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

作者:乐土土土土.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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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的光影追逐着区分昼夜的晨昏线,沉默如同一场竞赛。

    古老的星辰穿越数万年之久,在太阳奔临大陆尽头之时,它们的光芒终于逐一抵达,浮现在苍茫的暮色之中。

    有人说,那些悬挂在天上的星星很多都已经不见了,我们睁眼所看到的,不过是时间造成的假象,我们总以为肉眼看得见的就是此刻的事实,但其实有很多都是过去的虚影罢了。

    这条坐落在荒野上的村庄看不见一个人影,隐藏在暗处的男人们则死死地凝视着土石堆砌的大门之外,他们面色凝重,严阵以待,如临大敌。

    等到门口外的那轮太阳完全落下,妖怪就会乘着夜色来临,他们飞虎队已经在这只妖怪身上折损了好几位的弟兄,不少人怯战,连夜跑了。

    人数越来越少,时间拖的越来越长,似乎马上就要到极限了,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今天晚上,或许就是他们对抗这只妖怪的最后一晚了,无论成与不成,明天都要离开,去人流密集的地方招募新的队员,谋求维系生存的银钱。

    “队长,要不就让那妖怪把这一村的人都做掉吧,”一位队员压低声音说,“等到天亮以后,那妖怪走了,我们把那些还没死的村民都干掉,那样就能坐收渔利了。”

    确实是应该走了,再这样耗下去也没有必要,反正前前后后都是要问村民们要钱的,倒不如等他们都死光了,再自己去拿。

    在某种意义上,结果都是一样的。

    “如果这是生你养你的村子,”队长说,“你...还会这样想么?”

    “那就最好不过,”男人恨恨地说,“早就看那帮杂碎不顺眼了,他们都瞧不起我,我巴不得他们统统不得好死!”

    “只因为他们瞧不起你,你就想让他们都去死么?”

    “那不然呢,”男人又说,“队长,我是不知道你是怎想的,像我们这种只能拿命去拼的,只要手脏点,钱是很好挣到手。”

    “我们有的是人和杀人的家伙,只要不惹上军队,有什么是我们抢不来的?”

    “那不就没什么原则了么?”队长说。

    “原则有什么用,既然都已经活成这样了,那还要讲什么原则?”

    “我们过的可是有一天没一天的日子啊,谁知道哪天一不留神就死了。”

    “连我们都不对自己好,这他妈的,还有谁对我们好啊?”

    “你想想死掉的弟兄,你有想过去问那些杀掉我们弟兄的人和妖怪么?”男人忽而沉重地说,面无表情地盯着远方垂落的残云,“他们动手之前,有想过什么原则么?”

    队长无言以对。

    沉默被残阳碾得细碎,干冷的风中,大雁断成两截,缄默地飞向昏暗的天空。

    男人也没再多说些什么,漫长的无言使得他们在彼此之间拉开一段冗长的距离。

    但他们在阴影处,依然紧靠着彼此,昏暗的眼睛直直地凝视着黄昏之外的尽头。

    三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在即将褪色的黄昏中走入他们的视野。

    如同风涤去壁画上的蒙尘,他们的身影在飞逝的风沙中逐渐显得清晰,而且深刻,仿佛拓印在石墙上的痕迹。

    两个男孩,一个女孩,穿戴整齐,面貌干净,不像是流浪的孤儿,应该是来自正常人家的孩子,可又显得很奇怪。

    按理来说,怎么会有正常人家的父母安心让自己的孩子流落在荒野,在未有一个大人的陪同下,如此贸然地走进这样一座看似了无声息的村子呢?

    难道他们是跟大人们走散了么?

    还是私自离家出走?

    但离家出走也不至于走那么远吧,毕竟在这条村子的附近,可是少有人家居住的。

    凭借几个孩子的脚力,一天的时间,又能走得多远的路程?

    其中未必没有蹊跷。

    “他们是妖怪么?”隔开了许久,男人又说,“拉着女人的那个小孩,你看到他的眼睛么,一只金色的,一只蓝的,有古怪。”

    就在他话音刚落,那三个孩子中的另一个男孩来到门前,扯着嗓门大喊,“喂,这里有人没有啊,我们是从镇上那儿来的,请问这里有没有地方让我们住一宿啊?”

    无人回应,野草在石门后的土路上凌乱生长,想来很久没人走过了,可家家户户的门旁和窗边却又会挂着几串干粮。

    篱笆里的鸡笼关闭,鸡却只只肥大,咯咯地叫,不见丝毫的消瘦和欠缺生机。

    在这一方面上来看,村庄俨然又是一副有人居住的样子。

    良左顾右盼,还是没发现有人的影子,决计先走进去看看,再做判断不迟。

    可当他满心安稳地准备抬步走向那扇石门之时,人的声音仿佛迟到了一样,突兀地在风里回响。

    “莫要骗人,镇上离得这里很远,少说也有好几十里的路程,路上劫匪无数,”队长高声应他,“你们这几个娃儿,手无寸铁,又怎能平安无事地来到这里?”

    “完全是靠运气,一路顺畅,没遇到什么劫匪和阻障,”良愣了一下,大声说,“即便是遇到了,也不怕,我自幼习武,为了的就是匡扶正义。”

    “断不会畏惧他们人多,就恨这一生没得除恶扬善的机会!”

    良的臭毛病又犯了。

    遇见不认识的人,动不动就爱大喊大叫,总是不失时机地卖弄自己的大气和勇敢,时不时提起一下自己练过武,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过人能力。

    在这其中,凯能够正切地感受得到良的着急,仿佛一股时常燃烧的无名之火,使得他的呼声具备着一种炙热的温度,使得他的力气得以无限透支。

    高猛的火焰意图突破心的屏障,飞跃至需要抬头才能望见的高空。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成为风中那座最大的岛屿,孤独地悬浮在太阳之下,告诉天底下的所有人,他是谁,他来自哪里,他经过什么,他成就过什么...

    以此来证明自己。

    当然,这些都是良的选择,作为他的朋友,凯自然是不应该干涉的。

    况且,他本也没有再往这方面多想,他就站在良后面牵着女孩的手。

    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事也没做,就这样看着,就像舞台下的观众。

    不完全是因为他不懂得与不认识的人交流,而是隐隐觉得,藏在阴影的那个人,他的口音似乎那么一些许的相熟。

    “娃儿,你们赶紧走吧,”那个男人又说,“这儿很危险,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怎么危险,”良笑着说,“这儿大门敞开,难道不是为了欢迎客人的么?”

    “别看我们年纪小,就觉得我们没有盘缠,买卖买卖,有买有卖,”他振振有词,“这点儿道理,我们还是懂的!”

    “出门在外,我们没有别的意图,只想来这里要一口饭吃,住上一宿,银钱方面不会拖欠,你们大可放心!”

    阴影里的男人沉寂了下去,再一次许久没有回话。

    恍若镇守一方水土的地藏,对男孩的呼声充耳不闻,对男孩的热烈无动于衷。

    他的职责只是看守那条间隔阴与阳的界线,除此之外,皆与他无关。

    “不必再谈,并非银钱的问题,”可他还是喑哑地开口,“我再提醒多你们一次,禁止走进那座土门。”

    “想活命就赶紧离开此地,否则,莫要怪我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