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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说不出口的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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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季星寒口中的烟蒂被硬生生的咬断,未点燃的烟头依依不舍的顺着前襟往下滑,终是无奈的跌落在地。像极了他坚持从母姓脱离季家,只为了死死拽住那最后一丝尊严而被季云薄责骂一样,倔强但无力反抗命运的摆布。

    微微踉跄不稳的靠在了身后一直默默跟着他的小妹身上,本就血气不足略显苍白的脸色变的越加透明。

    林尔南却仿佛早已知道结果,面上半点波澜未起,看着脸色苍白、心如死灰的季星寒半响,垂下眼眸。转身对着已经惊呆的莫荷行了个标准的绅士礼,清雅的嗓音如山泉流淌声,极其的悦耳动听:“恭喜你,季夫人,终于得偿所愿!”

    季星寒身躯一震,大掌狠狠的掐进了掌心。这就是老家伙同精英男的交易吗?一旦确认林尔南的身份,就同意让莫荷迈进季家的大门?!这是要把他那抑郁自杀的母亲置于何地?

    莫荷倏地捂着嘴,双目赤红,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保养得当的脸上满是苦苦压抑的狰狞表情:“季,季夫人?”

    嘶哑的嗓音,震颤的身躯,苦苦压抑了三十年的感情犹如不停冲击堤岸的洪水,瞬间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突破口:“哈哈哈哈!”

    疯魔渗人的笑声回荡在阴森森的化验室外,刺的人耳膜生疼。莫荷弯腰笑的不能自已,众人看着其疯癫的模样,心底不由的发寒。唯有林尔南,疼惜的目光一直未变。

    有生之年,从未见过母亲如此痛快的大笑或者大哭一场。即使明天是末日,他也无憾了。

    没一会,莫荷直起腰来,优雅的拭去自己眼角的泪:“哎吆,真的是!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陆先生,早说过我家南儿是云薄的孩子,你偏偏还要砸下五百万重金。这下可是白白打了水漂。”

    “五百万买你惊慌失措的表情也足够我日后在花城上层圈子吹嘘一番了!”陆家远冷眼看着姿态嚣张的莫荷。五百万买这样的结果其实并不意外,不争气的只是季云薄这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家伙!让这么个女人握住了把柄。

    “呵。”没在陆家远这里讨到好的莫荷,也不动气。多年的夙愿成真,她现在心情好的很,极其妖娆的走到季云薄面前,亲热的挽起这双虽然有些松弛但依旧有力的臂膀。

    “云薄,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还能有这样依偎在你身边的一天。”宛如十八岁的怀春少女,莫荷脸红红的,小鸟依人一样的将头靠在他的胳膊上。

    “我也没有想到。”看着臂弯里的莫荷,季云薄艰涩的开口,他没有想到三十年后多了一个儿子,还要连带着多一个夫人。

    “南儿的身份已经确认了,你们也出院在即,我们是不是也该去补一下证明了?”轻轻柔柔的嗓音,莫荷进入角色很快,妥妥富家太太的婉约大气风。

    闻言,季云薄的眉头几不可见的微微动了一下。

    “南儿还是改为季姓的好,毕竟他是季家的长子嫡孙。正好也伤了手,不如就辞了医院的工作,整天和猫猫狗狗打交道的以后影响也不好,不如专心跟着你打理季氏红木的事。你看呢?”见季云薄不理,莫荷撒娇似的摇了摇环抱的臂膀。殊不知,年近六十的老女人做起这举动来异常跌份,一股子风尘女子揽客的狐媚气。

    “哼!这季家大门还没进,就已经想要谋朝串位、排除异己了?。”陆家远轻哼,他就不信季云薄这精虫上脑的糟老头子会连这个荒谬的要求都答应,这明摆着把星寒给挤到一边去了。

    “呵呵,有闲情管别人家的闲事,不如找个风月场所好好疏解一下常年累月累积的阳气,毕竟阴阳失调,人也会易怒暴躁。日后在社交场合见面,你这爱管别人家事的毛病可是会被诟病的。毕竟万年老王八可是自带群嘲属性。不是心理有病就是......身体有病。”

