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边关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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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不过觉心的一番鬼话，无一自是不相信的。以小和尚的修为莫要说区区寒冷，就算是把他丢到冰窟里也是冻不死的，那木佛肯定是让他用来烤野鸡了。
心中虽是这般想，但若说小和尚胸无一颗虔诚之心，无一也是不信的，这世上其他的出家人他不知晓，但他能肯定的是，自己这好友绝对是一位得道的高僧。
无一虽是没有点破觉心的一番胡诌，但他双眼微眯间，还是忍不住问道：“觉心，你既然一心向佛，却是为何如此作为。”
听得无一这样问，已是满面狰狞的东方少卿和紫墨也均是好奇的望向小和尚。
此时的觉心似是大有深意的望了无一一眼，但余光似乎又瞟了一眼他戴在大拇指上的黑色指环。
“正所谓，佛祖拈花，迦叶微笑。迦叶者，摩诃迦叶也，摩诃尊者会心一笑间开天辟地自成一界，乃名心界。
金刚经又云，佛说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佛说法非法，是名为法。佛可说法否，实在是什么也没说。”
小和尚答非所问之言，听得东方少卿是云里雾里，甚至不如那镜中花，水中月来的浅显。反观此时的紫墨虽也是目露茫然之色，但却是陷入了深思。
而此时无一的脑海中，却如一道闪电突然划过，一双蓝眸更是豁然一亮。
“人之初，性本善......这善非善，也非父亲口中的正，诸相非相，诸法非法。”
沉吟少许的无一竟也是对着觉心微微一笑，“心中有佛无须拜，心中无佛真觉也，觉心非觉心，是名觉心。哈哈哈......”
闻得无一此言，小和尚竟也是双眼一亮，“阿弥陀佛，无一施主慧根早觉，这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无一双眸微微一转，却是不明这觉心如何口出此言，便回道：“心有所执也非执，何苦执着有所执，多谢美意。”
他们二人这一番对答，听得东方少卿是更加糊涂，反观一直深思的紫墨却是时而露出明悟之色。
觉心微微一笑，似觉时机未到便没再多言，而后他目光微移竟是望向无一插在腰间的白骨剑，“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看你们比人还像人。”
觉心突然口出莫名之言，更使得东方少卿有一种置身事外之感，自从他进入这屋内就没听懂一句觉心之语，顿时只感，自己和无一的差距简直就像萤火与皓月一般。
“觉心，原来你是......”
无一的心中可谓掀起惊涛骇浪，这句话别人不知，但他任无一和小善心神相通却是知晓。
无一话音方落，腰间的白骨剑更是猛的一颤，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竟是突然现身，并双膝着地向着觉心盈盈一拜。
“小善拜见恩公！”
“小恶拜见恩公！”
此时的二女竟是满目含泪匍匐在地，眼前之人她们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就连自己的名字也是眼前之人所赐。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小僧前世因果已了，今生不再相干。无一兄弟与你等因缘际会必有缘由，待得来时便知其中原委，如今这银水城诸般已了，小僧也该离开了。”
蛇吞城，原名银水城，因小善与小恶的出现而更名。一天后，众人离开了大觉寺，而与来时不同的是，此时的蛇首之上多出了一个小和尚。
一行四人在小恶腾云驾雾中向着铁木城悠悠而去，从此那蛇盘山不会再有黑蛇盘绕，成为了老一辈讲给孩童们真正的传说。
也不知随着小恶与小善的离开，这蛇吞城的人们会不会记得这座城从前的名字，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蛇吞城也会成为一个遥远的传说。
