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途少年(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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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开霁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下了一夜的雨已经停了。

    有光从窗帘缝隙透进,照亮熟悉又陌生的房间。躺在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睁眼看着书桌,书柜,还有放在书桌上的保温杯。

    “”

    片刻的安静之后,躺在床上的人瞬间坐起。

    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周开霁正好遇到了经过的管家。

    管家看着他从房间里走出,一双老眼睁大了些,像是有些惊讶。

    但老管家不愧是历经风浪的老管家,表情管理十足到位,胡子很快一抖,笑着问候了声早上好。

    看面前的人视线不断在走廊搜寻着,他又适时说“陈秘书在厨房。”

    他看到了对方身上单薄的睡衣,说完后准备着去找一件外套。周开霁道了声谢,说不用“我等会儿上楼自己拿就好。”

    他说等会儿确实是等会儿,没往上楼的楼梯走,他直直地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陈落松确实在厨房。

    他已经穿回了平时的衣服,穿了件灰色羊毛开衫,看着温暖又舒适。昨天熬夜到很晚,他却像是完全没事一样,面色一如既往,看到他后还笑着说了声早上好。

    和平时不同的大概就是他身上系着围裙,和厨房阿姨一样的款式,合身中又透着违和。

    周开霁原本想继续往厨房走,结果走到半路被打住。

    系着围裙的人赶他上楼,让他先上去穿件外套。

    他于是上楼穿外套去了,顺带洗漱完后重新下楼。

    厨房阿姨看到他又回来了,先是转头看了眼对着一堆菜研究的人,之后笑说“今天陈秘书下厨做早饭。”

    周开霁眼睛睁大了些。他看向放下菜又开始看食谱的人,问“陈哥原来会做饭吗”

    拿着菜谱的人略微低垂着眉眼,身影轻松从容,看上去居然有那么两分大师风范。大师高抬贵眼看了过来,说“可以学。”

    翻译成人话就是不会。

    大师看向厨房阿姨,说“周姨你去忙,这里我来就好。”

    周姨放心地走了,去厨房另一边准备今天的午饭材料。

    在她们印象里,没有陈秘书学不好的事。

    陈大秘书做饭,周小开自觉去打下手。

    温水流过掌心,他清洗着手里的菜叶,看向站在一边认真揉面团的人,视线停在被垂下的碎发遮住了些的淡淡眉眼上,问“陈哥怎么现在不戴眼镜”

    把面团往案板上一压,陈落松说“度数不深,上班的时候戴一下。”

    他一侧眼,笑着问“怎么,不习惯”

    周开霁点头,之后又迟疑着摇头。他看向旁边人身上看着十足休闲的衣服,问“陈哥今天不上班吗”

    陈落松“吃完早饭再去。”

    这次赶上节假日,公司员工放假了,但他还有点事,今天需要出门一趟。

    周开霁垂下眼,说了声好。

    菜叶洗完,他的打下手任务结束,被赶出了厨房。

    可能有的人就是天生的学习能力好。陈大秘书第一次下厨,看上去还真的挺有模有样,至少厨房很平静,没有任何厨具战损,锅盖掀开的时候,有香味飘出。

    周小开有幸成了第一个品尝的人。

    端上饭桌的菜色香俱全,卖相很好,完全不像一个初学者做出来的东西。

    忙碌了一早上的陈师傅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说“尝尝。”

    周开霁动筷。

    “味道怎么样”

    陈大秘书问话的时候,连带着在另一边择菜的周姨也好奇看了过来。

    “”

    迎着两道视线,周开霁咽下嘴里的饭菜,睁着一双眼睛说“是一种很震撼的味道。”

    这种奇特的味道只能用“震撼”来形容。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能把菜做得这么好看且香,且令人震撼。

    陈落松看了眼坐在对面的眼睛里似乎莫名没了高光的高中生,也跟着拿起筷子,说“让我也试试。”

    周开霁用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迅速站起阻止住了靠近的筷子。

    迎着对面人投来的视线,他及时说“我做给陈哥吃。”

    话说完,他看着拿起的筷子终于又缓缓放下,跟着悄然松了口气。

    陈秘书吃完饭还要去上班,周开霁系上围裙,用最短的时间做了一顿早饭。

    他的成果得到了陈大秘书的夸赞。

    吃完早饭的陈秘书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再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上了厚外套,再加了条盘成扭曲的一堆的围巾,出门了。

    大门关上,择完菜的周姨带着一堆菜从一边路过,周开霁听到她说“陈秘书果然还是该有个女朋友。”

    周开霁继续咽没吃完的早饭,抬眼问“陈秘书是单身”

