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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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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雅格暂居的房间仅够放一张床,没有窗户,破旧的空调早已无法使用。广州的三伏天,没有空调简直活不下去,风扇“呼啦啦”地吹出阵阵热风,打在身上叫人更加难受,她总觉得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每晚都要折腾好几回。

    这天,一大清早,王雅格又在闷热中醒来,再无睡意,便起身继续整理个人档案,在几个知名的招聘网投出多份简历。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对于工作调动并没有抱太大希望,这种靠关系和金钱才能铺就的金光大道,对于她来说只是海市蜃楼,虽然她还是会努力试一试。

    突然,高易惟的QQ一闪一闪的,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熊猫头像煞是滑稽,却又十分亲切,她快速点开对话框。

    高易惟:“这几天去阿腾家蹭饭了没?”

    “嗯,有呀。阿腾厨艺很棒哦!”

    “改天我也做菜给你尝尝!今晚有没有空,叫上阿腾和莞儿他们一起去唱K吧,就在我们公司旁边。”

    张莞儿比刘荣腾小十来岁,有着难得的成熟与大度,比起王雅格没心没肺的性格,她这个80后反倒显得淑娴稳重。三年前,王雅格只是见过她一面而已,如今再度聚首,完全没有陌生感,王雅格跟张莞儿一下子便成了好朋友。

    想到跟张莞儿一起去玩,王雅格兴奋不已,重新活过来的感觉真好,努力奋斗,然后享受生活。

    广州,我爱你!

    她双手快速敲打着键盘,“好啊,好啊!在哪里?”

    “在我们公司旁边,坐地铁到体育西路站下车,走过来就到了。要早点出门,不然碰到下班高峰期会挤死人的!”

    “哎哟!吓唬我呀,我可是吓大的!”王雅格心情大好,不禁调侃起来。

    “真的,我最不喜欢地铁了,超级没有安全感,除非坐不了公车,万不得已才会坐地铁。”高易惟似乎很认真。

    “好啦,我现在刚好要去珠江新城办事,不会等到下班高峰期才过去的。”

    “对了,你带上一份个人简历资料,我试试看有没有机会找调动。”高易惟似乎更认真了。

    “哦,那先谢谢你咯!”王雅格突然变得客气起来了。高易惟是她的谁呢?她又是高易惟的谁呢?如此难办的事情,他能够有这份心意就该感恩涕零了。

    “谢什么呀?我只怕没能力,不能为你做什么。”高易惟的诚恳简直要从对话框中喷涌而出。

    “那我出发了。”王雅格怕继续聊下去会被他感动,立刻结束了谈话。

    “好的。”他发来一串QQ表情,玫瑰花,拥抱,还有亲吻。

    王雅格轻叹了一声,假装没看到,关了电脑,忙活了一阵,提上资料、烟和茶叶就出门了。

    在珠江新城一家教育中心门口停下来,王雅格从背包里掏出地址对照了一下,确认无误后,她走了进去,一路上忐忑不安的心此时更是“突突”跳得慌:自己又不是媚姐的亲戚,只不过是比较聊得来的朋友,虽说媚姐对自己照顾有加,可不代表她老公的同学就会伸出援助之手,来帮助一个陌生的老乡,媚姐就仗着他们夫妻俩帮助过这个同学,让人家解决这个大难题,是不是太……

    见到门卫,王雅格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您好!我找庄总。”

    “好的,进去一楼左转第一间。”

    进入庄总的办公室,王雅格受到了热情的招待,“来来来,喝茶!”潮汕人就是潮汕人,到哪里都备着功夫茶具,仿佛任何事情,都可以一杯茶搞定。

    “媚姐让我替她问候你。”王雅格把烟和茶搁在茶几旁,坐下来,壮胆说起客套话,连她自己都感到要起浑身的鸡皮疙瘩了。

    庄总瞄了一眼王雅格放下的烟和茶,开门见山地说:“客气!客气!关于你找关系调动的事,她跟我讲了,我跟她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她交代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努力帮忙的,教育局的朋友还是很吃得开的,只是这事得看造化,不是送礼就能解决的。”

    王雅格虽然不懂得处理人情世故,倒也对庄总的话中之意参透一二。“那是,还请庄总多多帮忙,如果需要调动的资金和礼品,您一定要立马告诉我,我好有个准备。”

    自己现在有什么呢?还谈什么资金!可是,不管怎样,假如这真是一根救命稻草的话,先抓住再说。王雅格面带娴静的微笑,心里却像个骂街的婆娘狠狠拧了自己一把。

    “那行,最近我最有交情的科长出差了,等他回来我立马请他出马。”庄总现出大拍胸脯之势。

    “庄总,这是我的简历。”王雅格就势双手递上精心准备的简历。

    庄总接过简历翻了翻,啧啧赞道:“成绩还是蛮多的嘛!”话音刚落,他便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那拜托庄总了!我就先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您忙!”王雅格识趣地起身告辞,客气的口吻,又惹得自己一身不自在。

    “慢走!慢走!”