————
铁木郡隶属大汉王朝青木州，位于东部边境之地。由于其方位的特殊以及对整个大汉王朝的重要性，别看其地处偏远，但却极为的鼎盛。
青木州极东有一道山脉，名为铁岭，其高绝壁千仞，直插云霄；其长连绵不绝，横亘南北，而在这铁岭山脉的中部，却有一道巨大的峡谷，名为地缺，这地缺谷贯穿东西，是进入青木州唯一的通道。
这地缺谷说来甚是奇异，可谓是鬼斧神工，其上窄如一线天，下宽如万丈地，其内更是怪石错落，巨树林立，整条山谷内更是崎岖不平，险峻异常，而铁木郡的主城铁木城，就修建在地缺谷的谷口之处。
照常理，铁木城有了这道天然屏障，更是地处要害，若有外敌来犯，虽是首当其冲的第一关，但绝对是易守难攻的绝妙之地，但眼下却是岌岌可危！
此刻的铁木城外，战鼓轰鸣，杀声震天，目光所及尽是千军万马，黑压压的一片。
来犯之敌是与大汉王朝相邻的一个小国，名为草邙。这草邙国以游牧为生，别看只是一个小国，但其民风彪悍，极其的骁勇善战。
百年来大汉与草邙本来还算和睦，虽是日常也会有些散兵游勇前来挑衅，与边关的将士发生一些摩擦，但掀不起什么风浪，可如今却不知因何倾巢而出，竟以举国之力来犯。
“放箭！”
随着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一阵密密麻麻，宛若疾风骤雨般的利箭，从铁木城中激射而出。
下一瞬，阵阵凄厉的惨叫从城下传来，其内有战马的长长嘶鸣，有战士的痛苦哀嚎，更有嗜血的咆哮。
箭雨不歇，嘶吼不断，人仰马翻的悲鸣更是不绝于耳。而这惨绝人寰的一幕，终于在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后，再一次结束了。
夕阳如血，狼烟如墨，弥漫着浓浓血腥的轻风送来几声号角的苍凉，城外的草邙大军顿时止住冲锋，调转马头如潮水般退去。
归者虽侥幸生还，然不知再次留下的亡魂是否会是其中的一个，但见铁木城外，近处尸身堆积如山，远处骸骨尸横遍野，满目疮痍中血流汇聚成河，仿若人间炼狱。
“草邙可汗疯了吗！”
城主铁石双眼血红，他的双手更是忍不住狠狠抓着城墙上的铁木。
草邙大军虽然损失惨重，但铁木城的城墙上也倒下了近千将士，饶是他铁家世代守护此城，更是为此不知是哪位先祖不惜改姓为铁，百年来也未曾经历如此惨烈的战斗。
“天荒殿下，援军何时能到！”
此时的铁石双目圆睁，语出含怒，他猛地转头望向一个和他并肩而立，身披金色盔甲的威武将军。
他本不该对此人如此态度，可这一个多月以来，这已是草邙发动的第八次攻城，虽说伤敌无数，可己方也是损失不小。
而让他最为忧心的是，草邙国出动的人马足有五十万之众，而己方守军总共也只有区区五万，更何况在经过将近一月的大战，如今剩下的兵马已不足三万。
对于城主铁石的不敬，金甲将军并没有发怒，只是此刻他的脸色却极为的难看，沉默不语。
是的，面对好友的质问，他无言以对，他愧对世世代代守在此地的铁家，他愧对那些死去的将士。
作为青木州大将军，作为青龙城三殿下，作为青王任道远的儿子，就在一个月前他夸下海口，只要坚持二十天便会有青龙城的大军赶到，可如今已过一月之久，却是看不到半个人影。
就在一个月前，来此寻他的阿辰不但是父王的亲卫，更是青龙城的禁军统领之一，而且以他对阿辰的了解，对方可是一位高来高去的神武境绝顶高手。
在他想来，以阿辰的修为，带回个消息本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父亲任道远更是爱民如子，若是收到此等消息，定会即刻出动大军支援。
然而，却是不知因何，直到今日援军还是迟迟未到，不见丝毫踪影，尤其他还吩咐斥候，日日等在百里之外，可如今却无一人来报。
夜幕降临，铁木城的城头上燃起一堆篝火，任天荒习惯性的用握在手中的木棍拨弄了几下火堆，使得火势更加旺盛些。
虽是时值深秋，略有寒意，但对于任天荒来说，冷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父王为何突然派人来让他回去......而这时恰恰草邙国大举来犯，又使的他不能脱身......难道仅仅只是巧合......在任天荒内心深处，隐隐萦绕着一丝不好的预感。
“二哥，若是你在父王身边，那该多好......”
