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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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荣庆堂下来，离了贾母跟前，薛宝钗就对贾宝玉道：“宝兄弟，你今儿个倒是与往日不同。”
贾宝玉奇道：“哪里不同？”
史湘云笑道：“我知道了，宝姐姐必然是奇怪，二哥哥今儿个为何不说禄蠹之类的话。”
贾宝玉道：“林姐姐心怀黎民，那些腐儒怎与林姐姐相提并论？”
史湘云道：“就是就是。要我说，这博闻广识不难，难的却是解决问题。宝姐姐，我说得对不对？”
薛宝钗哪里听不懂史湘云话中有话？
她道：“林家四代列侯，林大妹妹又得林大人宠爱，自然与我们不同。”
林昭道：“宝姐姐这话不对。”
薛宝钗道：“如何不对？”
林昭正色道：“是因为我林家与宝姐姐家中不同，我姐姐方与宝姐姐不同。”
史湘云笑道：“没错没错。就连我也知道，林大姐姐得林姑爹林姑母悉心教养，是因为林弟弟出生得晚，多年来林姑爹林姑妈膝下荒凉，所以格外疼惜林大姐姐。宝姐姐得令尊爱重却是因为宝姐姐天资聪颖远胜令兄。我说得可对？”
探春笑道：“云姐姐这张嘴呀，真真说不过。”
史湘云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薛宝钗道：“我只是惊讶，亢家竟然舍得花三十万两银子买林大妹妹手里的方子。”
史湘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当然是这个方子值这么多银子啊。宝姐姐家到底不同，难怪关心这个。”
贾宝玉道：“云妹妹，我想，宝姐姐的意思是说，三十万两银子是很大的一笔钱，没人愿意花费这么大一笔银子去买一张方子。”
史湘云道：“二哥哥这话才奇怪呢。亢家愿意花这么大一笔银子，自然是因为他觉得这张方子能给他们挣这么多银钱啊。林大姐姐，我说得对不对？”
林诗音答道：“亢家在海河上游有良田两千三百亩。以他们的人力财力物力，要在这个冬天里从叶子菜上挣得五十万两银子，的确不难。”
“看吧。”
“不过，宝姐姐说的也是世情。大多数人家可不会像亢家这样，真金白金地拿出三十万两银子买方子。更多的，则是贿赂我庄子上的佃户、管事，想法子套出方子。”
史湘云又惊又怒，道：“怎么可能？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林诗音道：“所以我早就跟下面言明，获利的一成是给他们的奖赏。同样，若是叫我发现不对，直接报官或者全家发卖。”
薛宝钗道：“跟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有卖人的道理？”
林诗音道：“难道宝姐姐家里是有功不赏有过不罚的？”
“就是就是，连我知道治家要赏罚分明！”
贾宝玉见薛宝钗尴尬，忙道：“林姐姐，我屋子到了，不如去我屋子坐坐。我还想听听林姐姐在王府的事儿。”
林诗音笑笑，道：“光说话有什么趣儿。不如这样，我从王府带了一块羊羔肉，这会儿吃正好，你去找凤姐姐要些烧烤的用具来，我们自己动手，边玩边吃，岂不更好？”
史湘云一听，立刻拍手叫好。
林黛玉却皱起了眉头：“我不吃那个，怪腌臜的。”
林诗音道：“腌臜什么呀？就是现烤出来的才有味儿。一家子大大小小，就你挑食。昭儿，你二姐姐这些日子用饭可老实？”
林昭道：“姐姐，二姐姐很不老实呢！就是我盯着，她十顿里面也只吃三顿。”
贾宝玉忙道：“林姐姐，林妹妹脾胃虚弱，有些东西怕是克化不动，不是有意的。”
林诗音看了看他，叹道：“宝兄弟，你平日里待姐妹们如何，我都看在眼里。只一桩，我们还年轻，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这个时候多吃多动才好。跟我妹妹这样，看着是清瘦飘逸了，却不知道身子骨的底子都给填上了。”
