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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咖啡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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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因为过度伪装,把自己弄得相当复杂,我们都深陷其中而对此一无所知。我们习惯了面具,习惯了躲闪,习惯了谎言,也习惯了骗自己。感情本与复杂无关,只是我们习惯了复杂。

    家俊跟小艾再见面,是“卧谈会”的第二天。

    古家俊跟老三、老七搞了一下午吃瓜子比赛,最终不分胜负。全宿舍的人在六点钟的时候都回来了,拿着各种吃的,准备这个周末的聚餐。

    宿舍的电话突然响起,“宿舍接线员”老八用非常娴熟的接线技巧拿起了电话:“喂,这里是青年公寓404,请问您找哪位?”

    “老八,别酸了,快把电话挂了,把桌子收一下,要开席了!”老大总喜欢这样命令老八,他却拿起一只鸡腿啃起来。

    “嘘!”老八示意众人安静,他用手捂住话筒,回头细声说道:“是李小艾,找二哥的!”

    家俊着急从狭窄的过道里挤过去,却被众人有意挡住了,老八趁机按下了免提,调皮地问道:“你找二哥啊?你是二嫂吗?”

    “你是陈萌吧,我是李小艾,麻烦让古家俊下来一趟,我在你们楼下小广场等他。”

    “二哥不在,有什么事跟我们说吧!”老八故意刁难着。

    “快让古家俊下来!”那头的李小艾有些着急。

    大家齐刷刷的看着家俊,老大大腿一拍,说:“有戏!”又趁势将另一只鸡腿塞到了嘴里。

    老三像起哄一样,指着家俊,“哎,大家看看二哥,哎,脸红了哎,这爱情来得太猛了哎……”

    “别闹了,把电话挂掉吧!”古家俊示意着老八,转身就走。

    “二哥下去了!”老八挂断了电话。

    古家俊跑下楼,见李小艾就站在公寓窗户的树下,抬头观望着每一扇窗户。老大带着一帮人打开窗户,朝李小艾“哎哎”的着手,像是在为小艾摇旗呐喊,鼓舞士气一般。

    “李小艾”,古家俊喊着她的名字,问:“你找我有事吗?”

    李小艾将视线从那扇窗户转向家俊。

    “给,这是我妈寄来的!”她将一个大方便袋伸到古家俊面前。

    家俊把手往后一缩,“我不能要”。

    她把东西往古家俊手里一塞,说:“爱要不要!”转身走了!

    家俊提袋子回到公寓,随意往桌上一扔,一众人就急忙打开了。

    家俊被挤在众人的身后,看他们从袋子里翻出两罐咖啡,一罐糖块,还有一堆的奶片和牛肉干。

    “老二,吃了吧,反正送回去也怪不好意思的!”老大边说边费劲的撕开了一块牛肉干。

    “吃!”古家俊认同了老大的观点。

    老三边吃边讲:“还是牛肉干好吃哦,你看我们这都吃得什么啊?”他用筷子指了指摆在桌子上的几样炒菜。

    “那是!谁能像李小艾一样天天能有牛肉干吃。”老七也搭话了。

    “想不想天天有牛肉干吃?”老大引导着。

    “想啊,你有什么办法?”老三问道。

    “这人嘴是风水,现在李小艾开始给二哥送东西了,只要把李小艾变成“二嫂”,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经常吃上牛肉干了?”老大像在开启每个人的心智一般。

    “说得是啊!”众人认为老大的想法妙不可言!

    “可是,二哥一动不动,我们有什么办法啊?”老八追问着。

    “老二不动,可以让小艾动啊,我们就制造“二嫂”的声势,然后趁势火上浇油,用我们最大的呐喊为咱们宿舍再争取一个嫂子过来!”老大就这样鼓动着众人的情绪。

    “好主意,老大英明!”众人夸赞着老大,让他有些飘飘然起来,趁势又撕开了一块牛肉干。

    “老大,这事也不见得行,你跟刘婷婷都谈了一年多了,也没见刘婷婷给送牛肉干啊,牛毛都没见到一根,你还不如二哥没谈的呢?”老八打趣着问老大。

    “闭上你那嘴,牛肉干它不香吗?这还堵不上你的嘴!”老大训斥着老八,“我也想高调啊,她不是条件不允许吗?”老大假装生气地拍了老八一下,示意他不要转移话题。

    “我错了,老大,来来来,我给你冲杯咖啡!”老八转屁股去摸桌子上的咖啡。“哎!这东西就是充满着小资产阶级情调,我从小都没喝过这些东西,感谢‘二嫂’的咖啡啊”,他边摸着装咖啡的罐子,边向古家俊这边表示感谢。

