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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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我的生活其实是一个梦境。梦境是我们所必需的,奇怪的是我从来没有做过梦。我说的梦境其实是从书本或者别人嘴中得到的一种奇怪的现象。我没有这种现象,可能是命运强加在我身上对我帅的惩罚。

    我在一个公司里搞办公室的一些事情,我也没有什么朋友,交谈与其他没有什么不同。很真实的现实生活,可是我觉得是梦境。我不喜欢做的事情,可是我不做我就会饿死,那样连梦境都没有了。除开每周的四十五小时以外,我就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在我的世界可以随心所欲地想,随心所欲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而在我的世界里,如同电脑中的游戏,在死心蹋地地想着怎样捡到珠宝,怎样打开一扇门,怎样偶遇一位女游戏玩家,然后共同作战。

    我的时间就这样被割裂开来。

    如果把我的生活按真实程度排个序,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同女人做爱gt;上网聊天gt;一个人独处gt;上班

    多多忽然让我感觉到一个真实的女人存在着,于是就应该是这样排

    和多多一起gt;同女人做爱gt;上网聊天gt;一个人独处gt;上班

    由于第一次和多多见面时,花了我一点钱,我的生活变得有些紧张。没办法,我就是这么穷。而且我还欠多多3.8块钱,有近十天她也没过来拿了。我在公司里每天中午吃着最便宜的盒饭,我把差多多的钱用一个信封装起来,以备她随时可能来要债的。D突然给我打电话,嗲声嗲气地说春天来了,心里闷得以慌。那天下午我们就在家里做爱,忽然电话响了,我一看是多多的号码,急忙关了。才几分钟,门就被敲得震天般的响。

    我急忙套上一个短裤去开门,多多在门外,意味深长地问“忙呢?”

    我点点头,多多进来后,迅速打开我的房门,然后又迅速关上。说不错不错,皮肤很白。然后望着我的打扮,说“等什么?穿件衣服跟我走啊!”我只得讪讪地进去穿上衣服,找D拿了一百块钱,然后也没忘记把那个信封装在口袋里。

    在车上,多多奇怪地把车上的冷气打开,天啦,这才是春天。我叫她关了,她阴着脸开车,装作没听见。我听她开小一点点,她还是装作没听见。没办法,我只得伸长脖子在后座拿了个垫子抱在怀里。依然冻得发抖。

    我坚信她脑子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像我相信自己的头发绝对是黑的一样……当车在东湖的环湖路上停下来时,她从车里出来,一下跳进东湖(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们都喜欢往东湖跑)。我一下吓蒙了,很快我也跟着跳下去,毕竟我是识水性的人,当我把她从水里抱上岸时,她显得很乖。我知道她会游泳,游泳甚至是她的一项锻炼方式,我把她放在岸边的草丛中。她对着天咯咯地笑起来。

    我竟然发现,身体的冰冷能让我如幻觉般的意识突然清晰起来,我一直怀疑我的意识好像戴了一副墨镜。

    我也躺在多多的旁边,感觉很真实,和多多一起的真实。

    一会儿,多多从车里拿了一包烟,在旁边坐着抽了起来。脸色看起来阴冷,如同长了青苔。我摸了摸裤袋,摸出一包湿淋淋的烟,只得往头的后面一丢,奇怪地是我没有听到烟掉进东湖的声音。我本来想找多多要一支,但想到太贵,就放弃了。然后我又想到差她的钱,想到也是湿淋淋地就放弃了给她的欲望。

    大概在她的三支烟后,她对我说“我失恋了。”

    我的话中感觉带着冷气从口腔里崩出来,我说“我三年前就失恋了。”

    多多没有听我的话,只是喃喃地说“是我甩的他。”

    我根本不觉得谁甩谁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自由,能自由地做自己的事而不必看那个你一二十年后才认识的人的脸色,就不会再有牵挂,不会再有想念。就解脱了。可多多偏要做出可怜楚的样子,让我觉得很伤感。看着夜渐渐地深下去,远处的灯光开始闪烁起来。她还是一接一枝地抽着烟。

    我烟瘾上来了,想用烟雾来温暖,多多好像根本故意和我作对。她知道我是不会找她要烟的,我只能看着东湖上泛起的轻雾解渴。

    路边急驰而过的车子的声音像是世界大战时炮弹的啸叫,在我的耳朵两边交叉地响着,完全声道的立体声。

    旁边就是女和角多多,我们处在落难之中,很想彼此温暖。女主角对男主角说

    “看来你挺紧张我的。”

    “我紧张所有的女人,你应该知道。”

    “我把他送给另外一个女人了,如同送一个手机一样,哈哈……”

    多多大笑起来,听起来很真实,笑声马上被无限的空间吸收干净。我看到她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像一尊石像上几颗露珠。

    多多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杂草和灰尘,说“到我那里去吧。”

    在路上,她又把空调打成最大的暖气,我的身体慢慢地复苏过来。看着窗外车流的灯光,你童话中迷离的五彩世界,我们在童话的体内穿行着。

    我们从车子里出来时样子肯定很狼狈,在一座大楼的地下停车场里,多多叫我搂着她,然后问“我可以打你吗?”

