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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我的骨头呢?

作者:盛夏的东风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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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

    因着昨日的疲累,顾青烟是全凭着一股意念将自己从床上拉起来,舒展酸乏的身体想着乱葬岗大坑中的累累白骨,她是再次振奋精神,收拾妥当后便又悄悄从后门出发往乱葬岗的方向去了。

    当然这次她不再像昨日那般几乎是空手上去的,她不仅带上了祠堂书架上翻出来的医书、一些干粮,还从后厨杂物里翻找来一把锄头,挑挑拣拣的反正乱七八糟的一大堆,想着那大坑里肆意窜走的老鼠和山风中夹杂的令人作呕的臭味,赶紧又去寻来好一些香料放在随行包裹中,一番下来最后收拾下来东西实在太多。最后,顾青烟想着日后时间还多,便选了些紧要轻巧的带上,一来二去的等到出门的时候基本已经快到午时,而医馆太忙自然也没有人注意顾青烟的行踪。

    因为包裹分量也不轻,顾青烟就直接包裹挂在了锄头上,然后扛在肩上晃晃悠悠的往城外方向走去。只是她这一路上是引来不少路人侧目,人们是眼见着这小姑娘一身白衣,就这样被那锄头给糟践,锄头把手在顾青烟素白的衣物上来回摩擦着,将上面的污渍是完全的印在了上面,落下不浅不深的痕迹,然而那小姑娘似乎丝毫也不在意,人们见此不由的摇了摇头,那有穿成这样去做农活的,也是不知道这是哪家的任性小姑娘,这好好的衣物就这样被糟蹋了。顾青烟还是去城门商铺取了小马驹,将包裹放在小马驹身上,骑着它就往城外去了。

    终于,顾青烟是再次来到乱葬岗山下,还是将小马驹栓在了古树下,一如昨日那般,寒山寺门口的两头石狮子是依旧矗立在那处,安静而肃穆的望着远方,只是泛白的朱红色大门已经打开,依稀可以看见里面的香炉,只是没有看见香客的踪迹,也没看着里面修行的人影,顾青烟是收回了视线,顾青烟拿起自己的行头,转而再次动身往山上而去。只是心想深山寒寺香火这般惨淡,还真对的起这寺庙的名字,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取的,还真是深有远见。。。

    “呼呼呼呼”终于到达目的地,顾青烟将身上包裹放下,喘着气努力收敛着呼吸,她刚上来的时候还是被那一阵刺鼻绵长的腐臭味熏的脑仁疼,只是今天她有了昨日的经验,倒是没有呕的天昏地暗的反应,只是在心里暗叹,这还真是一个累人的活啊,平日里自己也算是够折腾的主了,没想到今日单这样就把自己累得够呛,休息片刻后方才缓了过来,又将香料仔细的洒在周边,还有那个大坑里面,如此以来不仅可以驱散一些蚊虫鼠蚁,这里的味道也好闻了些,做完这些后顾青烟在包裹里将医书翻了出来,边翻看边往昨日她摆放的人骨的地方走去。

    “靠,我的骨头呢?我昨儿个拼的骨头呢?”一声怒喝在山林间突兀的炸起,惊起林中一群飞鸟,顾青烟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第一反应并不是害怕而是愤怒,从心底滕然而起的气愤,那些人骨头可是她好不容易幸苦从坑里扒拉出来的,本想着今日里照着书本再细细琢磨看看的,没想到却是不翼而飞了。顾青烟在周围来回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那些白骨的踪迹,周围除了自己昨日留在坑边的脚印外,她是一无所获。

    “倒是给我留一块也行啊。。。”顾青烟愤懑的喃喃自语道,是莫名总觉得自己现在遇到的事情有些怪异,这里不是鲜有人来么?那她昨日摆放在这的骨头怎么可能没有来呢?想到昨日见着的大老鼠,顾青烟皱眉难不成是被野兽叼走了?或者是穆家那些人又上山来了?只是明明那坑里那么多,而且以穆家人的德行怕是也注意不到她刻意用树枝遮挡的白骨,不过她还是去坑口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新的尸体。。

    “那个不长眼的狗东西装神弄鬼的,可最好是别让我逮着,否则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顾青烟嘴里是骂骂咧咧的,想到自己又要再次下去坑里,心中自是愤懑不已。

