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我的姐夫是太子 > 第四百零六章:天下人之心

第四百零六章:天下人之心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联合钱庄的门前,开始张贴出了一张张的布告。

    消息传出,京城哗然。

    尤其是对太平府而言,不啻是雪上加霜。

    本来这些时日,就人心惶惶。

    不只是各大商行,即便是寻常的中小商户,现在都在努力艰难的维持。

    再加上许多消息,使人更觉慌乱。

    在这种气氛之下,联合钱庄出问题了。

    出了问题,就要自保,而自保的唯一办法,就是减少贷款。

    可这对于所有的商户们而言,不啻是灭顶之灾。

    这几年来,行情实在太好,许多的商行和商户为了扩大经营,贷款者不少。

    毕竟借了银子来,就能生出无数的利润,即便还了贷款加上利息,也有利可图。

    可现在,这钱庄放出这样的消息基本上就是告诉大家,所有人的资金链都断了。

    “老爷,老爷……”

    立德商行里头,一道急切的声音响起。

    一个账房匆匆而来,如丧考妣的模样,他进入了商行后头的内室,气喘吁吁。

    而立德商行的东家张正,此时正忧心忡忡地坐在桌桉跟前,听到了这账房的声音,勉强打起了精神。

    张正从前是个秀才,此后多次乡试不中,再加上家中经营不善,不得已之下,只好从商。

    谁知他却在栖霞混得风生水起,慢慢买卖开始做大起来。

    这其实也好理解,毕竟读过书,再加上乘着栖霞发展的时机,当初虽是家里败落,可手里头的银子却还是比寻常人要丰厚的。

    如今这立德商行经营了不少买卖,承包了一处矿山,有一个印染的作坊,实力不可小看。

    顾名思义,这立德商行之所以取名立德二字,自是摘抄了立功、立言、立德的词儿,张正想借此,彰显自己从前读书人的身份。

    他这辈子,读书不成,科举无望,立功、立言只怕是没指望了,那么也只好用立德二字来彰显自己了。

    这几年顺风顺水,因而在他这极为考究的书斋里,搜罗了不少字画和孤本、古籍。

    以往的时候,张正最爱在此看看书,观摩一些古画,可如今,他对此没有一丝的心情。

    “如何了?”张正紧紧地看着账房。

    账房一脸惨然地看着张正,回答道:“已经和联合钱庄交涉过了,那边说,实在放不出贷来,这不是信用的问题……是……”

    张正听罢,脸色更是难看,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双目一下子失去了神采。

    良久,他嘴唇嚅嗫了一下,努力地道:“平日里与我们交好的周掌柜呢,他怎么说?”

    账房苦着脸道:“他不肯见学生,只是托人来告诉学生,说这事,他已做不得主了,他虽知老爷是有信用之人,可现在……大家都难,而且这是芜湖郡王殿下的意思,商行的总掌柜朱金老爷亲自主持,他区区一个掌柜,如何敢徇私?只说对不住老爷,还望老爷见谅,自己想想办法。”

    张正听了,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跌坐在了椅上。

    他脸色颓然,嘴唇颤抖,喃喃道:“自己想办法,自己如何想办法……钢铁作坊那边,也遭遇了困难,咱们矿山供给的矿石,他们也付不出钱来,现在钱庄又不肯借贷。这般的话,这商行还怎么维持?数百人都等着月俸,还有……仓库里这么多的货……”

    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从前的意气风发,在此时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立德商行经营迄今,这都是他的心血,而如今,若是钱庄拿不到贷款,资金链便算是彻底地断裂了。

    连钱庄都不肯借钱,那这世上,还有谁肯借钱给他渡过难关?

    这也意味着,立德商行不出一个月,可能就要彻底关门大吉。

    而他……身上有不少的债务,现在这个行情,就算是关门大吉,手头上的矿山还有作坊,可是不值钱的,甚至连偿账的可能都没有。

    一夕之间,从前腰缠万贯之人,如今竟一下子成了背负了债务的穷鬼。

    这谁接受的了?

    账房叹了口气道:“老爷,该另想出路了。”

    “没有出路了。”张正苍白着脸,摇摇头道:“完了,全完了……”

    “对了。”

    倒是这账房突然想起了什么来,忙道:“老爷,听钱庄那边说……此番钱庄收紧,甚至是现在的市面行情,都是因为……”

    说到这,账房却是突然顿住了。

    张正抬头,紧紧地看着账房:“你继续说。”

    账房犹豫了一下,最终接着道:“说是因为陛下和郡王在江西布政使司遇刺,让陛下和郡王殿下对新政失去了信心,还说……”

    张正听到这,立即就怒不可遏地道:“好端端的新政,就因为这样便半途而废?”

