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浮生无来梦昙彼岸 > 024 第四章 两相忘(二)露华冷处浓之“姝凝”

024 第四章 两相忘(二)露华冷处浓之“姝凝”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那之后的几日的是平静而安稳的,如一条清晨穿过山间的溪泉,流水淙淙,却安缓得像是不忍打扰山中沉睡的景色。

    山中没有什么人类的吃食,姝凝找到一种淡绿色的谷物,粒细长,炊时有香,她便熬成米粥给少年吃。他虚弱的身子渐渐得以恢复。

    精神好起来一些,少年话也多了起来,他告诉姝凝,他叫鹤璧,住在山下城镇里,祖上一直在皇城做御前侍卫,到了父亲那一代宦海勾斗而暂迁至此;自己七岁时因和家人闹矛盾,曾误闯了这座人人谓之凶险的不归山。

    听说进了这山林,毒虫猛兽饿虎豺狼不说,更有无数悬崖峭壁,一不留神就会跌落其中,怕是金刚之身都难以周全而退,更何况年幼的他。果然,那日他摔下了悬崖,但是千钧一发之际,有一只白鹤救了他。

    他说,掉来了的时候,那白鹤展翅扑飞向他,用宽大的羽翼护住了他的身子,他才得以存活下来。待后来得救回到家中,家人们喜极而泣,又怕他落下什么病根,便请来巫师为他驱除邪瘴,巫师听闻他是被一只白鹤所救,因此为他改名鹤庇,取白鹤庇佑之意。

    但又因“庇”字带双匕,太过露锋芒,而恰巧家中祖上有一块蓝田美璧,是传家之宝,便将“庇”改成了音调相谐的“璧”。

    姝凝歪头看着他。原来,他就是当初那个自己救下的小小男孩,只不过十光景年,他长得那样高了,那样的清秀俊朗,像鹤灵族群里年轻的王。

    可他的眉目间,总有种说不出的郁色。这样一个人,他有着怎样的心事呢?

    她突然好像不太懂得人类的心思了,她在这山野中千年,看日升日落,看霞起霞飞,并不曾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而眼前的人,在她看来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光景,到底因何故难过,又到底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他纠结于眉而郁结于心?

    她心里颤了一下,是千年来不曾有过的异样感觉;她伸手,想要熨开他眉间的褶皱。

    手下的他怔了一下,没有言语,山风清冽,满室药苦与艾香。

    **********

    两天后,因服用山中灵药拭目草的缘故,这个叫鹤璧的少年很快就能看得见了。然而醒来后,他却没有看到姝凝。

    我知道,此时的姝凝正躲在茅草屋的后面,端着一碗淡绿色的粥水,痴痴地发愣。

    血液牵引的缘故,我虽然身体与她分离,神思上还是能够相通的。姝凝此时会躲起来,是因为不想让鹤璧看到自己的样子。她虽然已可以自由幻化人形,有了人类的四肢与五官,大抵上与人模样别无二致,可是她却仍有着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她头顶连至眉心的丹朱、颈项上的鹤羽、再比如她那头长发,那头有如三九寒天里第一场缤纷大雪的银白色长发。

    鹤发童颜,指的就是她。她满头白发翠羽,又如何见得他。

    鹤璧在茅草屋中又等了三天,她亦三天未归。他只有留下一封书信告知她自己的府邸所在,希望有朝一日她能来找自己。而信上的纸镇,他放上了那块从不离身的蓝田玉佩。

    鹤璧走后,我看到姝凝缓缓从屋后绕出来,执起草案上的玉珏,久久地凝望着门外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

    山风吹来,她那一头白发有如一匹雪瀑,倾泻在飘扬的信笺之上。

    我知道,那时的姝凝动了情,动了她成年后第一个遇见之人的情。她或许连自己都不知道,只是不自觉地感到心里有莫名的悸动,她的心牵引着我的,有点酸、有点慌,但是更多的是喜悦。

    我想,刚刚,就在小西贝骗我睫毛上有提摩西的时候,那么一瞬,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

    尔后的许多时光,我的思绪都被姝凝牵引着,来到一个繁华城中的巨大宅子前,宅内高墙深院,密不透风。

    这显然是鹤璧的家,可这宅子我似乎在哪里见过?沉夜城中的蓝大夫家好像也是同类布局。只是此宅与蓝家院内景致不同,而且眼前的这座府邸明显要簇新的多。

    我看到姝凝经常在深夜的时候变回鹤灵之身,栖息在院内的松柏之上,看鹤璧在偏房里制药。

    那青绿色的草果在他手下精心筛选研磨、尔后用文火慢煎,酿成一副副上好的药材。

    红泥小火炉煨着滚水,支在藤架上;他俯下身拨弄那些炉底的碳枝,那火苗便温温地燃烧起来,不疾不徐在药锅底下缭绕,缭绕成一朵朵橄榄色的花。熬着熬着,那些被尘封在植物里的精华便一丝一缕地倾吐出来,而他被药的气息拥着,也如一味药了。

