “少侠当闻?‘无敌美剑客吴雄’之名?”

    吴刚这一惊非同小可,对方竟提到胞兄之名,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当下勉持镇定,故作淡漠之态,道:“听说过此人,但已失踪江湖很久了!”

    “此书即当年吴雄所获之《无敌剑笈》!”

    “《无敌剑笈》?”

    “然!”

    “怎会落入阁下之手?”

    “老夫有所藏之僻好,凡奇书宝笈,莫不千方百计以罗掘……”

    “区区请问如何罗掘到手的?”

    “少侠何不过目之后再谈其他?”

    吴刚再也沉不住气了,缓缓离坐而起,栗声道:“在何处?”

    “书灵”用手一指,道:“居中书架第二层第七卷!”

    吴刚深沉地扫了“书灵”一眼,走近书架,果然在隔层的板沿,贴有标笺,上面写着《无敌剑笈》四个字,是一本绢质活页叠合时卷册。

    顺目浏向两侧,尽是稀奇古怪的书名。

    他无心顾及其他,双目收回,紧盯住那册《无敌剑笈》。

    这真的是兄长赖以成名的剑笈么?

    怎会落入“书灵”之手呢?

    兄长之失踪与此笈有关么?

    吴刚再也抑制不住澎湃的情绪,身躯激动簌簌而抖,的确是做梦也估不到会在这里得到兄长失踪的线索。

    “龙剑”落在武盟灰衣蒙面客之手,而剑笈却为“书灵”所获,这其中是否有关联呢?

    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抽出那“剑笈”,并无什么异样。

    “书灵”悠悠道:“少侠何妨安坐以观!”

    吴刚心中疑云大灭,对方一再要自己看他珍藏的书卷,是什么意思?照理,凡秘笈一类的东西,武人莫不视为珙璧,对方到底是何居心?这书中有什么古怪?

    心念之中,他回到原位,并不就座,沉声道:“阁下展示珍藏奇书的目的何在?”

    “书灵”漫应道:“无他,欲借此以求同好耳!”

    “区区说过,对文事一道,仅识之耳,岂堪引为同好?”

    “文章与秘笈,其间相差不可以道里计,兄台对秘笈无动于衷乎?”

    “秘笈奇珍,平时人唯恐其隐藏之不密,而阁下竟以示人,岂非大悖常情……”

    “此乃仙境,迥异凡俗!”

    “阁下不怕怀壁其罪么?”

    “怀璧其罪!少侠已生夺据之念乎?老夫可举以奉赠!”

    吴刚冷笑了一声道:“现在请阁下解释此笈来源。”

    “书灵”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毫不迟疑地道:“老夫偶然得之坊间!”

    “坊间?”

    “嗯”

    “阁下之言,只能骗骗三尺孩童!”

    “何以故?”

    “这类秘笈,得到的人必有奇祸相随,怎会流入坊间书肆……”

    “君不闻奇珍异宝,唯有德者居之!”

    “阁下自以为有德?”

    “少侠又何据以老夫无德?”

    “昔年‘七灵教’的作为,足可说明一切!”

    “书灵”神色一变道:“不必徒作口舌之辩,少侠可先过目。”

    就在此刻,一个小僮匆匆而至,向“书灵”一躬身道:“有请七师叔到神堂集议!”

    “知道了,下去!”说着,转向吴刚道:“少侠在此暂屈,老夫不出一时辰必返!”话落,起身欲行。

    吴刚一抬手道:“慢走!”

    “少侠有何教言?”

    “阁下别打算乘机脱身。”

    “哈哈哈哈,此乃仙境,老夫忝为主人之一,少侠此言差矣!”

    “区区无暇久候。”

    “少侠毫无容人雅量……”

    “此时此地,谈什么雅量……”

    “少侠既已身入其境,何不稍作忍耐,容老夫与诸兄姐集议之后,对少侠之事,始有所交代……”

    吴刚略一思索之后,道:“如此请便!”

    “失陪!”

