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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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早晨,弥漫着巴斯消毒液的气息,主治医师带着护士查房,来到三号病房时,发现中间床位凌乱邋遢,竟睡着两个人。一名妇人裹了大半边被子,四肢呈八字形伸展,生生把小孩挤到了床沿。不禁皱眉道:“谁让她睡这儿的?
醒醒!护士长赶忙上前,使劲推了推还在酣睡的孙慧,见她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催促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跟小孩儿抢什么床,赶快下来。
这!孙慧茫然环顾四周,嘴唇干裂,嗓音嘶哑:“这是哪?
唉!护士一时啼笑皆非:“还这是哪,这是医院。说着把孙慧搀下了床,主治医师看了眼没点父母样子的孙慧,剑眉倒竖,脸色铁青。弯下腰,先让小女孩张嘴,观察了一下舌苔,紧接着摸了摸额头,扭头交代:“在观察了两天,没有反复,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提着早餐豆浆的星宇刚进门,听到此话,内心悬着的一块巨石沉下,脸庞闪过一丝笑意:“是没事了吧。
你是?鬓角斑白的主治医师打量了眼灰头土脸的星宇。
小孩儿父亲!星宇赶忙解释道。
嗯!主治医师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语带嘲讽:“如果晚上再跟小孩儿抢被子,等着凉了就接着住。
星宇闻言脸庞僵硬,尴尬至极,等主治医师离去许久,才回过神,见孙慧跟个没事人一样拿着早点吃,忍不住埋怨道:等等你去找个房子吧,顺便去拆迁办把安置费一领,这几天我陪着薇薇。
听到安置费三个字,孙慧上下咀嚼的嘴巴突然停止,似意识到了什么,脖子僵硬,微微扭动,望着星宇,楞道:“房,房子拆了!
恩!看着孙慧失魂落魄的样子,星宇也倍觉辛酸。
那你还吃!孙慧嘴角微微抽搐,发疯般把豆浆狠狠砸向星宇,怒吼道:“还买吃的,你还有心情吃。
见周围人投来惊愕厌恶目光,星宇不顾溅在黑棉袄上的豆浆白汁,赶忙上前,按住孙慧还想仍东西的双手,安抚道:“你冷静点好不,已经拆了,现在说什么有用吗?
孙慧恶狠狠的瞪着星宇,气极而笑:“陈星宇,我想过你没出息,就是没想到你这么窝囊,当初人家要来拆,你就躲在家里,不是我拿着汽油桶出门,家早都被拆完了,现在好了,拉着我们娘俩从楼里跑出来,现在人是好了,我问你,今后该怎么办,怎么办?说道后面,孙慧像头发怒母狮,厉声嘶吼,唾液喷在星宇脸上,让他抬不起头。
缩在被窝里的紫薇,默默注视着争吵着的二人,目光多停在星宇身上,清澈的眼睛里透着深深地无助恐惧。
你别急!过了片刻,星宇才鼓起勇气说道:“还有安置费,我最近也去找工作。
还找工作?孙慧言语极尽所能的恶毒嘲讽:“就你这样,干什么人家能要你。
此话像把利刃,刺得星宇心猛的一颤,抬头冷冷道:“不用你管。
见星宇顶嘴,孙慧也越发来了劲,口不择言道:“我算是看出来,陈星宇,你心思歹毒的很,我就说你怎么不计较赔偿款,房子那些东西的,谁来了都乐呵呵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你心里其实堵的很,你就是觉得女儿不是你亲生的,打心眼里就不想给她留点东西下来,想让她过的跟我一样没皮没脸,重复我的老路子,这样你心里才好受,你才觉得自己报复到了,是不是?
一脸惊恐的紫薇,小眼正滴溜溜看着自己,星宇一时头皮发麻,捂住孙慧嘴巴,压低嗓音:“我说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场合。
刺激到了星宇,孙慧也越发来了劲,嚷嚷道:“我说对了吧,你就是这个想法,我告诉你,陈星宇,咱们离,我跟你不过了,但你也休想从家里拿走一分一厘。
眼见紫薇小脸抽搐,眼圈微红,星宇心如刀割,拉着孙慧往外走,火烧嗓子,音色干哑:“我说你有完没完!
