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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沉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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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满月子时,正是秋末冬初,午夜的晚风寒彻入骨,灯罩中的烛火晃荡,时明时暗,李莲抱着肩,心中有些忐忑,眸中带着埋怨看着跪在一边的施昭阳,见她不理,忍了忍又道:“小姐,老爷不是说了不让我们祭拜夫人的么,这要是被老爷和夫人看见了,心中要不得劲了。”

    施昭阳面无表情的跪着,抽了空回她:“我知道爹爹和夫人不喜,放心,现在是半夜,爹爹和夫人都睡下了,不会看见的。”末了又往眼前摇曳的火盆中递了一叠钱粮。

    李莲从后头看着,心中总觉得毛毛的,便搁下手里的灯笼,上前握住了施昭阳的手腕,蹙着眉说道:“可是今天是小少爷出生的大喜之日,要是被别人看见说了小姐的闲话,岂不是间离了大小姐和夫人的母女感情。”

    施昭阳慢悠悠的望着她,“哪来的母女感情?”如是问道。

    李莲双目瞪大,愤愤的对她道:“小姐这话未免太有些忘恩负义了吧,自从先夫人去世后夫人对小姐有多好有目共睹,小姐你怎能如此不知感恩。”李莲眼底掠过一抹鄙夷和讽刺。

    这不是亲生的女儿果然还是养不熟,夫人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卖了她无数的面子,她还如此不识好歹,得亏夫人并未真心对她,也从间给大小姐谋了不少好处,否则哪能轻饶了她施昭阳。

    施昭阳望着面前的火盆,嘴角微微下压。

    她平日里不言,可也并不代表她真的什么也不知。

    李莲处处冷嘲她不识好歹,这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丫鬟成了大夫人的说客。她视而不见,无非是不想管罢了。

    大夫人钱氏和她的生母秦茹是闺中密友,秦氏的母家是元国的太傅,秦茹认识施昭阳的父亲施耀时,施耀还只是个探花郎,秦茹下嫁后,施耀靠着秦家的助力,才爬上了相国的位置。

    只是自从新帝上位,秦家落魄后,秦氏在施家的地位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病来如山倒,撑了还没有一个月,秦氏就香消玉殒了。

    施昭阳当时只有六岁,纵然难受的撕心裂肺,可在看到父亲在孝期过后立即就迎了钱氏进门,还是一句都说不得。

    钱氏的母家地位不高,最初只是个八品的小吏,奈何秦茹和钱氏意外相识,一见如故,秦家便一路带着钱家爬上了五品小官的位置,钱氏也在秦茹成家不久后嫁了京中的一位五品官。

    钱氏的丈夫在和她成亲还不到一年就犯了马上风突兀离世,那时的钱氏可谓是备受嘲讽,毕竟丈夫得了个如此脏病,钱氏还年纪轻轻就守寡,未免有些流言蜚语,秦氏心疼这闺中密友,便经常请她来施家坐坐。

    钱氏丈夫死了没几日,钱氏便被发现有了身孕,这位遗腹子是那夫家最后的希望,如此,钱氏又被夫家高高供起,就等她生个儿子光宗耀祖。

    只可惜公婆年纪大了,又因为独子突然离世过于悲伤,身子越拖越垮,钱氏腹中的孩子八个多月时,夫妻二人一同离世了,连这乖孙的面都没见着,独将这些年来攒的铺子和地契钱银留给了乖孙。

    孩子都没出生,钱自然落到了钱氏的掌心,孩子出生后也并非是夫家心心念念的男婴,而是个漂亮的女娃,众人只道这夫家运气不好,想着儿子平步青云,没过几年儿子就去了;想着乖孙光宗耀祖,谁知道出来是个不带把的。

    钱氏的大女儿名唤高楚楚,只比施昭阳大了一个月,施昭阳六岁前和高楚楚感情并不好,她只觉得这位高小姐过于早慧,看她和她娘的表情也很是怪异,后来钱氏改嫁给了她父亲施耀,高楚楚改唤施寒烟,一下子顶替她成了相国府的大小姐,整日里见不着人,施昭阳和她的相处便更少了。

    钱氏刚嫁进施家两个月,就查出了喜脉,施昭阳七岁那年,有了第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施家的三小姐施明珠。