    这么快就完成任务啦?这都还不到半泡茶的功夫呢!走出门口,王雅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接着一阵飞奔,一直到珠江新城地铁站才慢下脚步,她不清楚为何突然如此开心。可能是因为学会了跑关系,庄总也总算是答应帮忙,又或许是因为这么快就结束了无聊的谈话,可以早点去体育西路。

    早点去体育西路?时间还早,不如开个房间睡个午觉,晚上才能美美地跟大家聚会玩个痛快!

    对于这个突然闪现的念头,王雅格还来不及分析就快速执行了。她立刻拨打了高易惟的号码:“嘿,我事情办完了,现在在3号线,很快到体育西路了,我想睡个午觉,晚上才能好好唱个过瘾,倒回去又太折腾了,你公司附近有没有酒店?”

    “你过来吧,我帮你订,等一下发地址给你。”高易惟在电话那头颇为欢快。

    挂了电话,王雅格突然有点难为情。为什么总是那么依赖他呢?开房间这种事还能再要他处理吗?跟他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牵扯不清吧?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我绝对不允许!我们只是好朋友!我应该把他当成哥哥!

    王雅格在3号线乘坐了一站路程,刷了羊城通走出体育西路地铁站的闸门,不禁被墙上的广告海报吸引住了,她停下脚步。简单的画面,气场十足的明星,简洁的广告语,在她看来不是用一个“美”字可以形容得了。爱音乐的王雅格,也爱文学,包括一切跟艺术相关的领域,在她看来,梦、植物、食物、服装、微笑,通通都是艺术,而广告恰好是一门综合的艺术。看着如此大气的广告,她不禁面露喜色,一下子又想起高易惟的笑脸。高易惟也在广告行业,不过他的工作是销售广告位,不在于美学设计。

    拍下海报后,王雅格恋恋不舍地走出地铁站,根据高易惟发过来的信息,胡乱地找了一通,在几条街上来来回回折腾,最终又回到地铁站出入口。很快就12点了,按时进餐和午休惯了的王雅格有点心急,然而她实在搞不清楚百度地图的提示,方向感完全混乱了,最后无计可施,只好又拨通高易惟的手机,“喂,从地铁C口出来怎么走呀?”

    “直走,右转,然后左转,再右转,就到了,报我的手机号码,用我的号码预订的。”王雅格暗自称奇,他不愧是一个导航器,无论走到哪里迷路了,只要请教他,他准会给出准确无误的指引,他的大脑堪称一张详细精密的广州地图。

    周围环境洋溢着一股浓浓的都市园林气息,虽然撑着伞仍感觉烈日灼灼,但王雅格却有一股莫名的欢欣,路旁的小树令她发笑,洁净的路面也令她发笑。

    到广州这些天,王雅格完全一扫之前一副体弱怏怏的样子,一直处于干劲十足的状态,虽然头疼的毛病并没有太大好转,但喜悦的心情却给了她无穷的力量,常常令她忘记了脑壳中那不知名的小鬼怪,也不再对医生都对她的病症说不出个所以然而感到愤愤然。

    想到以后都要穿行在广州的大街小巷,融入繁华的车水马龙,她就异常兴奋。

    走到酒店前台,王雅格报上高易惟的手机号码,瞬间燃起一股莫名的优越感,仿佛领了王的令牌一样自豪,不由偷偷咧嘴笑了。

    前台小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礼貌地告诉她房间号码,并指了指电梯的方向。

    王雅格道了谢,并没有朝电梯走去,她走出了酒店大门。此时,吃饭对她来说是头等大事。

    酒店附近并没有看起来像样的饭店,只有两家连锁餐厅,里面都挤满了人,买饭的队伍都排到了门口。

    烈日与饥饿令王雅格有些眩晕,她忍不住又发短信向高易惟求救:“Help me!肚子好饿啊,我都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你告诉我哪里有不太热闹的店。”

