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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启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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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离,逍儿”一尘掌门看着跪在阶下的少男少女和蔼地说道:“去年你们已行及笄、束发之礼,按师门规矩,今年冬至日后,过完十六岁生辰,你们就该下山历练去了。瞧这而今光景,你们虽已功法小成,但常年困守在这紫阳峰,未经人事,倒让为师颇为担忧。正巧过几日就是春日宴,不如你们随为师下这紫阳峰,也去看看这些年的道心到底能不能抵过,去这繁华人世走一遭。”

    “是。”两人齐声应道。

    “今年的春日宴在朔方的丘昃山举行,你们三日后动身前往;今日若无事报,你们且各自回去收拾好行囊吧。”一尘如是说。

    “是,师傅,弟子告退。”两人说罢,起身俯首作揖后退。

    退出紫宸殿后,少年把少女拉到一边角落,一脸严肃神色,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然后摸着莫须有的胡须说:“小离儿,以后出门在外,万万要恪守道心,切记,戒贪、戒嗔、戒痴、戒慢、戒疑,且多听师兄的话,万不能擅动。”

    少女不言,径直走开了,沿着九曲回廊,回了自己的斋房。少年自讨没趣,怏怏地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丢到殿外的镜湖中,惊起一阵雀鸟。

    他,林逍,生于天启元年冬至日;而她,叶玄离,同生于天启元年冬至日;自记事起便一同随着师傅在这仓灵山上修仙问道。后来年岁渐长,师傅带他们来了这仓灵山上最僻静也最险峻的紫阳峰修行。十年如一日的,能同他说说话的,除了满湖锦鲤,满天惊鸟,就只有这不爱说话的小师妹了。说是师妹,他也说不清两人的具体的生辰;但他这么叫惯了,叶玄离也从未反驳。也是了,他这小师妹,未曾对一物上心,也未曾为一物着急,怎会和他计较这姓名代号。

    咚咚咚,“小离儿,小离儿?”林逍着急得敲着叶玄离的房门,“师兄刚刚是同你玩笑,我们小离儿何等天资,自然不论是在山里还是山下,师兄都是听小离儿的。你且莫要同师兄生气呀。”

    他自是知道叶玄离不会因为一句话动怒,更不可能像话本里的姑娘们,等着他登门道歉,再故作愠色。可他偏就喜欢同她说话,哪怕无人应答,哪怕从头至尾只是他一个人的自娱自乐;他也乐在其中。

    林逍又敲了几声,没人应答,倒是屋顶上探出一个棕黄色小头。“是青梅呀,小离儿在屋里吗?”

    青梅不搭理他,只懒洋洋地躺在屋顶上晒太阳。她甚是讨厌这个名字,原本她就是天上地下独一只的应龙,却总被小蛇小蛇的叫着;后来林逍被她吓了几次倒也乖了不少,不敢再叫她小蛇,却因为她爱吃些沾着露珠的青梅果子,开始唤她青梅。可若不是吃不着北荒山上的琼浆玉液,她怎么会对这凡间俗物多看一眼?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吃了闭门羹,林逍也不恼,就绕出回廊,顺着山涧的清泉一路往前走去。回想着这十余年与叶玄离相依为伴的生活,突然笑着说了一句:“真好。”

    一尘师傅既是他们的师傅,也是仓灵派的掌门,他常常也只能是酉时处理完了门中事务才有些空暇来着紫阳峰看看他俩,每每来了,也待不过一夜,用罢早膳便要回旭阳峰处理事务了。

    这紫阳峰位于仓灵山西南角一群山环抱之间,日日云蒸雾绕,虽说是景色奇佳,但却是袅无人烟;莫说那些砍柴人了,就是门派里的师叔师伯没有师傅的准许,打开护山结界,也是上不来的。

    林逍依稀记得他不经事时,曾因为背不熟北荒决的心法受罚,气鼓鼓得去问过师傅,为什么那么多师兄弟,偏偏选了自己和玄离师妹来这荒山,修这劳什子的诡道术法;而不能和其他师兄弟们一起在旭阳峰里练功修仙,嬉戏打闹。他再也不想背这些破书,悟这所谓道理了。

    他记得那夜师傅什么也未回答,只是微笑着摸着他的头,亲自陪他背了一夜北荒决。

    丑时刚过他便熬不住,睡着了;约摸着卯时一刻,他从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已躺在十岁生辰那天师傅送他和师妹一人一个的雕花双珠麒麟纹紫檀榻上了。正困惑着,林逍心里又有些许害怕,怕师傅责怪他,便在心里暗暗琢磨着解释的说辞;一瞥头,一斜眼却看见一青衣白衫的宽阔背影,“师傅?”林逍忍不住,惊得小声叫出声。

    只见男子起身回过头,对他笑了笑,“逍儿,你醒了?为师也该走了”说罢一挥手,收了桌上一套青玉酒盏,消失了。

    想来,师傅是回旭阳峰了,可刚刚那青色的是什么,是酒,师傅在饮酒?林逍一愣,慌忙从床上爬起来,“恭送师傅。”林逍对着空气就作了一揖。

    这还是第一次见师傅饮酒,在他印象中那个有些严肃的男子,从来都是清风霁月,不染纤尘的。虽说对门派里的事务十分上心,事必躬亲,但印象中却从未见他愠恼,更不曾借酒浇愁。林逍仔细回想着那一星半点未上紫阳峰前的日子,渐渐又有了一些困意。

    北荒决终究是有小成,但师傅却告诫他们,不到危及性命之时,切勿妄用。可此时林逍已经不是个孩子,虽然仍有些顽劣,却不再问一些明知不会有答案的问题。师傅说什么,他便记下,就好。

    “是。”回忆里响起一声女声,清澈、稚嫩、笃定,像琉璃一样的声音。对,就是琉璃,林逍对自己的比喻感到十分满意。他的小师妹可不就是琉璃一般纯净、璀璨,需得人们悉心呵护的小人儿吗?想着想着,他就笑了。

    虽说山上岁月难熬,可是若能时时与小师妹在一起,莫说这紫阳峰,便就是到修罗炼狱,他也甘之如饴。

    他知道,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喜欢他这个小师妹。如果真有月下老人的红绳,他想自己的脚腕上定是有那么一根五股缠绕的绳子,将他与小师妹拴在了一起。

    后记:可是‘彩云易散琉璃脆,从来好物不坚牢’,很久以后林逍才懂得,为什么当初想到小师妹时心里竟还有些许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