    “书灵”继那小僮身后,扬长出门而去。

    吴刚这才坐下来,审视那册《无敌剑笈》,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透“书灵”向自己炫示珍藏的用意,唯一的解释是怪人异行,但在离开“花舍”之时,他的口吻并不友善,“七灵”将如何对付自己,实在很难逆料。

    正自冥想之际,突见一物由门外向自己飞来,不由大吃一惊,只见那东西轻飘飘地落在身旁几上,赫然是一片树叶。

    这是怎么回事?

    能以这一片树叶从门外掷入,不偏不倚,恰恰落在几上,这一份目力、眼力、腕力,该是俱臻上乘。

    吴刚迅快地穿门而出,却不见任何动静,他又回到屋内,坐回原位,拿起那片半掌大的树叶,只见叶上密密麻麻地刺了许多小孔,再仔细一看,那些小孔赫然是些字迹,刺的是“勿贪功,速离”,后面刺了一朵小花。

    是谁投叶示警?

    从后面那标志看来,显然是“花灵”所为,她为何要如此做呢?

    吴刚下意识中涌起了一股难言的情绪,但他不愿去深思,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五个字上,最后两字“速离”,不必分析,当然是要自己立即离开此地,前面“勿贪功”三字应作何解释,就有点费思量了。

    “勿贪功”是要自己放弃此行的目的吗?

    魔湖歌声!

    五名丐帮弟子之死!

    七灵教之谜!

    《无敌剑笈》之谜!

    每一件,都深深扣住吴刚的心,他说什么也不能放弃追索这些谜底,尤其,最重要的是胞兄吴雄失踪之谜。

    如果“书灵”所言属实,这册《无敌剑笈》是胞兄仗以成名之物,那胞兄当年滥造杀劫,造成家门惨案,必与“七灵”有关。

    离开,自不可能。

    勿贪功,根本不知何解。

    思索了片刻之后,暂时把“花录”传叶示警的事,抛诸脑后,顺手捏碎了那片树叶,拿起了那册《无敌剑笈》,翻开了首页目光所触,不由心头狂踏,在首页题签之旁,注了一行小字:

    庚午年梅月开封吴雄谨识

    吴刚觉得有些天旋地转,一点不错,这是胞兄吴雄之物。

    胞兄凭这一套剑术,而折服了当年的“金刚盟舵主”,消弭了武林灾劫,也凭这套剑术,杀戮各门派高手,这剑术较之自己的“夺化剑法”如何?

    颤抖的手指,翻开了第二页。

    “生生不息”四个字之下,注了一行小字:“习此法者,可供本身功力平添一倍,简而不繁,照诀施为,悟性高者,可以立致。”

    吴刚再从头看了一遍,不错,一个字也没有看错,平添一倍功力。

    这诱惑太大了,也太玄奇了。

    吴刚激动不已,他想,如果自己再增一倍功力,天下其谁与敌?

    以下是口诀,附有插图,的确十分浅显,一看就懂,但却大背武林常规。

    他按下激动的情绪,再向后翻看,第六页起,便是剑诀,僻奥艰深,一时之间无法参透。

    于是,他又翻开第二页,“生生不息”。

    这等武林人梦寐以求的瑰宝,“书灵”为什么一再逗引自己观看?其中包含了什么祸心?但,到现在为止,却一无征兆。

    他把“生生不息”的口诀,完全熟记心中。

    半个时辰过去了,“书灵”没有回转。

    暮色苍茫,从屋门望去,已是模糊一片,屋内,自是更难以辨物了,但吴刚目力奇佳,仍不觉其暗。

    突地,那原先传话的小僮,秉烛而至,先把烛火放在居中桌上,然后才恭谨地向吴刚施了一礼,道:“奉敝师叔之命,转告少侠,他老人家不能依时回转,请少侠委屈一时!”

    说完,自顾出门而去。

    吴刚自嘲地笑了笑,真没来由,自己的坐骑尚留在谷外林边,自己何所为而来,难道真的在这虎穴之中作客不成?闯!

    闯!