    莫荷半眯着眼,皮笑肉不笑的反讽,小三又如何?婊子又如何?上位之后光环加身,谁还记得作古多年的旧人。

    “云薄~~”不依的再次晃晃季云薄的手臂,其主人还是不理,有些不满的抬头,却见季云薄眸光复杂的盯着前方有些摇摇欲坠的季星寒。

    “啊?星寒,不舒服吗?让慧茹扶你去休息吧,你和南儿成了兄弟,心性却还有不稳,日后跟着南儿一起好好学学经商之道,把你自己的小宠物店做大做强,朝着花城第一店努力进发,莫姨看好你哦,加油。”笑意盈盈的上前,关切的拉起季星寒冰凉的大掌,如慈母一般语重心长的谆谆教诲。

    季星寒面色一冷,摇摇欲坠的身躯顿时站的笔直,手臂一挥,莫荷尖叫着往后倒去,林尔南上前一步稳稳的托住了人。

    “星寒!你!莫姨也是好心......“伤心欲绝的莫荷靠在儿子身上泫然欲泣。

    哒!哒!哒!穿着拖鞋的季星寒明明走路无声,却仿佛自带音效般,迈着优雅宛如魔鬼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莫荷走来。

    “呵,经营我的小宠物店,你儿子继承季氏?好一个小三上位、婊子立牌坊的作风,真真让我恶心至极的老女人!做我的后妈?你还不配!”极夜的黑瞳万分恶心的看着莫荷做作的表情。虽然这张脸,在外人看来,十分有梨花带雨的美感。

    “星寒,莫姨不是这个意思......”莫荷摇摇头。妥妥一个后妈难为,继子嚣张的委屈模样。

    “季先生。”林尔南抬眼,淡淡的看着季星寒,清雅如山泉的声音却犹如一记闷棍狠狠的打在了季云薄的心上,季云薄倏地握紧了手,咬着压根艰难的开口训斥。

    “孽子!注意你的措辞,她会是你妈妈!还不赶紧道歉。”雷声大,雨点小,渐渐变弱的嗓音以及不敢直视季星寒的目光充分暴露了季云薄煎熬的内心。

    莫荷嘤嘤嘤的低着头,却在看不见的角落勾唇窃笑。冷幽雪啊!冷幽雪,你的儿子就是再不愿意也得喊我一声妈!心疼吗?不舍吗?后悔跟我抢男人吗?哈哈哈哈!那你就从那死人墓里爬出来咬我啊!

    咬不到?!那就好好看着我怎么把你儿子折磨死!我在异国他乡受的磨难,会十倍的报复在你儿子身上。季家只能有我的南儿一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和你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在季家所有的痕迹都将被我抹的一干二净,你只会是个消失在记忆中的人!

    “我妈在南山公墓长眠,排位和遗像还在你家里挂着!她算哪根葱?!”极夜的黑瞳泛着滔天的怒火。修长且苍白的手指直指季云薄,桀骜的脸上满是憎恨。

    “薄情寡性如你,明明心有所属,却偏偏要拉着一个深爱你的人跳进婚姻的围城。你走的潇洒,走的干脆,徒留我妈暗自伤神。陆伯伯的劝慰开解是我妈生命里唯二的欢愉。”

    “然而丑陋如你,嫉妒如你,见不得陆伯伯与我妈一见如故,寻了个由头辞了陆伯伯。残忍绝情也是你,眼睁睁的看着我妈再次陷入抑郁的深渊,却视而不见,害其终至自杀。”

    “连我妈忌日都不敢前去的人却用近二十年的时间给自己营造了一个专情慈善家的形象。真特么讽刺!”

    对季云薄捂着心窝,佝偻着背脊如同万剑穿心的模样不屑的唾了一口,转而面向莫荷,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恭喜你,你赢了!只是你永远是一个填房,不是原配。你没有十里红妆,百米婚纱。你也没有祖奶奶的二十页家训洗礼,更没有神父祝词下的不离不弃。你只是个苦心经营上位却永远也摆脱不了小三名头的季夫人。”

    “吓!”莫荷倒抽一口气,气的面色铁青。

    季星寒定定的看着林尔南,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林尔南医生,我很钦佩,季尔南先生,好自为之。”

    亲子鉴定已经尘埃落定,他要带着母亲的排位离开这个困了她一生的牢笼。倔强的转身,却因气血不足,整个人头重脚轻,微微颤颤的扶墙朝着医院的大门走去,小妹默默的跟上。陆家远摇摇头,也跟着往外走。

    “孽子!你去哪?”季云薄跺脚,追上去狠狠的骂道,这孩子身体还虚的很,不好好在医院躺着,耍哪门子脾气!

