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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深谷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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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华台是一座朴实无华的半月形高台,与对面的无越山遥遥相望,向前几步就是万丈绝壁,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终年不散的云山雾海。如果不是连接着山下从极之渊的入口,几乎无人会注意这里。

    东凰的工作之一,是在每日巳正时分打开乾坤锁巡视重华台,为台上的四海长明灯添灯油。今日情况特殊,来早了两个时辰,四海长明灯焰色青幽晦暗,重峦叠嶂的无越山笼罩在一片凝重深沉的气氛当中,一切似乎与往常略有不同,东凰心下起疑,却一时又说不清哪里不对。

    也许只是错觉。

    相柳先从扶余鸟背上跳下,再伸出双臂稳稳接住东凰,随后打开右手,掌心在上,气聚丹田,翻掌前推,浓重的云雾渐渐向周边散开,露出重华台的全部真容。二人四下搜寻起来。

    不出意料,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不如我们再去别处看看?”相柳提出了建议。

    东凰没有答话,一丝微末难察的情绪从她眼中一闪而过。

    相柳一眼便知是何故。在天庭,仙官若因看管不利致重要物品无故毁失,本人需担首罪,轻则降职罚俸,重则除去神格仙籍。

    昔年凌霄殿上叱咤风云的卷帘将军,只因失手打碎了上古神器七宝琉璃盏,便被削去仙籍贬下凡间,流沙河畔落草为妖。殷鉴不远,东凰定也在为此事烦恼不已。

    相柳伸出手,轻轻扣住东凰的双肩,用坚定的语气柔声对她说:“阿凰,我们从小就是最好的朋友。你要沉住气,我们一起想别的办法。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有事。”

    东凰眼眶微红,轻轻点了点头。天界法度森严,如有知情不报或攻守协同者,一旦发现同罪论处,相柳不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东凰一直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相柳,永远不会放弃她。

    时间分秒流逝,一个特别的迹象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阿柳,你看看这些云雾有什么特别之处。”东凰看着相柳问。

    “就是普通的雾气啊,能有什么特别的?”相柳随口反问。不过他马上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山顶风速极大,但云雾移动的速度却出奇地慢,和往常情形确实有所不同。”

    “就像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暂时定住了。”东凰补充了一句。

    “不错!”相柳击掌赞叹,“咱俩果然心有灵犀!”

    东凰朝重华台下看去,只见云遮雾绕,深不见底,暗暗心惊,一时没有接话,相柳憨笑着不以为意。不过他们很快就轻松不起来了。

    一阵狂风大作,紧接着一道灼热的横波击碎了重华台前坚固的护栏,把毫无防备的二人掀翻在地,相柳滚落在一旁,东凰刚想要回身拉起相柳,第二道横波袭来,直接把她震出重华台,瞬间压入深不可测的峡谷中。

    四海长明灯在狂风中火光明灭,停在重华台顶的扶余鸟与主人互通六感,眼见东凰跌入深谷恐有危险,旋即跟着飞入深渊去救援。

    “糟了,阿凰不会法术!”相柳热血冲顶,奋力起身奔向重华台边缘探视,“东凰!”“东凰!”相柳朝重华台下大声呼唤,只见从极之渊深若幽冥,急风啸谷,人与鸟踪迹全无。相柳急作一团,顾不得自己恐高,立刻催动“升云术”,真气护体俯冲而去。

    此时谁也料想不到,多年之后,当人们回忆往事时才蓦然发觉,当时年少的他们只是向前望了一眼,从此一切便再也回不去了。

    紫金印全部打开时,高阳最后一部分身体刚好恢复成形,只是受到接引光柱的约束,一时难以自由行动。紫金印形成的巨大结界把高阳连同光柱一并包裹起来,暂时隔绝了光柱与周围空间的接触,来自从极之渊的攻击逐渐减弱,镇魂石和引魂水正在消退。

    仍然不可掉以轻心。紫金印是高阳帝君的法器,其能量强度与主人的法力密切相关。高阳的元神刚刚复苏,本人目前依然受困于从极之渊,四体僵硬,气海不通,很难说紫金印能坚持多久,为今之计必须马上跟随光柱离开这里,之后再做筹谋。

    高阳察觉到了异样。明明身体已经复原,外部攻击也在消退,为何光柱还是一动不动?如果光柱不飞升,自己也就无法随之离开从极之渊,而一旦光柱和紫金印的能量消失,已褪去了元神状态的高阳,将再难以抵御从极之渊内强大的逆势引力。一旦刚刚复苏的身体直接暴露在从极之渊中,便会无比危险,届时从极之渊可导致恢气血逆行、真元失散、身体裂解,最终被吸入弱水河中的虚空世界从而彻底消失!

    这种新情况他闻所未闻,眼下正一筹莫展。

    就在高阳凝神思忖解困的法子时,两根异彩斑斓散发奇香的鸟羽飘落到他的身边,一望便知有十二种颜色。

    是扶余鸟的羽毛。高阳抬头向上望去,心说不好。

    “救命!”只见一个女子尖叫着从天而降,正好击中了悬浮在空中的紫金印,紫金印受到外力重击,骤然收起结界,自己化成一道亮光就近躲入了她的身体。

    紫金印制造的结界随即消失,可奇怪的是,这次从极之渊却并无异动。紧接着,更大的异象出现了,高阳觉察到维持光柱的能量场似乎正在一点点坍塌。

    眼看光柱无可避免地黯淡下去,高阳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想,如果此次无法在规定时间内离开从极之渊,怕是又要前功尽弃。难道上天终究不愿他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么?

    东凰重重跌落在地,又轻轻漂浮起来,双眼被强烈的光芒刺得无法睁开,头痛欲裂,天旋地转。扶余鸟几次尝试用翅膀托住她,似乎顾忌强光而不敢近前,在四周盘旋个不停。

    这种不适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光柱消失,一个气度不凡的身形从里面向她款步走来,渊渟岳峙,望之如玉树临风。正所谓:

    白衣飘素锦,环佩鸣清声。

    帝子降北渚,浩荡别红尘。

    “你是谁?我在哪里?”东凰喃喃自语,来不及看清身边的一切,只觉意识越来越沉重,旋即软倒在对方及时伸出的双臂中。

    两个人接触的一刹那,周围开始溢散出辉煌绚丽的五彩光华。辉光向周边不断扩张,所到之处风雪消弥、严寒退避。无数嫩芽从地面破土而出,芽叶舒展攀爬,渐次结出奇珍异草;千百株花枝节节拔高,含苞欲放,遍布山野层叠盛开;如茵的绿草从身旁像地毯一样铺开,沿着荒凉的山体与贫瘠的河岸迅速蔓延,直到遥远的尽头。

    在这奇幻的景象中,高阳看清了怀中女孩的面容,顿时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