    刚刚兴起这一个念头,另一个念头又阻止了他,何不以静观变,看对方如何对付自己,再随机以应变……

    “生生不息”的口诀,不停地在他脑中周旋,使他跃跃欲试。

    于是——

    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不知不觉地照“生生不息”的口诀,参练起来。

    真气穿经过脉,循一条诡异的蹊径运转,十周天之后,照口诀应由“阴跷”“阳跷”经“冲脉”攻“带脉”八穴中的四穴。

    他一气运行,毫不犹豫,照诀施为。

    岂知真气在攻入“带脉”三穴之后,突然阻滞不前,这最后一穴攻破,大功即算告成,他猛运真元,企图冲破这最后一关。

    本来“奇经七脉”是上下交流,“带脉”绕身一周,循正理不应如此反行逆攻。

    蓦地——

    全身如中雷击似地一震,几乎失去了知觉,四肢百骇,像被拆散了般的,身躯从竹椅滑落地面,再也挣不起来。

    这似是走火入魔的现象,吴刚亡魂尽冒。

    是自己运功不慎?

    抑是对方故布的陷阱?

    吴刚咬牙挣起身来,但觉全身酸软如绵,连一点气力都没有了,他勉强坐回竹椅之上,想从头到尾深深地想……

    突地——

    他如中蛇蝎似地怪叫一声:“可鄙的陷阱!”

    登时悔恨交集,冷汗遍体,这是多么愚蠢的行为,“书灵”明明早已承认他这里算是一关,故炫秘笈,根本不近情理,自己却愚昧地往网里钻。

    至此,他明白了“花灵”投叶示警“勿贪功”三字的意义了,然而也太迟了。

    “哈哈哈哈……”

    一阵得意的狂笑声中,“书灵”从左首室中现身出来,看,样子他根本没有离开这“听泉小厅”,而在暗中冷眼观看他所安排的这一幕把戏,所谓集议云云,不过是幌子而已,吴刚七窍几乎冒出烟来。

    “书灵”一敛笑容,悠然道:“小子,这一关你算是通过了!”口吻全变,不再装模作样,故作斯文。

    吴刚恨恨地怒吼道:“卑鄙,无耻!”

    “小子,老夫警告过你的……”

    “如我不死,总有一天会劈了你。”

    “可惜你死定了,‘七灵仙境’之内,从没有活口离开过,你也不例外!”

    “准备如何对付本人?”

    “很难说,不会流血就是!”

    “有什么手段,快施展吧!”

    “不必性急,此事应由敝师兄等裁决!”

    吴刚目眦欲裂,咬牙哼了一声。

    “书灵”阴阴一笑,又道:“少侠不良于行,老夫愿助一臂!”

    说完,不容吴刚表示意见,上前一把挟在胁下,向门外疾步奔去。

    吴刚此刻已成了俎上之肉,只有听任宰割的份儿,根本无力反抗,心头虽恨毒充盈,但与事实无补。

    他入谷之先,一再警惕自己,提防阴谋诡计,可说步步为营,结果仍是跌落陷阱之中,他深深地体味到,一个阅历经验老到的武士,是必须付出庞大代价的。

    他闭上了眼,耳畔只闻风声呼呼。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也不知奔向何方,反正,他已不必注意了,把一切都交与未知的命运。

    死死生生,他已记不清多少次了。

    忽地,吴刚感觉“书灵”业已止住了脚步,接着,自己被抛在冰凉的地上,他睁开眼来,刺目的亮光,使他又合上眼,片刻之后,再徐徐张开,只见自己置身在一间金碧辉煌的大厅中,那布设,不殊王公府第。

    他恍悠悠地站起身来。

    厅中七把巨型交椅,呈半月形排列,坐了六男一女,他的目光,逐一扫过七人,其中除了左首末二人,“花灵”与“书灵”他认识而外,其余的均是陌生面孔,六个男的,年纪均在五六十之间。

    居中那老者,貌相威严,身着锦袍,头戴员外巾,一束花白长髯及腹。他,该是“七灵”之首。

    而最引吴刚注目的,是居中靠左第一位老者,面目阴沉,一撮疏落的山羊胡,右腮帮上一块钱大的青痣,多角形的脸,配上青渗渗的肤色,使人见了不由自主地感到胆寒,如照次序而论,他该是第二灵。

    居中的老者发了话,声音震人耳膜:

    “老夫‘七灵’之首‘天灵’,现在报上你出身来历。”

    吴刚简短而坚决地道:“办不到!”