    “现在刚好是下班时间,周围都是写字楼,人家都出来吃饭了。”高易惟柔声说。

    “啊——”想到要去排长队买饭,王雅格不由得一阵沮丧。

    电话那头又传来高易惟磁性的声音,像一双温柔手轻轻抚过她的心房,“你乖乖回去酒店等我吧,我给你送过去。”

    王雅格握着手机欲言又止,她本来想说“你工作忙,跑来跑去太累了”,结果一张嘴就成了“哦,那好吧!”完全是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经济酒店不设豪华大堂,仅在前台一旁摆放一张双人沙发,供宾客休息。王雅格坐在沙发上等了不到半个钟,就见高易惟兴冲冲地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两份快餐。

    “走,回房间吃。”高易惟站在她跟前,说话的语气自然得像是王雅格的爱人。

    “上去?你还没吃呀?”王雅格抬头仰望着他,有些迟疑。一起到酒店房间里呆着这种事在过去对他俩来说再平常不过了,他曾经在房间里喂她喝汤,为她拧开酸奶瓶,给她洗水果,不同的城市,不同的酒店,不同的食物,却是同一种甜蜜。可如今……

    “怎么啦?那边热闹得根本找不到座位。走!”没等王雅格回过神,高易惟已经径直走向电梯了。

    王雅格瞄了一眼,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的确没有适合用餐的地方,如果继续迟疑,怕是有失他的颜面,毕竟前台小妹眼睁睁看着他俩,她只好跟在后面走进电梯。

    进了房间,高易惟放下快餐,先是开了空调,将窗户推开,接着洗了开水壶,倒入矿泉水烧开水,动作还是那么利索。

    一切都跟从前一样。

    房间的空间虽小,却充满了温馨浪漫的格调。柠檬黄的墙面,淡绿色的台桌,超大的双人床上铺着雪白雪白的被褥。

    王雅格坐在床边看呆了,这样的房间,他们好像在哪里住过几次。

    只是,为什么三年的时光一晃而过,一切感觉都没有改变,唯一改变的是现实,他已经又多了一个女儿。想着现实,她怔怔地看着他做着这一切,内心泛起一阵酸楚:为什么要表现得那样疼爱?为什么永远都只在别人背后对我好?为什么他一个人要分饰两角?不不不!现实就是现实,他再好,也不是我的爱人,把他当成哥哥就行,一定要这样!

    王雅格走到台桌前,高易惟已经为她摆放好饭和汤,连盖子都替她打开了。

    她不由得又暗自叹气。他就是这样的,跟他在一起,我只能被宠成低能儿。或许他对别人也是这样的吧,不然他再怎么在外面留宿不回家,那个女人都死也要跟着他。一个这样温情脉脉的男人,任哪个女人都会对他心疼有加的,算了,他能够幸福我就该安心,不该再有奢求。

    王雅格思绪万千,高易惟却顾自唠叨着:“你不爱吃油腻的,给你挑了鸡蛋,来,汤给你,没有汤你吃不下的,我就不喝汤了,平时上班吃午餐都没有喝汤的习惯。”

    “哦。”王雅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开始吃饭。

    高易惟打开了话匣子,讲完公司拖欠工程款的事情,又提起他的师兄。

    “今晚文哥也过来,他过来培训,明天就要回汕头了。他对我可好了,每次去他们家,他们一家人都会款待我,还非要我在他们家过夜。我才不在他家过夜呢,老是那么早就睡觉,我才不要那么早睡觉呢!他唱歌也很厉害的……”

    高易惟絮絮叨叨的,王雅格只是看着他微笑。对于他讲话的口吻,她觉得满满都是孩子气,而她喜欢这股孩子气,令她有一种想咬他一口的冲动。当然,她没有那样做,她相信自己的自制力。

    她明白他提文哥时,为什么说“他唱歌也很厉害”,因为过去她唱歌时,他总是在旁边认真听着,为她鼓掌喝彩,陶醉在她的歌声里。

    可他一点儿也不知道,自从分开后的三年来,病痛令她每天非常疲惫,为了生活,为了抚养王琛瑞,她每天坚持着去上课,总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再不能大声歌唱,更无法上台演出。那么煎熬的三年,他却像没事人似的,跟她讲话的语气还是原来那样。

    他有多么孩子气!他就不能成熟一点吗?