    周姨说是。陈秘书在她们来这栋别墅之前就已经在这,当时老先生还在,也给他介绍过很多次,但得到的回答一直是“不急”。

    然后一直到现在,对方也丝毫没有动静。

    陈秘书不喜欢别人插手太过,大多事情都是自己做,就像系围巾,不管熟不熟练,都不会让别人碰。

    短时间还好,如果长时间这样挺不方便。

    周开霁低头慢慢吃了口菜。

    周姨又说“但说不定快了,今年会谈上也说不定。”

    老先生身体不太行的时候对方忙着工作,老先生走了对方就忙着找小少爷,现在人找到了,公司也稳定下来,说不定就会找一个。

    令人震撼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周开霁猛灌下一杯水,说“是吗。”

    他在最后终于把整个早饭咽完,吃完饭后去自己房间待了一上午,默默把水喝了一杯又一杯。

    陈落松上班,高中生复习,三天的假期就这么过去。

    开学返校,周开霁从李华的作业仙人变成了附近一周同学的作业仙人。

    已经完成的作业早在来学校前就已经被人预定,没人想到这里还有一份全科作业答案。

    看着连最后一道大题都写得密密麻麻的试卷,李华转过头,好奇问“你上次考试是多少名来着”

    这种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小题,属于是他们就算有答案也不敢抄的那种题,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做了,并且看上去还像是那么回事。但是在他印象里,似乎从来没有在班上前几名看到过这个人的名字。

    周开霁说不记得了。

    那段时间浑浑噩噩,现在想起来,关于那段时间的记忆都已经有些模糊,记不大清,只记得应该是在考试场上睡过觉,成绩在年级排名末尾。

    李华也跟着回忆起来了。想起了之前在成绩单末尾看到过一眼的名字,他于是没敢再说话,看了眼手上的写得跟标准答案一样规整的试卷,意识到这份看似自己写的答案可能真就是从哪找来的标准答案。

    善良的李华同学选择不拆穿自己同桌,并投去了怜爱的视线。

    这么努力还考那么差,他这个同桌虽然长得好看,但是脑子不行,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用这种沉默无声的方式表达自己的鼓励之情。

    莫名其妙收到了怜悯的视线,周开霁不太明白,选择沉默。

    赶完作业就是复习,复习的当天晚上,班主任下发了考试安排。

    月考按照成绩分考场,周开霁理所当然地去了最后一个考场。坐他附近的刚借过他作业应急的人十分惊喜,握着他的手连叫了好几声好兄弟。

    这个大兄弟是常年混迹最后一个考场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想要进最后一个考场还需要些实力,他很少遇到和自己一班的去最后一个考场的同学,现在逮着了个,就跟见到了亲人一样。

    李华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的同桌,一拍肩,无声安慰。

    这几天的天一直阴着,考试当天正好开始下雨。

    窗外雨声密集,阴沉一片,教室里的暖气运作着,灯光明亮,还有签字笔在试卷上摩擦的写字声。

    考试时间过半,有人已经放下笔,安详趴下,放弃挣扎。

    考完最后一科,铃声响起的时候,考室里的人几乎是直接原地起立拔腿就走。周开霁收拾完笔和草稿纸,离开教室的时候大兄弟跟上来,好奇问“我在后面瞅你好半天,你考试的时候在写什么写了那么久。”

    最后一科是深受大家喜爱与赞美的理综,理科这种东西不会就是不会,把会写的题写完,剩下的就只有开躺,这已经是最后一个考室的常态,结果常态里出现了异类。

    周开霁说做题。

    大兄弟觉得他不够坦诚。

    考完试的当天晚上就是死亡对答案,一个教室由激动变为沉默,中间也就隔了一个对选择题答案的时间。

    今天的同学格外的无力,下课也不带动,只有周开霁一如既往飞出教室。

    考试这几天陈秘书很忙,他不想让对方等太久。

    看到高中生从校门里走出来的时候,陈落松正在打电话,看到高出人群一截的人的时候,他略微一抬手,挥了下。

    等到人影走近,他挂断电话,把手机随手收进口袋里。

    带着高中生坐进车里,车辆平稳汇入车流,陈落松摘下脖子上围巾,在照例问起学校里的事之前说“我明天要参加个晚宴,在e市,晚上回不来,不能来接你了。”

    周开霁放书包的手一顿,之后应了声,说“好”,又反应了会儿,说“一路顺风。”

    陈落松转头看了眼他,笑了下,问“舍不得”

    窗外灯光明灭,周开霁低着头,安静了会儿。

    安静的车里传来很轻的一道声音“有些。”

    原本只是玩笑的一句话,没想到周小鸡真会回答,陈落松支着脸侧的手动弹了下,之后抬起来薅了把高中生的头,没忍住笑,说“这个时候该说很舍不得。”

