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冰封雪飘香如故 > 第8章 神游故乡外婆

第8章 神游故乡外婆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8

    早饭后,爸爸急急忙忙地走了,哥哥麻利地把四个竹凳子套在一起,把放桌子挪到墙根前,跟着出了门。

    今天轮到紫云洗碗,紫云不慌不忙地洗着这些碗,不紧不慢,她知道上课时间,还有一会儿,她每天都是上课五分钟,到教室,不迟到,也不想早早到教室里去,她感觉自己和那些同学好像没什么话要说。一点和他们亲近的需求都没有。那些同学,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话语中还带着本地的方言土音,人家都是三五成群,似乎各自都有说悄悄话好朋友,宋紫云却感到,自己简直无法融入到他们之中去,真不知道和他们说什么。

    宋紫云小小的手,把这搪瓷碗一个一个洗干净,擦干,摞起来,放到案板下地柜子里,再把筷子擦干,放回固定的位置上,提着那个钢筋锅,出门,把水倒在对面地小土坡上。宋紫云手里干着这些活儿,脑子却飞到了外婆家里,想到,自己从小到大,居然没洗过碗,从来都是外婆做这些事,吃完饭,外婆就把碗拿走了,最多有时候,外婆顾不上时,自己把碗放到厨房的案板上而已。她现在一边洗碗,一边想起自己小时候,竟然不知道洗碗这件事情,还以为这洗碗就是外婆的事情,自己居然也可以干。那时候,自己光知道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甚至连脸都不会洗,是外婆每天给自己洗手洗脸擦脸,如果外婆一忙,忘了,宋紫云也就不洗脸了。好像从来也没什么人说她,管她,指责她,骂她。完全都是不需要操这些心,几乎把全部的心思都集中在玩上,一天到晚,吃喝拉撒睡之后,睁开眼,就是个玩。和四邻八舍的那些个小伙伴,一天到晚,沉迷在各种各样的游戏里,似乎从来都不看自己外形,长相,头发梳成什么样子,脸洗干净了没,今天穿什么好看的衣服,漂亮的鞋子,等等。都不入紫云的法眼,进不了她的脑子里,不会引起她的关注。完全都似乎把身体这部分,交给一个看不见的自动化了,身体彻底跟着心里的那份感觉在行动,在飞奔,在持续地,不由自主地高速运转着。

    紫云想到这里,自己都笑了,感觉这还是自己吗,现在告别了外婆,离开了故乡,到达这个只认识爸爸妈妈,甚至连这个自己,叫哥哥的人,都很陌生的地方。当然,爸爸也是概念上的身份上的爸爸,一年四季也见不上几次,被告知,爸爸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一个学校里教书,是个老师。

    唯一和自己比较熟悉的人,是妈妈。紫云经常在礼拜六礼拜天的时候,会看见妈妈,妈妈从学校里回来了,给外婆和自己带些好吃的,妈妈会和外婆,坐下来,说话聊天,给自己剪头发,感觉妈妈是个客人,来去匆匆,从来都是来了,带些礼物,和外婆说会儿话,最多一起吃顿饭,下午或者天黑前,就走了。

    有时候,骑个自行车,来了,把自行车放在院子,紫云和三蓝东社蕊军们,还把这个放在外婆家院子里自行车,当成个稀奇的玩具,几个人捏捏闸,打打那个铃铛,或者蹲下来,用手使劲搅动那个脚踏子,胆大的,就坐在座位上,手扶着车头,玩一会儿。到了晚上,妈妈就回学校去了,从来就不在外婆家住宿,在紫云看来,妈妈就是个常来常往的客人。妈妈的家是在学校,在妈妈工作的黄粱小学,红湖小学。

    虽说叫妈妈,那妈妈,也不是自己的妈妈,紫云感觉,自己的妈妈从来就是外婆。自己的吃喝拉撒都是外婆在陪伴着自己,外婆就是自己的一切。就算妈妈回来了,从来也无法把妈妈和眼前这个人连接起来,看起来,这个叫妈妈人,更像别人家孩子的老师,也是自己的老师,说话的口气,表情,和自己的亲近,都是一个老师的模样。妈妈是老师,是老师的形象,是老师的神态,是老师的动作,给自己讲道理,教自己学习,认字,读书,算数,检查自己的作业,关注自己的学习成绩。

    紫云觉得,自己的妈妈从来就是外婆。永远都是外婆。从记事起,自己每天晚上都是抱着外婆睡觉,每天晚上,把外婆紧紧地抱着,从来都不撒手,没离开过外婆。只有那一次,紫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妈妈硬要紫云去红湖小学上学,离开了外婆,那算是和外婆离别的一段时间。紫云就用五天时间,每天掰着手指头,数着盼着星期天的到来,一到礼拜六下午,紫云就疯狂了,直接不顾一切地飞奔回外婆家。