    她喜欢他的孩子气,又痛恨他的孩子气。

    对他,她总是如此,前一秒钟喜欢得想扑上去拥抱他,下一秒钟,却恨得想抓花他的脸。

    而在他的世界里,他似乎永远无法明白为什么她总是突然就翻脸。

    在别人面前承认爱王雅格,这对高易惟来说简直是致命软肋,只要有旁人在,他对她绝对客客气气,保持距离。她明白他,潮汕大家族的“大男子英雄主义”,好男人的光环,都让他人前人后判若两人。

    他爱她,就像疼惜一件不愿为人所知的稀世珍宝。

    王雅格不禁对自己独创了“大男子英雄主义”一词暗暗叫好!

    “哎呀,你怎么老吃不动的样子,赶紧吃,多吃点!你又瘦了!”高易惟吃完饭收拾了饭盒,转过身定定看着王雅格,眼里溢满关切和疼爱。

    王雅格实在招架不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油腻,吃不下。”

    “没办法啦,外面的饭都是这样的,我知道你怕油腻,已经是挑了最不油的了。你知道我刚才吃的肉饼有多油吗?学我,吃得胖胖的。”

    瞧这大嘴巴!王雅格恨不得拧高易惟一把:正所谓心宽体胖,你就胖吧胖吧!

    王雅格气不打一处来,一下子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饭,没想到高易惟竟然显得很满意,还时不时拿纸巾替她擦擦嘴角,真叫她哭笑不得!

    这一餐饭,王雅格吃得很是五味杂陈。

    “我要睡觉了,你快点回公司休息一下吧!”吃完饭,王雅格看着坐在椅子上靠墙打盹的高易惟,怕自己心疼他,于是赶他回去。

    高易惟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故意跟王雅格争执道:“你下午有大把时间睡觉,我肚子太饱了要歇一歇。公司哪有地方睡觉,还不如在这靠着墙舒服呢!”

    “懒得理你!”王雅格没好气地说着,一把拉开被子,背对着他躺到大床的边上,离他远远的。

    他不说话了,闭着眼睛很安静。

    不一会儿,王雅格偷偷转身看着他,感受着他呼吸的起伏,她多么想上前去轻抚他的脸庞,也想问问他,为什么三年前被自己骂了几句,就那样消失无踪了。

    但她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那样做。突然,她忍不住责怪他:“你要么回公司,要么躺下睡个午觉,那样靠着,好像我虐待你一样!”

    高易惟双手交叉着放在腹部上,缓缓睁开眼睛,温存地说:“我肚子太饱了嘛!”说话间,已经躺到床的另一边,双腿重叠,双手仍旧交叉置于腹部上,又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王雅格看看他,拉起被子的一角,轻轻盖在他的腹部上,然后转身背对着他,试图努力睡觉。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轻微的“轰轰”声。世界似乎很安静,安静到只剩下他们两个。

    王雅格并没能如愿静心睡觉,她不敢动弹,生怕吵到高易惟,只是竖起耳朵,努力去探寻他的呼吸声。

    突然,王雅格的双肩被扳了过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高易惟湿润又饱满的双唇已经盖在她小巧的唇上。她惊讶得睁大眼睛,完全没有料到,他竟然还能如此对待自己。

    高易惟并没有得寸进尺,他只是用力地抓住她的肩膀,双唇不愿撤离,睁大了双眼也看着王雅格。

    他们僵持在那里,世界很安静,只剩下他俩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仿佛一个世纪过去了……

    王雅格恢复了思想,她意识到应该挣脱高易惟,于是开始用力推开他的双肩。

    然而,她就那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怎么推得动他!

    高易惟倒也听话,抬起头来,只是双臂并没有停止对她的控制,一动不动地端详着她,笑眯眯的,带着一股饶有兴趣的玩味。

    王雅格看着他胸前垂坠下来微微晃动的玉佛,感觉有个催眠师正在摆弄着它,正要将她催眠,而她清楚自己佩戴的金十字架跟他的玉佛很不搭调,他们难以走到一起。

    实在被盯得脸红了,她娇嗔地说:“分开了就分开了嘛!”

    高易惟抿抿双唇,还是笑,眼神里却隐藏着要把她望穿的依恋。

    她以为他会挪开,但他没有。又来了,又来了!温暖的双唇再次袭向王雅格,这回,高易惟有些肆无忌惮地深吻她。

    天哪!这个醇酒一般的男人,真是要命!连这亲吻都如醇酒一样叫人贪恋!