    “我来替你消灭这资产阶级情调的玩意!”老三一边叫嚷着,一边将咖啡倒进自己的水杯,很讲究地用镊子往水杯里加糖块,一块,两块,他竟然扔进去六块糖,倒上水,用筷子不断地搅拌着。

    “你也不怕这糖齁死你!”老大训斥着老三,“人家李小艾送给你的吗?你这么没轻没重的吃,二哥刚收到的定情信物就这样被你干掉了”老大假装很生气,顺手又撕开一袋牛肉干,用牙使劲地嚼着。

    老三显然没有理会老大,将鼻孔放在杯子口,然后非常享受地闻起咖啡的味道。这味道随即漫布了整个宿舍,压住了满桌的菜香味。

    “二哥,你怎么今天没说话啊?”老八好像此时才注意到古家俊,在这之前,古家俊只是那个引起话题的人物。

    “老二这是傻了吗?爱情来得太快,把他智商直接给拉低了不少啊,这还没恋爱呢,智商就降到零以下了。”老大总是那么“尖酸刻薄”,众人被他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二哥啊,这送上门来的爱情,你别不当回事啊!哎,这样的好事,老子怎么就碰不上呢?”老三有意在劝解古家俊。

    “不般配,不般配”古家俊支支吾吾起来。

    古家俊离开饭桌坐到床沿的一角,他看众人品尝着咖啡和美食。每个人都那么快乐,而自己却被这个突然闯入的李小艾弄得心神不宁。

    宿舍的电话又响了,老八顺手按了免提。

    “你好,古家俊在吗?”又是李小艾的声音。

    “我们聚餐呢,你稍等。”

    老八回过头来,故意大声的喊:“二哥,二哥,二嫂找你”。

    古家俊让老八这么一喊,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从床角站起,责怪起老八:“你那么大声干什么,这不开着免提吗?”

    老八指着电话道:“二嫂,不,李小艾找你。”

    古家俊拿起电话说:“你好!”

    “咖啡味道还可以吧?”小艾在电话那头问道。

    古家俊也没尝到她的咖啡,怎么会知道咖啡的味道,但还是说:“他们都很喜欢你送的咖啡,谢谢啊!”

    “不用客气,我就问问咖啡的味道!”小艾挂断了电话。

    周末的聚餐也差不多了,每个人都在水杯里冲上了咖啡,整个宿舍蔓延着爱情的味道,飘飘忽忽,绵绵悠长,醇厚而又那么简单,浓烈而让人不能提防。众人躺在自己的床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一些闲话,心满意足得闭起眼睛。

    咖啡的味道迷惑了好多的人,众人在这充满小资情调的咖啡里不断沦陷,竟一个个对小艾称呼“二嫂”了。

    刚开始是老八在冲咖啡时喊:“感谢二嫂的咖啡”,再后来老三开始在班级活动中明目张胆地喊小艾“二嫂”,小艾开始还羞涩的问老三在说什么?后来也是不明就里地接受了这个“二嫂”称呼。紧接着,老大也跟着喊“二嫂”,路漫等一众人开始以一传十的速度,用“二嫂”来称呼小艾,小艾一下成了整个班级的“二嫂”。

    时间一长,很多人只知道她叫二嫂而忘却了李小艾的名字。有一次上体育课,体育委员李帅安排集中练习三步上篮,大家排着队等着篮球从李帅的手中传过来,然后拍一下完成三步上篮的动作,到李小艾的时候,她愣神了,李帅就着急地喊“二嫂,二嫂,到你了”。把体育老师都弄得不好意思了,“咋还出来个二嫂?”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了,李帅也用手搔动着自己后脑勺的头发,小声对旁边的同学讲:“我真一时就忘了,她叫什么了,哎!”,小艾呆呆站在那里,不知道伸手接球,还是继续等待。

    李小艾竟依着“二嫂”的呼声,占据了大众的心智,理所当然地出现在古家俊身边。古家俊最初没有在意,到先秦文学课就害怕起来,他提前看了几遍课文,上课时便鸟悄躲到阶梯教室后面了。

    秦老师有感情的诵读着:“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话音还未落,李小艾就站了起来。

    “老师,我来翻译!”

