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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钟头以后。

    众人已经把场面上该说的空话都说完了,酒菜也差不多尽光尽了。剩下的那些看了也不会有食欲。关键是,两边的主角都已经醉死在桌底了。

    风巽此刻觉得很是不雅,尽管自己从头至尾保持着高冷的桀骜,但是同行的地坤已经替自己把脸丢的差不多了。他装作不经意的拍了拍山艮,冲着醉成烂泥的地坤摆了一下脑袋。

    山艮很自觉的站起身把他的烂泥兄弟架在了肩膀上:“实在对不住,让诸位看笑话了。我这位老哥嗜酒如命,一喝就高。见笑见笑。”

    洪四爷赶忙起身:“哪里话嘛,我们这位弟兄才是枕麹藉糟,一喝就倒。包涵包涵。”

    塔依尔老爷适时的凑上来:“三位尊使大人,今天晚上你们是回去?还是留下来休息嘛?”

    山艮看风巽,风巽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地坤:“三间房。”说完他向众人一拱手,转身出了雅间。山艮点了点头,架着地坤上楼休息。

    杯盘狼藉的雅间里,一阵响彻云霄的呕吐声传遍了荣晖轩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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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近凌晨三点,这一场酒足足喝了十个钟头。

    荣晖轩里的酒客们早就作鸟兽散,留下几具酒气熏天的躯体,横七竖八的趴在地上打着鼾。中华街无不是呕物遍地,浊气四溢。放鞭炮留下的纸屑把这条本来整洁的街道妆点的犹如战后垃圾场。青石板上无不是火药留下的焦痕。几株刚长出新芽的小草被鞭炮炸的灰飞烟灭,仅剩下半截残枝。

    浓烈的烟味混杂着氧化后的酒气,以及食物腐败和胃酸的气味,弥漫在街道上。有如毒气弹一般令人作呕。满地的烟头似乎像是证据般傲然翻滚在街道中央。剩余的烟焦油把所及之处都抹上一层腻滑的毒药。

    你很难想象,人类为什么会以创造有毒物质和垃圾的方式来获取快乐。自己制造出强大的欲望,然后因无法达成而产生所谓的压力,再以缓解压力为由给身体和精神制造更大的压力。就好像一个人告诉你因为自己脚麻而用拳头击打了岩石,因为这样可以缓解脚麻。但是手伤怎么办呢?没关系,可以用头再去撞墙嘛。

    一只花猫在荣晖轩的屋顶上漫步而过,这条街道白天的恐怖景象给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时它发现了半截被丢弃的香烟。这是黄金城里最好的烟,每年的供给量仅有五十盒。不知道是哪个土豪只抽一半就丢出了窗外。它被丢出来的时候显然被沾湿了,过度被浸泡后的半截香烟黏在了瓦檐上。花猫显然对香烟出现在这里颇感好奇,它凑上去闻了闻,然后厌恶的跑远,尽可能远。

    随着花猫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一双脚落在了它曾经站立的地方。这是一双人类的脚,穿着黑色的短靴。短靴非常的安静,就好像那只花猫……不,甚至比花猫更加的安静。

    穿短靴的人悄无声息的凑近了窗户,因为拉着窗帘,所以看不见里面的情景。他屏气凝神的把耳朵贴在玻璃上窥听。窗户内传来了轻微的鼾声,里面的人似乎睡得很熟。

    来人小心翼翼的抽出一把刀片,伸进窗户的缝隙里轻巧的拨弄着。

    吧嗒。窗户搭扣应声而开。

    他没有急着进去,再次贴上耳朵听着。一秒……两秒……三秒……他细细的数着鼾声的节奏,来分辨里面的人是否真的睡着。

    足足听了三分钟,他才缓慢的抬起窗户,像个游魂似的潜进了房间。鼾声在更里面的卧室,这只是套间的客厅。他半蹲着身体,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环境,确定了无人留守。于是他开始接近自己今夜的目标。卧房里的光线暗的出奇,于是他从怀里掏出个微型手电,叼在嘴上。刚挪了两步,他就感到情况不妙,微一皱眉,客厅的灯已经大亮。他苦笑了一下,似乎是在意料之中。于是他站起来,转过身。关了嘴里叼着的手电,冲客厅门口开灯的人报以了一个微笑。

    门口开灯的人正斜倚着房门,也冲他微笑着:“何在先生,你带酒了吗?”