    王雅格贪恋了数秒,就在内心大叫起来:假如世界只剩下我们俩!可惜不是!

    她开始奋力推开高易惟,比上一次壮烈得多!

    高易惟终于又抬起头,还是笑眯眯地看着她,抿抿嘴唇,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王雅格好一阵乱拳,终于把高易惟打回原位,他倒显得乖巧了,仿佛刚刚过分的人是她似的。她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把被子全卷到自己身上:“把被子还给我!不给你盖了!给我滚!”

    “人家好冷,给我被子!”高易惟耍赖着,伸手拉扯被子。

    王雅格身手敏捷地把被子再度卷到身上,一副女王的样子:“不给!是我的!”

    “怎么就是你的?”他打趣着说。

    “就是我的,房间的钱是我买单的,这被子现在就是我的!”

    “行行好,给我被子,让我午睡一会儿!”他笑着哀求,像逗小孩一样。

    “不行!不行!”王雅格越发把被子裹紧。

    高易惟向王雅格挪动身体,紧靠着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冷!”

    王雅格轻轻推推他健硕的手臂,“保持一分米距离!最好保持一米距离!”

    “一分米距离呀?我要零距离!”他看着她一副可爱的样子,继续耍赖。

    “不行,没有阳光会死的,不要再把我放在阴暗的角落,我的心已经死了。”王雅格蜷缩着身体,摇摇头轻声说。

    “置于死地而后生!”第三波袭击终于开始了,高易惟话音刚落,猛一翻身,攻势比前两次来得迅猛有力,狠狠地给予王雅格一顿亲吻,然后起身下床,看着呆若木鸡的她,笑得像窗外的阳光一样灿烂,“我今天只是试试你而已。”说完,他顾自穿鞋拉平衣服。

    王雅格仍旧呆在那里。待高易惟重新把目光投向她时,已是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我去上班了,把门锁好再睡觉,等我给你电话再出来。”他的口吻俨然就是一位负责任的好家长,是那样的不可置否。

    王雅格乖乖跟在他身后向房门走去,他开了门,回过头向她挥挥手,另一只手拿着她的一份履历资料。“我走了啊,你快点睡觉!”他表情很严肃,眼里的关切和担忧呼之欲出。

    王雅格点点头。

    “你关了门我再走。”

    王雅格乖乖关上了门。

    回到床上,跪坐在床尾,偌大的床又剩下她自己了。满屋柠檬黄好像散发出浓浓的酸味,她独对这股酸味发呆……

    突然,她心头一疼,鼻子一酸,眼泪大把大把跌落下来。

    凭什么呀?凭什么你想消失就消失,想回来就回来呀!凭什么你还敢抱紧我呀!三年前,你是怎么做的……

    三年前高易惟突然消失之前,他们过着秘密情人的生活已接近两年。那时,他在广州,她在县城。相思苦短,他除了节假日回来与她相聚,有时会在周末跟她偷偷约好了在两地之间的城市见面,这样是为了尽量节省在路上的时间,争取更多在一起的时光。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回忆。

    有一次,他带她一起去深圳出差,他开着车,她拿着相机拍路上的广告牌,那种担心相机掉下车的忐忑,就像她担心失去他一样。

    有一次,他背着她,走在汕头海堤上。他佯装要将她扔下海,她吓得一把抓紧他,然后两人呵呵大笑,爱情的费洛蒙随着海风轻飘曼舞。甜蜜之余,是她的心有余悸,她担心他一放手,自己就会坠入无底的深渊。

    有一次,他们相约在广州见面,游玩了两天后,他说需要回家看他妈妈,于是撇下她回家了,她索性独自到番禺游玩。因为周围的酒店都只剩下双人房了,她一个人住了一个很大的双人房,房间很贵,为了让这几百块钱花得值得,她故意在两张床上滚过来、滚过去。第二天,他竟然赶到番禺去接她,看着两张凌乱的床,面露不悦。他自己跑回家了,却在怀疑她。

    有一次,他们走在广州农林下路的街头,她想买裙子,他一下子为她买了两条裙子。除此之外,她从来没有要得更多,他们之间,从来不谈论经济的问题。

    有一次,她从天河车站坐车回老家,他塞给她一些钱,她又塞了回去。“我也没有更多,就这点钱而已,给外婆买点礼物。”于是她就收下了,她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回去后,她为他买了一套睡衣,而他后来与她相聚却只穿过那套睡衣不到十分钟,她不知道他是不喜欢那套睡衣,还是没有穿睡衣的习惯,抑或是怕她用居家的牵绊束缚住他。

    ……

    太多关于他的回忆占据了她全部的领地,分分秒秒,夜以继日,她的血液,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化成高易惟的气息,呼吸里有痛,也有幸福。

    牵着手的时候,她是全世界最幸运的爱情宠儿。分离的时候,他成了全世界最遥不可及的谜。

    “我没有办法离婚,是我对不起她。”

    “天哪!我不知道我该怎样待你,可是我真的很爱你!”

