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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992年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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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粤省北部某小镇,粮食所。

    这里热火朝天,陆陆续续有本镇的农民,用拖拉机、斗车等工具,把稻谷运送过来。

    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因为要交农业税,就是俗话说的公余粮。

    这是根据每户耕地面积来核定所要交的公余粮重量。

    每年七八月,正是一年当中天气最炎热的时期,忙碌的人们,每人皆汗如雨下。

    在忙碌的身影中,有一个19岁的年轻人。

    他鼻梁高挺,剑眉斜翊,眼眸透澈,身材高大,身体结实,皮肤略显黝黑,留着三七分的发型。

    他叫郭文东,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出身。

    跟其他人不一样的是,他是从2020年灵魂穿越过来的。

    穿越回1992年,在他考上大学的当年,现在是8月初。

    他跟着爸爸、妹妹三人一起,忙碌了好一阵子,终于把今年的公余粮交纳完毕了。

    “阿华哥,恭喜你儿子考上名牌大学!”

    在临走之前,粮食所的职工再次向郭中华表示祝贺。

    几天前,郭中华的儿子郭文东收到了钟汕大学录取通知书。

    钟汕大学是粤省最高学府、全国重点大学。

    在这个升学率很低、大学招生数量有限的年代,只要能够考上师范、中专,都属于很有文化的人。

    自从改革开放以来,郭文东所在的水下村,只出过两个大专生,他是第一位本科生,并且还是全国重点大学。

    儿子考上名牌大学为他争光,郭中华脸上有光,逢人就说,生怕别人不知道,很快就轰动了全村。

    “我就相信儿子能行!”郭中华笑着回应,可神气了!

    回家路上,老爸在前面开着拖拉机,郭文东和妹妹郭丽芸坐在后面的露天车厢。

    郭文东哼着轻快的小曲,他心情非常不错。

    在上个时空的2020年,他已是人到中年,意外灵魂穿越到回自己的年轻时期。

    除了生命之外,人生最宝贵的是什么?有许多人会认为是金钱、事业,郭文东认为是时间。时间对所有人是公平的,无论是穷人、富人,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每个人都是一天24小时,不会多一分钟少一秒钟,时间过去了便成为了历史,光阴不会复返,人生不能重来。

    意外地回到1992年,回到那青葱岁月,给了一次他人生重来的机会,这是上天的眷顾。

    而旁边的妹妹却截然相反,自从哥哥收到录取通知书后不久,就一直都郁郁寡欢,沉默不语,眉宇间有重重的哀愁,双眸有些红肿。

    水下村离镇上很近,拖拉机很快就开到了家门口。

    郭文东的家,跟本村大多数人一样,是南方农村典型的土胚房。

    这种土胚房一般都有复室,夏天不会太热。

    回到家门口,家里养的土狗摇着尾巴走到郭文东脚下。

    郭文东很喜欢这只土狗,摸了摸它的头。

    现在已是傍晚时分,恰好妈妈谢小莲挑着担子回家,她中午去菜市场买菜,还剩下一半没有卖出。

    农村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归。

    “今天卖得不好,只卖了三块半!”妈妈说道。

    “都饿了,快去煮饭!”郭中华以带有命令式的语气说道:“阿芸,你去帮忙煮饭!”

    郭丽芸没有理会,径直进入卧室,锁上屋门。

    哥哥考上了名牌大学,她打心底为哥哥高兴,但却要让她辍学,她对父母有极大的不满。

    看到女儿这样,郭中华和谢小莲也甚感无奈。

    郭中华对儿子道:“你要多多安慰妹妹!”

    郭文东点头回应。

    大厅里,郭中华打开14寸的金星牌黑白电视机,津津有味地看着。

    “笃笃笃”郭文东敲了敲妹妹卧室门。

    “阿芸,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郭丽芸把房门打开,郭文东进入后关上门。

    房间墙壁上有好几个明星贴纸,有章学友、章国容、尼姿、利嘉欣、扬钰莹。

    郭丽芸情绪低落,没有问哥哥有什么事,坐在床边低着头。

    在郭文东被钟汕大学录取通知书两天后,郭中华为儿子学费问题烦恼起来,跟老婆商量决定,让女儿辍学。

    一旦女儿辍学,不仅少了一个人的教育开支,还能去打工挣钱支援家里。

    郭丽芸跟哥哥一样,对读书非常用功,从初中开始,每个学期都是尖子生,成绩在班里数一数二,跟哥哥一样有着大学梦,希望考上大学跳出农门。

    无奈的是,家里条件不允许,父母都是农民,靠种地为生,供兄妹俩在县城都高中,负担学费和生活费,这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儿子考上大学,供一个大学生,已是所能承担的极限。

    本身农村就重男轻女,儿子又先考上了名牌大学,只能让女儿作出牺牲了。

    自从那天以后,每天夜里,每当郭丽芸一个人在卧室时,就嘤嘤哭泣着,眼睛都哭肿了。

    郭文东低声问道:“你还想不想上大学?”