    “好,女生翻译这一段最好!”秦老师投来赞许的目光。

    李小艾显然做了功课,说:“这句的意思是,桑叶未落时,绿油油的非常好看,那些贪吃的斑鸠啊,不要把桑葚吃到嘴里。”

    “我打断一下”,秦老师温和地讲:“你翻译的都是句子的表面意思,能说说主人公借桑叶、桑葚、斑鸠这些来说明什么呢?”

    “我想过这个问题”小艾坚定地讲。

    “桑树的‘桑’字谐音在汉字里的寓意并不好,桑树应该用来比喻不太美好的爱情,而桑葚则是在爱情之树上结下的果子,女主人公就劝那斑鸠不要吃下这爱情的苦果,因为自己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已经破灭,由于男主始乱终弃,让这个勤劳、善良的女孩开始转向对婚后的生活的哀怨,斑鸠就是那些对爱情依然充满幻想的女孩。”

    “好,翻译很好!”秦老师拿蒲扇在空中抖了两下。

    “二嫂厉害!”“二嫂威武!”“二嫂……”一片嘁嘁喳喳的赞许声让小艾成了焦点,家俊坐在她旁边不知要仰视还是要低头。

    “那请坐,旁边的古家俊同学是咱们班长吧?”秦老师问道。

    古家俊站起来,回答:“是的,老师!”

    “那你来翻译一下,后面两句?”

    “意思是,美丽的女子啊,不要轻易把爱情交给一个男人,男子陷入爱河总能想方设法逃脱,而女子只能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翻译还不错,不过,我们还要注意一点!既然是有关爱情的劝谏,它应该是双向的,劝女生,也劝男生,这叫双向!爱情既然出了问题,你不能说都是男生不对,或者都是女生不对!”秦老师有点故弄玄虚地停下了手中的扇子。

    他举起扇子继续说:“恋爱看似男女有别,实则男女平等!你们一定要知道,有关爱情的关键词不是花前月下,更不是鱼水之欢,而是什么?”

    大伙被秦老师这么一问,都三三两两的讨论起来,小艾也将头抬起看着家俊,但家俊就站在那里没有理会。经过了几秒的嘈杂,一众同学又瞪大了眼睛看着秦老师继续讲。

    秦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字:“担当!”

    秦老师拿粉笔指着这两个字,说:“记住,爱情的关键词叫担当!女同学在恋爱前你要看清楚,这个男孩子是不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怎么看他的担当?就看他在恋爱中是否站在对方视角,去为爱行动!反过来,男孩子一定要有担当,不要只追求女孩的年轻美貌,而不愿为自己的行为负一点责任,那叫渣男!”

    一群女生带头鼓起掌来,秦老师在掌声中树立着高大的形象,家俊却像个迷路的小丑不知道该坐还是该站!

    掌声总算结束了,秦老师又拿蒲扇示意着家俊,说:“坐下吧,以后你们两个上课坐前面来,不学好,往后跑!”

    此后,这个在别人口中被叫着“二嫂”的女孩,刻意要跟家俊黏在一块。

    古家俊吃饭,李小艾就坐在他的对面,各吃各的吃完走人!

    古家俊开会,李小艾就坐在他眼前,迷妹一样的看着他!

    古家俊踢球,李小艾永远都像是啦啦队长,哪怕只有她一个人在场边,也大声让家俊听到她的加油声!

    古家俊看书,李小艾就拿几本书在他对面听着自己的MP3!

    班级野炊,只有李小艾在给古家俊烧火,古家俊把鸡蛋炒得那么糊,只有小艾一个人为他喝彩!

    古家俊在实验室做视频剪辑,李小艾就帮他带饭!

    ……

    家俊不是不知道这是小艾的爱情攻势,但他没有做好迎接爱情的准备,也没感觉自己有秦老师所说的那种担当。

    家俊心里明白,要接受小艾的爱情攻势必须越过那条明显的家境鸿沟,还要放下一个乡下人对城里人的偏见。

    小艾何尝不懂家俊的心思,但她不能主动提及家俊的贫困和偏见,一旦触及家俊最后的自尊,她的一切攻略,都将变为焦土。

    家俊只能装作若无其事,一心只读圣贤之书,而小艾火热的内心已不容许她若无其事。

    贫困和偏见就横在两人之间,他们心心相连,却依旧没有交点;他们惺惺相惜,却那么格格不入;他们渴望遇见,却又害怕相遇!

    他们把本该“无话不谈”的日子过成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就是不说一句话。

    他们纠结着,沉默着,等待着!

    时间过了一天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