    “我爱你,就是没办法给你名分,不能告诉别人你是我老婆,这是我最痛的事。”

    “宝贝,我这样不是贪心的想要占有你,我是真的很爱你!”

    “我们争取买套房子吧,装修一面落地窗,再买一架钢琴,你弹琴给我听。”

    每次触及现实的话题,他总有诸多无奈。于是她尽量不去触碰那个敏感地带,在自己的空中楼阁尽享幸福。

    而这楼阁年久失修,她在楼上踮起脚尖满屋子飞舞,她的窗前虽然星光熠熠,楼下的支架却“嘎嘎”作响,她看到了,但视若无睹,每每想要正视,恐惧就会漫天袭来。

    一个寒冬的夜晚,同学们在一起聚会,开了包厢K歌,高易惟也把王雅格约了过去。刚开始,人少的时候,他坐在她身旁,给她递水果,听她唱歌,为她鼓掌。后来,不知道怎么来了另一拨人,都是高易惟所谓的哥们,好像他们存在着生意上的纠葛,于是请高易惟这位“大哥大”从中调解。

    因为多了很多王雅格不认识的人,高易惟变得对她非常客气。

    调解两边的关系令高易惟忙进忙去,她不明白他到底约自己出来是为了什么,好不容易见了面,却连话都说不上,是那样遥不可及。

    一直到夜半三点钟,调解也没有得出个结果。她忍着困乏,拉住他的手臂微笑着说:“送我回去!”

    他像不认识她一样,面无表情,在众目睽睽之下挣脱她的手,走向他的那一堆哥们,任由她杵在原地,她只感到心中一阵一阵发凉。旁边的同学阿笔看到了,对王雅格说:“美女,我开车送你回去。”

    她于是跟着阿笔走了,高易惟并没有任何反应。

    下了车,向阿笔道了谢,王雅格一阵飞奔,跑向通往家中的小巷。

    夜很黑!

    王琛瑞留在爷爷家,王雅格独自呆在漆黑的家里,毫无睡意,只是怔怔地站在窗前。她以为高易惟至少会发条短信解释一下,但他没有。看着安静的手机,她忍不住拨打了他的号码。

    “喂,你在哪里?”她轻声问道,仿佛声音再大一点,他就会被风卷走一样。

    “我被朋友送回家,现在走不开,先这样!”电话那头传来高易惟冷漠而急促的声音,然后立即挂断了。

    夜很冷,很冷。

    王雅格泪湿了那个后半夜。

    她知道缘分又尽了,两年的感情就这样又要付诸东流了。

    两年前他疯了似地通过网络寻找换了手机号码的她,那阵子大家都在玩网络校友录,他于是找到了她,不断告诉她:我不能没有你,失去你以后,我才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我以为我可以没有你,但是我做不到。我从来没有爱过那个女人,跟她在一起,我都把她当成作是你,可是她不是!她甚至还冲我妈妈吼叫。我常常在客厅坐到半夜,心痛得跑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然后奋力呐喊。有一次,我明明喝着茶,却看到自己躺在棺木里,心里好着急,心想着“我在棺木里,那雅格在哪里?雅格到底在哪里?雅格,我不能没有你……”

    高易惟一次又一次诉说。

    王雅格慢慢动了恻隐之心。

    他们之所以分开,因为高易惟的家人要他选择那个女人,而王雅格离过婚又带着孩子,同意他娶王雅格,恐怕是想都不要想。所以,一开始承诺会跟女朋友分手才俘虏了王雅格的高易惟,一直在脚踏两条船!直到王雅格知道了他即将完婚,婚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高易惟只好求她放他走。王雅格明白,那其实不是乞求原谅,只是通知她罢了,一切都无可挽回。他就那样跟别人走了,大摆婚宴,留下过去的柔情万千把王雅格回忆得心如刀割。后来,他成为一个小女孩的父亲,消息传来的时候,王雅格的心被拧成一把,她原以为,一个如此疼爱自己的人,只不过是迫于无奈才跟别人领了结婚证,他绝对不会真的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的,可是,孩子就是活生生的证据啊!原来,跟自己在一起后,还是能够跟别人生儿育女的,自己太高估那份甜蜜的力量了,什么真爱,真是可笑!从那时候开始,她学会忍着痛微笑。数年很快过去了,当她决心开始去忘记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高易惟一次又一次努力。

