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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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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记得自己是永安,年方十三的少女永安。循声回头,喊我的月萤妹妹从不远处跑来,“永安姐姐!来看我刚学会的舞!”月萤喜出望外,小脸儿红扑扑的。

    “好,你跳给我看。”

    “嗯!”

    我取琴,奏一支欢快的曲子,月萤和着节拍翩翩起舞,裙摆飘摇,长袖旋飞,弹脱灵动。她的乌发如绸缎在衣裳上流动,她的指尖如玉挽成漂亮的花型……

    不得不说,月萤的舞高妙绝伦,举世无双。我与她自小相识,我习琴,她习舞,我们常在一处,长辈们也相熟,还让我们认了姐妹。月萤于舞似是天生精通,令我每每观赏都有惊艳。

    我便笑道:“妹妹的舞姿实是动人之至,怕是谁见了都要称好呢!”

    月萤听罢,面上显出几分欣喜,忽又蹙眉,“永安姐姐的琴才是天下一绝呢,莫取笑我了。”

    我又道:“我才不是取笑,见了你的舞,怕是全国的年轻公子都走不动了呢。”

    月萤的脸红了个透,嗔怪地看着我,容颜更添几分娇美。

    娘亲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康健,因此她病倒时,我并无过多惊讶。为着照顾娘亲,我省下了习琴的工夫,也接连多日没有去找月萤。这次母亲的病来势汹汹,与以往每次都不同。大夫每日诊治后,说出病情都吞吞吐吐。

    我隐约有了些许不祥的预感。

    那天终于来了,我满心尘埃落定的哀伤。娘亲倚在榻上,已是虚弱至极。

    “永安。”

    “娘,永安在。”我轻轻握住她探来的手,不敢用力,好像对待易碎的器皿。

    “永安。娘没有什么能留给你,那张梧桐木制的琴,你……好好留着。”谈到那张琴,她眼睛里含着星光,那里有欣喜和期冀。我隐约可以猜到,那可能和我逝去的爹爹有关。在娘亲的只言片语中,足以让我勾勒出一个完美的男子形象。

    然而,娘亲接下来的话破碎了我大半的想象。

    “你爹他……还……活着。”

    我讶异极了。手不禁握得紧了些。

    娘亲虚弱到说不出连贯的话,但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回握着我,“永安……你有个……妹妹,她……找到她……她叫世……世……”

    娘亲的声音愈来愈小,我倾身凑近,最终却仍无法听清那个名字。

    我想这便是天意了。是老天爷不让我轻易找到她。

    我独自料理了娘亲的后事,坐在灵堂里面,流了一夜的泪。

    娘亲是很要强的女子,她这一生都不曾在人前示弱。就连病重之时,也不失风度。她教我习琴,教我读书……我幼时并未理解,现下想来,她一介女流独自抚养我十几年,其中艰辛自不必想。尤其,娘亲还是那样一个美人。

    娘亲的离世让我初尝人情冷暖。这些日子以来,邻里们除了最初来过,渐渐都不再露面。甚至月萤。我许久没见过月萤了。

    我扣月萤家的门扣了好久,我唤月萤的名字亦唤了好久,然而,无人应答。

    我学着娘亲接一些刺绣的活计。虽然娘亲积蓄足以我生活半辈子,但娘亲教导我莫要露富,才能过安生日子。

    我抚琴的时候,再无人和着节拍,翩翩起舞。

    之后渐渐听闻,月萤爹娘为了躲避瞧上月萤的一个纨绔子弟,举家迁走了。事出紧急,顾不得知会我一声。那家少爷文不精武不就,却极嗜音律,府中养了一群伶人。月萤貌美善舞,声名渐传,便是如此引来了那少爷的注意。

    我原以为日子会这般过下去,孤独寂寞却也安逸静好。

    直到那日。他们蛮横无理地闯入,将我掳去。他们言语粗鄙,也丝毫不怜香惜玉。

    “这便是会弹曲儿的小娘子?”

    “老四说的,住这儿的就是!”

    “嘁,还以为是个小美人,原来是个村丫头!”

    “办好你的事儿,哪儿来那么多话!”

    “是……”

    我被他们缚住胳臂,蒙住双眼,朦胧间似乎被塞进一辆马车。也不知道,娘亲留给我的琴是否还保持完好。

    耳边传来女子的低泣声。感觉得到旁边有人,我便问她:“这……怎么回事?”

    她抽噎了一下,“我不知道……官爷闯进来抓人,爹娘拦不住,被他们打晕了……然后就被抓过来……我也不知道呜呜……”

    “怎么会这样……”官爷为何不抓壮丁充军,而要抓我们这样的弱女子?我身无长物,自认为也不是绝色,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听,听说是因为我会琵琶……”那姑娘小声说着。

    “琵琶?难不成他们要的是……且是官爷亲自……”

    “难不成他们想听曲儿?”

    “未必是他们,”我咬了咬嘴唇,“我们可能要进京了。”

    马车逐渐颠簸起来,我换了个姿势坐得舒服些。过了会,有双温软的手帮我解开了手腕的粗绳,我惊喜地道了谢,然后自行摘了蒙眼黑布。置身之处果真是马车,车内除了方才与我交谈的姑娘,还有四位,都是年轻女子。看来是她们互相帮助解了绳子。

    其中一个稳重些的告诉我,他们掳走我们,都是因为我们会琴曲。她在马车上呆了两天,也不知道要被送到哪里去。她见我表现镇定,眼里流露出赞许。随后问我家里,我告诉她双亲离世,独自生活。姑娘们听了俱是同情起来。这时她们都已清楚离家是无法变更的了,也没有人再哭泣。既然已无力改变,不如想想怎么能过得好些。

    黄昏时,马车停了下来,我们被允许下车稍稍走动。其他马车里的姑娘们也出来了。此处是一片荒野,官爷见我们老实,看管倒不严,总之也无法逃跑了。又分了些干粮,我们被赶回到马车上,他们开始轮流守夜。

    我素来随遇而安。困意汹涌侵袭,我顾不得细想吃过的干粮中是否加了什么,顺势睡了过去

    醒来时,恰逢周围骚动,朦胧中听到女子的惊叫和男子的喝骂。我正迷糊着,忽然,马车被打开,有两个姑娘被推了进来。随后哗啦啦响了一阵,极有可能是上了锁。

    我纳闷地问旁边的姑娘:“发生什么了?”

    她们面色不虞,压低了声音道:“我和姐姐出逃,被他们发现了。”

    我十分惊异,为她们的勇气和天真。

    就这样过了两日。

    我们就是以两三日未梳洗的狼狈样子,坐在马车里,进的宫。官爷把我们交给宫里的人,领了赏钱,喜笑颜开地去了。我方才明白,他们强掳会琴曲的女子,让我们与家人分离,是为了得赏钱。

    即便已经有所猜测,我们仍是被宫墙宫殿的恢宏磅礴震慑了心神。

    宫人引我们去沐浴梳洗,完毕后排成一列等待。有较年长的稳重女子,让我们分别展示技艺。我选了七弦琴。因为近来疏于练习,勉强只算可以。那女子颔首,我便退到一边,等其她人展示。

    我们二十来个姑娘被分散到不同的教习那儿,接受教导。我自然还是习琴。

    教习很和善地问我的名字,我怯怯道,永安。

    她听了,沉吟一会,才说道:“这个名儿太过显眼。你是新人,没有根基,还是低调点罢。”

    “我这儿有几个女孩子取香料为名,不如你就随她们,叫蘅芜罢。”

    “但听教习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