    周开霁看着对方在光下亮了瞬的脸,不自觉移开视线。

    第二天一早。

    周开霁和平时一样按时起床,换上衣服下楼的时候,意外地没有看到一般已经坐在客厅的人。

    老管家告诉他“陈秘书今早已经出门了。”

    周开霁一手提着书包,应了声好。

    在高中生起来之前,陈落松已经坐上了飞机。他在e市还有点事要办,需要提前去。

    办完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接近晚宴开始的点。

    今天晚宴是原家当权人原老爷子寿宴。周开霁他爸生前和原老爷子关系很好,以前经常一起约着喝酒,两家之间来往得勤。这几年原老爷子身体也不大行了,于是搬来南方养身体。算是为了前董事长,陈落松得走这一趟。

    这次从情理上来说应该带上周开霁,但现在还没到时候。

    晚宴在酒店举行,这次是大办,包了整个酒店,上下几十层,有宴会厅和给参加晚宴的人准备的休息的房间,酒店里的员工全都调动了起来。

    陈落松到的时候,宴会厅灯光璀璨,已经有不少人在。接待他进到宴会厅的人给他递了杯酒,他接过,没喝,低头看了眼时间。

    这个点,高中生应该已经开始上晚自习了。

    看了眼时间再抬起头来时,他身边已经围了一堆人,有熟面孔,还有些不认识的人。

    原老爷子还没出现,他拿着酒杯,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听周围的人说话,时不时回两声。

    有的人无论站在哪都是人群中心,天然的发光体,对所有人都温和,但又跟所有人都隔着一层距离。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有些人忙着社交,有的人忙着四处加人联系方式,已经开始忙得出汗。

    上前打招呼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陈落松一杯酒稳稳从头拿到尾。

    整点到,杵着拐杖的老人出现的时候,全场掌声响起。

    今天虽然是寿宴,但是重点看上去并不在庆祝寿辰上,流程意外的简洁,只有一个致辞,后面还有一个环节,但是陈落松没注意。

    后面一个环节开始之前,致完辞的原老爷子来找他说话了。老爷子腿脚不便,上不了更安静的宴会厅二楼,两个人就在一楼找了个地方坐下。

    自从往南搬后,原老爷子已经开始逐渐放权,也不大爱走动,算算时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坐在一起说话。

    原老爷子在某种程度上和他性格很像,不太爱说没有意义的话。看向宴会厅里不断走动的人影,老爷子即使一双老眼逐渐浑浊,看着依旧精明,开门见山说“我不在a市,原延那小子就拜托你多照看下。”

    “你也知道他那臭脾气,没什么人能劝得住。”

    原延就是他小儿子,也是原家未来接班人。他有两个孩子,大女儿钻科研去了,所以只有小儿子接班,也幸好原延虽然脾气臭,但在经商方面还有点脑子,挑得起大梁。他来了南边,家业和原延都留在了a市,离得太远,他总不放心。

    第二个环节眼看着结束,宴会厅里的人又重新活络开,看到了坐在一边的两个人,视线悄无声息投了过来。原老爷子支着拐杖站起来,打声招呼,由专人扶着往一边离开了。

    两个人一分开,其他人就围了上来。

    隔着人群,陈落松看到了走向刚离开的原老爷子身边的人。对方长得高,在人群中十分突兀,人模人样穿着身西装,这次领带倒是好好系上了。就是一身痞气,看着不像是个正经生意人。

    是原老爷子提到的原延,之前在合作宴的酒店面前也才遇见过不久。

    隔着人海似有所感,正在和原老爷子说话的原延转头看过来,看到人后先是一愣,之后习惯性皱眉,又把视线移了回去。

    不止陈落松,周围其他人也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原延。有人好奇说“原大少爷今天身边怎没带伴,这是又分了”

    无论在哪,八卦永远是人类不可少的美好品质。旁边知道点的人回答说“这两年分了好几个了。”

    他那点经商头脑暂且不论,原延在圈子里最出名的还是换女伴换得勤,前几天看到的还是一个人,过几天副驾就坐上了另一个人。听说他因为这事被原老爷子骂了不少次,但依旧死性不改。

    陈落松没参与八卦,也不太在意,低头看了眼时间,慢慢喝了口酒。

    老爷子身体不大好,原延把人送去休息了,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了朋友。朋友不愧是朋友,上来就给他递了杯高浓度的酒。

    他刚接过酒杯,朋友给他说“那位也来了。”

    他们这那位指的就是光盛那当权的人。有的人虽然被称作秘书,但是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秘书的范围,手里握着超半数股份和绝对的权力,称作秘书,读作掌权人。

