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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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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史湘云吵嚷着要跟林诗音住,最担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丫头翠缕。

    当年史湘云于襁褓之中来到贾母跟前,跟贾宝玉一起长大,论亲厚,就连探春都不如她。不想保龄侯夫人没了,她回家服丧守孝,接着新任保龄侯夫人进门,过了足足半年,她才来贾家走动。

    史湘云回史家之前,伺候她的人是袭人,那时候,袭人还叫珍珠。翠缕是贾母后来给的。跟袭人不同,袭人虽然伺候史湘云几年,却是贾母的丫头,翠缕却是连身契都给了史湘云,虽然出身贾家却是史家的丫头。

    也因此,翠缕待史湘云跟袭人又不同。

    贾家的丫头们都知道,贾母在荣国府的地位无人能及,就是孙辈们,无论是孙子还是孙女,得贾母青眼和不得贾母的眼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翠缕最担心的是,史湘云吵嚷着要跟林诗音过,会使生活质量下降一大截。

    虽然史湘云自己不在乎,翠缕却十分在意。她怕自家姑娘受了委屈,只是当日根本找不到时间跟史湘云细说。

    因此,当林诗音问史湘云“妹妹是跟我一起睡,还是我让丫头把大炕收拾起来,抑或是在书房里另外收拾一张床”而史湘云脱口而出就是“我跟姐姐一起睡”的时候,翠缕的心就提了起来。

    不想,在这小院儿里住下竟然事事便宜,莫说半夜的茶水都是温的,点心也是现成的,就是每日里洗浴两次,也有足够的热水。

    只一桩,

    翠缕发现,林诗音说的她这院子里规矩大,真不是说说的。

    史湘云有择席的毛病,因此每天晚上睡不着、早上又起不来,而林家姐弟呢?每天天色未明就起来了,先去后头洗浴,穿上家常衣服,用了早点在前面的书房晨读。

    等史湘云起来,林家姐弟已经完成晨读和早课,各自回屋重新梳洗更衣,换了鲜艳衣裳去荣庆堂晨昏定省。

    这个时候,往往三春已经到了,贾宝玉却还没有完成梳洗。而且贾宝玉那个性子,听说林诗音林黛玉来了,往往不管不顾地趿拉着鞋就跑出来跟林家姐妹说话,每次都是袭人将之追回去梳洗。

    等王夫人到了,就是贾家每天上午的晨昏定省。

    从荣庆堂下来,林家姐弟还要悬腕在素面木屏风上练足三刻钟的字,才会午睡。

    午睡后便是社交时间,姑娘们会在这个时候登门,若是有事儿,平儿也会在这个时候登门。倘若没有客,林家姐弟也会坐在一起玩耍,或者读书,或者闲话,或者摆弄各种玩意儿,林家的媳妇婆子也会在这个时候上来回话。

    到了未时,荣庆堂那边传饭了,她们又要换了衣裳去贾母处用饭吃茶。

    等从贾母的荣庆堂回来,基本已经申时,林诗音就会叫人关了院门,然后换了家常衣裳回各自屋里再读上一两个时辰的书,方才沐浴、休息。

    如此数下来,林家姐弟每日里光衣服就要换七八回,头要梳三四次。至于读书习字时间,每日不会少于五个时辰。

    翠缕咋舌。

    规矩大倒也罢了,在她看来,林昭比贾宝玉小了三岁有余,这么一点点大的孩子,玩耍是正经,怎么这般刻苦起来?

    翠缕到底是领着史家月钱的史家丫头,受史家影响颇深,倒不像荣国府里大多数丫头仆妇那样不赞同,反而只有叹服的份儿。

    让翠缕高兴的是,史湘云来了林家小院儿第二天,就学着林家姐弟也在那屏风上练字。

    只这一桩,就比往日里疯玩强。

    还有一件事,却足以让翠缕记上一辈子的好。

    九月里,天气说变就变,这天早上起来,翠缕就觉得天色有些不对,果然到了中午就开始下起雪来。翠缕正担心着,不想史湘云还在睡午觉,平儿就带着保龄侯夫人跟前的童嬷嬷来了,后面还跟着四个婆子,每人手里一个偌大的包裹。

