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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随心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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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在等待我的回答。

    不管我有没有对这两个人做过些什么,但此时此刻,他们所能仰仗的,也就只有我。

    恐怕无人能够料想得到,有朝一日,这选出真伪帝王一事,竟会落到我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身上。

    我紧抿着唇,看向程玉棠,问:“我知道相爷不会愿意让一个女子做出这样荒唐的决定的。”

    “可是现今只有这一个法子。”

    甚至还是得到两个当事人同意的法子。

    程玉棠道:“老臣知道姑娘一定不会草率,毕竟事关重大,况且姑娘若是有所图谋,必然就不至于有此局面了。”

    他说的其实也对。

    毕竟现在真假荣靖都向着我,若是我真有什么图谋,大可不必弄得这样明显。

    这样让人轻易抓住把柄,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就算达成目的,也很快会被人所拆穿。

    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知道还有一个人,她可以分辨出真假圣上。”

    默了半晌,我才灵光一现,立即提议出来。

    程玉棠眼中一亮,问道:“是何人?”

    两个帝王生得一模一样,若非是极其了解的人,是没有办法将真正的荣靖认得出来的。

    这也是方才他们竟会同意让我做出决定的一大原因。

    毕竟,一个女子,若是连自己的丈夫都认不出来,选错了。

    那么,便是连自己也无颜苟活下去的罢?

    “懿德太妃!”我坚定答道,“如今尚在宫外的懿德太妃!”

    从前荣靖对待懿德太妃的态度上来看,他是很尊敬懿德太妃的。

    一个人憎恶自己的生父,却对自己的庶母孝顺,那只能说明两人关系亲厚,而非只是单纯因为捆绑了一个母子关系。

    懿德太妃势必会更了解荣靖。

    比我更甚。

    因为在两个荣靖同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其实我也是糊涂的。

    分明一个荣靖,就是我记忆当中的荣靖,最是喜欢逗人开心。

    他能一句话让你笑起来,也能一句话让你跳起来,然后在某个你不知情的角落里,自己捂着嘴儿偷笑。

    笑得没心没肺。

    但在记忆中,却又另有一个荣靖。

    他是残忍而狰狞的。

    甚至只消想起来,都足以让我浑身的血液骤然冷却。

    感受到一种死一般的冷寂窜遍四肢百骸。

    他可以不管不顾我的死活,可以毫不在意我的感受,只要满足自己的私心,只要他享受着那种折磨人的快感

    两个截然不同的荣靖。

    我不知道,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荣靖。

    我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却在这一刻,恍

    惚觉得自己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一样。

    但骨子里却总是在说,洛娥,你爱他,你曾将他放在心上,后来他融进了你的骨子里,刻得深切,再无法剜除。

    爱他,已成为下意识的事情,已经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

    可我爱的究竟是哪一个荣靖?

    时而觉得自己应当是喜欢前者——谁不喜欢一个待自己那样好的人?

    就像是一道光,人们也总是喜欢最暖和、最让自己舒心的那一道。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正在走向衰颓,记忆也渐渐地变得模糊与遥远。

    那种好,反而觉得不甚真切。

    仿佛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那个暴戾狞恶的荣靖,竟莫名地倒真实很多。

    因为痛——痛是最容易让人保持清醒的感觉,也因为痛,所以才觉得真实。

    所以我更加不敢去分辨。

    他们看起来是两个人,可我又隐隐地觉得,他们就是一个人。

    疑觉自己是疯癫了的症状——两个独立的个体,怎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程玉棠亦是朝中元老,不会不知道懿德太妃与荣靖二人之间的关系。

    或许刚才只是被突然出现的两个荣靖吓住,年纪老迈,又被一干话语干扰牵引,便很难想到还有一个懿德太妃能可站出来,区分出二者真伪。

    当下听了我的建议,也就露出微笑来:“不知诸位大臣意下如何?”

    他转头便问向了在场其余人等。

    此言一出,同时也是认可了我的话。

    连丞相都已经同意,其他人自然也就无话可说。

    纷纷表示赞成。

    得到了意料中的答案,程玉棠又问向两个荣靖。

    其实也是逼迫他们两人接受。

    满朝文武都已赞许,就是为的分辨出他们二人的身份。

    他们如何能够反对?

    若是反对,难免就有些别有所图的嫌疑了。

    只见两个人同时表示应允,并没有什么慌张的神色。

    反倒让其他人更加的不解了。

    不过一切的困惑,终将会在懿德太妃的到来后得到解答。

    他们不敢对两人无礼,因为两人之中,都有可能会是他们的君主。

    是以在等待的时候,程玉棠命人备下了两张铺有羊毛垫子的椅子,请着他们坐下。

    然而两人皆不为所动。

    还是那个笑着的荣靖说:“皇后跟着朕累了一天了,就算君主有伪冒的,但皇后只有一个,丞相不妨先让人将皇后带下去歇息,也好让朕放心。”

    “不行!”身着龙袍的荣靖立即喝止。

    转而看向了我:“你在这里陪我,哪里也不许去。”

