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招安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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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友德见刘文举提出要立即无罪开释周曦，显然想通过此举讨好李御史，心下冷笑，嘴里却用非常恭顺的语气说：“大人，您是一县之主，对本县大小事务均有最终裁决之权。您若觉得没有证据证实周曦有谋反嫌疑，可下令将其无罪开释，学生无任何异议。”
刘文举点点头说：“好，请先生即刻拟好释放文书，尽快将周曦释放。”
当日中午，周曦便被从监狱里放了出来。
早已从余友德那里得到了信息的王兴，仍旧乔装成富商“王员外”，雇了一顶轿子，在监狱门口请周曦上轿，吩咐轿夫抬着他来到察院衙门。落轿后，王兴把轿夫打发走，搀扶着周曦从一张小角门进去，进入李楚基的内宅。
李楚基早就等候在内宅门口，看到周曦在王兴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忙迎过去，弯下腰看了看他腿上的伤势，用歉疚的语气说：“贤弟，你遭人冤枉下狱，愚兄未及时救援，令贤弟遭受了这般苦楚，愚兄心下委实不安。好在吉人自有天相，那攀咬贤弟的匪徒已死，县里再无法枉诬你谋反，愚兄终于放心了。”
原来，王兴知道李楚基行事光明磊落，不喜欢搞阴谋诡计。因此，在向他禀告李冬之死时，只说那李冬在牢里太猖狂，喝醉了酒与一个死囚发生斗殴，结果被那死囚掐死了。
李楚基虽然不大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但既然李冬已死，周曦即可无罪开释，所以也没有深究李冬的死亡真相……
周曦向李楚基拱手致谢，在王兴的搀扶下走进内室，与李楚基相对而坐，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在聊到李冬为何突然要攀咬周曦造反时，李楚基动问道：“贤弟，你斟酌一下：那李冬与你无冤无仇，据你说在山寨的时候还救过他的命，他为何要恩将仇报诬陷你谋反？”
周曦在牢里时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并由了自己的判断，见李楚基发问，便答道：“据晚生猜测，李冬突然下山攀咬晚生造反，是受人指使的，目的就是想要晚生的性命。那个背后指使之人，就是牛头寨坐第二把交椅的匪首吴吉昌。”
李楚基“嗯”了一声，看了周曦几眼，忽然问道：“愚兄有一个疑问：贤弟乃一读书人，怎么会与牛头寨匪首郭鹰相识相交？前日贤弟在牛头寨搭救愚兄时，愚兄就看出来了：贤弟与郭鹰关系匪浅，绝不只是泛泛之交。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仅凭贤弟一句话，就将愚兄主仆二人无条件释放。当然了，这只是愚兄心下的疑惑，绝不是想要质疑贤弟的意思。若贤弟有难言之隐，也可以不说其中缘由。”
周曦早就料到李楚基终有一天会问这个问题，便含含糊糊地说：“不瞒大人说，晚生曾经偶然搭救过郭鹰的性命。郭鹰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对晚生的救命之恩一直铭记在心。故此，那天晚上晚生提出想搭救您和王大哥时，他毫不犹豫地一口应承了。”
李楚基见他仍不想讲出具体的原因，不好再问，说：“愚兄之所以要问清贤弟和郭鹰的关系，也是为贤弟着想。明日一大早，愚兄即会以六百里加急文书，向朝廷禀告郭鹰等人聚众造反匪情，请兵部火速委任将领，统领官军进剿牛头寨，务必将那一伙反贼扫除，以免其继续为祸百姓。”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见周曦脸上露出了忧急的表情，知道他是为郭鹰担心，叹了一口气说：“贤弟，我知道你与匪首郭鹰交情匪浅，但他终究是打家劫舍的反贼强盗。愚兄身为湖广巡按，若明知他们造反却知情不报，不唯有亏职守，日后一旦被朝廷知晓，难免祸及只身。”