    “天灵”面色一沉道:“索血一剑,擅闯仙境者死,你放明白些……”

    吴刚咬牙道:“不幸坠入诡谋,夫复何言!”

    “你想活么?”

    “什么条件?”

    “报上你真实姓名来历,本座网开一面。”

    “办不到!”

    “那你是想死?”

    “这种伎俩区区还能辨识。”

    青渗面孔的老者,冷森森地插口道:“大师兄,此子狂傲,多言无益。”

    吴刚心头一动,这声音十分耳熟,似在什么地方听过,但人却完全陌生,当下转目朝对方注视了片刻,寒声道:“阁下是什么灵?”

    “地灵,行二,满意了吧?”

    “哼!”

    “天灵”又道:“二弟,此子留之终是祸患,不如……”

    “地灵”道:“江湖中已先后出现过‘索血’三剑,愿大师兄考虑……”

    “依你之见呢?”

    “照原定计划,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不太冒险么?”

    “万无一失!”

    “天灵”环视诸灵道:“师弟妹们有何高见?”

    诸灵齐声道:“悉听大师兄尊裁!”

    “花灵”在应话时,似怨似艾地扫了吴刚一眼,吴刚倒没发觉,他在想,对方将如何处置自己?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是什么意思?……

    许多谜底,等待揭开,然而现在什么都说不上了,连自卫都不可能。

    他悔恨至极,自己满怀杀机而来,为什么改变主意,下不了狠手,予对方以可乘之机,对“花灵”,算是错了,在功力恢复之后,就不该一错再错,坠入“书灵”所布的陷阱中。

    他觉得成败生死,系于一念之间,极微的差异,结果是两个相反的极端。

    如果入谷之后,以激烈手段应付,当不致有这下场。

    那册《无敌剑笈》若非被窜改,便完全是假的,用来作饵。所谓“生生不息”,其实就是陷阱,哪一个武人见了不动心呢?

    “天灵”沉声道:“二弟,照你的方式施为吧!”

    “遵命!”

    “地灵”应了一声,离座而起,趋向吴刚。

    吴刚出自本能地伸手拔剑,手指尚未触及剑柄,便已被一闪而至的“地灵”一把扣住手腕。

    “阁下……准备把区区怎样?”

    “不怎么样,你这一身本领,糟蹋了太可惜,物尽其用,方不暴殄天物……”

    “什么意思?”

    “你就会懂的!”

    声落,一指点出,吴刚应指栽倒地上。紧接着,“地灵”俯下身躯,小心翼翼地连点了吴刚十余处穴道,然后自怀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来,捻出三根细如毫毛的银针,捏在右手左手,在吴刚头部仔细摸索……

    厅内静得落针可闻,空气神秘而诡谲。

    吴刚状如熟睡,知觉全失。

    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地灵”手中那三支银针上。

    终于,三支银针,分别插入了吴刚的前后脑与顶心。

    “地灵”直起身,嘴角浮起一抹狞笑,道:“成了!”

    “花灵”幽幽启口道:“二师兄,小妹总觉得此事不妥!”

    “有何不妥?”

    “他来历不明,以他的剑术造诣而论,出身决不寻常,如果引出一窝蜂来……”

    “愚兄之意正希望如此,否则将是无穷的隐患,一方面,迫使对方化暗为明,容易对付,再方面,借他的剑消除敌对力量。”

    “如果这秘密被揭露,后果又如何?”

    “地灵”双目一瞪,厉声道:“除非有内奸,否则不会被揭露!”

    “花灵”粉腮大变,激动地道:“二师兄,你我七兄妹头是七个,命只一条,这内奸二字……”

    “天灵”一扬手道:“住口,用不着为此争论。”

    “书灵”侧目望“花灵”一眼,眼色中含有某种警告的意味,“花灵”缓缓垂下螓首。其余五灵,面无表情,也没有出声。

    “天灵”沉重地开口问道:“二弟,‘七灵教’何时可以正名?”

