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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曲:蒙德的劳伦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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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名字叫舒伯特。

    这个名字,只有在那高贵而腐朽的家族中才有它的意义,在蒙德人的眼中,他们都是一样的,他们这类人在蒙德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劳伦斯。

    劳伦斯,即罪恶,即腐朽,即伤痕,即污垢。

    他们之所以能在经历了上千年罪恶的历史后依然苟存于世,不过是因为骑士团的仁慈罢了。

    在蒙德人的眼中,他们是旧日的阴影,在现世的阳光下没有存在的意义,他们是陈旧的老古董,是一块只能污人眼球的史碑。

    如果蒙德人在生活中偶然窥见了劳伦斯家族的身影,恐怕几天都会没有好心情吧,手中的蜜酒会变得苦涩,诗人的歌声会变得沙哑,就连漫山遍野的蒲公英都会失去她们的芬芳。

    蒙德人对于劳伦斯的仇恨已经刻进了血脉中,即便那段旧贵族残酷统治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千年,但生活在现世的劳伦斯,在蒙德人的眼中都是毫无疑问的罪人。

    为什么?不为什么,因为他们是劳伦斯。

    劳伦斯,即罪恶,即腐朽,即伤口,即污垢。

    下至呀呀学语的稚童,上至华发苍颜的老者,一旦谈论起劳伦斯,都会显得那样激愤,仿佛他们也曾经历过那黑暗的时代,也曾追随过温妮莎大人的脚步,将劳伦斯的旗帜在蒙德的高墙上推倒。

    愚蠢的庶民!就连咒骂自己家族的语句都那么粗鄙,每句话里都有不止一处的语法错误!真是可笑!

    对,时代变了,家族没落了,但那又怎样!贵族的荣耀不会消亡,贵族的气度贵族的礼节,这些庶民永远无法体会!我们生来就是高贵,无论身处怎样的境地,我们都是贵族!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祖先的罪孽与自己何干?但那又如何,只要背负了劳伦斯之名,一生就会与罪恶为伴。

    既然如此,你们这些庶民又有什么理由置疑先人的统治,凭什么要给你们人权,凭什么不能剥削你们,这个世界就是不讲道理,我们就是罪大恶极之人!

    罢了,没有必要和庶民争辩这些,我们生来便是恶,你们是这么认为的,那便是吧!所谓正与邪,不过是胜利者说得算!劳伦斯家族剥削了蒙德百余年,而蒙德人的谩骂和冷眼,劳伦斯承受了上千年!

    不过,终有一天,劳伦斯的旗帜会再次飘扬在蒙德的上空!

    在这之前,我们要守住劳伦斯的荣耀,守住最后的高雅,我们用华丽优美的古语交谈,我们遵守你们早已忘记的餐桌礼仪,我们探讨诗词歌赋,这是你们永远无法到达的高雅!

    啊,到吃饭的时间了,放眼整个蒙德,那家名为【猎鹿人】的餐馆是自己唯独愿意片刻驻足的食所,点上一盘早已在菜单上消失的【酱菜煎肉】,亦如自己那消失在历史中的家族。

    这里没有贬低家族的意思,我怀念的,是千年前的劳伦斯,消失的劳伦斯,罪恶腐朽,却无以伦比的劳伦斯,别说贪腐了,现在的自己,连正常生活的资格都没有,在蒙德城中的每一次呼吸都让人窒息。

    什么?你问我酱菜煎肉是什么,呵呵。

    庶民就是庶民,你们连品尝这道菜的资格都没有!

    什么?这道菜酸得掉牙?吃了想吐?

    哼,我不想跟你白费口舌,你们那只能品尝粗食的愚蠢舌头,哪里能品尝出这高级的美味!

    菜做好了,当然不会在这里吃,庶民岂敢和高贵的劳伦斯共食!

    那个叫莎拉的女侍倒是有点灵气,办事很利索,做菜也勉强合得了口味,要是在那个年代,经过一番教导,应该有资格成为家族里的女仆……

    罢了,想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走在街上,扑面而来的是汹涌如潮的敌意,不过自己早已习惯,想要看就看吧!如果你们都那么闲的话!也就是在如今你们有资格这样看着我!