    他反倒乐了:“地坤大人,我以为你房间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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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时以前,这两个人刚刚喝的山公倒载、烂醉如泥。被彼此的同伴连拖带扶的扔回各自房间酣睡。此刻,两人却像是滴酒未沾似的心明眼亮。何在脸上的红晕早已不知去向,他现在看上去比只灌了两杯的马胖子还精神。地坤穿戴的整整齐齐,显然根本就没接近过床。

    里屋鼾声依旧,何在无奈的耸了耸眉毛:“真是个爱护部下的长官。”

    地坤微笑,他现在的气质和粗豪的形象很不相符:“他晚餐不小心误食了安眠药,我又是个体恤下属的上司。”

    何在捻了捻胡子,看了看沙发:“坐下聊?”

    地坤递给他半杯威士忌:“而且可以小酌两杯。”

    何在接过,喝了一小口:“味道不错,好酒还是得慢慢喝。”

    “我也这么觉得。”地坤给自己也倒了半杯,顺手拿过一个冰桶,给两人的杯子里各加了几块冰:“我们该从何说起呢?”

    何在一笑:“从阁下此行的目的?”

    地坤一愣,然后恢复了豪爽的笑容:“哈哈,目的嘛,我想你已经猜到了。”

    何在捋着稀稀拉拉的胡子:“我原本也以为自己猜到了。不过现在看来,离正确答案还是存在偏差。”

    地坤放下手里的酒杯:“不妨说说看。”

    何在喝了口酒,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然后他开始说说看:“乍看之下,阁下的到访与柳赫的案件有关。这似乎是对破获案件的一种奖励。而黄金城大多数的居民,也是这么理解的。不过实际上,关系是有,奖励就是胡说八道了。”

    地坤抽动了一下嘴角,算是回答。

    于是何在继续说:“从诸位以往对待案件的态度,和黄金城运行的机制上来看,黄金城最高执法机构并不在意事件的真实性。所在意的,仅仅是居民们的共同意志。只要半数居民认为嫌疑人有罪,他的罪行也就成立,不管是否有可靠的证据以佐证。而证明无罪却需要百分之九十的居民达成共识。也就是说,需要极度可靠的证据才能说服居民们。所以,黄金城的法律机制所要排除的,并非犯罪者,而是居民们共同排斥的对象。阁下所在的权力机构,所要维系的是黄金城社会体系的稳定,而绝非揪出所谓的罪恶。我恐怕,Jesus是千年以来唯一没有被流放的意外吧?”

    地坤在何在说话时,一直低头不语,此刻微微抬了抬眼,扫了一眼自己对面的男人:“那又如何呢?保持稳定的社会体系,是每一个权力机构都要做的。”

    何在一笑:“没错。不过,为什么黄金城里的居民们,对以往的流放案件印象模糊呢?我暂时不去论述你们是怎样使居民们忘却那些案件的,我现在要说的是,你们的目的何在?”

    地坤翘起腿,自然的动作反倒使他看上去有些不自然:“愿闻其详。”

    于是何在继续:“在我原先所处的世界里,人们是怎么对待犯罪者的呢?排斥,躲避,惧怕。这是大部分人群对触犯法律的群体所做出的常规反应。当然,不排除少数人的包容和接纳。人们组成了以州、市、国家为单位的不同团体,然后制定所谓的社会规则。部分社会规则被称之为:法律。触犯了法律的人群,被视为有罪。而有罪,则被视为公认的耻辱。这些公认的耻辱,则意味着一个群体可以被公开的进行排斥。尽管这所谓的公开,仅仅是一种不约而同的意识。现在有意思的地方来了。犯罪者们,真正惧怕的是什么呢?不是伤害他人所带来的罪恶感,也不是牢狱之灾的囚徒之苦,更不是惩罚机制下的经济付出。而是,被排斥。被自己的大部分同类永久性作为一种精神异端隔离在人类社会的边缘,连自己的亲人和子女也可能受到社会性的价值影响,而将自己拒之门外。”

    地坤喝了口酒,打断他:“何在先生,你好像扯的太远了。”

    何在笑,用自己手里的酒杯碰了一下地坤放回桌上的酒杯,然后喝了一口:“不远,就快到正题了。我想阁下的耐心绝非外表那么粗犷。”

    地坤耸了耸肩,意思是你接着说吧,我忍着。

    于是何在继续:“这部分人群,所存在的真正价值是什么呢?是散播所谓的爱与和平。因为有他们作为负面因素而存在,才有越来越多的人以正义之名获取荣耀。因为每个人都看到了被排斥者悲惨的下场,所以他们更加迫切的需要让自己融合到同类所组建的社会群体中来。并且,积极的用被大部分同类所认可的价值行为来获取认同和荣誉。而违反规则的人,也会尽可能隐藏自己破坏了规则的行为。因为一旦被发现,所面临的则是排斥反应。但是问题在于,这些被普遍认可的价值行为,所服务的对象仅仅是其个体所加入的社会群体而已。对其他的社会群体,可能是存在伤害的。而对其他种族的伤害更加巨大。所以,人类群体之间,小则以乡,大至邦国,频频的爆发着各种类型的战争。在战争开始的时候,所有参与人群的价值观都将被进行颠覆。而残存下来的人们,再次落入当权者的规则游戏之中。以保证自己以获取荣耀为前提进行价值判断。自从人类开始构建社会,这个规律一直不曾改变。它甚至推动了人类历史的车轮……”