任天荒心中喃喃，拿起身旁的一个酒坛子，大大的灌了一口。
一个多月以来，他一直如此，不肯离开城头半步，日夜陪在将士们身边，似乎这样才能缓解少许他对将士们的愧疚。
“殿下，援军迟迟未到，莫不是青龙城出了什么变故？”而此时同样灌下一口酒的还有城主铁石。
任天荒没有回答铁石的疑虑，只是随手向火堆里丢了几根干木，而铁石也不介意，似乎早已习惯了任天荒的沉默，他没有继续再问，只是又大大的喝了一口酒。
二人对饮而坐，但却是对酒当歌，地缺谷上虽只有一线天，但也能望到照在城外万千尸骸上的月。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任天荒丢掉已是见了底的粗陶酒坛，自嘲的一笑，但也是苦笑，望着万千敌人留下的尸骨，心下竟是莫名其妙的吟出了这首诗。
“你女儿有消息了么。”
大手一伸，任天荒又拿起满满的一坛酒，一掌拍开泥封又是大大的喝了一口。
“还没有。”
铁石的酒量似乎和任天荒差上不少，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察觉还剩下将近一半，
“这样也好，省的在这里捣乱。”
任天荒也没再多问，只是怔怔望着城外大地，那由无数血泊映照出的无数月。
“是啊，在这里反而不好。”任天荒心下喃喃的道。
“爹爹......”
而就在这时，城墙上的死气沉沉，突然被一个银铃般的声音猛然打破，这声音听在疲累不堪，蜷缩在城墙上的将士们耳中，简直就如夜莺娇啼一般。
“是郡主！你们看！是无悔郡主！”
本来东倒西歪的将士们竟是纷纷起身，给一个一袭红裙的少女让出了一条道路。
万千铁甲寒，一点红妆暖。红衣如焰，胜过点点篝火；眉目若雪，映亮双双哀目！
“快把酒食给将士们分了。”
“你们几个赶快去为那些受伤的将士们包扎。”
红衣女子来的不是一个人，在她身后还跟着数百背着背篓的百姓，而这些百姓甚是特殊，全都是不满十岁的孩童。
“无悔郡主，放心吧，我们已经做的熟了。”
红衣女子微微一笑，在蹲下身子为一位受伤颇重的士兵包扎后，便径直来到了任天荒面前。
“铁叔叔好！”
红衣女子向着铁石微微一礼后，便坐在了任天荒身边。
“无悔，今天怎么来得迟了！”
任天荒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儿，面色虽极为严肃，但双目中的万千疼爱却是掩饰不住。
红衣少女正要回爹爹问话，却被城主铁石抢了先，
“殿下，你就别再责怪郡主了，打了这么长时间仗，郡主还能每日筹到粮食已是相当不错了。”
红衣少女的到来，似乎给两位木头般的将军带来了一些生气，话语也不禁多了些。
“这孩子就是让你给惯坏了。”任天荒没好气的瞪了铁石一眼，但却破天荒的没再喝酒。
铁石微微一笑，没再搭理任天荒，却是对着红衣女子温和的道：
“要是心柔那妮子有郡主一半的乖巧，我铁石也就心满意足了。”
听得铁石夸奖，红衣女子也不忸怩，她放下背在身上的长弓，颇有一副英姿飒爽之态。
“铁妹妹年纪尚幼，自然顽皮些，待得再长大一些，少不得又是一位巾帼英雄。”
“呵呵，希望如此吧，借郡主吉言了！”
铁石呵呵一笑，又大大的喝了一口酒，方才虽是这般说，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铁石的脸上就情不自禁的流出骄傲之色。
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不过觉心的一番鬼话，无一自是不相信的。以小和尚的修为莫要说区区寒冷，就算是把他丢到冰窟里也是冻不死的，那木佛肯定是让他用来烤野鸡了。
心中虽是这般想，但若说小和尚胸无一颗虔诚之心，无一也是不信的，这世上其他的出家人他不知晓，但他能肯定的是，自己这好友绝对是一位得道的高僧。
