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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秋晚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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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坐上渡船,后面传来了农场主的叫唤,秋饮正觉疑惑。来到日本后的每年秋季,她都会来秋田签收稻米,一来二去与这里的场主有点交情;当然,他是看在了仲先生的面子上,不然她一个连高中都没毕业的女学生谈何情面?彼此见到,也只是点头之交。

    那现在他怎会出来道别?应该不会是特意来相送她的。

    场主是一个臃肿发福,留着地中海发型的四十多岁中年人,经常穿一件胀起的长摆花衬衫,“饮子小姐,请你先下来,之前跟你一道来的另一个小姑娘打来了电话。”他因为上不来渡轮,就站在站牌边朝上喊出。

    秋静?她不是在今天就已经出发到车站乘新干线回东京了?发生了什么?她只好先下了渡轮。

    秋饮自来到日本,除去酒馆的座机以用仲先生联络,其余身边都不会携带联系工具,秋静自是清楚知道这一点,所以便拜托了藤原联系秋饮现所处的地方座机,秋田县野中农场。

    此时天色有点昏沉,淡淡泛银亮的一轮月已现在天边,秋天的夜晚总是较早就来临,较早就暗下。

    秋饮听得出电话的另一头,秋静百般的解释与无尽的无奈还有夹杂的焦虑,她说她好奇地去看十和田湖举办的祭典,被人群带偏后找不到了回去的方向,天色开始暗,她遇到了藤原津人,他说已没有回东京的车票,二人就一起走回了青森县。

    她希望秋饮可以去接她,她不便歇脚在藤原津人一个外男那里。

    “你既然作出了选择,就要承担后果。”秋饮直接了当地拒绝,语气不留余地。

    秋静有点反应不过来,这话根本就不符合饮子小姐给她的印象,是不是太冷性?

    秋饮不再细究,又说了许多忏悔的话,得来的竟然是她坚决的冷情———

    如果自己回不来,那就在外留宿。

    “我……饮子小姐……”秋静刚喊出称呼,对面就挂了电话,很长时间过去,她迟疑地将电话从耳边放下。

    “饮子小姐……她说了什么?”藤原看着面前女孩的异样表情,好像已经知晓了两人的通话内容。

    秋静没有出声,她不敢相信地捧着脸从墙面上垂直滑落。藤原看着眼前的女孩,回想起之前他为了千叶学姐而有的相似一幕,他如鲠在喉,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

    秋饮在回来接上这通电话时,就代表她已经选择放弃了这张渡轮船票,她静静站在座机一侧,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按在切断键上,双眼紧闭。

    天色完完全全暗下,就像曾经她亲眼目睹:厚重的铁门一点一点地闭拢,直到最后一道光缝被填埋,漆黑占领了自己的眼睛,无尽的黑夜下,深黑恐怖的深海吞没整座岛屿,就这样,悄然无知间,淹没一方世界。

    她选择再留住农场一晚,明天一早就离开。至于……秋静,她已经不是当初的秋饮。

    秋饮刚走出驿站,远远就看见农场口满脸笑意的农场主站在一架直升机旁,他点头哈腰地在外面向机舱内坐着的一位谄媚道:“迹部少爷,您这就要离开吗?不若留下一道用完晚餐,就是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

    “谢谢,不需要,既然已经和迹部财团签下合约,那就竭尽全力地完成。”

    “好的,好的,请少爷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迹部财团的信任。”农场主忠诚地弯下腰点头道。

    秋饮就这样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直升机缓缓升起,从地面上升至漆黑的夜空,再找不到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