    地坤揉着脑袋:“够了!何在先生,我不想听你发表关于人类历史的演说……”

    何在没等他说完:“这正是你们在避免的事情。”

    地坤愣了:“什么?”

    “我说,这正是你们在避免的事情。黄金城没有罪恶,因为所有的罪恶都被你们消除了。甚至连死刑都不存在,最重的刑法是流放。而这依然不够,你们将居民们记忆中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因为没有阴影,所以他们不追逐光明。没有人被排斥在社会群体之外,所以不会形成明确的利益集团。那些可能被排斥的人群,都被你们流放了。要让人类的社会处在稳定状态非常困难,几乎是不可能的。人类的天性会让他们自觉组成不同的利益集团,然后开始抢夺目所能及的一切资源。集团之间开始产生矛盾,引发战争。而需要获胜,就需要强化自己。科技也就开始被推动,对自然的破坏也就无法抑制的迅速加大。所以自古至今,人类的社会形态和终极欲望从来没有过任何质的发展。当然,你可以将奴隶社会至资本社会视为一种发展。但社会形态的内部转变并未影响导致战争的诱因。人类所发展的,仅仅是科技水平而已。因为来自于被同类消灭的恐惧,让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投放在了强化自我形态上。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在更大的世界层面上,被排斥则意味着被摧毁。而所有人更加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同类对待敌人时,会多么的残忍。人类自从诞生,就把自己视为了永久的敌人。和自己永远的争斗下去。”

    何在停下,观察了一下地坤的反应,后者似乎陷入了某段记忆当中。何在笑了笑,让话题回到现实中来:“你们控制了所有的食物和资源,并且能够及时的提供到最佳状态。而在黄金城里没有任何官方机构,以及人员留守。因为你们清楚,如果在一个人类社会当中建立明确的官方团体,那么以推翻其统治而存在的地下组织必然会形成。这在每一片土地,每一个历史时期,每一个社会团体中都几乎是必然的存在。所以你们远离了黄金城,但让所有居民只能依赖着你们而生存。并且,只要依赖于你们,可以生存的非常愉快。要保证这个所谓的终极社会维持稳定形态,这就是你们费尽了力气要做的。当然,如果是我,也会费劲力气。因为人类的价值观念用一亿年也难以改变,任何一个外部因素,都可能导致黄金城的平衡被打破。一旦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开始启动,就很难再停下了。战争会引发仇恨,仇恨则是下一场战争的导火索。而新的战争则带来了新的仇恨。这些仇恨呈波浪线规律的波动,直到一个种族自我绝灭。所以,你们杀了柳赫。”

    “什么?!”地坤因何在的最后一句话而感到了些许震惊。

    “我事后才知道,柳赫当晚的巡街,是被临时安排的。即使候家兄弟并未在当晚被他撞见,你们也会让早已安排好的杀手把他杀死。”

    “何在先生,我似乎听见了一个有趣的笑话。”地坤脸上倒是没有笑意。

    何在也同样严肃:“在这件事情上,我并没有开玩笑的兴致。柳赫为黄金城的居民做了很多,甚至太多了。他已经渐渐在黄金城里建立起了善恶的观念,人们有了衡量的标准,则会画出自己心中的界限。这是你们所担心的。加上柳赫的声望有些过高了,尽管他本人并没有权力意识,但不乏会出现利用他来组织黄金城民众势力的角色。”何在顿了顿:“例如我就这么想过。总之,你们计划杀死他。他的死究竟是候家兄弟下手,还是你们的人补刀,已经并不重要了。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让候家兄弟嫁祸Jesus,也是你们授意的。因为那也是个不安定的存在。尽管没有特意杀死他的理由,但不妨顺手除掉。”

    地坤的脸色开始难看:“何在先生,我想一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话说太多是会惹祸的。”

    何在恢复笑容:“哈,这个观点我举双手同意。”

    地坤微笑:“所以我现在应该杀了你吗?”

    何在笑:“你应该清楚,你杀不了。”

    地坤耸耸眉毛:“对。如果能杀死你,你现在已经醉死了。……不过,你的同伴们也和你一样无所畏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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