    翠缕连忙出来迎接,又跟童嬷嬷道谢:“都是我的不是,原该早早地带了来,还劳动太太费心、劳烦嬷嬷走这一遭。”

    可巧,枫丹捧了茶来,听说笑道:“要我说,必然是侯夫人一直惦记着史大姑娘,早早地收拾起来,要不然这衣裳怎么如此整齐?嬷嬷您少坐,我们姑娘已经起来了,正在梳头。”

    说得童嬷嬷浑身妥帖,笑道:“哎呦,倒是我的不是了,竟然叨扰了郡君的休息。”

    枫丹道:“不妨事。这几日事多,回事的人也多,我们姑娘原不过略略合个眼,养个神。嬷嬷若是不信,尽管坐着,看看我们姑娘一天要料理多少事情。”

    童嬷嬷道:“这丫头倒是利落,话语也干脆,老身却是头一次见。难不成是郡君打南面带来的不成?”

    平儿忙介绍道:“嬷嬷不认得她,她原是这府里的管家林之孝的女儿,我们奶奶也常说,这对夫妇,一个天聋,一个地哑,偏生养出了这么一个伶俐的丫头,还偏偏落到了林大姑娘的手里,不过几日功夫就大变样儿了。大姑娘不愧是我们姑太太亲自教养出来的,跟别人不同。”

    说得童嬷嬷连连点头:“我虽然进府晚,却也听说过,林侯的家风是一等一的。就是我们侯爷提起林大人,也是满口子的称赞。”

    正说着,鸳鸯也来了。她原是奉命给史湘云送斗篷来,结果看见童嬷嬷也在,也忍不住笑起来。

    众人在外书房一面等一面谈笑,期间也有林家的媳妇婆子过来,也在这里等候。

    大约过了两刻钟,白露过来传话,领着童嬷嬷鸳鸯平儿一起来林诗音的东厢房。只见不独林诗音和史湘云在,林黛玉和林昭也在,屋里站了一地的丫头婆子,却是屏气息声,没有一声杂音。

    三人连忙向四位姑娘小爷请安问好,童嬷嬷和鸳鸯又将衣物交割明白。

    史湘云就道:“到底是老太太,事事都惦记着我。”

    林诗音笑道:“惦记着妹妹的何止老太太?我看,侯夫人一样怕妹妹冷了热了,早早地备下了。要不然,恐怕妹妹要等晚间的时候才能见到童嬷嬷呢。”

    史湘云一听,很是,又开心起来。

    鸳鸯才道:“老太太说下雪天不是闹着顽的,林姑娘娇弱,林大爷年幼,若是吹了风就不好了,叫大爷姑娘在屋里用饭,不用日日过去晨昏定省。”

    林黛玉一听,道:“老太太未免也太娇惯我们了。”

    鸳鸯道:“林姑娘,京里不比南面,现在才开始下雪,过两日,那霜花挂在窗户上,不消一刻钟就能结上厚厚的一层。小心无大错。”

    “既然如此,就劳烦鸳鸯姐姐替我们姐弟向老太太致谢,就说老太太的好意,我们愧领了,等过些日子,天气晴好,我们再去给老太太请安。”

    “是。”

    鸳鸯还要回去复命,童嬷嬷也要拜见贾母,两人先行告退。林家姐弟与史湘云起身送到房门口,看着两人绕过月洞门,这才回来。

    回到堂屋,重新落座,平儿就道:“我们奶奶让我像大姑娘致谢。如果不是大姑娘提醒,只怕侯夫人要先送衣裳上门了。”

    林诗音道:“凤姐姐不容易,这府里每天少则几十件多则上百件,都要她吩咐了去。事情虽然都不大,却琐碎,也够凤姐姐劳神的。至于侯夫人,她虽是云妹妹的亲婶子,却是继室,这衣裳就是早早地备下了也要卡着时间送。送得早了,别人会说她轻慢这府里,送得晚了,会说她对云妹妹不上心。平姐姐莫怪,我也是有感而发。”

    平儿道:“不理事哪里知道当家理事的难。大姑娘能体谅我们奶奶,是我们奶奶的福气,我们奶奶只有感激的份儿。”

    又说了几句闲话,平儿见林诗音这里有许多人等着回话,也不敢多待,早早地起身回禀王熙凤,林诗音让蜜蜡送平儿出去。

    再次回到屋里,才轮到林家自己的事儿。

    史湘云见有这许多人上来回话,忍不住咋舌,道:“怎么有这许多事情?!”