无一虽是没有点破觉心的一番胡诌，但他双眼微眯间，还是忍不住问道：“觉心，你既然一心向佛，却是为何如此作为。”
听得无一这样问，已是满面狰狞的东方少卿和紫墨也均是好奇的望向小和尚。
此时的觉心似是大有深意的望了无一一眼，但余光似乎又瞟了一眼他戴在大拇指上的黑色指环。
“正所谓，佛祖拈花，迦叶微笑。迦叶者，摩诃迦叶也，摩诃尊者会心一笑间开天辟地自成一界，乃名心界。
金刚经又云，佛说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佛说法非法，是名为法。佛可说法否，实在是什么也没说。”
小和尚答非所问之言，听得东方少卿是云里雾里，甚至不如那镜中花，水中月来的浅显。反观此时的紫墨虽也是目露茫然之色，但却是陷入了深思。
而此时无一的脑海中，却如一道闪电突然划过，一双蓝眸更是豁然一亮。
“人之初，性本善......这善非善，也非父亲口中的正，诸相非相，诸法非法。”
沉吟少许的无一竟也是对着觉心微微一笑，“心中有佛无须拜，心中无佛真觉也，觉心非觉心，是名觉心。哈哈哈......”
闻得无一此言，小和尚竟也是双眼一亮，“阿弥陀佛，无一施主慧根早觉，这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无一双眸微微一转，却是不明这觉心如何口出此言，便回道：“心有所执也非执，何苦执着有所执，多谢美意。”
他们二人这一番对答，听得东方少卿是更加糊涂，反观一直深思的紫墨却是时而露出明悟之色。
觉心微微一笑，似觉时机未到便没再多言，而后他目光微移竟是望向无一插在腰间的白骨剑，“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看你们比人还像人。”
觉心突然口出莫名之言，更使得东方少卿有一种置身事外之感，自从他进入这屋内就没听懂一句觉心之语，顿时只感，自己和无一的差距简直就像萤火与皓月一般。
“觉心，原来你是......”
无一的心中可谓掀起惊涛骇浪，这句话别人不知，但他任无一和小善心神相通却是知晓。
无一话音方落，腰间的白骨剑更是猛的一颤，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竟是突然现身，并双膝着地向着觉心盈盈一拜。
“小善拜见恩公！”
“小恶拜见恩公！”
此时的二女竟是满目含泪匍匐在地，眼前之人她们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就连自己的名字也是眼前之人所赐。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小僧前世因果已了，今生不再相干。无一兄弟与你等因缘际会必有缘由，待得来时便知其中原委，如今这银水城诸般已了，小僧也该离开了。”
蛇吞城，原名银水城，因小善与小恶的出现而更名。一天后，众人离开了大觉寺，而与来时不同的是，此时的蛇首之上多出了一个小和尚。
一行四人在小恶腾云驾雾中向着铁木城悠悠而去，从此那蛇盘山不会再有黑蛇盘绕，成为了老一辈讲给孩童们真正的传说。
也不知随着小恶与小善的离开，这蛇吞城的人们会不会记得这座城从前的名字，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蛇吞城也会成为一个遥远的传说。
————
铁木郡隶属大汉王朝青木州，位于东部边境之地。由于其方位的特殊以及对整个大汉王朝的重要性，别看其地处偏远，但却极为的鼎盛。
青木州极东有一道山脉，名为铁岭，其高绝壁千仞，直插云霄；其长连绵不绝，横亘南北，而在这铁岭山脉的中部，却有一道巨大的峡谷，名为地缺，这地缺谷贯穿东西，是进入青木州唯一的通道。