    “地灵”略一迟疑,道:“目前阻碍仍多!”

    “有把握消除否?”

    “有,且为期不远了!”

    “适才六妹所言不无道理,这‘索血一剑’的身后力量,不可轻估,一着之失,全城尽没,不能不早为之计……”

    “大师兄,势态如此,不得不然,‘索血一剑’与我方是敌非友!”

    “嗯!”

    “还有一事可虑……”

    “何事?”

    “金刚盟!”

    “届时只有我七兄妹悉力对付了。”

    “大师兄尚有何指示?”

    “命六妹先行出谷,与你协力行事!”

    “时机不嫌过早?”

    “此子如由六妹控制,当有奇效……”

    “大师兄所言极是。”

    “花灵”抬起了头,粉腮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喜色。

    “书灵”冷冷地道:“大师兄,此事请再考虑!”

    “天灵”灰眉一紧道:“七弟有什么意见?”

    “书灵”先扫了“花灵”一眼,才道:“六姐虽说年逾知命,但炼颜有术,不殊少艾……”

    “我正利用此点,以遮盖江湖人眼目!”

    “可是……”

    “可是什么?”

    “花灵”发出数声刺耳的冷笑,插口道:“七弟担心小妹为德不卒,恐生尘念,是么?”

    “书灵”报以一声冷笑,道:“也许小弟多虑,但六姐心中明白!”

    语中带刺,暗含“花舍”中“花灵”对吴刚动情的那回事,别人不知,“花灵”当然十分明白,愤然作色道:“七弟,你出言审慎些,我不是外人,‘七灵’是七而一,不可分的!”

    “书灵”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小弟失言了,请恕罪!”

    “天灵”威凛道:“就是如此决定,毋庸再议了,二弟,着手施为吧!”

    “是!”

    “地灵”应了一声,再俯下身躯,骈食二指,正待……

    坐在“天灵”右侧的老者,突地开声道:“二师兄且慢!”

    “何事?”

    “先搜搜他身上;也许能找出些蛛丝马迹,判断他的来历!”

    “地灵”哦了一声,放松二指,伸入吴刚怀中,一阵掏摸,抓出来放在厅地上检视,首先入目的,是吴刚在“花舍”中自行卸下的人皮面具。“地灵”反复看了两遍,再解开另两个小包,一包是一些价值不菲的明珠与赤金锭,另一包有假须假发与两张人皮面具。

    “哈哈哈哈……”

    “地灵”得意万状地笑了起来。

    “天灵”紧张地道:“二弟发现了什么?”

    “地灵”手一扬,展示那些面具,道:“险些被这小子瞒过……”

    “那是面具?”

    “不错!”

    “怎样?”

    “所谓‘索血二剑’、‘索血三剑’,实际上是他一人所化!”

    “啊!”

    其余六灵,全惊呼出了声。

    “地灵”接着又道:“这些面具,制作十分精巧,三弟,你对此道是内行,请来识别一下!”

    那坐在“天灵”右首的老者,离座来到“地灵”身边,接过面具审视了半晌,一摇头道:“看不出来路!”

    “地灵”皱了皱眉头,道:“这点我看不必贯神研究了,现在既已证明‘索血’三剑也者,只是他一人的化身,问题就简单得多了,只要他一现江湖,便可引出他的身后人,呀!不对……”

    “天灵”一抬眼,道:“什么不对?”

    “让我想想!”

    “地灵”闭目低头,抓耳搔腮,久久,突地暴睁双目道:“原来是他!”

    “他是谁?”

    “武圣吴永泰遗孽!”

    “啊!”

    六灵全为之色变,齐齐惊“啊!”出了声。

    “天灵”目射精光,扫了几眼毫无知觉的吴刚,沉重地道:“是年前出现江湖的那小子?”

    “不错,他叫吴刚!”

    “一年前他不谙武技……”

    “是的!”