    “。。。。。。”然而,面对顾青烟的愤怒,回应她的只有山间林谷中空荡的寂静。

    调整好情绪后,顾青烟是挽起衣袖再次下到坑内,她也顾不了太多,比照着医书上开始在坑里翻找起来,将一些自己需要的骨骼,放到大坑边沿上,如此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她才从坑里慢慢爬出来,将医书放在包裹上,又在不远找了一处泥土比较松软的地方,拿起锄头便开始挖了起来,只是顾青烟埋头吭哧吭哧的挖土的时候,在离大坑不远处的一个隐秘角落里,有一双深幽的眼睛正静悄悄的打量着她,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四周泥土飞溅,顾青烟更是累的香汗淋漓,白皙的脸上已经浮上一层粉红的颜色,如同朝霞一般,只是她毕竟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虽说调皮捣蛋没少挨过揍,却是从没有真正做过这样的体力活,所以自然而然不得其中要领,是费时又费劲挖了半天才挖出一个半大的坑,有过一会儿后,顾青烟终于是停了下来,她面前一个不大不小的坑,再看自己那双原本白皙的双手已然是十指发红,白嫩的手掌心中有几处竟然有了水泡,里面甚至是有着红色混杂的液体,鼓鼓囊囊的肿胀着,按上去酸胀疼痛感。。

    顾青烟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是否会把自己衣裙弄脏,“这活还真不是人干的。。。”看着眼前的土坑,嘴里喃喃自语着,想着也难怪那些穆家人将尸骨,如此随意就这样扔在大坑里,现在想来的确是方便许多,一把火所有的一切都化为虚尽。只是,却也太狠太无情了些,虽说人死如湮灭,只是就这样任由他们暴尸荒野,刹那间脑中划过几幅画面,顾青烟想着昨日看到尸骨被啃噬的那幕,皱着眉而后嘴角勾起诡异笑容,顾青烟想着如果那坑里面躺的是她,那非得气得半夜去敲那些穆家人的家门不可,让他们也知道知道这世间得险恶,竟敢如此对待人尸身。顾青烟刚才一番忙碌是一阵燥热,她便将裙摆拉至小腿处,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肤,伸手扒拉整理着被泥土沾染的裙角。

    “咔嚓。。。”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山林间很是明显。

    “谁?”青烟听着动静下意识转头看去,却见那处大石旁的灌木摇动几下,手中捡起石子就扔了过去,她又盯着看了一会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以为是山间的兔子或者野猫之类的小动物,也没有将此事儿放在心上,有休息了一会儿便开始照着医书拼人骨了。

    而是头后面,正是寒山寺里的妙善小和尚,他红着脸小心的从所藏之处,逃也似的往山下寺庙跑去,刚才顾青烟虽然没有发现他,可是他却将那片旋旎风景全部收归眼底,他不敢多看一眼也不敢在多做停留,口中一直不停的念叨着“罪过,罪过”两字,。

    待快到山脚寺庙的后门时,妙善小和尚方才收住稍显凌乱的步伐,回头又望一眼乱葬岗方向,他不过是见着寺院门口的小马驹,就想到乱葬岗看看这人是要做什么,没想到却看到一个姑娘,还鲜有冒犯真是属实不该,他收回视线后整理自己尚未恢复平静的心绪,叹了一口气“这女孩还真。。。”

    妙善小和尚本来想还说什么,话刚到嘴边却是立马停住了,想来别人姑娘也不知道还有其他旁人在,是自己行为冒昧了,只是这女子一连两天跑到这乱葬岗来,还神神叨叨的在万人坑里捡人骨,昨天那具被拼的奇奇怪怪的白骨,应该就是这个女子的杰作了。只是她一姑娘为何有会到此处来,又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行为,难不成是有她亲人的遗骨在坑内?只是看她神情又不像是在寻找遗骸。

    而且那女孩的脸倒是让妙善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只是他一时却也想不起来。妙善和尚再次看向后山,眉头紧皱到底是怎样的人家,会放任自己的女儿来这种地方。这座山除了平时那些个穆家人送尸体过来的时候,几乎是没人愿意靠近一步的,想着那个全是森森白骨的万人坑和那个纤细的白色身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放心不下来,心想着近日得注意下后山的情况才是,心念思索间寺庙后门被人打开,一名小和尚走了出来,看见妙善和尚笑着开口问道,嘴里露出洁白的牙齿:“妙善师兄,你又去山上啦?”