贾宝玉一愣，道：“怎会？”
“怎么不会？你难道不曾听说过，‘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一顿如此尚且如此厉害，若是顿顿如此，岂不更厉害？又或者，宝兄弟，你可曾见过牢房里的犯人？”
林诗音的眼里闪过寒光。
薛宝钗道：“听林大妹妹这么说，想是林大妹妹见过？”
“虽然没亲眼见过，却听父亲说过。”林诗音道，“这不过是牢房里折磨犯人的寻常法子罢了，很多牢狱里面都有，那些被饿极了的犯人，会把自己的手腕咬开，血肉模糊还是轻的，厉害了，可见森森白骨。”
探春一抖，道：“林大姐姐，别，别说了，怪吓人的。”
“你们啊，是福窝里大的。实际上在，这种事情每年都会发生，书上写的易子而食，也从来不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而是累累白骨。”林诗音盯着林黛玉道，“妹妹，你若是觉得饭菜不合口味，跟我直说了便是，或者让厨房上研制新菜品，或者寻访名厨，都是易事。何苦糟蹋自个儿的身子骨？”
史湘云早拉住了林黛玉的胳膊，道：“林姐姐，林大姐姐说得极是。你们的用度都是自家的，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直接跟林大姐姐说便是。何必委屈自己。”
迎春忍不住道：“说云妹妹不懂，云妹妹还真是年纪小。说云妹妹懂，性子也太直了些。”
林诗音道：“也是我妹妹太懂事了些，不想让长辈们操心，却累得云妹妹记挂着。”
说得史湘云又高兴起来，一叠声地催着人去回禀贾母、寻王熙凤，林诗音这里又叫人取了几瓶果子露来，喜得贾宝玉和史湘云两个连连拍手。
少时，王熙凤与鸳鸯一起来了，一面吩咐丫头婆子们把铁炉、铁叉、铁丝蒙布置整齐，一面道：“方才老太太打发人去寻我的时候，我就说，必是林大妹妹的主意，鸳鸯偏说大妹妹素来稳重。大妹妹，你跟姐姐说个实话，是不是你的主意？”
林诗音笑道：“还是凤姐姐了解我。”
王熙凤连忙去推鸳鸯，道：“听听。”
鸳鸯笑道：“难道我还说错了不成？大郡君行事一向妥帖，就是一道吃的都记着老太太。上回大郡君送了一道狮子头，老太太就说‘清淡不淡，肥而不腻，我们府里做了多少回都不及这个。’我再一数，可不是。虽然比不得老爷们每日都送，可每旬送的那一道菜，老太太都能吃上大半碗饭。”
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薛宝钗也道：“就是亲孙女也不过如此了。”
林诗音道：“宝姐姐这话说得，我也不过是仗着费用自理又有个小厨房罢了。要我说，宝兄弟待老太太的心、三妹妹待老太太的心、二姐姐四妹妹待老太太的心，只怕还在我们姐妹之上。只是都是小孩子，身边又有一大群嬷嬷、丫头约束着，行事倒不如你我便利罢了。”
众人又笑起来。
王熙凤这才道：“林大妹妹，有一桩事，我想请问妹妹一声。”
林诗音道：“我知道了。”
王熙凤奇道：“我尚未开口，你如何知道？”
“这还用问？必是为了那股票的事儿。我这样与姐姐说，这一千股，在我回来之前就已经定了，荣国府是我的亲外祖家，所以四百股；史家跟你们东府虽然也是亲戚，到底远了一层，所以都是三百股。凤姐姐若是想要，可以，不过要把珍大嫂子一并请来。至于最后姐姐跟珍大嫂子如何分配，我是不管的，但是珍大哥哥和珍大嫂子必须知情。”
王熙凤道：“果然是大妹妹，我还未开口，你就知道了。行，明儿个我跟大嫂子必来。”
王熙凤是荣国府这边的管家媳妇，事务繁忙，故而先行一步，倒是把平儿留下了。平儿跟鸳鸯都年轻，也是爱玩的年纪，当下褪了手上的镯子，坐过来烤肉，顺便给贾宝玉史湘云几个打下手。
倒是宁国府这边，因为秦可卿病了，贾珍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连带着尤氏也忧心忡忡，竟然顾不上股票的事儿，虽然次日尤氏人来了，却一点都没有要的意思。