    “短短一年多工夫,除非是奇迹,谁能造就成这等高手?”

    “也许真的是奇迹!”

    “二弟如何认出他来的?”

    “身材相貌,就其那一双与众不同,时露恨意的眸子。”

    “你以前与他见过面?”

    “没有,就手下人描述!”

    “这就不能遽下断语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此点不难,小弟可传当日见过他真面目的辨认。”

    “嗯……这又得重新策划了!”

    “大师兄之意……”

    “如果他真是‘武圣’遗孽,最好是毁掉。”

    “小弟不以为然,不追出他身后之人,后果堪虑,而且,这等身手,如不加以利用,未免可惜。”

    “仍照原定计划行事么?”

    “小弟认为该如此,大师兄别忘了合你我七人之力,尚无法对付的那老怪物,可能尚在人世……”

    “不可能,他已数十年无闻了。”

    “但不可不防患未然!”

    “利用这小子对付那老怪物?”

    “小弟正有此想!”

    “花灵”幽幽启口道:“老怪物,莫非是指一甲子前的恐怖人物‘赤面金刚’?”

    “地灵”一颔首道:“不错,正是指他。”

    “小妹也认为不可能。”

    “为什么?”

    “当年‘赤面金刚’的单传弟子,成立‘金刚盟’,崛起中原武林,如昙花之一现,如‘赤面金刚’仍在,岂容后生小辈‘无敌美剑喀吴雄’逞能,战未终场,便宣告退出武林?”

    “六妹,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金刚盟’突然退出武林,必有其他原因……”

    “什么原因?”

    “尚在追查之中!”

    “看来已成武林悬案了……”

    “目前已将届揭晓阶段。”

    “何以见得?”

    “大洪山中,十二金刚亡其半,‘魔湖歌声’主人亦被炸身残,照判断,所谓‘魔湖’,必系‘金刚盟’盘据之所,该盟受此重挫,势必倾巢而出,届时,一切便可分晓了!”

    “书灵”一晃脑袋道:“果尔,则事不谐矣!”

    “地灵”瞟了“书灵”一眼,没有说话。

    “天灵”开口道:“设使‘赤面金刚’果存人世,东山复起,再入江湖,的确堪虑?”

    “地灵”青渗渗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狞笑,阴声道:“小弟思得一计!”

    “何计?”

    “以子之柔,攻子之盾!”

    “此话怎讲?”

    “事实非常明显,如此子果证实是‘武圣’遗孤,根据先后所有情况判断,必与‘金刚盟’有某种关系的存在,以之对付该盟,最妙不过!”

    “此子虽强,以之应付‘赤面金刚’,恐仍是以卵击石。”

    “大师兄,何不使此卵变石,以石碰石,至少可收两败之功……”

    “卵如何变石?”

    “大师兄珍藏有一瓶‘玉灵石乳’……”

    “天灵”面色为之一变,栗声道:“怎样?”

    “地灵”不疾不徐地道:“这瓶‘玉灵石乳’,如我等七兄妹分服,每人所增,不足十年功力,于事无补,如由一位服食,成就未必能超越此子,而必须独力面对可怕的敌人,一个不巧,全军尽废……”

    “二弟的意思是什么?”

    “给此子服食,增加他六十年内力!”

    此言一出,“天灵”以次,全为之面目失色。

    厅内的空气,无形中大呈紧张。

    坐在右侧的第三位枯瘦老者开了口:“二师兄,给猛虎装上钢爪,太冒险了?”

    “四弟,这只是盲虎,随时可扑杀!”

    “扑杀不成而遭反噬呢?”

    “不会有这等事发生!”

    “天灵”语音激颤地道:“此事须从长计议!”

    “地灵”道:“大师兄,非此不足以挽‘七灵教’之命运!”

    “关系太大了,必须周详考虑!”说着,环视在座诸灵道:“各位师弟妹们请发表高见。”

    各灵在互视一阵之后,“书灵”开口道:“大师兄仲裁可也!”

    “天灵”苦思了许久之后,道:“二弟,非冒此险不可么?”