    账房苦笑道:“这也没办法的事,老爷您想想,现在全天下都在反对新政,各府各县,还有朝中百官,哪一个不是如此?陛下如何考量且不说,可郡王殿下听说现在也开始打退堂鼓了,听闻……现在睡觉都穿着甲胃,身边还布置着大量的护卫,老爷不想想,现在多少人因为新政,将郡王恨得咬牙切齿。郡王殿下虽得圣宠,风光一时,可是……他也害怕啊……”

    “我还听说,现在郡王已经开始招募芜湖卫了,显然……这是打算自保。”账房带着几分深以为然的味道道:“毕竟现在这个样子,老爷您亏的只是银子,可这般下去,郡王殿下是丢命的啊。”

    只此一言,张正宛如一下子跌到了冰窟,浑身颤抖起来。

    他打了个寒颤,口里不由自主地道:“我何止是亏了钱,这是要我的命哪,我一家老小可都压在这买卖上……”

    说着,张正哽咽失声。

    这是何等的绝望啊,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

    账房幽幽地叹口气,他摇摇头,在商行里,他乃张正心腹,自然待遇不错。

    可现在这个行情,张正这个东家完了,他这个账房只怕也要离开这商行了,将来想要谋生,只怕也不容易了。

    于是账房忍不住道:“真是奇怪,咱们新政好端端的,怎就遭了天下人嫉恨?这满天下的百姓,难道就真视新政为眼中钉?”

    张正默坐着,一声不吭。

    账房接着道:“不过听闻,现在栖霞不少诗词文章,都是讥讽新政的,还有不少的大儒……”

    就在此时,张正突然大喝一声:“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这一声大喝,却一下子将账房吓了一跳。

    张正双目赤红。

    要知道,当初张正对于某些大儒,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张正毕竟也是读书人出身,甚至不少非读书人出身的商户,也对这些大儒礼敬有加。

    这其实可以理解的,商贾一直处于被打压的状态,现如今不少人虽挣了银子,可在大儒和读书人面前,依旧还是自卑的,甚至有不少人,为了附庸风雅,努力想要与一些名儒和读书人结交,送钱送物,购置大量的墨宝和字画。

    仿佛只要与他们勉强能交上朋友,自己也有了书卷气。

    而对于大儒的话,许多人虽听不甚懂,却也颇多信服。

    因为人家引经据典,说的头头是道。

    正因如此,太平府虽是有了银子,却也多了不少的大儒,被人毕恭毕敬地请了来,出各种的车马费,极尽优待,请他们来讲授一些学问。

    张正就是其中之一,他当初为了结交某个读书人,可是花了大价钱,直到对方肯屈尊来,他甚至让人直接派车马去人家住处去迎接,此等殷勤,非常人所及。

    因而,栖霞上下,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气氛,人人都指望攀上这一股学风。

    只是张正此刻,眼睛却红了,这布满血丝的眼里,只是阴沉的冷然。

    以往,他不会去多想这些问题的,因为这些问题,是庙堂里那些大人物的事。太平府历来有张安世护佑着,他们安心挣银子,偶尔附庸风雅就成了。

    可如今,一切都失去了,却突然有一种仿佛被人愚弄的感觉。

    他身躯颤抖着,突然抬头道:“听闻那位周先生,这两日还在栖霞?”

    账房下意识地皱眉道:“老爷,这个时候了,您还有闲心去想拜谒周先生?”

    张正面上没有表情,他站了起来。

    商海浮沉,似他这样的人,也绝不是善茬,更不是什么吃素的角色。

    他眼睛半张半合,沉声道:“人心……人心……是啊,咱们大明朝,人人都反对新政,人人都以新政为弊政……陛下推行新政,竟是遇刺,而芜湖郡王,现在也打了退堂鼓……这天下人心……在彼不在此啊。”

    账房凝视着张正。

    张正则是皮笑肉不笑地又道:“老夫算是完了,可即便是要完了,却也不能无声无息地沦为乞丐……”

    账房不露声色,他渐渐的明白了。

    张正突的又端坐下来,似乎在这一刻里,又有了几分精神气,道:“曾东家他们几个,让人去约一下,明日请他们去醉月楼喝酒。除此之外……矿场那边,告诉吴掌柜,随时听用,工钱的事……告诉他……这工钱发放,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张正的声音,越来越低。

    账房听着,脸色变幻不定。

    此时的他,又看到了张正所散发出来的狠劲。

    敢做买卖,却能将买卖做到这个地步的人,绝不可能只是与人为善,长袖善舞这样简单。

    脱去了那永远笑脸迎人的外衣之下,那种为了利益孤注一掷的凶狠此时立即显露了出来。

    张正慢悠悠地道:“还有……印染的作坊那边,叫几个主事的今夜来见我,我有事要吩咐。”

    账房诧异道:“老爷,这……不会出事吧?”

    张正面上没有表情,只是嘴唇轻动,他平静地道:“他们不教我们活,我便教他们去死!”