    “当然想了!我要像你这样,考上名牌大学!”这是郭丽芸最大的期盼,哥哥的话问到心坎上,她立即回答。

    “只要你听我的,我一定帮你明年能够继续读书!”郭文东回答道。

    “真的?”听着哥哥的话,郭丽芸的情绪立即被调动起来了,眉宇间的哀愁一扫而空,她急问道:“阿哥,你怎么帮我重新读书?”

    郭文东压低声音道:“勤工俭学你听说过吧?我有挣钱门路,你月底跟着我一齐去南州,我一定能挣够让你读书的钱。”

    郭丽芸疑问道:“就算去城市打工,全职工作一个月顶多两三百。哥你还要一边读书,怎么能挣到那么多钱。”

    郭文东说道:“你相信我,反正你农忙后要去打工的,我会说服老爸,让你跟我一齐南下,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是什么办法,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愿意帮我,明年一定让你上高三。”

    在谢小莲生下郭文东半年后又怀孕了,在10个月后生下了郭丽芸。妹妹的年龄,只比哥哥小一年零四个月,今年是高二升高三。

    哥哥到底要干什么呢?郭丽芸云里雾里,郑重其事道:“哥,你有什么门路,你不会是去做什么直销吧!这东西千万不能碰!”

    虽然要到1998年,才全面禁止传销,这个时候,除了深陷其中的人外,外界有许多人已看出其危害性。郭丽芸就有初中同学去搞传销了。

    郭文东笑道:“你一万个放心,是绝对合法的,绝对不会害人。只要你还有机会读书,一定也能考上名牌大学。美好的未来,咱们一起去创造!”

    郭丽芸点点头,原本她已经绝望了,兄妹俩的感情一向很好,她相信哥哥不会骗她。

    有妹妹的帮助,郭文东很有信心,在这个时空,一定能够快速白手起家。

    在上个时空,郭文东毕业后在外企工作,几年后跟人合伙创业失败,幸好亏钱不多。

    他一颗创业的心始终不死,在成家后,跟几个人一起搞研究,终于研究出既能确保口感好、又能真正降火的饮料配方。

    可乐、王老吉,都是做得成功的饮料,是他学习的榜样。

    掌握了好的配方,郭文东相信自己肯定能做起来。

    要想成就事业,年轻有年轻的优势。

    在年轻的时候,还没有家庭,可以轻装上阵去创业,但没有足够的阅历经验、社会历练、足够的人脉,创业失败的概率在95%以上。

    有些人到中年,比起年轻时期,有了一定的社会历练、行业阅历,一定的人脉,这是他的优势,但已经成家,有了家庭责任,有了牵挂,不能承受任何失败,难以再没有束缚放手去干,这是比起年轻时期的劣势。

    成家之后的郭文东很谨慎,他跟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合伙起来,花了好几年时间心血研究饮料配方,经过无数次实验,终于研究出既能降火防上火、又能确保好口感的饮料配方。

    正当要大干一场时,郭文东意外地穿越回了19岁时期。

    现在的郭文东,拥有上个时空多年的阅历、社会历练提升的能力、熟悉了解1992年至2020年以来的社会变化,又正值年轻,离成家还远着呢,无论比起这个时代的年轻人、还是中年人,他都有无可比拟的优势。

    既然有幸让人生重来,郭文东要改变自己原本发展轨迹,发誓要干出大事业,实现上个时空就有的梦想。

    而妹妹郭丽芸,在上个时空辍学后,始终没有机会重新走入校园。

    但是,她那对知识文化的追求、对学习的渴望始终不灭,后来她一边打工一边自学考试,也获取了本科学历,在职场上历练,成为了比较成功的职业女性,即使如此,对于没能走入大学校园,始终是她一生最大的遗憾。

    郭文东不会让自己遗憾,也不会让妹妹遗憾。

    掌握了很有市场价值的饮料配方,再凭借自身的能力,郭文东有无比的信心,成功概率在99%以上。

    郭文东还要读书的,必须有绝对信得过的人帮助,才可以做到读书和创业两不误,妹妹是最好的人选。

    哥哥让她重新有了希望,郭丽芸笑了笑。

    “走,一起帮妈妈做饭!”