    宋紫云洗个碗,也不觉得多累,时间在她的思绪里,飘走了,她一看桌上的表,上课时间到了,赶紧背着书包,快速走向教室里去。

    就在校园里,只有几步路的距离,走进教室的时间,紫云可以用秒来计算,所以她自然会每天都提前五分钟,从来不早也不晚,比老师能早一点,有时候,甚至比班主任蒲三民还晚了一会儿,蒲老师每天看着宋紫云,都是在这个点进教室。每个同学,也都知道了她的规律。大家也感觉到,这个文玉霞老师的女儿宋紫云,有这么个人,谁也和她没说几句话,那宋紫云就干脆连班上有多少个同学都不知道了,更不会叫出同学的名字了。

    可是一上课,课堂可成了宋紫云的主战场,宋紫云从小看的书多,能说会道,能言善辩,原来在外婆家时,她是远近闻名的孩子王,和外婆家四邻八舍的小伙伴们,从早到晚,疯狂地玩,一年四季都驰骋在田野,村庄,上树斗鸡,打陀螺,滚铁环,方圆十里内,附近村子的环境都了如指掌。完全痴迷在玩耍中,享受那份天然的游戏,经常一玩起来,就什么都忘了。常常是玩到人困马乏,玩不动了,才回家,甚至忘了吃饭,睡觉。外婆做好了饭,经常站在大门外高喉咙大嗓门,一喊,紫云才回去吃饭。

    现在课堂上,老师讲的那点知识,紫云早就一通百通,觉得简单得易如反掌。那每节课,老师只有到了关键的,老大难问题,才让宋紫云来回答,参与。其他得普通简单得问题,老师尽量把机会给其他同学。

    宋紫云在课堂上,觉得无聊时,就分心走神,神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不能看课外书,老师是不允许的。唯一的,人在神不在,就成了宋紫云上课的常态了。

    上课时候,宋紫云会给自己找到最适合的,甚至是最舒服的打发时间的方式。那就是关闭对外的窗口,彻底屏蔽掉外来的干扰。乐享自己的独立王国游戏。

    这样一来,班上的同学,和宋紫云彻底就没什么交集了。只是看着这个女孩子,外表也没什么女孩子的样子,没有长辫子,没有鲜艳的花衣服,没有时髦的打扮,从不参与他们的游戏,根本连个他们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天天跟个老师一样,上课来了,下课走了,课堂上有没有交流,只有她上课发言的时候,大家才知道她很厉害,知识面广,见识多,思维活跃,能说会道。

    同学们也觉得,这个宋紫云也就是个怪物一样的人。不合群,不漂亮,不时髦,不打扮,外形上看,也没个女孩子的样子。反正,没人知道这个宋紫云的底细。大家渐渐的也就对她不感兴趣了,好奇心过去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下课了,同学们一溜烟似的,很快就四散回家去。不到十分钟,校园里就静悄悄的了。从一种喧闹嘈杂声中,宋紫云又回到了一份安静了,简直是空旷的寂寞了。

    此时的宋紫云,还不像自己小时候,一放学,就飞奔回家,归心似箭的感觉她也曾经有过,那是在外婆家的时候。急着回去吃外婆做的各种好吃的,急着回去抱一抱外婆,钻进外婆的怀里撒娇,取暖,表达自己浓浓的爱。

    现在可不一样了,宋紫云特别的尴尬,家就在学校了,不用飞奔,几秒钟就到家了,却不敢,不愿意火急火燎的飞奔回去了,那里没有外婆了,只有老师妈妈,讲大道理的爸爸。还是和课堂上一样,似乎比课堂上还要紧张。看着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挑刺,鸡蛋里头挑骨头,这个谁不会啊。

    可是,宋紫云现在就不想,一下课就飞奔回去,被近距离的照镜子,找岔子,被指责,被训斥,被打压。这些个优待,特殊交流,她实在是不想要。宋紫云在回避,尽力探寻着合适的时机。那就把自己放空在寂静的校园里,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操场,实在不行,就一个人待着。

    自己又没带表,时间上把控,难免失控,一不留神,就沉思过度,忘了时间,误了吃饭,还是被骂。只好小心地提醒自己,估计好时间,及时回去吃饭,接受被安排到规矩,完成交给自己的各项任务。尽量遵规守纪。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冲突。一个小女孩,就老实点,别给自己惹事,制造太多麻烦,违背自己本心的意愿,让自己深陷随波逐流的风险。