    在这个时候,贵族的礼仪就显得尤为重要,从容不迫,优雅而高贵地从人群中走过,用淡漠和从容去回敬那些无礼的目光,作为贵族,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变得愤怒,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还是独自站在城墙上的时光最清闲,能够让自己俯瞰整个蒙德,这片曾经属于自己和劳伦斯家族的土地,不只是蒙德城,清泉镇,星落湖,摘星崖,还有蒙德的一切,都属于他们的。

    至少,天空依然清澈,千风依然在原野上吹拂,蒲公英漫山遍野,古树郁郁苍苍,这些景色与千年前无异,这也是生活于现世的劳伦斯,唯独能和祖先共享的东西了。

    不过,一想到这些东西也要与蒙德的庶民共享,心中就会泛起一阵酸涩,甚至有些反胃。

    罢了,还是看看这风景,偷得片刻闲暇来得快活,快活这种词汇对于现在的劳伦斯家族来说太过奢侈。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不想办法和民众搞好关系?

    哈哈哈!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不需要,也不想要,对于蒙德人来说也是一样。

    吼,这么说来,我的话里也暗示着劳伦斯不在蒙德人的行列里啊,怎么?难道蒙德人把劳伦斯当自己人吗?

    说一段自己的往事吧,在我很小的时候,什么都不懂,甚至还没到正式接受家族教育的年龄,当然,贵族的礼仪要从小教起,那个时候的我已经知道,自己是生来高贵,而名为家族荣耀的东西,也是我们一生的坚守。

    因为什么都不懂,当看到那些庶民的孩子围在一起做游戏,我也想去看看,当然不是为了和他们玩,我是贵族,这也算是微服私访了解民情的一部分。

    然而,当我靠近他们的时候,他们瞧见了我身上的族徽,于是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哼,粗鄙的庶民,我根本不屑于回击,他们已经用脏手弄脏了我的衣服,还指望我用拳头再去碰他们的脏脸吗?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更无法想象他们竟敢对贵族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后来又尝试了很多次与庶民交涉,得到的结果基本上都是如此,他们耗尽了我的耐心。

    再后来我了解了家族的历史,也知道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因此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不能与庶民同流合污,要守住贵族的荣耀,他们的思想粗鄙地让我想笑,不要是笑了,那是对贵族礼仪的玷污!

    这个时代是那么荒诞,这一代的蒙德人是那样可笑,作为贵族,怎么可能与之共存!

    记住,不是蒙德抛弃了劳伦斯,是劳伦斯抛弃了蒙德,请放心,我的列祖列宗,曾经的那个蒙德还没有消亡!

    劳伦斯不可能与现在的蒙德人共存!现在的蒙德人不可能与劳伦斯共存!成王败寇,胜者即是正义,败者即罪恶,从此永无翻身之日,没有任何余地可言!这个蒙德没有劳伦斯生存的空间!

    变革的时机已经到来,让旧日的支配重返蒙德!

    偏偏在这个时候,家族里出现了叛徒!

    我的侄女啊,优菈!为什么要加入骑士团!你以为你能够改变什么!

    你的贵族礼仪无可挑剔,你将家族一切的美好继承,可是,这却被你当成了叛逆的筹码,对,我管不住你,你要加入骑士团,便加入吧!

    那又怎样!

    蒙德人对你的态度改变了吗?蒙德人对劳伦斯的态度改变了吗?

    你用贵族的高尚与格局帮助着蒙德人,他们回报你的是什么?

    千年的成见凝结成的坚冰,是你手中的大剑能够斩断的吗!

    你一面主动地与他们交涉一面继续扮演着恶人,却又扮演地那样不彻底,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不会被他人理解的善意!

    你在干什么!

    你的善良,他们理解的了吗!

    你不惜与家族为敌也要加入骑士团,到头来,家族排斥你,蒙德人还是排斥你,普天之下哪里还有你站立的土地,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包庇的意思,可是,你以为我愿意看着你承受这些吗!

    你没有争辩的权力。

    你没有抱怨的权力。

    你甚至连哭泣的权力都没有啊!

    无数个深夜,你只能在孤独的月光下跳起无人欣赏的舞蹈……

    我管不住你,我说不了你,我已是年过半百之人,我生命已然定型,但是你,还有选择的权力。

    你要是真的想要对抗成见,那便去吧,对此,我无话可说,你最终会成为什么样子,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关系。

    蒙德是蒙德人的蒙德,亦是劳伦斯的蒙德,作为一个罪人,一个恶人,我只能在生命的烛火燃尽之前,永无停息的呐喊:

    劳伦斯不会消亡!

    劳伦斯不会消亡!

    劳伦斯,不会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