    我摇着头,说“不行。”

    多多哦了一声,说那算了。她的房子是个小户型,房子很小很窄,我好奇地打量着,多多把鞋随脚一丢就进卫生间去了,随后便听到她在小便时的嘘嘘声。我笑得不行,就在地板上躺下来,继续笑着。多多提着裤子从卫生间出来,说“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这里我很少住的。”我懒得说我笑她的理由。其实我觉得多多住在这里,可能是寻找一种感觉,一种安全感。

    多多也在我的旁边躺下来,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你还差我的钱吧?”

    “三十六块八毛钱,我记得,等下就还给你的。”

    多多转过头来盯着我,奇怪地说“你记错了吧?我刚才算了一下,带利息是4.5再次大笑起来,多多把一条腿放在我的身上,问“有那么好笑吗?不然我怎么能当富婆?”

    我说“我不是笑这,我是笑富婆也撒尿,而且也是嘘嘘地响,并且同时还在计算着别人差她的钱。”

    多多说“妈的!”然后把腿缩了回去。

    我说我得走了,回去才行。多多说你走吧。

    和多多在一起是幸福的时候。我认为一个人的一生中,幸福的总数是固定的,如果透支了,后面就少得多。正如我喜欢吃某种东西的时候,从不一口气吃完,而是慢慢地,分几次来吃。我必须把幸福进行分解成更多的小部份。所以在幸福的时候我会选择离开。另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是,说不定这个富婆趁我睡着后会取了我的肾去卖钱,她是学医的,非常有可能。另另外一个重要的理由是我害怕在那里和她上床做爱,虽然这种可能性非常小,可是毕竟还是有可能。

    虽然我很想很想和她床!

    但有一句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其实还应该在后面加上一句偷不如偷不着。

    是的,偷不着的东西才让我们有动力,有幻想,这样生活才会有生趣。我本来是一个了无生趣的人,所以我情愿偷不着。

    但这并不表明我没有做爱的需要,回家后,我就给G打了个电话。那时时间真的太晚了,让我觉得过意不去,但是我不得不打这个电话。因为我洗澡后发现没有衣服可穿了,它们都胡乱地躺在旁边的一个大桶里。

    在按下“SLO”键打下这个“G”时,我很过意不去,G其实有名字。我喊她真真。一个真正爱我的人,她自己说的。

    她时常过来帮我做一下卫生,洗一下衣服什么的。正是因为她说了那句话,使我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就是她是真正有我的人。因此,我在和她做爱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用一种最普通的女下男上的体位,小心地插进去,小心地**,小心地干吻着她的嘴唇。我和她做了那么多次的爱,我还没有看过她下体的样子。

    有多少次和她做完爱后,我都有留她过夜的想法,但总是没有能说出口,这样我很过意不去,我觉得我欠她的,但没有什么可以来偿还,除了留她在这里过夜。

    但慢慢地,我这种“我欠她的”的感觉也慢慢消逝了,感觉一切都是习惯,她该给我做的一样,就比方说我那么晚了还给她打电话。

    我说“我的衣服没有可以换的了。”

    真真说“我知道,除了这事你不会给我打电话的。”

    “是啊。”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事实。真真答应明天中午休息的时候过来帮我整理衣服。

    她手上有我房门的钥匙,我唯一在外面的一把,我把这钥匙交给她的时候,她感到的不是轻松,而是拒绝。她深知我对她放心,所以那把钥匙放在她那里她是不会无事生非地跑过来的。她犹豫地接过它,然后说“我要是来的话,还是会给你打电话的。”

    我点了点头。

    我想着武汉的樟树为什么春天落叶这个问题,当我想到自己时,我说如果我是一棵树,绝对不会掉叶子下来,我情愿死。

    我也知道自己会老,脸上会长鱼尾纹。因为我帅,所以我和女人一样,对身体或脸上的变化非常恐惧。但是我从不用化妆品,因为那只会让我皮肤老得更快。比方说今天我在写这篇小说的时候,我看了看镜子中的我,脸上起了几个小斑点,那是去年和多多在一起躺在地板上大笑时所没有的。但是我穷,我用的是台式机,用的是RT显示器,我买不起液晶显示器或手提电脑。