    霸道得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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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此时此刻,我也没有什么心思能可真的下去休息。

    于是答道:“我哪里也不去。”

    也不想要离开。

    我还要知道,谁才是真的荣靖。

    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如我一样急切地想要知道谁才是荣靖。

    他们是为了自己君主,所以迫切要分辨出一个真实的帝王。

    而我——

    我只是想要一个真正的荣靖。

    温柔的也好,残忍的也罢。

    我唯一想要知道的,不过是我这许多年,所挂念在心上的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然而我这样的回答,像是取悦了他一样。

    那张脸上露出一抹浅笑来。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对于难得的东西,总是万分的难忘。

    例如一个温柔之人的残忍,一个冷酷之人的笑意。

    我讪讪将目光收了回来,再不言语。

    而程玉棠见此,也没多言,转头就吩咐人再去备了一张椅子给我。

    在没有办法确认真正的荣靖出来之前,程玉棠所说的话就是圣旨,也唯有他能够号令百官,而让众人心悦诚服。

    但懿德太妃远在皇城之外,要等到她赶来实在是很漫长的时间。

    在如此绵长的时间里,人人俱默默无言,只枯坐着等待。

    也不知是否真的在短短时日里太过劳累所致,在等待的过程中,我竟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懿德太妃已经抵达。

    但是无人叫醒我。

    我一惊,想要坐起。

    然而身上伤势仍是严重,容不得我这样急促的动作。

    当即牵扯到了伤势,疼得倒抽了口冷气。

    懿德太妃的声音轻悠悠传来:“皇后身体不适,不必这样着急起身的。”

    她唤我皇后,想必所有事情都已经了解得清楚了。

    但我却不能不着急。

    睡过去之前,我还是与众人在殿上等候。

    可是如今醒过来,却惊觉自己正躺在龙椅之上,而身侧,架起了一只屏风,遮挡住了底下的所有目光。

    只有懿德太妃一人坐在我的下手座。

    见我挣扎着起来,立即吩咐着人过来搀扶住我。

    “太妃”睡了太久,嗓子都哑了。

    懿德太妃微微笑,照旧还是端庄威严:“皇后放心,众人都在等着皇后。”

    “皇后不醒,结果就一日出不来的。”

    我已站起来,闻言,颇为不解:“什么意思?”

    懿德太妃不语,只让人简单给我收拾了下后,便带着我走了出去。

    底下众人早已经等着了。

    见我们走出,神情肃然,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全场都可闻见的呼吸声。

    而那两个荣靖,却极是悠闲——我原先睡着前是怎样的,如今醒来见着的他们,就还是怎样。

    连坐姿都未曾改变。

    仿佛两座雕塑,倒模时是怎样,将来就会一直怎样。

    程玉棠撑着疲惫的身躯,拱手道:“既然皇后娘娘已醒,就请皇后娘娘将圣上究系何人指出,断了这一案。”

    “太妃?”我好奇地望向了懿德太妃。

    原本请她来,就是为了能够指认出真正的荣靖。

    可如今,怎么还是来问我?

    懿德太妃摇摇头,为我解释着,道:“我认不出来。”

    “皇后是与圣上同床共枕之人,最是清楚了解的圣上的人,若是连皇后也认不出来,那这一案,就真的是无头公案了。”

    可两人一样的面容

    纵然是日同出,夜同进之人,只怕也没有办法全然地认出罢?

    我苦笑:“太妃想要我怎么认?”

    就不怕我真的随意指了一个人吗?

    我没忘记,上一次在皇陵之时,因为我冒犯祭坛一事,程玉棠等人要取我性命。

    那时,懿德太妃也有助上一臂。

    她必是要以荣靖为先,以大岳皇族为先。

    怎么的现在竟放手将一切权利都交给我?

    “随心认。”懿德太妃未觉有丝毫不妥,说得极是认真,“皇后心系圣上,必然会一眼就认出真正的圣上的。”

    若我当真认得出来,又何至于千里寻她过来?

    懿德太妃糊涂了不成?

    但如今人人都在指望着我。

    若非是亲身经历,谁人能够相信这样荒唐的事情,就这样荒谬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两个生得一模一样的荣靖。

    鼻梁高挺,眉眼俊廓,就连难得一见的四折凤眼也酷肖极了。

    身形更是极度相似,宽肩窄腰,衣裳一丝不苟地贴合着身材,连一丝褶皱也不见。

    只是除了身高。

    然而差别也不甚太大。

    肉眼去看,难以分别。

    任凭怎样厉害的人物,都没有办法将这样的两个人分辨出来的罢?

    我慢慢地走下了阶梯,走到两人的跟前。

    站定,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地游移着。

    猛地,我冲上前去,抱住了一个人的腰身。

    万分熟悉的苦香味道,常年熏香所致,自然而然,不需再刻意地去伪造。

    就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

    见此,懿德太妃的声音响起:“既然圣上已经选了出来,剩下的,就该全权交给丞相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