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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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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荣靖的居所后,我才发觉自己两臂上的伤口都已再度裂开。

    两只手像是浸在血水里泡过一般,素色的衣衫被染得斑驳,紧贴着胳臂,黏得人难受。

    福如海见了,愣怔了好一会儿后,才记起正事来:“圣上正要找姑娘呢,姑娘快去换身衣裳后,就过来伺候罢。”

    “不必了,就请公公带路罢。”我婉拒了他的好意。

    荣靖方才那样的怒气冲冲,他一向都是要人先低头认错的,要他自己想明白已是苛求,何况要他放低身段?

    现在这样着急找我,不过想听我自己先同他说几句好话。

    福如海还待说些什么,但究竟拗不过我,只得默然给我引着路,一路把我带了进去。

    荣靖端坐在案前,埋首处理着公事。

    我不便打扰,进屋后便立住不动了,生怕惊扰了他。

    待他搁笔之后,才幽幽抬眸瞧我。

    “去了哪里?”他盯着我的两臂看,眸中带着探究,问出的话原应关切,眼底却无半分柔情。

    我答得也生硬:“出去走了走。”

    说的是实话。

    原本走出去时,还想着跟去瞧一瞧他怎样生气,记挂着他的伤势。

    但脑袋里总是昏昏沉沉的,胡乱走迷失了后,也就无心再去想他的事情。

    再后来,遇到了白子墨

    更是难以怀揣一个确定的目的。

    似乎觉得我这样的回答太过敷衍,荣靖忍不住讽道:“出去走走,竟也能够弄成这样,洛娥,你好本事。”

    咬牙切齿的模样。

    我不管回答些什么,说些什么,总能准确无误地使得他露出这样的凶狠神色来。

    可他却忘记了,这伤口,原本在与他争执之时,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不及我再次开口脏了他的耳朵,荣靖就已呛道:“你有没有答应过我,凡事再不惹我生气?”

    “洛娥,你不要再三逼我。”荣靖发了狠,话也说得决然,“不人不鬼又如何?手段卑劣又如何?当初是你自己应下留下来的,不管我是用什么法子将你留在身边,你自己答应下来的事情,如若做不到,那岂非是同我一样卑劣了?”

    可我也没再生出逃的念头。

    我不禁轻笑,但触及他微沉的眸光时,便再也笑不出来。

    “我亲口承诺的,自当不会主动毁约。”

    像是听到了些什么好笑的故事,荣靖并没有想象中的满意,反而说道:“怕只怕,是因为现在还没有办法将那三人救出去,所以连这样的话也肯说。”

    既然不信,却又一次次地同我讨要一个承诺。

    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人。

    荣靖,你真是太可笑了。

    但他也再没有纠缠此事下去,招呼着我上前去,便替我将衣袖揭了上去,过程中那些黏在伤口上的地方如同剥皮一样的痛。

    疼得眼睛里迅速洇了些水汽。

    朦胧中,隐隐见得荣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仿佛有什么难以抉择的事实摆在眼前,需要立即做出一个决定。

    不期然,听到他蓦地问了一句:“

    疼不疼?”

    小心翼翼的,不知是否为我的错觉,感到那握着我手腕的手都有些颤栗。

    只是还未等到我反应过来来,荣靖已经将福如海宣了进来。

    方才的问询就像是我恍惚间做的梦一样,随着福如海推门而入,带来的寒风也将其吹散。

    踪迹全无。

    “圣上。”福如海小心觑了我俩一眼,无奈荣靖神色太过肃然,吓得他立即将脑袋给垂了下去。

    荣靖吩咐道:“命人备些热水,再寻几套干净衣裳过来。”

    福如海明了地应下了,自领了命下去。

    荣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说过,我不愿再见到你身上有任何的伤痕,所以洛娥,再让我发觉你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受伤,我有的是办法来惩戒你。”