反而是王熙凤，她典当了两个金项圈，张罗了三千两银子，买下了宁国府的三百股。
从荣庆堂下来，离了贾母跟前，薛宝钗就对贾宝玉道：“宝兄弟，你今儿个倒是与往日不同。”
贾宝玉奇道：“哪里不同？”
史湘云笑道：“我知道了，宝姐姐必然是奇怪，二哥哥今儿个为何不说禄蠹之类的话。”
贾宝玉道：“林姐姐心怀黎民，那些腐儒怎与林姐姐相提并论？”
史湘云道：“就是就是。要我说，这博闻广识不难，难的却是解决问题。宝姐姐，我说得对不对？”
薛宝钗哪里听不懂史湘云话中有话？
她道：“林家四代列侯，林大妹妹又得林大人宠爱，自然与我们不同。”
林昭道：“宝姐姐这话不对。”
薛宝钗道：“如何不对？”
林昭正色道：“是因为我林家与宝姐姐家中不同，我姐姐方与宝姐姐不同。”
史湘云笑道：“没错没错。就连我也知道，林大姐姐得林姑爹林姑母悉心教养，是因为林弟弟出生得晚，多年来林姑爹林姑妈膝下荒凉，所以格外疼惜林大姐姐。宝姐姐得令尊爱重却是因为宝姐姐天资聪颖远胜令兄。我说得可对？”
探春笑道：“云姐姐这张嘴呀，真真说不过。”
史湘云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薛宝钗道：“我只是惊讶，亢家竟然舍得花三十万两银子买林大妹妹手里的方子。”
史湘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当然是这个方子值这么多银子啊。宝姐姐家到底不同，难怪关心这个。”
贾宝玉道：“云妹妹，我想，宝姐姐的意思是说，三十万两银子是很大的一笔钱，没人愿意花费这么大一笔银子去买一张方子。”
史湘云道：“二哥哥这话才奇怪呢。亢家愿意花这么大一笔银子，自然是因为他觉得这张方子能给他们挣这么多银钱啊。林大姐姐，我说得对不对？”
林诗音答道：“亢家在海河上游有良田两千三百亩。以他们的人力财力物力，要在这个冬天里从叶子菜上挣得五十万两银子，的确不难。”
“看吧。”
“不过，宝姐姐说的也是世情。大多数人家可不会像亢家这样，真金白金地拿出三十万两银子买方子。更多的，则是贿赂我庄子上的佃户、管事，想法子套出方子。”
史湘云又惊又怒，道：“怎么可能？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林诗音道：“所以我早就跟下面言明，获利的一成是给他们的奖赏。同样，若是叫我发现不对，直接报官或者全家发卖。”
薛宝钗道：“跟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有卖人的道理？”
林诗音道：“难道宝姐姐家里是有功不赏有过不罚的？”
“就是就是，连我知道治家要赏罚分明！”
贾宝玉见薛宝钗尴尬，忙道：“林姐姐，我屋子到了，不如去我屋子坐坐。我还想听听林姐姐在王府的事儿。”
林诗音笑笑，道：“光说话有什么趣儿。不如这样，我从王府带了一块羊羔肉，这会儿吃正好，你去找凤姐姐要些烧烤的用具来，我们自己动手，边玩边吃，岂不更好？”
史湘云一听，立刻拍手叫好。
林黛玉却皱起了眉头：“我不吃那个，怪腌臜的。”
林诗音道：“腌臜什么呀？就是现烤出来的才有味儿。一家子大大小小，就你挑食。昭儿，你二姐姐这些日子用饭可老实？”
林昭道：“姐姐，二姐姐很不老实呢！就是我盯着，她十顿里面也只吃三顿。”
贾宝玉忙道：“林姐姐，林妹妹脾胃虚弱，有些东西怕是克化不动，不是有意的。”
林诗音看了看他，叹道：“宝兄弟，你平日里待姐妹们如何，我都看在眼里。只一桩，我们还年轻，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这个时候多吃多动才好。跟我妹妹这样，看着是清瘦飘逸了，却不知道身子骨的底子都给填上了。”
贾宝玉一愣，道：“怎会？”
“怎么不会？你难道不曾听说过，‘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一顿如此尚且如此厉害，若是顿顿如此，岂不更厉害？又或者，宝兄弟，你可曾见过牢房里的犯人？”