    兄妹俩从卧室出来,来到厨房帮忙做饭。

    晚饭的菜,是三份用猪油炒的青菜,一家四口今晚的菜就是这样。

    在九十年代,生活水平不高,只有逢年过节才舍得去买肉,平常就是吃蔬菜,每道菜加几块猪油渣。

    大厅,吊扇在吹着,黑白电视机在播放着粤省电视台的电视剧。

    一家人围着饭桌坐着,边吃饭边看电视。

    郭中华看女儿心情好了很多,估计是儿子的安慰起到了效果。

    土狗摇着尾巴,抬头望着饭桌,郭文东夹起一块猪油渣扔下,土狗立即吃起来。

    郭文东清楚记得,现在这土狗3岁,一直养了12年养到很老了,结果那时候,老爸嫌弃这只狗不能再看家护院了,宰杀了吃掉。

    农村土狗很好养,剩饭剩菜,吃白饭白粥都可以。

    晚饭吃到一半,郭中华郑重其事道:“东仔,你是咱家的骄傲,我砸锅卖铁也要供完你4年大学,毕业后肯定有份体面的好工作。过几天把剩下一头猪,还有全部鸡鸭,大部分谷米卖掉,应该差不多够你的学费了。要是还不够,我向你大伯和三姑借点。”

    吃饱饭足,郭文东开口道:“阿爸,妹妹也要去省城打工,干脆月底跟我一起出发,初中同学阿兵买了BB机,我联系了他,让他帮妹妹介绍工作,他说没问题,介绍她去西餐厅做服务员。”

    农村属于熟人社会,在初中时,阿兵曾经来家里跟郭文东玩过,初中毕业没有考上学校,郭中华记得这个人,现在在南州一家西餐厅做西式厨师,工资还可以。

    郭中华点头道:“也行,如果阿芸能学点手艺就更好!像阿兵那样做西式厨师也不错。”

    郭文东说道:“先去到南州稳定下来再说。”

    说让阿兵介绍工作只是借口,找个“正当理由”让妹妹跟着一起南下。

    在此后的日子里,一家四口都十分忙碌。

    南方的农忙是从收割稻谷开始,收割完毕后要晒谷、交公余粮,犁田(犁田是用牛作为动力,挂上犁具把田地的土壤进行疏松)、耙田(用牛作为动力,挂上耙具把已经疏松的土壤碎平),以及下一季度水稻的拔秧、插秧。

    直到下季水稻的插秧完毕,农忙才算结束。

    除了农忙剩余的农活外,还要碾米,去菜市场卖菜、卖鸡鸭、卖米,每天都很忙碌。

    在市集上,只要碰上有点印象的人,郭中华必定会跟他说,儿子考上了钟汕大学,在别人面前神气一番。

    每当看到别人羡慕的样子,郭中华心里就高兴,试问整个镇,有谁能像儿子读书这么厉害。

    一直到本月25日,家里的养殖的鸡鸭全部卖完了,稻谷碾出来的大米,也已经卖了9成,只剩下自家吃的。

    今天晚饭时,郭文东说道:“我想提早点去南州,后天就出发。”

    老爸老妈都不解。

    郭中华说道:“不是1号才开始报名吗?31号或1号再去也不迟,迟一点南下,省两三天伙食费也好。”

    郭文东解释道:“先过去熟悉环境嘛!再说了,妹妹早点去,或许还能赶得及在西餐厅9月1号入职。那个阿兵说,西餐厅很正规,一般很少一个月的中途入职,要是9月1号不能上班,那就要推迟到10月1号了,那边服务员是包吃住,工资130块一个月。”

    实际上,他是要提早两三天去租好房租,做好准备,找出这个很正当的理由,来说服老爸放行。

    谢小莲说道:“让女儿早点上班,多拿一个月工资也好。”

    郭中华觉得也是,对女儿说道:“阿芸,你去南州打工也好,跟哥哥一起在省城有个照应。哥哥第一学期还差两个月生活费,你承担一下没问题吧?”

    郭丽芸勉强挤出笑容,敷衍道:“爸、妈,你们放心好了,我跟哥哥会相互照应的。”

    这根本不是去西餐厅打工。这个月来,她问过好几次哥哥,到底是什么赚钱门路?哥哥一律回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到底是什么门路呢?郭丽芸被激起了巨大好奇心。

    尽管一直被吊着胃口,但她相信哥哥的人品,更何况,自己能不能重新读书,就指望哥哥了,只能配合哥哥对父母撒谎。

    对于怎么起家,郭文东已有完整的计划。

    在上个时空,郭文东和几个搭档,研究出饮料的配方、工艺流程后,只要购买齐全材料就可以初步调制饮料,这需要一定的本钱。

    上大学要带在身上的钱,就是郭文东起家的本钱。

    郭文东结合这个时期物价水平,经过具体的估算,带上三个月的生活费,足够作为起步本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