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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谁是二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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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言不语生让兄,不矫不作死留已;

    可叹世人多欺诈,只将此情作敝屣。

    郑恩还当是有敌人从上跳下,起身去打,却发现是裤子露着大腿,头发遮着眉眼,流浪汉似的大哥柴荣。

    庙顶本就破损不堪,到处窟窿,怎禁得柴荣来回蹦跳,还不停地拆瓦?他奔走中踩住了一根断椽子,“哗隆”一声,便从屋顶跌了下来。

    郑恩正喊着让柴荣快跑,柴荣却掉了下来。他也不问是掉下来的,还是跳下来的,当即便发起了火:“你这二货!叫你快跑,你下来做什么?找死啊?”

    “谁二货?是我下来的吗?”

    “你不下来怎么会从房顶来到屋里了?”

    “那是房顶破了?”

    “你没长眼啊,怎么往**踩?”

    “一圈都有人往上爬,我得四处打,顾得着看脚下吗?”

    “明知应付不了,你选一个人少的方向,滚下去跑啊!只在房顶上蹦达,还不二货呀?”

    “我跑了,谁帮你呀?”

    “你能帮什么呀?死一个总比死俩好,明白吧?二货!”

    “二货”是柴荣常骂郑恩的词,这会儿郑恩用在了他身上,他当然恼火:“你不二?好不容易出了城,你又拐回来干什么?”柴荣吃萝卜剜根,揭郑恩上午在城门口的错。

    “你不也进城了吗?”

    “你不先进城我进城干什么?”

    “我进城推车,一个小车我推不动啊?谁让你跟着了?”

    “明摆着是哄人,你竟当真!我给你挤眼,你没看见吗?”

    “你又不是美女,我老往你脸上看什么?”

    “我喊你往树林洒尿,你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我没尿,去干挤啊!”

    “你没想想,为什么你没尿我喊你去洒呀?”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不会明说啊?”

    “明说那守正不是听见了吗!”

    “你怕球他呀?”

    “不怕!”

    “不怕你不明说,还说自己不是二货?”

    “你这二货,跟你搅不清!气死我了!”

    “你二货,你二货,你气死我了!”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你骂我二货我骂你二货,净是扯圈转的抬杠话。

    柴荣边骂边扯下半片内衣,为郑恩包扎着伤口。

    郑恩闭起双眸,静静地品味着自幼很少品尝过的慈母般的呵护和爱抚。“大哥如母啊!”他心中涌出这句话,眼中情不自禁地溢出了泪花。

    柴荣轻拭着郑恩眼角溢出的泪水,说道:“二货,怎么哭了?”

    郑恩忙揉揉眼,掩饰道:“胡说,谁哭了?”

    柴荣笑道:“是没哭!只不过眼角上挂豆豆了!”

    “那是被你气的!”

    “我怎么气你了?”

    “在房顶有机会跑你不跑,这会儿堵到这大殿里了!怎么出去啊?一起死吧!”

    一阵沉默,气氛显得凝重起来。

    柴荣心里清楚,凭郑恩的武功,不管是爬柱攀梁从房顶突围,还是从门口冲杀出去,都不在话下。而自己武功一般,要攀梁上房或冲过方阵,躲过箭雨,都是绝对不可能的。郑恩不是在为自己出去为难,担心的是他这个拖累啊。

    他行走江湖,在生意场上滚打,识人数千,像郑恩这样孩童般纯真,傻子般忠厚的朋友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他为自己能够结识这样一个大傻瓜而感到幸福。他用潮湿的两眼望着郑恩,决断地说道:“乐子,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你看这神像有六七尺高,加上你的个子,就一丈多了。你站在神像头上,距房顶不过五六尺左右。你武功好,再往上一跃,不就能冲破房顶出去了吗?”

    郑恩抬头望望,见果然与柴荣说的差不多,便登上供桌,跃上神像,立身比划一下,然后弯下腰来,伸手叫道:“果然能行!”

    “能行你快上啊!”

    “你先上!”

    “二货,你还不知道我的本领?我跳不出去!”

    “你才二货呢!你蹬着我的肩膀往上爬,不是又高了五六尺吗?快,快一点,拉住我的手!”

    “来不及了,你先走!快走!”

    就这对让的片刻耽搁,大好时机已经错过了。

    房顶上的脚步声已经响起,有人跑动,有人揭瓦;柴荣刚刚掉下来的那个破洞已经探进了两颗脑袋;二张弓上的箭头游弋着,正搜寻着发射的目标。

    脚步声越来越密,房顶上的破洞多了起来。

    “二货,房顶已经被控制了!”柴荣边说边抓住郑恩脚脖,用力拉下,紧接着抱住郑恩,滚到了供桌下。

    “噼噼啪啪”,房顶上利箭从各个破洞暴雨般倾泻在郑恩刚才站立的神像头上,又追赶着二人滚动的身影,向地上、供桌上一阵猛发。

    与此同时,迎着大殿门口、窗口,盾牌手、长枪手已经列成方阵,沉重的脚步声如闷雷滚动,缓缓地向前移动着。

    “乐子,这回死定了!”柴荣心酸地说:“你若能活着出去,帮我找找老父亲到底还在世不在。还有个小弟弟,他叫茂儿,当年也没找到尸骨,若是还在人世,应该有十多岁了!”

    郑恩骂道:“你二货呀!你活不了我能活着吗?”