    现如今的施昭阳二八了,施明珠不日前才过了九岁的生辰。

    施家最小的嫡少爷就在今日午时出生,施耀四十岁高龄才盼来了第一个嫡子,自然是欣喜非常,施家请了不少人前来吃酒,宴席方才不久才散,施昭阳估摸着施耀和钱氏忙了一天大约早就睡了,这才来了后院给秦氏烧纸。

    众人只知今日是小少爷出生的日子,可知今日也是她母亲丧命的日子。

    施昭阳不禁替母亲觉得悲哀,大概施耀早就忘了有这么一个夫人才对。

    施昭阳将所有带来的钱粮都烧完了,才揉了揉跪的酸疼的膝盖站了起来。

    李莲早在一边昏昏欲睡,施昭阳面无表情的扯过她手中的灯笼,见她一激灵回过神来,才淡淡提醒她:“走了。”

    李莲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在心底骂她多事,看她悠闲的走半点不在乎自己早已困得回不过神来,忽而说道:“小姐您慢慢走,奴婢先回去给小姐把褥子铺上,这秋末初冬的天寒,别冻着了小姐。”

    说完,便一溜烟跑了出去,不见人影。

    施昭阳也不在乎她到底是耍了花样还是真心怕冷了她,左右也不可能是第二种可能,施昭阳慢悠悠的往自己的院子走。

    施府的环廊四通八达,往右了便是她自己的院子,往左了便是夫人钱氏的院子。

    今日钱氏生产,施耀一定宿在了别的侍妾那里,施昭阳想了想,脚下的绣鞋转了个方向。

    再如何也是名义上的继母,生了个弟弟她还是得去看看,免得在施府落了别人的口舌。

    #

    施昭阳到时,守在院子前的家丁不见了踪影,挂在院门匾额两边图个吉利的红灯笼还有两抹暗淡的红光,倒是有些渗人,施昭阳叹了口气,执着灯笼便要走进。

    没想到不知哪来的邪风一过,她手中的灯笼和门前的烛火尽数熄了,周围一片黑暗。

    施昭阳倒是不惧黑的,索性丢下手里的灯笼放到一边,便亦步亦趋的往主屋走去。

    主屋的灯火亮堂的很,那纸糊的窗户上印出了两个人影,看样子是一男一女。

    施昭阳漫步上前,正要出声,便听屋内的女人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老爷,你看这孩子也生了,更是老爷期待了多年的嫡子,妾身给了老爷如此大的惊喜,那老爷答应妾身的事,什么时候兑现?”

    “急什么。”施耀啄饮着手中的茶水,“既然答应了你,我自然会办好,只是此事还需徐徐图之,待我将秦许手里的兵权拿来,再商榷把秦茹挪出施家祠堂一事罢。”

    施昭阳叩门的动作一滞,双唇蓦地一抿,佝偻着身子迅速走到了一边的柱子后,贴着房门细听。

    “秦许是有几分能耐的人,倒要多费几分心思。”钱氏靠着床头,嗔怒的望着施耀,“都怪你,当初对那秦茹手下留情,竟然给他秦家留了个复起的机会,害得我这些年对施昭阳奴颜婢膝。”

    钱氏年俞三十,容貌依旧是十分风情万种,娇嗔的施耀心都软了,连连哄她:“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当初只是想万一做的太绝让旁人生了疑心,没想到秦许平日里纨绔,倒是个扮猪吃虎的狠人。”

    “不论如何,此次定要灭了他,这么多年来我钱家都被他秦家压着,我一定要给我爹娘出了这口恶气才行。”钱氏咬牙切齿,又推了施耀一把,“都怪你出的主意,害得我早些年那么憋屈。”

    “若不如此,你我又怎能平步青云的如此之快。”施耀嘴角噙着冷漠的笑容,“不借助秦茹和秦家,还有那高小官,如何能有今日的你我。”

    钱氏见他面露得意,玩味的笑他:“你就不怕报应?你负了秦茹,我负了高远,要是她俩来索命……”

    “呵!”施耀冷笑了一声,“好歹我要她秦茹留在施家祠堂受奉了十多年的香火,施昭阳也还活的好好的,她该对我感恩戴德才是,更遑论,我施家亦有驱鬼的大师,她若敢来,我便叫她投胎无门!”