周曦心里很清楚：一旦李楚基的奏章一到，朝廷必定会派遣将领统领湖广几个卫所的大军，进逼牛头寨剿匪。虽然牛头寨地形险要易守难攻，但毕竟只有一千多人。而朝廷一旦下令调兵，湖广境内所有的卫所都会出动。
一个卫所的兵力至少有四五千人，若是几个卫所的兵力同时调集过来，再加上县里、府里的民壮捕快，那就是几万人马。以几万人攻击一个小小的牛头寨，恐怕两三日就会荡平……
想至此，他不由为郭鹰担忧起来，思索了片刻后，对李楚基说：“大人，晚生有几句不知进退的话语，不知该讲不该讲。”
“但说无妨。愚兄今日请你过来，跟你说起剿匪之事，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和建议。”
周曦稍稍理了理思路，便侃侃而言道：“既然大人不见怪，晚生就大胆直言了！据晚生所知：郭鹰等人本来是奉公守法的良民百姓，但去年梅江发生洪涝灾害，沿江百姓的田地全部被淹，粮食颗粒无收，灾民冻饿饥馁、流离失所，指望朝廷的救灾钱粮救命。
“谁知刘文举等贪官污吏却不顾百姓死活，上下勾结贪污了大部分救灾钱粮。郭鹰本来是一个总甲，为民请命去官府索要救灾钱粮，却被刘文举以煽动刁民闹事为名，抓到县衙打了几十板子，还被枷号三天，差点丢掉性命。
“灾民们失去救灾钱粮，眼看就要活活饿死。在此情势下，郭鹰顺应民意，率领灾民攻打县衙粮仓和银库，晚生以为他们的本意并不是真的想造反，不过是在穷极无奈之下的保命之举。后来他们被逼上牛头寨，也不过是为了逃避官府的追剿。
“故此，晚生建议大人缓行一步，先不要向朝廷禀告此事，也不要请求朝廷调兵围剿牛头寨。晚生想再去一趟牛头寨，劝郭鹰率众向官府投诚，但前提是官府不追究他们抢劫县衙粮仓银库、抵抗官军的罪责。”
李楚基吃了一惊，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贤弟，你是想建议本院招安牛头寨的匪徒吗？此事非同小可，即使要招安，也必须禀告朝廷、征得圣上同意才行。若本院自作主张接受他们投诚，那是越权之举，会被朝廷治罪的。”
余友德见刘文举提出要立即无罪开释周曦，显然想通过此举讨好李御史，心下冷笑，嘴里却用非常恭顺的语气说：“大人，您是一县之主，对本县大小事务均有最终裁决之权。您若觉得没有证据证实周曦有谋反嫌疑，可下令将其无罪开释，学生无任何异议。”
刘文举点点头说：“好，请先生即刻拟好释放文书，尽快将周曦释放。”
当日中午，周曦便被从监狱里放了出来。
早已从余友德那里得到了信息的王兴，仍旧乔装成富商“王员外”，雇了一顶轿子，在监狱门口请周曦上轿，吩咐轿夫抬着他来到察院衙门。落轿后，王兴把轿夫打发走，搀扶着周曦从一张小角门进去，进入李楚基的内宅。
李楚基早就等候在内宅门口，看到周曦在王兴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忙迎过去，弯下腰看了看他腿上的伤势，用歉疚的语气说：“贤弟，你遭人冤枉下狱，愚兄未及时救援，令贤弟遭受了这般苦楚，愚兄心下委实不安。好在吉人自有天相，那攀咬贤弟的匪徒已死，县里再无法枉诬你谋反，愚兄终于放心了。”
原来，王兴知道李楚基行事光明磊落，不喜欢搞阴谋诡计。因此，在向他禀告李冬之死时，只说那李冬在牢里太猖狂，喝醉了酒与一个死囚发生斗殴，结果被那死囚掐死了。
李楚基虽然不大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但既然李冬已死，周曦即可无罪开释，所以也没有深究李冬的死亡真相……
周曦向李楚基拱手致谢，在王兴的搀扶下走进内室，与李楚基相对而坐，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在聊到李冬为何突然要攀咬周曦造反时，李楚基动问道：“贤弟，你斟酌一下：那李冬与你无冤无仇，据你说在山寨的时候还救过他的命，他为何要恩将仇报诬陷你谋反？”