    “你武功高啊!”

    “咱弟兄仨结拜时怎么说的?不求同日生,只求同日死,是说着玩的吗?”

    “话是那么说,可能活一个就要活一个!”

    “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趴好别动,咱先赚几个再说!”郑恩说着,双手撑地,双脚在前,运足功力,自供桌下倒射而出,撞向最近的一根顶梁柱。

    “哐咚”一声,如雷贯耳,桶粗的顶梁柱应声倾倒;破烂的屋顶“吱嘎嘎”一阵摇动,“哗”一声塌陷下来。

    浓烟腾起,如云雾蔽空;碎砖、破瓦、泥块、木片,如遇龙卷风一般,纷纷飞起,又如冰雹骤下,“噼啪”作响,坠落方圆数丈。房上箭手与瓦砾、断梁、折檩、椽子同下,在坠落中互相碰撞,搅翻。有的被断梁、折檩碰死;有的被椽子破腹、穿胸;更多的则被瓦砾、泥士、灰渣埋葬。殿前组成方阵的军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傻了,被这如蝗虫般飞溅的瓦砾打懵了,但愣怔不过瞬间,便如炸群的羊似的开始四处乱窜起来。

    郑恩在顶梁柱倾斜歪倒的瞬间,缩回供桌底下,待房顶塌陷下落之后,扯起柴荣,从下落的房顶缝隙中窜出,在滚滚浓烟掩蔽之下,边打边跑,钻进了一条小巷。

    巡检司“以身代巡兵之役”,平常进行的是军事训练,在指挥联络上当然比捕厅略胜一筹。有鼓点、锣点暗语,旗帜、灯火信号。郑恩、和柴荣跑到一处,只要有部分军兵发现,很快的全司大军就会赶到。

    郑恩按柴荣指点,以跑为主,边打边跑,来到柴荣上午进城时钻过的城墙下水道边。那水道是城内水向护城河排泄的通道,有二尺多宽三尺多深。雨天洞口在水下,如今多日无雨,护城河水位下降,露出水面的洞口有一尺多高。柴荣进来时已经搬断一根腐朽的木栅,侧身可以通过。

    二人来到水道口,柴荣将已经折断,虚按着的那根木栅挪过,说道:“三弟,你快过!”

    “你先过!”

    “我得再把木栅装好,不然会被人发现的!”

    “我们已经走了,怕什么?”

    “还是伪装一下好!”

    “你啰嗦球个什么?进去吧!”

    郑恩一脚将柴荣踹进水道口,正要跟着挤过木栅,听得人喊马嘶,追兵已不过数十丈。

    “看,在城墙根,想爬墙呢!”

    “是想钻下水道!”

    “在这呢!都来呀!”

    ……

    追在前边的军兵看到了郑恩,有的吆喝,有的敲锣,有的分队向两边包抄。

    郑恩见巡检司大军追到,心里打个激灵,想道:“对方已经看见了我,我若也入水道,他们必定将这头堵住,同时招呼城头军兵,用弓弩、擂石控制外墙道口的护城河面。我清楚情况,可以暂隐水道内,大哥不知,肯定露头,到时利箭、擂石、灰瓶如雨抛下,他怎么能躲得过?”

    郑恩担心柴荣安危,决定留下掩护。他将断了的木栅随手放在原位,反假装正在用力摇撼的样子。

    那巡检驰马近前,见郑恩想折断木栅逃跑,大笑道:“别白忙了,起来伏法吧!”边说边向近前的军兵挥挥手:“绑了!”

    郑恩想延长点时间,让柴荣从护城河游过,装作累得没了一点力气的样子,任两个军兵上前绑了他的胳膊,牵着来到巡检面前。

    巡检问道:“钦犯赵匡胤在哪里藏着?还有刚才和你一起的那个黄脸跑到了哪里?”

    “说了有什么好处?”郑恩磨时间。

    “你若能帮我找到钦犯赵匡胤和另一个黄脸汉同伙,千两赏金有你一半,另外再赏你个巡检司十将当当!”

    “只找到赵匡胤呢?”

    “奖励一样!”

    “把那个黄脸汉也找到呢?”

    郑恩本为拖拉时间,那巡检却当了真,为自己说话不圆而后悔莫及,忙尴尬地改口说道:“找到黄脸汉,奖励与找到赵匡胤一样;两个都找到,给你翻一番!”

    郑恩掰着指头算了半天,迷糊道:“钱数我算清了,是两个千两黄金的一半,可十将翻一番是二十将,那是什么官,我没听说过啊?”

    依长行、节级、十将、军头、副都头、都头、副指挥使、指挥使的级别排列来算,十将翻一番应该是都头的品级。那巡检本是随口应酬,见郑恩不懂,也就点头称是:“对,就是‘二十将’,很大的官!”

    郑恩高兴地说道:“我草,当‘一将’一月就拿好多银子,当‘二十将’不是二十倍吗?发大财了耶!我干!”

    “赵匡胤在哪?”那巡检急切地问道。

    “赵匡胤昨晚住在夜来香客店!”

    “这个我清楚,说现在!”

    “他到处乱窜,谁知道呢!”

    “刚才和你一起的黄脸汉子呢?”

    “他?他就藏在前边一个大院子里!”

    “好,带路!”

    抓不住钦犯赵匡胤,先抓住两个同伙,也算得大功一件。那巡检大喜,令郑恩带路,率军前往。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他们非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