    “地灵”肃然道:“小弟认为值得!”

    “好,就如此决定吧!”

    “地灵”伸指连点呆刚数发大穴,然后退开二步,静观其度其变。

    那离座辨认吴刚面具的第三灵归回原座。

    约莫半盏热茶工夫,吴刚伸拳缩腿,双目暴睁,茫然四扫,然后一跃而起。

    “地灵”示意“花灵”上前。

    “花灵”离座,挪步厅地中央,粉腮一片冰寒。

    吴刚木然四顾,皱眉,苦思,闭上眼,又睁开,但脑海里是一片空白,他一一审视在场的每一个面孔,想找回些记忆,但什么也想不起。

    “我……是谁?”

    他痛苦地喊叫出声。

    “地灵”立即接腔道:“你是‘索血一剑’!”

    吴刚梦魇似地喃喃道:“我是……‘索血一剑’?”

    “不错,你是‘索血一剑’!”

    “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你中了仇家的诡计,丧失了记忆!”

    “仇家?”

    “不错,你有许多仇家,极厉害的对头!”

    吴刚眼中进出了凶焰,面皮抽紧,厉吼道:“一我要复仇!”

    “地灵”阴阴道:“不错,你该复仇!”

    “你们……是谁?”

    “你的朋友,正设法恢复你的记忆!”

    “朋友?”

    “一点不错,从仇家手中救下你的朋友!”

    吴刚再次环视诸灵一遍,茫然而又痛苦地道:“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地灵”轻轻一拍他的肩头道:“因为你已丧失了记忆,但不久会恢复的!看她……”

    说着,手指“花灵”。

    “她……是谁?”

    “你的师姐!”

    吴刚双眉攒成了一个倒人字,骇呼道:“师姐?”

    “花灵”凄苦地一笑道:“师弟,想不到你遭遇如此惨!”

    “你……真是我师姐?”

    “师弟,唉!愿天可怜,有一天能恢复你的记忆。”

    吴刚目中再现凶芒,双拳紧握,厉声道:“师姐,仇家是谁?”

    “花灵”故意咬牙切齿地道:“师弟,我会一一向他指出的,只是……你我二人力有不逮……”

    吴刚怒吼道:“谁说的!”

    “花灵”幽幽地道:“师弟,此间贤主人有一样宝物相赠,服食之后,可平添一甲子功力……”

    “啊!”

    “师弟还不谢过?”说着,目光扫向“天灵”。

    吴刚顺着目光,望向居中的“天灵”,深深一揖道:“在下敬谢大德!”

    “天灵”哈哈一笑道:“不必,你此刻记忆丧失,多说无益,一切俟以后再谈,现在你师姐弟俩到客厅舍憩息吧,灵药本座立即命人送来!”

    吴刚木然望着“花灵”,内心痛苦万分,自己竟连一丁点前事都想不起来。

    “花灵”叹息了一声道:“师弟,随我来吧!”

    吴刚随着“花灵”离开大厅,来在一间布置堂皇的卧室之内,两个面对面依桌而坐,吴刚痛苦地撕扭着头发,胸中充满了一种杀人流血的冲动。

    “花灵”温声道:“师弟,不要自苦!”

    吴刚一击桌道:“我想杀人!”

    “花灵”深深地盯着吴刚道:“师弟,冷静些!”

    吴刚偏头想了一会儿,道:“师姐,告诉我一切经过!”

    “说来话长,你也记不住,等你恢复记忆,一切自然明白!”

    “我……闷的慌,简直想发狂……”

    “但你必须忍耐!”

    就在此刻,“地灵”进入房中,把一只绿玉小瓶,朝桌上一放,道:“这是稀世之珍‘玉灵石乳’,服之可增一甲子功力,姑娘可助令师弟一臂之力,与本身真元揉合。”

    “花灵”起身谢道:“贤昆仲大德,愚姊弟没齿难忘!”

    “好说,义之所在姑娘言重了!”

    “愚姐弟拟明早告辞……”

    “报仇是大事,区区不便阻留,尽管请便,愿再见于异日!”