    晚风吹过来时,药香和着松风。她想这真好,他们有着同样的爱好。

    有时鹤璧一个深夜都在做这一件事情,姝凝便也栖在树上,目不合睫地的看着他,直看到东方露出鱼肚白。

    有一次,姝凝不小心被发现,鹤璧看着它,先是讶异,转头便进了屋里。

    姝凝正想,他不会要,回头拿个弹弓,把我打下来烤着吃了吧?听说这边境城中的人,很多都喜欢吃野味的。

    它抖了抖,打算飞走,就看见鹤璧从屋内出来,端了个小盆,放在地上。小盆里,有梭子鱼和炒香的米。

    姝凝嗤了一声,想:“鹤灵可从来不吃这些,鹤灵吃的都是有灵气的食物。比如百年的灵芝啦,比如千年的人参啦..”

    但下一秒鹤璧站起身来,朝它笑笑,招呼它过来吃的时候,姝凝就飞过去了。

    呸!真是没骨气,它一边这样想,一边恨恨地嚼着梭子鱼和炒米,居然...还怪好吃的?

    之后,姝凝就每次都飞过去,等鹤璧端来小盘子,它就没骨气地去吃那好吃的。

    这时,鹤璧就会抬起手,摸摸它的羽毛道:“真有灵性。”

    唯美的景色未能长久,意识中她这样子没骨气的加餐没有持续两个月,鹤璧就举家迁走了。那个夜晚,她再也没能看到鹤璧在松柏下酿药的身影。

    院子里的地上有个小盘,盘中空空的。

    **********

    梦中景色又疾驰而走,我看到姝凝她孤身一人在城中流连。仿佛鹤璧走了,这城中的一切似乎都没那么有意思了。可是她又不愿意回去,万一呢,万一他只是出游几天呢,说不定哪一天就回来了。

    她自己在湖里捉了鱼,学着像人一样烤来吃,那焦黑的鱼却怎么尝也尝不出小盘子里的味道。

    她呸呸两口吐掉,恨恨地咬了口林芝,想,还是在城里呆着吧,等鹤璧回来,就有好吃的烤鱼和炒米了。

    我想,她可能是爱上炒米了。

    于是,为了像人类一样活下去,她需要钱。她有一副好嗓子,可以如同那些人类歌女一样,在酒肆和食馆里卖唱。

    那时候,城里众人争相去看,听他们说,城中来了个佳人,流盼的美目,脂凝的皮肤,用洁白的纱笼遮掩了那秀丽的头发和纤细的颈项,弹拨起琵琶来仿佛在弹拨人的心弦。一声歌起,清丽啼转;一唱三叹间,那从头顶连至额间的赤红色花钿都跟着悲鸣摇曳起来。

    姝凝赚了钱,就住在酒肆对面的客栈里,那客栈也因为有当红角儿下榻,顿时被踏破门槛。多少公子哥变着法儿前来寻访,一掷千金只为博得美人一笑。而美人呢,总是闭门谢客,婉拒来人邀请。

    姝凝在等她要等的人,当然也可能是等炒米,一等就是七年。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这个年限,除了意识相通外,还向一旁的小西贝估摸着确认了一下当时的天干日支。

    七年,真是一段不短的时间。后来我想,姝凝要是用这七年,自力更生,潜心研究庖撰,那她恐怕也可以像小西贝一样厉害,恐怕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了。

    可事实证明她并不想当个厨子,只想当个食客。也许是食客执着的心意终被上天窥探到,她终于等来了鹤璧。

    那天,是她休唱的日子,姝凝坐在客栈二楼的房间里,观赏着窗外景色。这时,客栈的老板前来敲门,说是颖州知县家的大公子想要听她唱曲儿,特意驱车三百余里,从隔壁县府赶来。

    那大公子是个不守规矩的,听歌时候总是凑得很近,明里暗里将手伸进她的纱笼里。这让她很不舒服,她想,人为什么喜欢摸她呢?她明明已经不是鹤灵的样子了,更不是谁的宠物。

    她婉拒,推脱说身体不适,可是哪知那知县家的大公子喝了点酒,吵吵嚷嚷就进了她的厢房。

    “哟嘿我说你个贱人,你矜骄个什么劲儿啊,啊?老、老子跑了这么远来,那是看、看得起你,你唱不唱了..啊?给,给我唱!”顿时刺鼻的酒气充满整间厢房,颍州酒鬼公子话都说不利索:“人,人呢?啊!”

