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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世界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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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等苏启明都已经到了医院查完房,出门前发的那句早安还没有人回复,估计又在睡懒觉了。

    站在办公室里打印着昨晚回家写的那些文件,心里却还想着病人的事情,有点微微的出神。

    私立医院比不公立医院每天都要面对着数不清的病人,大病小病悉数接收,甚至有不少人只是染了风寒都要特意挂个专家号。

    这里的收费比较高,自然而然地不是那种容易见到令人糟心的病人,高额的诊疗费用早就把普通人拒之门外,家庭条件不好的那些病人进到这里无外乎两种情况。

    要么是事发突然不得不就近治疗,这些人一般熬过最麻烦的初期之后都会被转到公立医院去进行后续的处理;要么就是病重到一定程度,不得不借助这里最先进的仪器和首屈一指的医生来吊命。

    这家人偏偏两点都占全了,昨天的会议上苏启明是反对让病人转院的那一方。

    虽说还没送进ICU,但这里的病房条件和医疗效率远不是床位都要加在过道里的公立医院能比的。

    在这边普通病房能勉强处理的事情,到了公立绝对需要进特护,甚至要转ICU,这样算下来费用可能会不减反增,还不见得有什么更好的疗效。

    正想着,于启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老师,科里决定给那个工人下病危,转院与否全权交给家属来决定,病危通知需要你签个字。”说着就把手上的文件递过来。

    小小的一张病危通知单,又不知道要给这个家庭带来多大的动荡了,苏启明叹了口气伏在桌面上迅速签好了名字。

    “你先拿去主任那盖章吧。”递还回去,“他们家里还是只有小孩子在,等会过来叫我和你一起去,确保通知到大人。”

    “行。”应了一声,于启辰才转身出去。

    苏启明摇摇头,将打印出来的文件按照分类仔细夹进不同的几个文件夹里面去,这才重新坐回办工作前,端起已经凉掉的清茶喝了一口。

    茶叶在水中被泡了太久,清香味已经被苦涩完全盖了过去,让人不禁微微皱眉。

    起身倒掉手里的茶水,还没来得及重新泡上一杯,于启辰就拿着已经盖完公章的病危通知书回来了。

    白色纸张上鲜红的印章让人觉得眼晕,所有无奈的血与泪换来了这一枚散发着油墨味的印记,像极了对生命的嘲讽。

    病房里的病人还是那么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和几天前几乎看不出什么两样。

    要不是日渐提升的吸氧量堪堪维护住的血氧浓度,苏启明甚至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究竟为这个病人做过些什么。

    穷人家的大都早熟,看见两个医生都一脸严肃,反而没有孩子应该拥有的慌乱,只是深深地低下头,就那么静静站在自己父亲床旁。

    孩子的身躯站得笔直,比学校里面对老师的训斥时还要紧张,乌黑的瞳仁里早已没有了光彩,只剩下深深地懊恼与悔恨。

    苏启明蹲下身,拍了拍孩子的肩膀:“能通知到你妈妈吗?或者爷爷奶奶也可以。”

    “大夫您就给俺说吧,俺家大人暂时都没啥空,您别看俺小,俺啥事都知道,是不是俺大要死了?”

    措辞有些慌乱,也没有高等教育来教授他如何委婉地表露自己的感情,于是这一个“死”字毫无遮挡地戳进苏启明的心里。

    连带着于启辰都收起了一贯吊儿郎当的样子,偏过头去不忍心看孩子的眼睛。

    “你爸爸的状况是不太好,但也还没有到无法可救的地步,所以这才需要你家里的大人来,和医生坐下来商量一下。”

    苏启明尽量婉转的陈述着,手上的病危通知书怎么也递不出去,只好转了个方向藏进自己的白大褂口袋里。

    这孩子太小了,刚刚准备上小学的年纪,根本无力承受起这一纸病危通知带来的后果,这对他太过残忍。

    孩子有些不知所措,连忙从病床上摸出藏在父亲枕头下面的手机,拨通了自己母亲的电话,就那样愣愣地举着。

    于启辰抢先一步接过手机,很识趣的转身出了病房,给孩子留下点微不足道的放松空间,让他不需要在第一时间面对这种关系着生死的抉择。

    “放心,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好多比你爸爸严重的病人最后都安全出院了,你别为这些事情害怕。”

    苏启明抚了抚孩子的头,又说:“你看之前住在你们隔壁床的老爷爷,现在不都回家去了吗,你爸爸一定会好起来的。”

    那男孩点了点头,似乎从医生的话里重新找回了点力量,稍微恢复了些神采的眼睛瞥向隔壁已经无人使用的病床。

    那个位置上之前住着个挺和蔼的老爷爷,在他们搬进来的时候已经准备出院了,他就记得老爷爷给自己的糖很甜,零食也足够美味,都是自己从没有尝过的味道。

    他还记得老爷爷说自己也算是在阎王爷面前走了一遭,还笑呵呵地把自己肚子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疤指给他看。

    苏启明没有打断孩子的回忆,而是站在病房门口和已经与病人家属做过交代的于启辰交流了两句,将手机重新还给了病房里的小孩。

    病人的妻子来得很快,走进医生办公室的时候还有些气喘吁吁的:“大夫,俺家那口子咋样了,说是病危了?”

    苏启明收起手上的病历夹,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又给对方泡上了一杯茶才把装在自己白大褂口袋里的病危通知书拿出来。

    开口道:“病人现在的情况不太稳定,如果不进行后续的手术治疗,很有可能挺不过危险期,手术本身的难度并不大,难点是要进行长期的手术治疗,拖得越久病人的身体条件越差,失败的可能性便越高。”

    “可是大夫,俺们家已经没有钱了,能借的亲戚都借了,那个挨千刀的公司还迟迟不愿意把钱赔给俺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说着就抬手去拭眼泪,却完全没有什么用。

    “俺在早就给他说爬高上低的要注意安全、注意安全,这下可好,命都要搭进去了。他要是自己两腿一蹬倒也轻松了,现在这样子以后的日子可该咋过啊,俺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哭诉着,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挂满了泪水,甚至哀嚎着弯下腰去。

    苏启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一言不发的守着对方发泄情绪,让哭声在小小的办公室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