    账房再没吭声,他只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某种意义而言,张正的话,又何尝没有说到他的心坎里呢。

    …………

    京城……栖霞。

    许多的酒楼里,突然有了不少的客人。

    他们直上厢房,紧闭了门窗。

    而后,一个个穿着布衣之人,徐徐而出。

    一份份的小册子,开始出现在矿山和作坊里头。

    这等小册子,在从前其实也有不少。

    张安世办了邸报,可因为商业的发达,使得印刷的成本大为降低,张安世却不敢办其他的报纸。

    倒不是这报纸无利可图,而是这玩意在这个时代,完全是宣传的利器。

    恰恰因为是利器,张安世是绝不敢碰的。

    他又不是傻瓜,这玩意一旦出来,首先挨打的就是他自己。

    毕竟,这天下的知识,绝大多数舞文弄墨之人,都在张安世的对立面,这要是给了那些士绅和读书人们启发,张安世保准会被各种的报纸按在地上反复的摩擦,然后被读书人们爆锤。

    不过,印刷业的发达,虽然未出现报纸,却也让各种印刷的小册子开始流行,其中多是一些读书人的文章。

    可现在,这几日一种奇怪的小册子开始出现了,这种小册子疯了似的在京城和太平府流传,深入进了作坊以及市井之中。

    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也随之开始流传。

    资金要断了,各大商行和作坊甚至是商户只怕都要不保。

    郡王殿下已有萌生退意的打算,他决心安心地做一个逍遥王爷,不再理世事。

    买卖做不成,只怕可能要辞退大量的雇工,以后大家各谋出路。

    学里读书的少年和孩童们,此时也开始察觉到,自己的父母忧心忡忡,已开始低声滴咕回乡,还进不进学之类的字眼。

    此时的京城和栖霞,迎来了初冬。

    寒风彻骨一般,令这里又添了一份寒意。

    而此时,一份份密报,也送到了郡王府的桉头上。

    杨溥看着一份份的奏报,同时持笔做出回应。

    只是这些讯息交织在了一起,以杨溥多年的阅历,又何尝不知可能要发生什么?

    这一切都令他如芒在背。

    心底深处,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

    可此时,他不得不定神,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既是张安世对他的信任,可同时,也是一种对他的试探。

    他闭上眼睛,心头非常的清楚,经历了这一件事,他就算彻底地与张安世挂了钩,从此之后,是真正的一条船上的人了。

    他一副轻描澹写的样子,偶与同在郡王府里的书吏们闲谈。

    当然,更多的时候,他在推演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越是推演,他越不敢去想象。

    于是,他平静地等待着。

    张安世则直接进入了模范营。

    模范营的大部已经入宫卫戍,还有一队人马,暂时驻扎于栖霞。

    张安世好像没事人一般,外间的事,似乎一切都和他无关。

    年轻人最重要的是好好保护自己。

    否则这个年轻人一定活不长。

    甚至,他连由郡王府送来的奏报,都懒得去看,反正他在营中,而他的妻儿,也已送去了东宫暂住。

    就在此时……

    当这钱庄的消息传出,也不免有人意识到了什么。

    似乎彼此的双方,都指望着能够奋力一搏。

    关于联合钱庄的事,已有大量的御史上奏。

    说是联合钱庄不再放贷之后,人心惶惶,可见新政之害云云。

    朱棣对此,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笑笑。

    不过他如往常一般,还是参加朝会和廷议。

    在崇文殿举行的廷议里,翰林侍讲学士突然讲到了吕不韦的典故。

    朱棣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这侍讲学士刘湛却是兴致勃勃地讲着:“陛下,吕不韦区区一介商贾,却将秦王子视为奇货,认为奇货可居,也正因如此,他借此成为了秦国的国相,由此可见,这天下无教化的危害可见一斑……现在听闻,各处都是怨声载道……”

    朱棣随口问道:“天下百姓,在抱怨什么?”

    刘湛立即道:“抱怨新政的一些举措……”

    他的用词很精确,他没有反对新政,反对的只是一些举措。

    如此一来,便是进可攻退可守。

    朱棣不喜不怒,漫不经心地道:“这样说来,这新政是人人怨愤了。”

    刘湛却是愤愤然地道:“臣所闻所见,怨愤者极多,历来圣君,都以天下之心为心,以天下百姓之念为念,顺从民心民意……”

    刘湛说的激昂。

    朱棣却是突的打断了他:“你这般说,朕要从善如流?可是何为善?”

    “百姓之念即为善。”

    朱棣笑了笑,审视着这刘湛:“那百姓在哪里?”

    “百姓无处不在。”

    朱棣道:“可朕却得知……这不少百姓,对新政感激涕零。”

    刘湛下意识的就道:“陛下……所知的这般百姓,又有几人?”

    刘湛的心头其实有点惊喜,毕竟翰林们当着陛下面前在这个问题上念经已经念烂了,陛下一向表现的不屑于顾的样子。

    谁晓得今日,陛下居然有兴趣和他进行讨论。

    他不怕与朱棣进行耐心的讨论,就怕朱棣摆烂,毕竟以翰林的学识,显然是吊打朱棣这个’大老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