    他转身看到端坐在琵琶案前的姝凝,扑了过去:

    “美..美人...”言罢那双手便往姝凝衣服里头凑,袖子带掉了案上的茶盅。

    “啪!”

    “啪!”

    这两声,一声是茶盅落地,磕碎了一角,另一声是耳光上脸,又脆又亮。

    颍州公子脸上五个鲜红的掌印。

    “你,你打我?”颍州酒鬼有点蒙,一下没反应过来。

    “嗯,打你。摸的话,应该没那么重的。”姝凝郑重地点点头。

    “你..你奶奶的敢打老子?!”酒鬼突然酒醒,怒吼道。

    “你奶奶打的就是你。”姝凝很认真地算了算,又道:“说当你奶奶都是便宜你了,我出生的时候,你奶奶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饶是姝凝说了句一千岁的大实话,可这人只当她是挑衅,气得鼻孔冒烟,伸手就要掴回去。

    啪!又一声,鸡爪般的手被鸡爪般拦截在空中,姝凝腕处使力。

    “疼!他奶奶的!疼!”颍州公子如果刚刚还是牛气哄哄的话,现在就是牛气怂怂。一秒破功:“奶奶!你是我奶奶!松手,松手!”

    我哇了一声表示厉害,想姝凝这身手,其实大可不必这么辛苦赚钱,扯面旗子,带几个小崽子,收收保护费,生活要容易许多。

    吵闹声一时引来许多民众围观,看着这一片狼藉,客栈老板特别着急。赶忙劝姝凝:“姑娘,您还是高抬贵手罢,我这小店禁不起般折腾啊!”

    “松手,松手..求求了。”颍州酒鬼也是痛得求饶。

    姝凝看了他一眼,松开手,俯身去捡地上那个摔坏的茶盅。

    人有时候就是不得不感叹缘分的奇妙,偏偏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刚刚两巴掌使劲儿导致有点松动的头纱,就这么轻飘飘被吹开了。

    头纱飘出窗外,飘到楼下,经过的一架竹辇前。

    “停一下。”

    辇夫应声驻足,辇帘被打起,辇上缓缓走下一人。

    修长的手从月白的袖子里探出来,捡起地上的纱笼,抬头,望见窗口站着的姝凝。

    这张脸是...?炒米!不,是他!自己一直在等的人!鹤璧,他终于回来了。

    而这时,厢房里所有人,客栈老板、知县公子、以及其他在此围观的群众,集体惊恐作鸟兽散,他们看到了一个怪物,自己曾经投掷千金买来的,不是美人的一笑,而是一个满头银发、身有羽翼的妖怪。

    那颍州公子这下酒彻底醒了,哆哆嗦嗦上前问:“你,你到底是什么妖怪?”

    她置若罔闻。

    此时的她,眼里心里只有楼下辇旁的人,她等了七年、盼了七年的人。

    他们就这样久久凝视着,风吹起窗边的重帷帘幕,吹得她眼底泛起一层水雾。

    那身后问话的人抄来了家伙,大着胆子上前去推了她一把。窗偏低,姝凝瞬间失去重心,从二楼窗口倾身而下。

    但她没有张开翅膀,她不能,让鹤璧看见,她是一只白发又长有羽翼的怪物。

    就在大家的惊呼声中,她却并没有如施恶之人所愿般跌倒,辇旁的鹤璧飞身而上,将她揽在了怀中。

    这些年来,他已经不再是原来孱弱的少年,而是练就了一身武艺,可以御金戈驰铁马的硬朗将士。

    姝凝被鹤璧抱在怀里,时光仿佛慢慢又悠悠。那一刹那的呼吸停止,嘶鸣的骏马停止、熙熙攘攘的街市停止、楼上吵闹的群众停止、这世间的一切停止,时光里,只有他和她。

    鹤璧抱着她轻轻置地,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孩,目光略过她的白发、略过她额间赤红的丹朱,停留在她的颈项上。

    姝凝知道自己脖上还有一圈尚未褪去的鹤羽,没有了纱笼的庇护,她完全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她伸手想要遮掩,却被鹤璧的手轻握住。

    修长的五指抚上她的颈项,停留在那块蓝田玉佩上。

    “是你?姝姑娘。”