这地缺谷说来甚是奇异，可谓是鬼斧神工，其上窄如一线天，下宽如万丈地，其内更是怪石错落，巨树林立，整条山谷内更是崎岖不平，险峻异常，而铁木郡的主城铁木城，就修建在地缺谷的谷口之处。
照常理，铁木城有了这道天然屏障，更是地处要害，若有外敌来犯，虽是首当其冲的第一关，但绝对是易守难攻的绝妙之地，但眼下却是岌岌可危！
此刻的铁木城外，战鼓轰鸣，杀声震天，目光所及尽是千军万马，黑压压的一片。
来犯之敌是与大汉王朝相邻的一个小国，名为草邙。这草邙国以游牧为生，别看只是一个小国，但其民风彪悍，极其的骁勇善战。
百年来大汉与草邙本来还算和睦，虽是日常也会有些散兵游勇前来挑衅，与边关的将士发生一些摩擦，但掀不起什么风浪，可如今却不知因何倾巢而出，竟以举国之力来犯。
“放箭！”
随着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一阵密密麻麻，宛若疾风骤雨般的利箭，从铁木城中激射而出。
下一瞬，阵阵凄厉的惨叫从城下传来，其内有战马的长长嘶鸣，有战士的痛苦哀嚎，更有嗜血的咆哮。
箭雨不歇，嘶吼不断，人仰马翻的悲鸣更是不绝于耳。而这惨绝人寰的一幕，终于在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后，再一次结束了。
夕阳如血，狼烟如墨，弥漫着浓浓血腥的轻风送来几声号角的苍凉，城外的草邙大军顿时止住冲锋，调转马头如潮水般退去。
归者虽侥幸生还，然不知再次留下的亡魂是否会是其中的一个，但见铁木城外，近处尸身堆积如山，远处骸骨尸横遍野，满目疮痍中血流汇聚成河，仿若人间炼狱。
“草邙可汗疯了吗！”
城主铁石双眼血红，他的双手更是忍不住狠狠抓着城墙上的铁木。
草邙大军虽然损失惨重，但铁木城的城墙上也倒下了近千将士，饶是他铁家世代守护此城，更是为此不知是哪位先祖不惜改姓为铁，百年来也未曾经历如此惨烈的战斗。
“天荒殿下，援军何时能到！”
此时的铁石双目圆睁，语出含怒，他猛地转头望向一个和他并肩而立，身披金色盔甲的威武将军。
他本不该对此人如此态度，可这一个多月以来，这已是草邙发动的第八次攻城，虽说伤敌无数，可己方也是损失不小。
而让他最为忧心的是，草邙国出动的人马足有五十万之众，而己方守军总共也只有区区五万，更何况在经过将近一月的大战，如今剩下的兵马已不足三万。
对于城主铁石的不敬，金甲将军并没有发怒，只是此刻他的脸色却极为的难看，沉默不语。
是的，面对好友的质问，他无言以对，他愧对世世代代守在此地的铁家，他愧对那些死去的将士。
作为青木州大将军，作为青龙城三殿下，作为青王任道远的儿子，就在一个月前他夸下海口，只要坚持二十天便会有青龙城的大军赶到，可如今已过一月之久，却是看不到半个人影。
就在一个月前，来此寻他的阿辰不但是父王的亲卫，更是青龙城的禁军统领之一，而且以他对阿辰的了解，对方可是一位高来高去的神武境绝顶高手。
在他想来，以阿辰的修为，带回个消息本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父亲任道远更是爱民如子，若是收到此等消息，定会即刻出动大军支援。
然而，却是不知因何，直到今日援军还是迟迟未到，不见丝毫踪影，尤其他还吩咐斥候，日日等在百里之外，可如今却无一人来报。
夜幕降临，铁木城的城头上燃起一堆篝火，任天荒习惯性的用握在手中的木棍拨弄了几下火堆，使得火势更加旺盛些。
虽是时值深秋，略有寒意，但对于任天荒来说，冷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父王为何突然派人来让他回去......而这时恰恰草邙国大举来犯，又使的他不能脱身......难道仅仅只是巧合......在任天荒内心深处，隐隐萦绕着一丝不好的预感。
“二哥，若是你在父王身边，那该多好......”