    外婆、外婆家的一草一木,都自然的成为宋紫云脑海里,最丰富生动的电影画面。有机会了,就会自动跳进宋紫云的身心回味体验里,似乎也变成了小女孩梦里的好风景。只要眼下的画面,自己无法忍受,就会快速反弹到外婆的怀里,只能在想象中完成。空荡荡的校园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小孩子。

    那两颗枣树,每到八月十五前后,外婆拿着竹竿,给紫云打枣子吃,红红的大枣,脆甜脆甜的,紫云会仔细搜寻树下的每个角落,唯恐遗漏了一个枣子。吃不了的枣子,外婆会放在筛子里晾干,到了端午节,包粽子,做八宝饭用。到了过年过节的时候,还要蒸枣糕吃。

    还有井边的桑葚树,春天长满了桑叶,和小姨养些蚕宝宝玩,放在盒子里,给蚕宝宝喂桑叶。紫云总操心着蚕宝宝桑叶不够吃,总是摘一大把桑叶给它喂。每天看着蚕宝宝长大了一点,就兴奋的不得了。直到一天,看着小姨把要结茧的蚕宝宝,放到扫把上,竖起来,看着她们织罗出,五颜六色的鲜艳夺目的蚕茧来。后来发现,突然有一天,这些蚕宝宝,破茧而出,变成飞蛾,又在一张纸片上,产下无数的蚕卵来,待到来年再出蚕宝宝。每年都和小姨养这些可爱的蚕宝宝,喂它们的过程,每个日子都看到稀罕的变化,带给自己无数的惊喜。

    最让紫云心动的,还是外婆后院子里的那棵杏树,有老碗口那么粗,高过房檐,春天来了,雪白的杏花开满院子,紫云每天在院子里玩,看见高大的杏树上,盛开的的杏花,成了紫云眼里最美的风景,有时候,看着看着,感觉就变成了满树的杏子,还没吃,就满口酸甜,不是曹操的望梅止渴,而是望着杏子树,就觉得自己变成了孙悟空了,爬上了杏树,坐在那里,乘凉远望,看风景。

    到了麦黄时节,满树的绿杏子,一点一点的偷偷变红,在阳光下,变得黄灿灿的。舅舅端个梯子,爬上去,坐在树杈上,摘下一颗颗金黄色的杏子,紫云坐在树下,吃了一个又一个,有时候,贪吃,吃多了,晚上把牙都酸倒了,第二天吃饭的时候,还觉得牙疼。吃下一颗颗后,外婆说:“杏核也是甜的,砸开,杏仁照样是甜的。”

    吃不完的杏子,外婆会晾晒成杏干,一直放到过年的时候,还有杏子吃。

    那一年,就是杏子要黄的的时候,听外婆说:“生产队里饲养室,有个肥牛犊子,生了病了,拉到兽医站,给牛看了好多次,打针吃药,也没救活这头肥牛。”

    大家不忍心就这样,把它给埋了,大家迅速从家里带着刀子,去杀牛,疯狂的抢着割牛肉去了,我舅舅和隔壁的本家人九姨,后来才知道消息的,去晚了,人家都把能割的肉,都剜回家了,他俩人只割了些牛头上的牛眼睛、牛舌头之类的东西。拿回来后,外婆给煮了,记得是切成小块,凉拌着,就这包谷榛子稀饭吃了。

    谁知道,那头牛是病牛,身上有病毒,结果,吃了牛肉的人家,几乎全都中了毒,全队一大半人家,都病了,尤其是堡子上边,姓蒋的那家人,刀子最锋利,割的肉,最多,父亲和儿子吃得太多,连命都丢了,全队就他家死了两个人,其他家人,经过医疗队的医务人员抢救,都治好了。

    记得,南隔壁的粉娥,那天抢牛肉的时候,她不在,没吃上牛肉,回到村里,还和队长使劲吵闹,队长没办法,就只好给了她二斤肉票,让她去黄粱镇的肉食店,买了两斤肉,才算平息了。

    宋紫云记得,那年,正是杏子金黄的时节,也是割麦子的夏收时间,导致生产队没人收麦子,还动员别的兄弟队,派人来支援。

    紫云的舅舅因为去晚了,没割到什么肉,只是在牛头上割了点肉,还好,大家平安无事。

    紫云想到这个杏树的故事,麦子的故事,抢着割牛肉的事情,那蒋家父子就是刀子太锋利了,连自己的命都给搭上了。

    紫云小时候,学着上树,就是在这棵老杏树下学的。手脚协调并用,像猴子一样,轻轻松松就爬上去了。这项技能就是那时候学会了的。

    “小云,快回来吃饭!”

    坐在操场的紫云,听到妈妈的叫声,才起身,回去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