    姝凝看到他眸中有一丝惊讶,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少女的脸庞,老妪的发。

    姝凝闭上眼,痛苦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么些年来,她躲躲闪闪,就是为了不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可是又奈何无时无刻不想见到他,所以她只有一直躲在暗处,远远地看看他;或者化回鹤灵,让他摸一摸脑袋。

    但现在,她这个半灵半人的模样,被他瞧见。她一直苦苦想要在他面前藏起来的东西,还是被发现了。

    她推开鹤璧,起身欲走,被他反手拉住。

    “别走。”他的声音刚毅又沉静。

    姝凝怔了一下,没有回头,脸上却露出七年来第一个笑容,七年来多少王子公孙千金都换不来的一个笑容。

    **********

    尔后的事情很赏心悦目,就像在看一个两情相悦的爱情故事,鹤璧终于找到了曾经救他的女子,姝凝也等来了她一直在等的少年。

    他们在一起,亲手研制新的药品、一起喝一碗悉心熬制的淡粥、一起赏花、一起在院中种下她喜爱的松柏。

    他说,你的头发真好看,像一匹飞流的雪瀑。她嫣然一笑,娇嗔地靠在他的肩头。他们坐在院里的石阶上,看月上松梢,看鸟栖柏间。他的指尖拂过她的脸庞,他浅浅地道:“姝”,嗓音沉沉意甚浓。

    她含笑答应。

    鹤璧喃喃念着:“山野幽幽,艾青连连。有女静姝,肤若脂凝。我以后就叫你姝凝好吗?这世上叫姝的女子太多;而姝凝,只有一个,唯一一个。”

    她将头温柔地往他身上靠了靠,这是鹤表达自己喜欢的方式。姝凝,她喜欢这个名字,这个鹤璧为她取的、人类的名字。

    这良辰美景两相偎依,看得我面红耳赤。我连呼好热,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去,却看到坐在身边的小西贝正在喝一盏枫露茶,微笑着观摩眼前这幕好戏,神色镇定得好像在看什么四书五经。

    我忽然想到什么,大声惊呼:“哎,小西贝,你是怎么入得这梦里来的?该不会是……也脱了衣服和我们躺在一处吧?!”

    他慢悠悠地用青瓷盖浮开杯中金黄的枫叶沫,又慢悠悠地转向我:“不然呢?”

    “那,那接……接着看!”

    我勉力强装镇定,却颤抖着手用空茶盏给滚烫的脸降温,这时候可不能落了下风,显得我没见过世面似的!我小声嘀咕:“这些年和南澄呆在一起,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天知道他耳朵怎么就那么尖了,见我小声嘟囔,他扯着嘴强忍住笑意问我:“那江姑娘,你打算什么时候让猪跑一跑?”

    这可真是,我嘿嘿笑了两声:“调戏男装少女,有趣么?”

    “嗯,有趣,很有趣。”

    ……

    许是是我俩动静太大,姝凝的梦逐渐变得混沌,不多久暗黑一片无可视物,看来她要醒了。

    **********

    从姝凝的梦里出来,我看见自己躺在宝露华浓那张碧玉床上,体内的寒气被鹤血逼了出来,在绒毯上化作一摊清水,身旁的姝凝还未醒来。

    这时内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小西贝端着一只白瓷浅碗走了进来。

    “喏,把这个固元汤喝了。你的寒气刚散,身子很虚。”他用小银匙搅了搅那茶褐色的液体,将之递到我面前。

    我没动。

    “怎么,要我喂你?”

    “不是不是,”我连忙接过碗,一口气喝完那苦涩的药汁,接着道:“那个,是谁帮我们穿的衣服呢,不会……你也真的脱光光躺在了这里吧?”

    他忍住笑,递来一块蜜渍梅,“原来你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啊?”

    我眼神灼灼地看着他。

    “是司衣侍婢,不用担心,脱也是她们脱的,穿也是她们穿的。我入梦,自然也是用旁的方法。”他将蜜梅塞进了我的嘴里。

    我哦了一声,想我真是白欢喜了一场。

    可恶!我一定是,和南澄学坏了!

    小西贝接过我手中的碗,我看了看身旁仍旧在睡梦之中的姝凝,小声问他:

    “这个梦好真实,我总觉得那不像是梦,而是一段过往。这该不会真是姝凝经历过的一段情吧?”

    小西贝摇摇头:“姝凝是十二宫主多年前从不归山中救起的一只鹤灵,她那时尚且年幼,不谙世事,听说救起来后喝下了两相忘,很多事情都不太记得了。老宫主看她通音律又善药理,便将她带回仓央,做了宝露华浓的执事。其余的么,属于个人隐私,我不便多问。”

    我扁了扁嘴,这就像看了一半的折子戏,有头没尾的,好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