    “嗯。。。”妙善点点头,掩去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红晕和慌张,师弟灵玉比他小四五岁的样子,是师傅多年前在城门外捡到的孩子,这座山就他们师徒三人在寒山寺里相依为命。

    “今日穆家侍卫过来好像没有?”灵玉摸着自己光光的脑袋有些疑惑的说道,自打他有记忆以来,穆家的人就一直陆陆续续的送尸体到隔壁山上去,最开始也不过偶尔一两具尸体,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尸体就突然多了起来,因此他们似乎也不愿意再费劲去埋,是将那些人的尸骨扔到坑里然后一把火烧掉,有一次他好奇从后山上去偷看,人是被吓得不轻是在不敢轻易上乱葬岗。

    后来乱葬岗的黑烟时常一燃就是几天几夜才熄灭,而且还有腐臭味飘散出来,师徒三人心中有疑,等穆家人离去后上山查看,当看到那个大坑里的累累白骨时,是被震惊的口中连连直呼“罪孽”,他们直到那时才发现原来穆家人,竟是悄悄送这么多的尸体来乱葬岗,只是他们虽然知道这些,但是也做不了太多,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尽量让那些人不曝尸荒野。至此之后,他和师兄还有师傅,都会在穆家人离开后去查看下,然后将那些被随意扔进万人坑的尸体,悉数拖出来尽可能的埋掉,让那些人至少能有最后的体面。

    “嗯,去看看。。。”妙善有些不自然的答道。

    “师兄,你的脸怎得这般红?是不舒服吗?”灵玉凑近妙善,盯着他的脸好奇的问道

    “有吗?”妙善摸了摸自己有些滚热的脸,身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试图与师弟保持距离。

    “嗯。现在更红了。。”灵玉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他上下打量着妙善,今日的师兄莫名的有些奇怪呢。

    “哦,可能是天气太热了吧。。。”妙善用衣袖擦了擦额角毛汗说道,而后侧身赶紧进到门内。

    “师兄,门口那小马驹是谁的啊?”灵玉跟在后面问道。

    “我也不知。。。”妙善几步进了禅室。

    “哦。。。。”灵玉有些失望的嘟着嘴巴,他可喜欢那只小马驹了,昨天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还帮忙喂了草来着,本来他还想骑一下来着,也不知道是谁的就没敢。

    微风摇曳,初夏的天是有些燥热的。

    “成了,终于成了。。。”寂静的山林里传出顾青烟兴奋的声音,直冲云霄惊起不少飞鸟,顾青烟是乐不可支的看着眼前泛白的骨头,兴奋的伸手在腿骨上一拍,满脸都是欣慰的模样。

    “嗯,终于好了,也算是像个人样了,兄弟们,你们可算是完整了啊。不管怎样,你们也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不是。。。”只是下一刻,那腿骨却是“咔嚓”一声脆响后,突自裂了开来,顾青烟是不由的头冒黑线,这怎么这么脆弱呢,她也没有使劲呀。想来可能是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和多次的烈火焚烧的原因吧,看着眼前比昨日好上许多,勉强算得上完整的人骨,她心中自是美不自收。

    此时天开始暗下来,四周模模糊糊的就只能看的见附近的物件的大概轮廓,但许是顾青烟心里被兴奋和激动的情绪充斥着,她也没有觉得此时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丝毫的不妥,她也并未有一丝的惧意,只是奋力的挥动着锄头,将泥土不停的往坑中拼好的白骨填去,看着逐渐被自己埋葬的骨骸,顾青烟的眼睛亮如暗夜里的繁星,心里更是成就感暴增,

    果然,这真人骨头和模型不是一样的,在这个坑里的人生前,各自都受到过不同的非人待遇,死后又被人恶意纵火焚烧,还要受到此处林间动物的啃食,因此大坑里骨骸虽多,但想要拼凑成完整的人形,还是有一定难度的,需要时间慢慢去辨认规整,不过这刚好就顺了顾青烟的意愿。

    至此,顾青烟似乎是找到新大陆一般,带着对这里的新鲜感还有对人的好奇,也不在家里胡乱折腾了,而是日复一日的往乱葬岗来,几乎是日日都不曾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