林诗音的眼里闪过寒光。
薛宝钗道：“听林大妹妹这么说，想是林大妹妹见过？”
“虽然没亲眼见过，却听父亲说过。”林诗音道，“这不过是牢房里折磨犯人的寻常法子罢了，很多牢狱里面都有，那些被饿极了的犯人，会把自己的手腕咬开，血肉模糊还是轻的，厉害了，可见森森白骨。”
探春一抖，道：“林大姐姐，别，别说了，怪吓人的。”
“你们啊，是福窝里大的。实际上在，这种事情每年都会发生，书上写的易子而食，也从来不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而是累累白骨。”林诗音盯着林黛玉道，“妹妹，你若是觉得饭菜不合口味，跟我直说了便是，或者让厨房上研制新菜品，或者寻访名厨，都是易事。何苦糟蹋自个儿的身子骨？”
史湘云早拉住了林黛玉的胳膊，道：“林姐姐，林大姐姐说得极是。你们的用度都是自家的，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直接跟林大姐姐说便是。何必委屈自己。”
迎春忍不住道：“说云妹妹不懂，云妹妹还真是年纪小。说云妹妹懂，性子也太直了些。”
林诗音道：“也是我妹妹太懂事了些，不想让长辈们操心，却累得云妹妹记挂着。”
说得史湘云又高兴起来，一叠声地催着人去回禀贾母、寻王熙凤，林诗音这里又叫人取了几瓶果子露来，喜得贾宝玉和史湘云两个连连拍手。
少时，王熙凤与鸳鸯一起来了，一面吩咐丫头婆子们把铁炉、铁叉、铁丝蒙布置整齐，一面道：“方才老太太打发人去寻我的时候，我就说，必是林大妹妹的主意，鸳鸯偏说大妹妹素来稳重。大妹妹，你跟姐姐说个实话，是不是你的主意？”
林诗音笑道：“还是凤姐姐了解我。”
王熙凤连忙去推鸳鸯，道：“听听。”
鸳鸯笑道：“难道我还说错了不成？大郡君行事一向妥帖，就是一道吃的都记着老太太。上回大郡君送了一道狮子头，老太太就说‘清淡不淡，肥而不腻，我们府里做了多少回都不及这个。’我再一数，可不是。虽然比不得老爷们每日都送，可每旬送的那一道菜，老太太都能吃上大半碗饭。”
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薛宝钗也道：“就是亲孙女也不过如此了。”
林诗音道：“宝姐姐这话说得，我也不过是仗着费用自理又有个小厨房罢了。要我说，宝兄弟待老太太的心、三妹妹待老太太的心、二姐姐四妹妹待老太太的心，只怕还在我们姐妹之上。只是都是小孩子，身边又有一大群嬷嬷、丫头约束着，行事倒不如你我便利罢了。”
众人又笑起来。
王熙凤这才道：“林大妹妹，有一桩事，我想请问妹妹一声。”
林诗音道：“我知道了。”
王熙凤奇道：“我尚未开口，你如何知道？”
“这还用问？必是为了那股票的事儿。我这样与姐姐说，这一千股，在我回来之前就已经定了，荣国府是我的亲外祖家，所以四百股；史家跟你们东府虽然也是亲戚，到底远了一层，所以都是三百股。凤姐姐若是想要，可以，不过要把珍大嫂子一并请来。至于最后姐姐跟珍大嫂子如何分配，我是不管的，但是珍大哥哥和珍大嫂子必须知情。”
王熙凤道：“果然是大妹妹，我还未开口，你就知道了。行，明儿个我跟大嫂子必来。”
王熙凤是荣国府这边的管家媳妇，事务繁忙，故而先行一步，倒是把平儿留下了。平儿跟鸳鸯都年轻，也是爱玩的年纪，当下褪了手上的镯子，坐过来烤肉，顺便给贾宝玉史湘云几个打下手。
倒是宁国府这边，因为秦可卿病了，贾珍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连带着尤氏也忧心忡忡，竟然顾不上股票的事儿，虽然次日尤氏人来了，却一点都没有要的意思。
反而是王熙凤，她典当了两个金项圈，张罗了三千两银子，买下了宁国府的三百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