周曦在牢里时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并由了自己的判断，见李楚基发问，便答道：“据晚生猜测，李冬突然下山攀咬晚生造反，是受人指使的，目的就是想要晚生的性命。那个背后指使之人，就是牛头寨坐第二把交椅的匪首吴吉昌。”
李楚基“嗯”了一声，看了周曦几眼，忽然问道：“愚兄有一个疑问：贤弟乃一读书人，怎么会与牛头寨匪首郭鹰相识相交？前日贤弟在牛头寨搭救愚兄时，愚兄就看出来了：贤弟与郭鹰关系匪浅，绝不只是泛泛之交。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仅凭贤弟一句话，就将愚兄主仆二人无条件释放。当然了，这只是愚兄心下的疑惑，绝不是想要质疑贤弟的意思。若贤弟有难言之隐，也可以不说其中缘由。”
周曦早就料到李楚基终有一天会问这个问题，便含含糊糊地说：“不瞒大人说，晚生曾经偶然搭救过郭鹰的性命。郭鹰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对晚生的救命之恩一直铭记在心。故此，那天晚上晚生提出想搭救您和王大哥时，他毫不犹豫地一口应承了。”
李楚基见他仍不想讲出具体的原因，不好再问，说：“愚兄之所以要问清贤弟和郭鹰的关系，也是为贤弟着想。明日一大早，愚兄即会以六百里加急文书，向朝廷禀告郭鹰等人聚众造反匪情，请兵部火速委任将领，统领官军进剿牛头寨，务必将那一伙反贼扫除，以免其继续为祸百姓。”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见周曦脸上露出了忧急的表情，知道他是为郭鹰担心，叹了一口气说：“贤弟，我知道你与匪首郭鹰交情匪浅，但他终究是打家劫舍的反贼强盗。愚兄身为湖广巡按，若明知他们造反却知情不报，不唯有亏职守，日后一旦被朝廷知晓，难免祸及只身。”
周曦心里很清楚：一旦李楚基的奏章一到，朝廷必定会派遣将领统领湖广几个卫所的大军，进逼牛头寨剿匪。虽然牛头寨地形险要易守难攻，但毕竟只有一千多人。而朝廷一旦下令调兵，湖广境内所有的卫所都会出动。
一个卫所的兵力至少有四五千人，若是几个卫所的兵力同时调集过来，再加上县里、府里的民壮捕快，那就是几万人马。以几万人攻击一个小小的牛头寨，恐怕两三日就会荡平……
想至此，他不由为郭鹰担忧起来，思索了片刻后，对李楚基说：“大人，晚生有几句不知进退的话语，不知该讲不该讲。”
“但说无妨。愚兄今日请你过来，跟你说起剿匪之事，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和建议。”
周曦稍稍理了理思路，便侃侃而言道：“既然大人不见怪，晚生就大胆直言了！据晚生所知：郭鹰等人本来是奉公守法的良民百姓，但去年梅江发生洪涝灾害，沿江百姓的田地全部被淹，粮食颗粒无收，灾民冻饿饥馁、流离失所，指望朝廷的救灾钱粮救命。
“谁知刘文举等贪官污吏却不顾百姓死活，上下勾结贪污了大部分救灾钱粮。郭鹰本来是一个总甲，为民请命去官府索要救灾钱粮，却被刘文举以煽动刁民闹事为名，抓到县衙打了几十板子，还被枷号三天，差点丢掉性命。
“灾民们失去救灾钱粮，眼看就要活活饿死。在此情势下，郭鹰顺应民意，率领灾民攻打县衙粮仓和银库，晚生以为他们的本意并不是真的想造反，不过是在穷极无奈之下的保命之举。后来他们被逼上牛头寨，也不过是为了逃避官府的追剿。
“故此，晚生建议大人缓行一步，先不要向朝廷禀告此事，也不要请求朝廷调兵围剿牛头寨。晚生想再去一趟牛头寨，劝郭鹰率众向官府投诚，但前提是官府不追究他们抢劫县衙粮仓银库、抵抗官军的罪责。”
李楚基吃了一惊，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贤弟，你是想建议本院招安牛头寨的匪徒吗？此事非同小可，即使要招安，也必须禀告朝廷、征得圣上同意才行。若本院自作主张接受他们投诚，那是越权之举，会被朝廷治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