    林诗音道:“那当然。”又道:“若是只有我们姐妹来了京里,那倒也罢了。可连我弟弟也进了京,那意味就不同了。之前守孝,禁忌颇多,又客居在这府里,诸事不便。现在我们既然出孝了,好歹也要告知亲友一声。”

    实际上,即便当日之后她们姐妹进京,林诗音也会想方设法地跟外头保持联系。

    无他,她不想成为贾家的笼中鸟。

    史湘云道:“原来如此。”

    高松家的这才上来道:“回大姑娘的话,各家的回礼陆陆续续都送到了,连亢家也送了礼来。”说着奉上厚厚的一叠礼单。

    史湘云连忙去看林诗音。她已经听说林诗音即将拜亢妃为义母,那么认亲仪式之后,亢家就是林诗音的外家。

    林诗音道:“亢家的先不及,将旁的都拿来,都有谁回了礼来?”

    高松家的连忙捧出数本厚厚的账本,道:“回姑娘的话,勋贵家的回礼基本都到了,小人已经对比过,跟往年没有什么不同。这些就是旧账,小人用折页做了记号。”

    林诗音点点头,让惊鸿接过账本预备细看。

    高松家的又拿出一份礼单,道:“这是黄琦黄御史家的回礼:黄太夫人自制的豆瓣酱一坛、黄大人的墨宝一副,新制豆沙点心一盒、西湖藕粉一盒。”

    史湘云道:“怎么是这些东西?”

    她虽然年幼,却也知道这份礼有多俭薄。

    林诗音道:“妹妹怎么不问我送了黄御史家什么东西?”

    史湘云就问:“那姐姐送了些什么东西?”

    林诗音道:“自家酿的果子露两瓶,庄子上出的杨桃一篓,外加给黄御史刚出生的小孙女尺头一块,金银锞子各两个。”

    “怎么只有这么一点?”

    “因为文官之家跟勋贵之家原来就不同。”

    “这是为何?”

    “勋贵是功臣之后,朝廷对勋贵之家自有章程。所以勋贵会攀比富贵,看起来是在斗富,实际上比的却是祖上的功劳、在圣人面前的体面。而文官家庭,许多都是靠着那菲薄的俸禄过活,给文官送礼就要顾及人家的颜面和回礼,不能送得太过贵重,让人家倾家荡产地回你的礼。黄御史是寒门子弟,至今还赁屋子居住,平日里公务繁忙,得了闲暇,父子几个还要抄书贴补家用。所以送礼越发要斟酌。如今我们年纪小,又不在父母身边,手边略略松些,人家也能体谅,却不能太过,不然,就不是交好,而是结仇了。”

    “原来如此。”史湘云恍然大悟。

    林诗音道:“云妹妹,我这样跟你说,你可要斟酌着,在外头可别什么话都往外倒才好,有些事儿,看破不说破。”

    史湘云连忙保证:“姐姐放心。黄御史的事,我绝对不会多嘴。”

    林昭这才道:“姐姐,亢家的礼单,你不看看吗?”

    林诗音这才打开了亢家的礼单。一看,她就笑了:“妹妹、云妹妹、昭儿,你们也来看。这礼有些意思。”

    史湘云、林黛玉和林昭一听,连忙凑过去,只见那礼单上写着:金银怀表各三只、麒麟冻鱼脑冻梨花冻端砚各一方、栗香斋集锦墨四套、上用湖笔三套、上用妆化缎六匹、金镶杂宝首饰两套、紫金冠一只、蓝田碧玉莲花冠一只。

    林黛玉皱着眉,道:“姐姐,这礼如此丰厚,看着,倒像是给我们三人的。”

    林诗音道:“的确是给我们三人的。”

    “可是为什么?”