    “阁下尚有何指教?”

    “地灵”似想起什么似地“哦!”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粒红色丸子,道:“功成之后,再服此药丸,当有奇效!”

    “花灵”神色微微一变,接了过来,再次称谢。

    “地灵”双手一拱,出房去了。

    吴刚有些浑噩的感觉,无法集中心力去思考每一件事。

    “花灵”沉默了片刻,立起身来,道:“师弟,服下它!”

    吴刚愣愣地拿起绿玉小瓶,望了“花灵”一眼,拔开瓶塞,一仰颈,喝了下去。

    “花灵”一指紫檀木大床,道:“就这床上行功吧!师弟,你当能自运内之接引药力?”

    吴刚点了点头,径自走到床边,脱了靴袜,上床盘膝跌坐,出自本能地运起功来,“花灵”伸玉掌贴上他的“命门”,缓缓迫入内力……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吴刚功成醒转,但觉内力充盈满溢,但心神仍发昏昧。

    “师姐,成了么?”

    “成了!”

    “师姐休息吧!”

    “你在此安歇,我到外间!”

    “方便么?”

    “没什么不便。哦!还有这粒……”

    “什么药?”

    “嗯……是安神安心之药!”

    “好吧!”

    “花灵”迟疑了片刻,纳入吴刚口中,道:“距天亮不远了,睡吧!”

    说完,以异样的目光,望了吴刚一眼,转身自去。

    吴刚倒头便睡,一觉醒来,满耳鸟啾虫鸣,阳光耀目难睁,翻起身来,发现是躺在一株亭亭如盖的古松之下。

    他想,深深地想,隐约中记起一些老者的面孔。

    再想,忽地出声大叫道:“师姐!”

    一个劲装女子,出现眼前。

    “师弟,你醒了……”

    吴刚拍了拍脑袋,道:“我怎会到了这里?”

    “花灵”温声道:“我乘你熟睡时带你出来的!”

    “哦!”

    混沌的心神,使他不去深究事实的真相。他站起身来,感到口干舌燥,左右一睃巡,不远处正有一道溪流,他弹身奔了过去,掬水喝了一个够。

    一股蠢然欲动的残杀之念,在心的深处升起。

    他有一种希望搏杀与流血的渴望。

    “师弟我们上路吧!”

    “唔!”

    他没有思索,没有疑虑,他心目中,只有一个师姐。

    通往邓城的大道上,一双劲装青年男女,并肩于途,女的如花似玉,男的英俊无伦,只是那男的双目中不时闪着熠熠凶光,任何人只要接触到这眼神,便会打从心底发寒栗。

    他和她,正是离开“七灵仙境”的吴刚与“花灵”。

    他,已不是数日前的吴刚了,他不但丧失了记忆,也迷失了本性,完全被“花灵”所控制。

    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但,由于他一身功力较前更高,是一具可怖的行尸。

    正行之间,三名丐者迎面而至,当先的一名中年丐者,惊“噫!”了一声,手中打狗棒一抬,后面两名随着止住身形。

    吴刚与“花灵”也双双止步。

    那名为首的中年丐者,先打量了“花灵”一眼,然后向吴刚道:“朋友可是‘索血一剑’?”

    吴刚凶光闪闪的眸子,朝对方一横,道:“不错!”

    中年丐者赶紧施了一礼道:“小的奉命迎候少侠!”

    吴刚愣愣地道:“什么?”

    “小的等奉小长老之命,在此道迎候少侠。”

    “什么小长老?”

    中年丐者骇然倒退了两步,厉声道:“朋友到底是谁?”

    “索血一剑!”

    剑字出口,“凤剑”已掣在手中,那神情令人不寒而栗。

    三丐面色大变,下意识地一横打狗棒。

    吴刚转目望向“花灵”,“花灵”微一颔首。

    “哇!哇!哇!”

    三声惨号过处,三名丐帮弟子,被削为六段。

    “哈哈哈哈!血!”

    吴刚疯狂地大笑起来,望着殷红的血,他感到一种发泄的快意。

    潇湘子提供图档,,潇湘书院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