任天荒心中喃喃，拿起身旁的一个酒坛子，大大的灌了一口。
一个多月以来，他一直如此，不肯离开城头半步，日夜陪在将士们身边，似乎这样才能缓解少许他对将士们的愧疚。
“殿下，援军迟迟未到，莫不是青龙城出了什么变故？”而此时同样灌下一口酒的还有城主铁石。
任天荒没有回答铁石的疑虑，只是随手向火堆里丢了几根干木，而铁石也不介意，似乎早已习惯了任天荒的沉默，他没有继续再问，只是又大大的喝了一口酒。
二人对饮而坐，但却是对酒当歌，地缺谷上虽只有一线天，但也能望到照在城外万千尸骸上的月。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任天荒丢掉已是见了底的粗陶酒坛，自嘲的一笑，但也是苦笑，望着万千敌人留下的尸骨，心下竟是莫名其妙的吟出了这首诗。
“你女儿有消息了么。”
大手一伸，任天荒又拿起满满的一坛酒，一掌拍开泥封又是大大的喝了一口。
“还没有。”
铁石的酒量似乎和任天荒差上不少，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察觉还剩下将近一半，
“这样也好，省的在这里捣乱。”
任天荒也没再多问，只是怔怔望着城外大地，那由无数血泊映照出的无数月。
“是啊，在这里反而不好。”任天荒心下喃喃的道。
“爹爹......”
而就在这时，城墙上的死气沉沉，突然被一个银铃般的声音猛然打破，这声音听在疲累不堪，蜷缩在城墙上的将士们耳中，简直就如夜莺娇啼一般。
“是郡主！你们看！是无悔郡主！”
本来东倒西歪的将士们竟是纷纷起身，给一个一袭红裙的少女让出了一条道路。
万千铁甲寒，一点红妆暖。红衣如焰，胜过点点篝火；眉目若雪，映亮双双哀目！
“快把酒食给将士们分了。”
“你们几个赶快去为那些受伤的将士们包扎。”
红衣女子来的不是一个人，在她身后还跟着数百背着背篓的百姓，而这些百姓甚是特殊，全都是不满十岁的孩童。
“无悔郡主，放心吧，我们已经做的熟了。”
红衣女子微微一笑，在蹲下身子为一位受伤颇重的士兵包扎后，便径直来到了任天荒面前。
“铁叔叔好！”
红衣女子向着铁石微微一礼后，便坐在了任天荒身边。
“无悔，今天怎么来得迟了！”
任天荒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儿，面色虽极为严肃，但双目中的万千疼爱却是掩饰不住。
红衣少女正要回爹爹问话，却被城主铁石抢了先，
“殿下，你就别再责怪郡主了，打了这么长时间仗，郡主还能每日筹到粮食已是相当不错了。”
红衣少女的到来，似乎给两位木头般的将军带来了一些生气，话语也不禁多了些。
“这孩子就是让你给惯坏了。”任天荒没好气的瞪了铁石一眼，但却破天荒的没再喝酒。
铁石微微一笑，没再搭理任天荒，却是对着红衣女子温和的道：
“要是心柔那妮子有郡主一半的乖巧，我铁石也就心满意足了。”
听得铁石夸奖，红衣女子也不忸怩，她放下背在身上的长弓，颇有一副英姿飒爽之态。
“铁妹妹年纪尚幼，自然顽皮些，待得再长大一些，少不得又是一位巾帼英雄。”
“呵呵，希望如此吧，借郡主吉言了！”
铁石呵呵一笑，又大大的喝了一口酒，方才虽是这般说，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铁石的脸上就情不自禁的流出骄傲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