    虽然据说在光盛老董儿子找回来后这些股权会转到对方手上,但是没人觉着一个失踪十几年的人会找得回来,也没人认为秘书会真费心去找。

    尽管今天已经见过一次,朋友一说话,原延又跟着转头看了过去。

    站在远处的人同样穿着身西装,衬衫整洁,垂眼听着旁边人说话,浅淡笑了下。

    笑面虎。

    原延眉头一扬,当即收回视线,顿了会儿,又把头转了过去。

    察觉到这个人有往对面那边挪步子的迹象,朋友及时拉住他,说“你别尽往人跟前凑。”

    主要凑了也不讨好,每次都变成这人自己生闷气。对方跟原老爷子这辈人都能打得有来有往,这人现在更不是对手。

    几个人好歹把人拉住了。一个朋友擦了把汗,问“你为什么老跟人不对付”

    也得亏两家关系硬,经得起这个人这么折腾。

    原延没说话,最后一口把酒喝干净,又重新拿了一杯,和另一个迎面走来的人碰了下。

    这次说是寿宴,实际上是原老爷子移权的一步,几个朋友都清楚,自觉走开了。

    原老爷子回房间休息,原延成了晚宴上最忙的人,一连从开始就没个休息。手里酒杯只剩下薄薄一层酒,把手上酒杯放在服务员手上的托盘上,他谢绝了对方递来的新的酒杯,往四下里看了一周,最终径直往角落的阳台走去。

    酒喝多了,头有些晕,正好去外面吹吹风。

    落地门窗拉开,发出一阵轻响,夜风迎面吹来。

    阳台上有人了,还是个意想不到的人,对方靠在栏杆上,碎发被吹得向后扬,露出淡淡眉眼。

    这个时候要是朋友在,应该又该劝他不要再往前走。

    但是这个时候他们没在。

    所以原延继续往前走了。

    窗门关上,热闹声音瞬间被阻隔。

    背着身靠在栏杆上,他低头点了支烟,点点猩红光亮亮起。烟雾弥漫开,他侧过头,问“来一支吗”

    靠在栏杆上吹风的人侧眼看了他一眼,笑说“不了。”

    原延一把掐了手里的烟。

    他就是讨厌这个人这样。

    永远都是这样公式化地笑,永远都是这样平淡。无论对任何事都保持绝对的理性,绝对的客观,从不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和看法,从来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像是永远带着一层假面,他讨厌这样的虚伪。

    喝得有些过多的酒的酒意还没退,大脑不断发热,阳台的光隐隐约约,他略微侧过身,向前倾了些,对上旁边人投来的视线,说“陈秘书你一直这样,不会觉得无趣吗”

    旁边人问他“你想要刺激点的”

    原延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应,愣了一下,之后说是。

    对方再问了一遍,他用为数不多的耐心再回答了一遍。

    然后原本安静靠在栏杆边的人就动了,动作很快,完全让人反应不过来。

    “”

    陈落松一手抵住栏杆,一手扯过面前人领带往上提,原本松松靠在栏杆上的人被带着后仰,大半个身体悬在了半空中。

    原延两手握着栏杆台面,身体大半都在栏杆外,能够清楚感受到从下方吹来的风。扯着他领带的人垂眼看着他,脸上没了平时的笑后,像是完全变了副模样。

    这里虽然是宴会厅一楼,但实际上也是酒店十六楼。

    他唯一的着力点就是握着栏杆台面内侧的手,对方也是,甚至只有一只手撑在台面上,并没有抓握住。

    但凡稍微有点变动,他们两个会一起掉下去,从这十六楼。

    原本昏沉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心跳逐渐加快,原延瞳孔放大,看着近在面前的人。

    鼻间除了烟味和酒味,还能闻到一种淡香味。不像是香水的味道,很淡,混在酒味里几乎闻不太出,也只有在这种过近的距离才能察觉到。

    距离真的太近了。

    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睫毛垂下时带起的细微摩擦感,看到那双颜色浅淡的映着些微光亮的冷淡瞳孔,距离太近,像是只要他略微一抬头就能碰到对方隐在光下的鼻梁和下面的嘴唇。

    原延不合时宜地想到,他好像曾经听人说过,说是陈秘书看起来很好亲。

    他记得他当时对这种言论很不理解,且嗤之以鼻。

    高楼间的风还在不断吹着,吹得人头发不断扬起,模糊了视线。

    用力握着护栏台面的手逐渐脱力,下坠感隐隐传来,在往下滑的前一瞬间,原延被人扯着领带往里带,重新安稳回到了阳台。

    陈落松问他“刺激吗”

    声音平稳一如既往,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做了一件非常出格的事情的人。

    心脏还在狂跳,原延靠着栏杆低头喘气,一时间没能说出话。

    他没说话,陈落松看上去也没期待得到回答,理了下略微有些凌乱的外套,转身回了宴会厅。

    原延被独自留在了阳台,靠着栏杆的身体逐渐下滑,很没形象地蹲坐在了阳台上。耳边还能听到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跳,他低头,手指不自觉碾过下唇。

    “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