    “离开,带着我母亲。”扶着墙看着远方,即使喘息着,季星寒也挺直了背脊。

    “我不想这女人的身影污了她的眼睛。祝季先生,阖家欢乐。”

    “你放肆!”“啪!”一声脆响,虚弱的季星寒如同断线的风筝被扇的飞了出去。

    “星寒哥!”小妹惊叫一声,飞身一扑,紧紧抱住人连带着一起摔倒在地。

    “星寒!小丫头!”陆家远快步上前将星寒从小妹身上拉起。

    “唔。”给一百多斤的大活人做了人肉垫子的小妹不禁痛呼出声。

    “丫头,有没有伤着?”

    “我没事,陆伯伯。”小妹一骨碌爬起,看都没看自己,连忙拍拍被拉起的人。

    “星寒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紧紧握着拍打自己的手,季星寒低着头缓缓擦拭着嘴角的血,被扇破的内脸颊带着令人作恶的血腥味:“去老宅!”

    “好!”点点头,与陆家远两人将人小心的扶起。

    季云薄颤抖的看着自己的手,这是27年来,自己第一次动手打了儿子。留学时哪怕再急再气,举起的手也总会放下。

    “一巴……掌没有打醒你是吗?”梗着嗓子看着儿子手背上嫣红的血渍。

    “要不要再打你两巴掌,让你发热的脑子清醒清醒?”

    “季云薄!”陆家远放开季星寒,转身揪着季云薄的衣领:“孩子有什么错?这么虚弱的时候你竟然能下这么狠的手?当真是儿子嫌多打杀不心疼是吗?”

    “他只要一天姓季他就必须听我的。”掰开陆家远的手,季云薄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姓冷!这是我们亲子鉴定约好的条件!一城两地,各自安好!”抬头的季星寒,半边脸肿的老高,眼中无爱无恨,只有淡漠的疏离。

    “好好好。贪图享乐,不学无术,没有半点本事的你,离了我季家这颗大树,我看你怎么活!”被儿子淡漠的眼神伤到的季云薄,不由得后退两步,凄惨的笑笑。

    “你只要跨出这医院的大门,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以后是生是死都与我季家、季氏无关!”

    “冷星寒谢季先生赋予生命之恩,谢27年养育之恩。”“咚!”季星寒跪地,一叩首。

    “咚!”二叩首。

    “咚!”三叩首。

    直起身的季星寒脑门淤青,天旋地转,无力的倒了。

    “星寒哥,我们走。”早就做好准备的小妹,熟练却吃力的将人背起。陆家远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了星寒的肩上。

    “老季,希望你不会有后悔的那一天。”

    “星寒,你这是何苦啊?不就是个称呼吗?不喊就是了。”莫荷抹着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挽留。

    小妹转身,面色平静的看着林尔南和莫荷:“莫阿姨,我一直觉得你很好,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人生也许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和酸甜苦辣,但是,我一直坚信,相爱的人能够幸福,亏欠的人能够圆满。如果不能选择相爱那就退而求其次选择圆满。

    背着季星寒的小妹,微微俯身。

    “林医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再次俯身之后,小妹毫不留恋的转身,纤弱的小身板,稳当当的朝着大门大步走去。

    “星……”季云薄半抬的手掌无力的垂下。苍老的眼直直看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

    一口腥甜冲上了喉咙口,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云薄!”

    “季先生!”

    余下的几人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上前。

    星寒,你还年轻,人生不能有污点,以后切记不能冲动行事,老家伙真的老了,牺牲点色相和清誉不算什么,只是过了这一关,护不了你一生了。

    你是我最心爱的儿子,我怎会舍得你受委屈,雪儿自杀有太多的疑点,我会一一查明,给你一个交代。星寒,老家伙无论何时都会等着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