    最终王雅格还是心软了,她又接受了他,告诉他:你的伤痛我来抚平。

    她常常忘记自己才是那个受伤的人。

    两年,相聚的时光凑起来有没有超过一个月,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所谓的感情,所谓的爱恋,不过是她自己的思念构筑起来的海市蜃楼。

    “你老是给我空头支票。”当高易惟说要买房子时,王雅格开玩笑地回答他。她虽然期待,心里却明白,这对他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结婚时在广州按揭房子都还没有把钱还清呢,何必去奢望那么多。

    对他,她有太多于心不忍,常常把眼泪留给了自己。

    可这个时候,这一段相依相伴的缘分真的要尽了,她有预感。

    第二天醒来,王雅格翻看着《雅歌》的章节,她颤抖着声音念道:耶路撒冷的众女子啊,我指着羚羊,或田野的母鹿嘱咐你们,不要惊动,不要叫醒我所亲爱的,等他自愿。

    好吧,走吧!该走就走吧!真爱是出于自愿的,不是强求可以得来的。

    哭过以后,王雅格反而轻松多了,她不断说服自己:根本不该再心存幻想,不属于自己的终究要离去,何必去强求,何必像个爱情乞丐,何必继续扮演不道德的角色,累及的只是自己。

    两天后,高易惟再度出现在王雅格面前。见她面无表情,严肃地说:“我来了,有什么话说吧!”

    什么话?不是应该你有话对我说吗?对于那天晚上的冷漠,不是应该有个交代吗?王雅格越发觉得心寒,但她只是淡淡地说:“没有。”

    “没什么话对我说,那我走了。”他急着出去聚会。

    他是个爱热闹的人,她没有拦他。留住了人,留不住心,是最悲哀的,不如不留,相见不如怀念。

    数月以后,高易惟从广州回来,请一位女同学帮忙约王雅格出去聚会,试图跟王雅格和好,可她没有跟他讲过一句话。

    又数月以后,高易惟再次从广州回来,直接跑去找王雅格,告诉她:“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习惯了关心你的情况。”

    感情若不及时补救,就会坠入极寒的冰窖,不如做个好人,成全那个可怜的女人。她冷冷说道:“我知道,就像你习惯了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一样,真是令人感到厌恶!”

    一切顷刻间划上了句号,高易惟扭头走了,彻底走出了王雅格的世界。

    每当他生日的时候,王雅格依旧会对着天空说:“生日快乐!生活幸福!”她开始为他写歌,一首又一首,只在无人的时候哼唱。她情愿选择祝福他,借此放过自己。

    他毫无踪迹,她也从不去探寻。当他又新添一个孩子的时候,消息传来,她差点掐死那个告诉她的人。

    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接着,她病了,或许是工作累倒的,或许是生活累倒的,或许是心累倒的!

    疼痛,治病,工作,坚持……她置于死亡气息弥漫的深渊,努力挣扎,一晃三年,舅舅走了,最疼爱她的外婆也在那段时间离开了她。

    就在她看不到任何光明的时候,杨大同一家迁到广州,她突然萌生了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离开那座埋葬了她大好青春时光的小县城。

    于是,她来了。

    泪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王雅格躺在床上,根本没有合眼。往事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涌来,她感觉快要在这汹涌的浪涛中窒息。

    这时,手机响了,王雅格猛地站起身来,离开了差点将她吞没的潮涌。是高易惟打来的电话,时间竟然过得如此快,都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喂,可以过来啦,你出了酒店左拐就行。”高易惟磁性的声音像一个带磁的吸盘,一下子将她从悲伤中拉出来。

    王雅格赶紧跑进洗手间照照镜子,镜子里浮现出一个大花脸!

    一阵慌乱的整理后,她对着镜子告诫自己,一心寻找新生活才是正确的选择,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了,他再怎样靠近,都该把他当成一个顽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