    #

    施昭阳立于门外,额前的碎发遮掩了她猩红的瞳孔。

    身上的披风早已大敞,凛冽的风灌入胸口,施昭阳从未觉得如此冷过,似是浑身都泡在冰水之中。

    也从未觉得如此恨过,胸口都要炸开的愤怒。

    施昭阳迈着僵硬的步子缓缓踏出院门,前路一片黑暗。

    施昭阳回头望向院门的匾额,精致的小院,曾是母亲的住处,母亲也是病死在此——就在她二人所在的屋内!

    施昭阳双手紧攥,是她二人有恃无恐还是故意为了羞辱秦茹,竟能在害死她后还心安理得的住在她生前住过的院子!

    施昭阳干涩的眸中落下豆大的泪珠,不消几息便被冷风风干在脸上,瑟瑟的发疼。

    施昭阳垂下头。

    不惧死人?

    那活人可惧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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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昭阳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已是丑时。

    施昭阳一手刚碰到门栓,脑后便蓦地一重,施昭阳连回身一看都未曾来得及,便猛地扑倒在门前,失去了意识。

    冬日的冷水从头淋到脚的滋味,自然是不好受,施昭阳登时就恢复了意识,只是脑袋依旧是昏昏沉沉,眼前还有些重影。

    “醒了?”施昭阳定定的盯着眼前,方才看清是一双绣鞋,那精致缜密的针脚,施府内唯有一人穿得。

    施昭阳目光渐渐上移,不出所料的遇见施寒烟姣好的容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施寒烟长相偏似钱氏,有一股妩媚的风尘之气,只是她偏爱素衣白衫,倒真有几分清风霁月,不近世人的高洁气质,京中无数男子为她这副气质着迷。

    只是她和自己素来不亲,这如今的闷棍是要如何?

    施昭阳细细的思考方才偷听可有被旁人看去,只是她还未深思,施寒烟便一脚踢在她胸口。

    施寒烟看似娇柔,可这一脚着实没留余力,施昭阳被五花大绑钝钝的跌在地上,咬牙忍着疼说道:“施寒烟,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深夜偷袭于我下此狠手!”

    施昭阳放声大喊,欲要引来旁人,施寒烟勾起嘴角,走到她脸边,踢了踢她,“死到临头,还耍什么心机。”

    “方才在主院,父亲和母亲的谈话,你都听到了吧。”施寒烟打断她的话,笃定的说,“你娘和秦家的事,都是她二人的精心谋算。”施寒烟偏头理了理大袖,慢悠悠道:“大约你知道的差不多了,那我再告诉些你不知道的事。你表哥秦许很快便要以通敌叛国的罪名被五马分尸,你娘的牌位也会被从施家挪出,变成游魂野鬼,你秦家再无崛起之可能!”

    施昭阳面如土色,施寒烟如此笃定,不是看见了,便是早已从心底认定,更遑论她对此事知道的如此清楚。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她今日怕是在劫难逃。

    施昭阳脑袋又开始混沌,她猛地咬下舌尖,欲要清醒几分,却被她扼住了下颚,不得不仰头对上她。

    施寒烟仔细的看着施昭阳的脸,像是要将这副容貌刻入心底一般的仔细,施昭阳从施寒烟的眼底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恨意和杀意,任施昭阳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为何施寒烟如此恨自己。

    “你这脸长得真的漂亮极了……”施寒烟喃喃道,“等你死了,定然也有不少的孤魂野鬼喜爱你这早亡的漂亮女鬼,我记得你最重清白了,那我便遂了你。”

    施寒烟左手上移,捂住了施昭阳的嘴,施昭阳脑袋疼极了,眼前已是一片模糊,根本挣脱不得,只察觉几息之后面上剧痛,自左边额角一直延伸到右脸,贯穿了左眼和鼻尖,粘稠的血迹遮住了双眼。

    “啊啊——”施昭阳无法遏制的惨叫,心中的恨意与悲凉如潮水踊跃,不曾想她还没为秦家报仇便要死在这毒女子的手中——

    “施寒烟——我绝不放过你们!唔唔……”

    施昭阳破落的身子被猛地托起,施寒烟一手捂住她的嘴,冰冷的唇压在她的耳畔,她阴冷至极、带着得意的声音颤颤的响起

    “别做梦了,你输了施昭阳……去死吧,这次,是我赢了。”

    冰凉的井水渐渐没过了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