    无非就是宋甜儿三人还在他的手上,所以他有这样的底气。

    但也深知我的脾性向来如此,所以准确无误地被他拿捏得轻易。

    我无声冷笑,但也算作默认。

    只是等到下一次药效发作之时,我却不能保证,在拒绝再次服用阿芙蓉而导致的剧烈折磨时,我还会不会如那夜一样,疯狂以伤害自己来缓解脑海里浮现的念头。

    我已表态,荣靖自然也不得不做出退步。

    此前所发生的一切概不计较,还是如常地放我在他身边,以一个宫人的身份。

    荣靖身上有伤,但养了没几日,就以在此耽搁了太多时日为由,命人尽快地将祭祀一事都给提上日程。

    上次一事了后,我便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只是白子墨总会在不经意间与我偶遇。

    无非也是一番人话鬼言尽然分不清的一些对话。

    我只当没有听见,也就过去了。

    但偶遇的次数多了,就难免让人起疑。

    荣靖也极不喜他与我共处,每每撞见了,总免不了一番脸红冷战。

    索性就能不出门,便不再出门。

    荣靖乐得见我如此。

    及至到了祭祀大典的这一天,荣靖只睡了小半夜,便已经起身来开始着手准备了。

    其实他身边伺候的人多,倒用不上我。

    只是满宫里的人都在忙活,我对外还算是他的贴身大宫女,人人都各司其职,剩我一个人在那里无所事事,难免落人口舌。

    荣靖身材颀长,繁复的衣裳一层层地着身,里衣中衣外衫,每一样都是司衣中手艺顶尖儿的工匠所造,针线料子,包括里料都是精挑细选出来,按照他的尺寸一刀一剪裁剪出来,再一针一线缝合起来的。

    衣裳由他穿来,整齐熨帖,愈发显得整个人精神英武。

    等到替他将头发梳好,鬓角修得干净利落了之后,复戴上冠冕,此际天光都已大亮了起来。

    福如海眉眼含笑地走了进来,请示道:“圣上,外面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可以启程了。”

    荣靖微微一颔首,算作答应了。

    将走时,荣靖将我留下了,并没有要我跟去的打算。

    他握着我尚且不能入目的手指,说道:“你身上的伤还未好全,不宜再出去吹风,何况大典过程也用不上你,你就留在这里,等祭祀大典结束之后,我自

    会回来。”

    一一都交代完全,我也都一一应答后,荣靖这才放心由众人簇拥着离去。

    及至荣靖走去许久后,我在收拾屋子时,才发觉荣靖落下了一块螭龙玉佩。

    吉服吉饰原本一件也不能少,少了多少会不吉利,尤其还是在今日大典的场面上,叫底下臣民见了,只怕流言纷纷。

    喊了人进来,打算叫他们跑一趟腿,到底上一次被人算计过一次,所以这样的场合,究竟还是小心了不少。

    奈何原先留下的人就少,如今还各个儿都有要事在身,何况谁愿意冒着被骂的风险去送?

    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我自己亲自跑一趟。

    这原也是我粗心导致,不过意外而已。

    料想没有谁这样胆大包天,也没有谁会一直盯着我不放,每次都要来陷害我。

    只要送去了之后赶快地回来,哪里还能有什么事呢?

    当下定了决心,急匆匆地将螭龙玉佩收好,提脚就追赶而去。

    希冀在大典之前,荣靖身边的人能够发现,也恰好回来找寻,免得届时出了大祸。

    一路狂奔了过去,等到达之时,我已累得气喘吁吁,半撑在白玉石雕就的栏杆上,上气不接下气,直拍着自己的胸口好久后才勉强恢复一些。

    所幸大典尚未开始,还来得及。

    我随意拉住了一个太监模样的人,问道:“现下圣上在哪儿呢?”

    那小太监冷不提被我揪住,怔了大半晌后,像是怕极了我的模样,颤着手勉强伸出一根指头指了一个方向:“圣上在在那里。”

    不等我道谢,人就已经撒腿跑了,仿佛我是洪水猛兽一般,能可将他一口吃了。

    但我无暇多想,多耽搁一刻,那我方才跑的那些路不就白费了?

    循着方向而去,一路上却是没多少人,有也是见了我便躲。

    只当是前两天的事情让他们害怕了,所以并没有多加在意,只凭着自己的感觉找了过去。

    但等我抵达那里的时候,门外却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莫非都已经去忙着大典的事情了?

    心中正困惑着,脚下却一点儿没落下,照旧还是走了进去。

    只想着即便福如海与荣靖都不在,能看到一个宫人也是好的,托她转交过去,也不必我再麻烦。

    但在我步入其中不过两步之后,身后的门猛然间便被人关了起来,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我刚待要转过头去一看究竟,却没料想迎面一个人影闪过,在我尚未看得清楚的时候,我的脑袋一疼,整个儿人就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去。

    隐约中只见到一个纤细的人影,模糊不清的面孔似乎微微一笑,但发出的声音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等到再度有了意识之时,就是被阿芙蓉药性影响的时候。

    浑身像是有千万条虫子从骨头里钻出,慢慢地爬满了周身,游走之时既痛且痒。

    耳畔还听得有人在低声讨论些什么,但压得极低,彷若在害怕大声说出之后会受到惩罚。

    待得眼睛彻底睁开了,视线清明起来,我才发觉自己现如今正躺在祭坛之上,而底下缓步走近的人,是一脸阴沉,眉眼压得极低的荣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