没完!走到门外的孙慧狠狠打开星宇胳膊。
星宇摆摆手,平复心绪,努力安抚孙慧:“别闹了,我去找罗辉,他不是管拆迁的吗,找他通融一下,应该能多赔一点。
什么叫一点,起码得多套房!孙慧听到罗辉二字,面色动容,双眼泛光,原本的怒火消失的无影无踪,压低声音,忙出主意:“我都打听了,这个罗辉可不得了,省委书记的秘书,他随便说句话,咱们的房子就有着落了,你好好求求他,不为别的,就为咱们女儿不是,你不能不为她想想,咱俩都没工作,不得拿套房养她,这女孩子得富养。
恩,我知道!星宇眉头紧锁,长叹口气。
赶快打,我先进去!孙慧扭身进屋,身在椅上,心系电话,耳朵竖起,眼睛有意无意的飘向房外。
星宇心知孙慧的暴躁脾气,犹豫片刻,拨了罗辉电话,迅速接通,传来充满磁性的嗓音。
喂?
星宇咽了口唾沫,忙说道:“是罗辉吗,我是星宇。
恩,星宇呀,怎么了?罗辉正在审阅文件,眼下一手握着电话,一手笔尖迅速划过纸面阅览。
就是,唉,那个,星宇不知怎么开口,想好的话到了嘴边却堵在嗓子眼。
还是罗辉打破尴尬,问道:“孩子怎么样了?
挺好的,医生说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不错!罗辉皱了皱眉:“要没事的话,我先挂了,这边事还多。
那个,不是安置费吗,我想问问,孙慧让我问的,我们家实在困难,你也知道孩子小,孙慧也干不了重活,能不能多给补偿套房,新区的也行。
这个!罗辉为难道:“房子方面都有硬性补偿规定,拆迁办做的统计资料,几个部门联合审核,不好乱给。家庭困难,我可以帮你求求情,安置费多给一些,怎么样?
星宇声音难掩失望:“那也行。
有时间我过去看你。
不用,都好着呢,你忙吧,我挂了!星宇手握电话,眼神空洞,不知该怎么面对屋内的孙慧和孩子。
星宇的电话刚挂,拆迁办的电话又来,罗辉不耐烦道:“怎么了?
罗秘书,我是咱们拆迁办的,想问问那个,对,陈星宇在哪?
你找他干嘛?罗辉语气生冷。
吴市长的交代!说看好几个刺头,怕出事。
罗辉斥道:“看什么看,房子都拆了,连人也不放过吗?
哪有!拆迁办办事员谄媚笑道:“这不是是怕万一吗?
什么万一,人在我这儿,我看着呢,不用操心。冷冷语毕,罗辉重重挂掉电话,长呼口心中郁气。
夜幕降临,陈老晚上有会,看罗辉脸色不对,就让他先走。眼下拖着疲惫身躯回房,打开电视,蓝光投身在苍白脸庞,显得有几分凄凉落寞。
正赶上滨海新闻播放东城改造专题报道,镜头里的拆迁户捧着补偿费,住在阳光充足定点安置房,笑得合不拢嘴。吴炜接受主持人提问,语气豪迈:“此次的一期拆迁,在省委省政府的领导下,充分体现了以人为本,经过前期精心调研和大力宣传,群众非常配合,也在速度和民心中找到了一个合理平衡,三个月,成功转移了十万人,整个国内都很难找出第二个地区能做到如此成功。
罗辉咧了咧嘴,无言的笑了,迅速换台,电话却突然响起,心莫名颤了一下,接通后传来小张焦急声音:“罗秘书,快来,出大事了!
怎么了?罗辉眼皮一跳。
一个家伙在省政府楼前自燃了,陈书记正在往回赶,要开常委会。
罗辉没有应话,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心里莫名的想到了星宇,直接挂掉小张,双手颤抖着拨了星宇的号码,却发现已经停机,滴滴的声音,如此冰冷绝情,也让他整个人如坠深渊,从脚底冒出的冷气直抵脊髓,勉强披上外套,踉踉跄跄的朝省委大院奔去。嘴中小声低吟:“完了,完了”。拆迁户自燃,还是在傍晚人潮最多的时候,比那个凌晨跳楼更有爆炸力,一到控制不好,就会毁了包括他在内的东洲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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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早晨,弥漫着巴斯消毒液的气息,主治医师带着护士查房,来到三号病房时,发现中间床位凌乱邋遢,竟睡着两个人。一名妇人裹了大半边被子,四肢呈八字形伸展,生生把小孩挤到了床沿。不禁皱眉道:“谁让她睡这儿的?