    我所要做的就是每隔一会儿就去把脸洗一下,洗下上面沾满静电的灰尘。

    每个人都想证明自己没有变老,尤其是女人。有人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说的就是女人。我仔细地分析了这种可能性,的确如此。

    三十或四十的女人证明自己没有变老,最常用的方法是看自己能否吸引男人的注意,如果能吸引男人的注意,她就会和他上床,疯狂做爱如证明自己真的很年轻等等。

    但是悲哀的是她们证实自己还没有老的时候,就已经证实了自己老了。

    这道理我也知道,但是我也不能逃避这种怪圈。我用性能力来证明自己正生机勃勃或精力无穷,但我还是远远比不上H。

    H是个老女人,其实她才35岁,我依照我相信每个人的原则相信了她的话。事实上她的下身我竟然发现了两根白色的阴毛!

    我想知道的是,这种惊奇绝对会大于伊拉克战争中萨达姆被抓后给我的冲击力。阴毛也会像头发一样变白么?从H的身上我找到了答案,或者说我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的答案。那是我和她的第三次做爱,以往我根本就没注意。结果那次我阳萎了。

    我相信她是35岁,但我绝对不相信她的阴部是35岁。

    即使我阳萎了她还是在我身上完成了做爱,因为她那里的孔太大了,甚至连我的蛋蛋也装了进去。

    她走后我不停地吐着,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我在洗澡的时候在雾气中恍惚间看到自己的下体的阴毛也变成了白色。

    人生真是恐惧,我吐完之后这样想。我之所以和H做爱完全是她那种哀求的眼神,我觉得自己有的东西不施舍完全是不道德的。但从那次以后,我再也没有和H做过爱了。

    (七)

    那天从多多那里回来后,我就静下心来看《阿甘正传》,我不知道自己看这部电影有多少遍了。我也看了不少电影,但我始终认为世界上只有两部电影,一部是《阿》,另外是片。在看《阿甘正传》的时候,我总是想哭。而在看片的时候,我会非常开心地笑,

    阿甘在失恋后不停地奔跑着,这一段总是非常感人。我会为了多多而像阿甘一样奔跑着吗?没有目的,跑得胡子长得老长,只到有一天他停下来,擦了一把汗,不跑了。

    我会从武汉跑到深圳,或从武汉跑到上海,或是从武汉跑到重庆,或是从武汉跑到北京,这样几座几乎等距的城市。

    是否此时我的潜意识里就认为多多会离开这座城市?

    是否潜意识里自己有一天会像阿甘一样,把汗一擦,说我不这样了。

    极具讽刺的是我当初读研究生的时候,极度地迷上了美学,那些枯燥的东西在我眼里简直就像小说一样好看,我明白了用语言也能把世界说得那么真实。可是我现在,只是在一家公司里搞着什么文员之类的东西,文字才是真正让我头痛。

    那天晚上我还是没有做梦,我预感到自己会做一个梦的,可是没有。我只看见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画是5元钱买的,里面一个半裸的女子,手里抱着一个罐罐。我在很多人的家里都看到过。我买的原因就是因为那对裸露的**,很美,超过真实的**的美。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永远不会老。

    在夜里我紧盯着她,慢慢地发现自己的灵魂开始从自己的体内移出来,飘到她的身上。我通过她的眼睛看到了自己,蜷缩在床的角落,身体散出恐惧的味道。弥漫着整间屋子。

    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如同阿甘一样,就如同从混沌中醒来一样。

    我搬了房子,到了城市的另一个角落,就是现在我所处在的地方。换了手机号,删除了所有无关人的电话号码,除了真真和多多的。换了一间公司。

    一切都是新的。在去年的夏天,真真出嫁了。嫁给了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样子的男孩,他们看起来很般配。真真给我发了请贴,她肯定以为我不会去。但是我去了。

    她和那个男孩站在一家酒店的门口,迎接着喜宴的宾客,我在街道的另一边,看着她很幸福的样子,我忽然觉得自己幸福起来。我压抑不住喜悦的心情,走了过去。

    真真看见了我,一下用手捂住自己吃惊的嘴巴。我说“恭喜你!”然后客气地向那穿着西服的男孩点了点头。

    她笑得真甜,说“没想到你会来。”

    我装作吃惊地说“是吗?”

    那天,我塞了个红包在真真手里,红包是在小卖部里一元钱一个买的,明显的暴利。可是谁在乎呢?我欠真真的,我已经不能留她过夜,只能用红包来表达我的心意。

    非常真心的。

    我想了一下,如果一个人被车撞死了可以用钱就来赔偿,一个人被**了也能用钱赔钱,我为了表达歉意就不能用钱来赔偿?我得用人们的思维方式活着,这是我那天醒来后学阿甘的第一件事。

    上帝照自己的样子造人,而我学习这几十亿人的做法,应该不会错。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