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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异况(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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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的手段梅妆成方才便已见识过,若她真要夺对方魂魄,又何必浪费这一番口舌。

    只怕她允诺江姑娘之事是假,不能强行施术是真。

    握紧方才被那株墨菊反噬后发麻的右手,梅妆成若有所思的看着女子离开的背影,她也会应灵之术?

    据她所知,现世仅存修习灵道的可只有那几大氏族的嫡系,原因无他,修习灵道一途虽始于梅氏先祖,但被传承下来的灵术秘技却少之又少,更遑论梅氏遭逢祸乱之后,许多秘法早已在现世消失匿迹,能窥得其冰山一角的也只是那几大氏族了。

    应灵是梅氏独有之术,这女子若非修习梅氏灵道,否则绝不可能轻易察觉到她附于墨菊上的灵识,更遑论徒手将灵识抽出施与逆行之术。

    似曾相识的脸,梅氏独有的术法,她会否便是自己要寻之人?可她……真的是吗?

    梅妆成不敢确定了,这般狠辣的女子,与自己在脑中勾勒过太多遍的模糊人影相差得太远。

    她长这般大,记忆中的人是什么模样从未有人与她说过,但她想,定是温婉良淑,坚韧聪慧之人,却绝不是心思歹毒之辈。

    她忆起几个月前的某日,她偷跑进庐坞查证三长老曾在千磬泉说过的什么封印,自那次历经一遭生死,她始终对自己不能修习灵道一事很是介怀,却不料偶然间撞见三长老在与族长议事。

    而他们谈论的,正是这渠都。

    渠都城位处九皋以东,不仅少山少水,而且常年温热,虽谈不上富庶,倒也曾因兰得“君子玉都”之名而有些名气,常年吸引来一批世家氏族子弟前来观望。

    可自渠都城内兰花阖而未开,现枝败叶枯之象,隔月城中又有女子无端相继死去一事传开,渠都“厄城”的名声也就落下了,之后便鲜有人踏足。但这些也都是几年前的事了。

    当初渠都的这些事还被虞先生拿来当过案例,以考察众弟子的理论水平,剖析问题要害,不以常理论之,设身处地以寻解法。

    她当时还笑闹:“花未开先败无非三种可能。要么是某种预示,要么妖邪所为,要么人为。不过后有女子遇害,这预示便不成立,排除第一种可能。而妖邪大多暴虐,杀人的目的向来单纯,那些花开得再如何好又干他们何事,总不能杀人时还要以花作伴,他们可没有这般闲情雅致。”

    一名弟子讶然大呼:“人为岂非更不可能!渠都虽小,且不说是人力、财力、物力就能办到的,单就凭自身修为也难以让一城之花木转瞬凋零啊!听闻九皋律条森严,杀人者偿命,谁敢去碰这禁区。”

    梅妆成执起竹笺敲在那名弟子头上,佯怒道:“你们顾家怎偏生好的都给了你哥,“事在人为”你没听说过吗?”

    挨了记打,顾流光还是忍不住小声反驳:“可“事在人为”这四个字你也不能乱用……”

    而今旧城重提,亦是与兰花有关。

    她一直不明白,梅氏既已深隐于山林,也从不过问世间之事,为何每年祭祖之后还要派弟子出山探听各国要事,甚至为此还折了一些弟子进去。

    直到那日,族长与三长老原本在谈论渠都有弟子传信回来,说是找到了什么人,却不知因何,他二人突然起了争执。

    她当时离得远,前面说了些什么也听不大真切,应灵又太过鸡肋,等她偷摸着靠近一两丈,却听到他们谈及自己。

    “妆成虽自幼由我带大,她的性子你却也是了解的,平日里是玩闹得厉害,但她极聪敏,心思更是细腻,自也比旁人敏感些,不然也不会每每昼息,她回去的始终是幸余院。”

    这是族长的声音。

    她一直觉得族长每次和自己说话时,十分语气里带了三分怜惜,如今听来更是带了六分,梅妆成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拧紧,她从来都不希望这份怜惜是属于自己的。

    “族长既知她的性子,若想保她此生平安,便更不应该这般突然地要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三长老语气不是很好,“在梅氏,我们尚可保她无忧,倘若出了这虎踞云磐,再要保她,便是拿全族人的……”

    “三弟!”族长厉了声音,静默半晌,复叹口气道:“你可知,妆成她在查封印一事,即便我们有心隐瞒,可有些事情她终归会知道的。”

    就如当初她偷炼灵道,若非误打误撞破了体内封印险些害自己丧命,他们也不会知道她修习灵道已达三年之久。

    她想瞒的事他们查不到,但她想查的事,就一定会有办法查到。

    “瞒着罢,能瞒多久是多久,至于渠都那边,我会让北歌亲自去看一下,长胜失踪数年,如今冒然传回消息,我只担心,此次出山的弟子怕是已遭不测。”

    三长老的声音带着无尽苍凉,无端加重了周围本就沉郁的气氛。

    良久,族长疲惫道:“罢了,二弟一脉如今只剩她一人,无论如何,妆成既冠了梅姓,便该由我们护着。你既不与她道出事实,封印之事便由你来善后罢。”

    渠都,兰花,封印……失踪?

    梅妆成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幸余院的,再回神时,桌前散落着碎了一地的瓷片,袖口被茶水打湿大半,衣摆处也沾上了几片茶叶,所幸是凉茶,没有被烫着,倒也无甚大碍。

    她随意整理了下形容就去收拾碎瓷,却不注意划破了两根手指。

    当时,手指很痛,她很想哭。

    过去的这十几年人生里,她不知道父亲与母亲一词的不同究竟是在哪里。

    或许是其他人都已经反复嚼烂的字眼,她却从未有机会喊出过口;或许是其他人满脸嫌弃母亲做的新衣的同时却还是欢喜,她翻出不知是何年沉在箱底的母亲衣物谎称是要自己长大后才穿的;亦或许是蛙鸣三巡,其他人在父母蒲扇下安然入睡时,她独自守在幸余院,回忆着脑海中最深最远的那个角落,也是有个小男孩带给过自己温暖,快乐。

    她看似什么都有,可她确实又什么都没有,所以手指流血了,会痛,她却不会哭。

    而现在,深夜里的幸余院,风不是很大,她穿的也厚,可就是很冷。

    梅妆成抱着两根只是擦破点皮的手指又哭又笑,但更多的是哭,夜风来了,去时带走她脸上的泪痕。

    曦光照进院子,照进主卧,照在桌上的一张字条上,暖意十足。

    “山中苦闷,出山解闷去也,望诸位稍安,勿寻!”

    拉回思绪,梅妆成望向缩在榻上失神无助的江采儿,对她自语的那句“一切都是好的”多少有些感慨。

    梅氏几经兴衰,她大抵是知道些缘由的,初涉世事,她并不想沾惹是非,诸如江姑娘此类之事太多,她管不了,也不想管,她在意的,是女子身份和她如何晓得墨菊异状之事。

    再者,渠都现凋败异象,百姓无故横死累达数年,这在项氏管辖之下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想她当初的那番推断,现今看来着实可笑。

    渠都虽然只是一座偏远小城,却也是显承国的一方疆土,国之根本,民心所向,渠都之患难保不会动摇民心。

    可项氏与显承皇室皆对其不闻不问,任由妖邪肆虐,这太不合乎常理。

    梅妆成想罢,扔下几道符篆给那江采儿,一路追着女子的足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