醒醒!护士长赶忙上前,使劲推了推还在酣睡的孙慧,见她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催促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跟小孩儿抢什么床,赶快下来。
这!孙慧茫然环顾四周,嘴唇干裂,嗓音嘶哑:“这是哪?
唉!护士一时啼笑皆非:“还这是哪,这是医院。说着把孙慧搀下了床,主治医师看了眼没点父母样子的孙慧,剑眉倒竖,脸色铁青。弯下腰,先让小女孩张嘴,观察了一下舌苔,紧接着摸了摸额头,扭头交代:“在观察了两天,没有反复,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提着早餐豆浆的星宇刚进门,听到此话,内心悬着的一块巨石沉下,脸庞闪过一丝笑意:“是没事了吧。
你是?鬓角斑白的主治医师打量了眼灰头土脸的星宇。
小孩儿父亲!星宇赶忙解释道。
嗯!主治医师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语带嘲讽:“如果晚上再跟小孩儿抢被子,等着凉了就接着住。
星宇闻言脸庞僵硬,尴尬至极,等主治医师离去许久,才回过神,见孙慧跟个没事人一样拿着早点吃,忍不住埋怨道:等等你去找个房子吧,顺便去拆迁办把安置费一领,这几天我陪着薇薇。
听到安置费三个字,孙慧上下咀嚼的嘴巴突然停止,似意识到了什么,脖子僵硬,微微扭动,望着星宇,楞道:“房,房子拆了!
恩!看着孙慧失魂落魄的样子,星宇也倍觉辛酸。
那你还吃!孙慧嘴角微微抽搐,发疯般把豆浆狠狠砸向星宇,怒吼道:“还买吃的,你还有心情吃。
见周围人投来惊愕厌恶目光,星宇不顾溅在黑棉袄上的豆浆白汁,赶忙上前,按住孙慧还想仍东西的双手,安抚道:“你冷静点好不,已经拆了,现在说什么有用吗?
孙慧恶狠狠的瞪着星宇,气极而笑:“陈星宇,我想过你没出息,就是没想到你这么窝囊,当初人家要来拆,你就躲在家里,不是我拿着汽油桶出门,家早都被拆完了,现在好了,拉着我们娘俩从楼里跑出来,现在人是好了,我问你,今后该怎么办,怎么办?说道后面,孙慧像头发怒母狮,厉声嘶吼,唾液喷在星宇脸上,让他抬不起头。
缩在被窝里的紫薇,默默注视着争吵着的二人,目光多停在星宇身上,清澈的眼睛里透着深深地无助恐惧。
你别急!过了片刻,星宇才鼓起勇气说道:“还有安置费,我最近也去找工作。
还找工作?孙慧言语极尽所能的恶毒嘲讽:“就你这样,干什么人家能要你。
此话像把利刃,刺得星宇心猛的一颤,抬头冷冷道:“不用你管。
见星宇顶嘴,孙慧也越发来了劲,口不择言道:“我算是看出来,陈星宇,你心思歹毒的很,我就说你怎么不计较赔偿款,房子那些东西的,谁来了都乐呵呵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你心里其实堵的很,你就是觉得女儿不是你亲生的,打心眼里就不想给她留点东西下来,想让她过的跟我一样没皮没脸,重复我的老路子,这样你心里才好受,你才觉得自己报复到了,是不是?
一脸惊恐的紫薇,小眼正滴溜溜看着自己,星宇一时头皮发麻,捂住孙慧嘴巴,压低嗓音:“我说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场合。
刺激到了星宇,孙慧也越发来了劲,嚷嚷道:“我说对了吧,你就是这个想法,我告诉你,陈星宇,咱们离,我跟你不过了,但你也休想从家里拿走一分一厘。
眼见紫薇小脸抽搐,眼圈微红,星宇心如刀割,拉着孙慧往外走,火烧嗓子,音色干哑:“我说你有完没完!