    林诗音道:“这礼,应该不止是送给我们的,还是送给林家的。”

    “父亲?”

    史湘云奇道:“这跟林大人又有什么关系?”

    “自然跟盐有关。跟亢家这样的大商家,就鲜少有不涉足盐货的。若是能从父亲手里早一日得到盐引,那他们至少可以多挣五万两银子。”

    史湘云直接傻了。

    她虽然年幼,却也知道五万两银子意味着什么。

    林黛玉道:“姐姐,那,我们是不是给父亲惹了麻烦?”

    “放心。盐政能收多少税,每年的灰色进项有多少,朝廷都清清楚楚。只要税收不少,盐引给谁都一样,只是对于那些商人来说,早一日晚一日却是大大不同。”

    史湘云道:“原来如此。想来亢家也是为了讨好林大人,这才送了这么份礼来。”

    林诗音吩咐道:“将亢家的礼拿来瞧瞧。”

    高松家的一听,立刻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一大堆东西被摆放到了屋子正中央的圆桌上。林诗音一件一件地检查过去,果然,让她在湖笔中找到了六张五百两的银票,在两支顶簪里各找到一张五千两的银票,都印着永盛号的字号。

    林诗音道:“亢家这是在考我呢。”

    史湘云道:“这是为何?”

    “湖笔中藏银票,这是官场中十分常见的送礼方式,还有在筷子中藏消息的。至于簪子里的银票就藏得比较隐秘,不是一般的官员能知道的。而且,这些东西全部加起来,正好卡在两万两银子上下。”

    史湘云大奇:“这是何故?”

    “盐政上有这样不成文的游戏规则。给盐政上的官儿送礼,一次不能超过两万两,多了,恐招来灾祸。少了,怕批得的盐引也少,挣的银钱也少。”

    史湘云道:“还,还有这样的规矩吗?他们就不怕姐姐不细看吗?”

    “这些银票,我若是找到了,那就等于说亢家的礼送到了;若是没有找到,那亢家也摸透了情况。不亏。”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林诗音就道:“高姐姐,亢家老爷可回去了?如今亢家在京里是谁?可有孩子?多大年纪?”

    高松家的答道:“回姑娘的话,亢老爷子的确回晋阳去了,如今在京里的正是亢妃娘娘的胞兄亢六爷,管着京里的买卖。这位亢六爷两房妻妾,一共生了两子一女,一个四岁两个两岁,眼下都在京里。”

    林诗音道:“既然如此,那明儿个你去永盛号钱庄将这些银票兑现了,也不必把银子送进来,存在账上便是。另外,杨姐姐,”

    杨洁家的连忙出列。

    “你代我跑一趟亢家,给亢家的哥儿姐儿送一份礼去,就送:手抄注释本四书一套,石莲花三本,雨花石一匣。也让亢家舅母日后得了闲过来坐坐,好歹也是亲戚。”

    杨洁家的应了,见林诗音没有别的吩咐,这才退下。

    史湘云道:“林大姐姐,你为什么送注释本的四书?”

    “送四书是因为送这个最不容易出错,当然,要挑那种家里有哥儿姐儿的送,而且送之前要了解主人家的性子,不然就是得罪人了。至于手抄注释本和官刻本,若是亲近的,就送手抄注释本,关系远些,就送官刻本。”

    “那亢家又如何?”

    “亢家是因为盐引而有求于我家。所以重点不在我回不回礼,而在于我收或者不收。所以存银是告知亢家我已经收到了银子。”

    史湘云道:“所以才按照环儿兰儿的例,是为亲近。”

    “正是。”

    “原来还有这许多规矩。我从来都不知道。”

    林诗音笑道:“各家有各家的规矩,一般都不会这么早教。我也是母亲当年接连生产觉得身子不好,特地将我带在身边,这才一点点地学起来。你看这府里的二姐姐,不也没开始学吗?就是宝姐姐也学了,那也是她们家原本就有送她入宫的打算,故而早早地教了。”

    史湘云道:“原来如此。还好姐姐细细地说与我听,不然,我就要想差了。”

    说得众人都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