没完!走到门外的孙慧狠狠打开星宇胳膊。
星宇摆摆手,平复心绪,努力安抚孙慧:“别闹了,我去找罗辉,他不是管拆迁的吗,找他通融一下,应该能多赔一点。
什么叫一点,起码得多套房!孙慧听到罗辉二字,面色动容,双眼泛光,原本的怒火消失的无影无踪,压低声音,忙出主意:“我都打听了,这个罗辉可不得了,省委书记的秘书,他随便说句话,咱们的房子就有着落了,你好好求求他,不为别的,就为咱们女儿不是,你不能不为她想想,咱俩都没工作,不得拿套房养她,这女孩子得富养。
恩,我知道!星宇眉头紧锁,长叹口气。
赶快打,我先进去!孙慧扭身进屋,身在椅上,心系电话,耳朵竖起,眼睛有意无意的飘向房外。
星宇心知孙慧的暴躁脾气,犹豫片刻,拨了罗辉电话,迅速接通,传来充满磁性的嗓音。
喂?
星宇咽了口唾沫,忙说道:“是罗辉吗,我是星宇。
恩,星宇呀,怎么了?罗辉正在审阅文件,眼下一手握着电话,一手笔尖迅速划过纸面阅览。
就是,唉,那个,星宇不知怎么开口,想好的话到了嘴边却堵在嗓子眼。
还是罗辉打破尴尬,问道:“孩子怎么样了?
挺好的,医生说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不错!罗辉皱了皱眉:“要没事的话,我先挂了,这边事还多。
那个,不是安置费吗,我想问问,孙慧让我问的,我们家实在困难,你也知道孩子小,孙慧也干不了重活,能不能多给补偿套房,新区的也行。
这个!罗辉为难道:“房子方面都有硬性补偿规定,拆迁办做的统计资料,几个部门联合审核,不好乱给。家庭困难,我可以帮你求求情,安置费多给一些,怎么样?
星宇声音难掩失望:“那也行。
有时间我过去看你。
不用,都好着呢,你忙吧,我挂了!星宇手握电话,眼神空洞,不知该怎么面对屋内的孙慧和孩子。
星宇的电话刚挂,拆迁办的电话又来,罗辉不耐烦道:“怎么了?
罗秘书,我是咱们拆迁办的,想问问那个,对,陈星宇在哪?
你找他干嘛?罗辉语气生冷。
吴市长的交代!说看好几个刺头,怕出事。
罗辉斥道:“看什么看,房子都拆了,连人也不放过吗?
哪有!拆迁办办事员谄媚笑道:“这不是是怕万一吗?
什么万一,人在我这儿,我看着呢,不用操心。冷冷语毕,罗辉重重挂掉电话,长呼口心中郁气。
夜幕降临,陈老晚上有会,看罗辉脸色不对,就让他先走。眼下拖着疲惫身躯回房,打开电视,蓝光投身在苍白脸庞,显得有几分凄凉落寞。
正赶上滨海新闻播放东城改造专题报道,镜头里的拆迁户捧着补偿费,住在阳光充足定点安置房,笑得合不拢嘴。吴炜接受主持人提问,语气豪迈:“此次的一期拆迁,在省委省政府的领导下,充分体现了以人为本,经过前期精心调研和大力宣传,群众非常配合,也在速度和民心中找到了一个合理平衡,三个月,成功转移了十万人,整个国内都很难找出第二个地区能做到如此成功。
罗辉咧了咧嘴,无言的笑了,迅速换台,电话却突然响起,心莫名颤了一下,接通后传来小张焦急声音:“罗秘书,快来,出大事了!
怎么了?罗辉眼皮一跳。
一个家伙在省政府楼前自燃了,陈书记正在往回赶,要开常委会。
罗辉没有应话,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心里莫名的想到了星宇,直接挂掉小张,双手颤抖着拨了星宇的号码,却发现已经停机,滴滴的声音,如此冰冷绝情,也让他整个人如坠深渊,从脚底冒出的冷气直抵脊髓,勉强披上外套,踉踉跄跄的朝省委大院奔去。嘴中小声低吟:“完了,完了”。拆迁户自燃,还是在傍晚人潮最多的时候,比那个凌晨跳楼更有爆炸力,一到控制不好,就会毁了包括他在内的东洲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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