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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右谏议之案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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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日子一连串的事,从绣房,到药堂,再到烟尘居。本不想叨扰唐离烟,却还是与他越来越多牵扯。就好像天命星运布下的棋盘,一步一步将毫不相干的两人摆布到一起。

    若是他们相识与更早前,会不会他不过这般染血的人生,不会这般冷漠自持,不会遍体鳞伤……

    而她,也不会……变成孤儿。

    她瞧着那方向出着神,不知过了许久,那昏黄的灯火忽地熄灭成一片黑暗。

    文雪之眼前一闪,这才回过神来。

    罢了……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既见今夜月,便品今夜酒。

    她低头笑了笑,把窗合上。

    梦安,修罗。

    昨日,羽林带她到的是尧光堂的校场。是唐离烟嘱咐他,让文雪之每日清晨到校场锻炼锻炼身子,学几手能自保的武艺。

    文雪之欣然接受了,这便大清早的梳洗后,便照着昨夜的路去了校场。

    她到时,已有不少尧光男儿穿着整齐,正在各自活动筋骨,为操练做准备。

    “文姑娘,早。”玉戈一身武装,头扎银色头带,背手站在校场中央。他远远便见着文雪之,转过身来等着她近了,向她打起招呼。

    “早啊玉戈高手!”她高兴地挥挥手。

    原来他就是尧光和离火两堂的行操教练。人群中,文雪之还瞧见了小小身板的晓海,也是充满了精神头正在做准备。

    晓海也注意到了她,朝她兴奋地挥手。不过应当是有些规矩在,其他堂众见着文雪之眼神都透露出吃惊,但却都没见有交头接耳的,晓海自然也不敢大声喧闹,应该是不便去打搅。

    等到人快齐了,堂众们自觉列成方阵,文雪之滴溜溜地绕到队伍后头,跟着他们一块扎马步、挥拳。

    不一会儿,她就累得双腿飘忽,双眼冒星,而其他人还是稳如泰山,整齐划一。

    当年哥哥从军,也是这般辛苦吗……

    她头晕眼花,犹自感慨起来。

    “文姑娘,你第一次练,尽力便可,不用过于勉强,切莫伤了身子。”玉戈踱着步过来,在她耳边轻声道。

    “谢谢……玉戈高手,我还可以练会儿……”

    话音刚落,她便腿一软栽倒下去,玉戈赶紧扶住她的臂,等她站稳了,立刻松开了手。

    “若你练伤了,堂主可是要唯我是问的。”玉戈笑道。

    “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她不再勉强,便到一旁石头上坐下,歇歇脚。

    瞧他们操练,文雪之一边锤着酸软的腿。

    晓海这孩子真不错,挥起拳头来有模有样的,真给姐姐添光。

    她心生欣慰。

    过了有一阵,一身着武装手绑护臂的男子走进校场。

    他视线扫视了一圈,见着了在一旁歇息的文雪之,便径直走了来。

    此人身形纤细,并不高大,却有一双粗壮的双臂。细长的眼睛,弯钩的鼻子,看着像飞鹰。

    “你就是文雪之?”他的声音低沉,语气却十分尖利,加上他锐利的双眼一直在上下盯着她,让她不禁有些犯怵。

    “嗯、嗯,是……我是文雪之,高手怎么称呼?”

    “我是方槐,这里所有人都叫我十六哥,从今日起我来教授你暗器。”

    “噢……原来是师傅,失敬失敬。”她狗腿地拱手。

    “你可别叫我师傅,我可带不出使不出暗器的徒弟。叫我十六哥。”

    方槐话里有话,似是瞧她不上。

    定是唐离烟的命令他不得不听,教导她却又不情不愿。

    “好,明白了,十六哥!”她乖巧地应下。

    方槐既不应声也不点头,只是把手背过去,转了个身,冷漠道:“你跟我来罢。”

    “好的,十六哥!”

    日头还未走到最高处,文雪之已经累得腰酸腿疼。这武艺初练如同学习书法,也要从基本功打起,可她是真没想到方槐叫她徒手插了一个时辰的米。

    “都这把年纪了,造孽唷……”

    她揉着手腕,一路走近烟尘居的书房,却听见里面有谈话声。

    “自王学礼那件事,我们应当是被油虫窝盯上了。虽说现在鹬蚌相争的时局对我们有利,但也是踩在峭壁上,一不留神就会变成馍馍里的肉馅,被两头夹击。”

    她脚步顿了顿,是羽林的声音。她并不打算偷听,却也不知道是离去好还是叩门为好。

    这句过后,是一阵沉默。忽而唐离烟开口:“无妨。”

    书房的门便忽然间被推开了。

    “小雪之,晨练结束了?”羽林伸出那颗棕色的脑袋。

    “嗯……是的。”担心他们误以为她偷听,文雪之脸上有一些窘迫。

    “没事,你进来。正巧有些话也应当让你知道。”

    她正觉得方才那句话令她心生疑虑,也想探讨一番,便走进房去。

    唐离烟坐在桌案后,见她进屋,目光浅浅地落在她身上。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羽林哥。”她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儿!”羽林哥晃晃手:“也正想问问你。你在盛京的时候,可觉得当今朝局有什么异动?”

    异动……

    三月前,在她离开盛京之时,朝廷两派对立的局面已经僵持了近五年,自景和四年,宣庚帝开始召集众臣筹谋推行新政,试图瓦解各州府司藩镇割据的局面,以太子为首的保守派与以八皇子为首的革新派变渐渐形成对立,直到景和六年新政部分举措正式推行,保守派和革新派的斗争才摆到明面上。

    虽然两派是越闹越难看,连市井百姓都能聊侃上几句,但由于宣庚帝有意制衡,把六部的势力平均划分,这才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平衡。

    她的父亲户部侍郎文秉,虽未显露自身立场,但户部尚书李良是确确实实追随太子的保守一派,父亲即便意不在此,也只得被自动划归为太子党。

    年初,那个瑞雪初降的冬季,同为太子一党的右谏议大夫惨遭灭门,这一案着实轰动了京城,一时间是人心惶惶,保守派将此事归结于革新派的阴谋,革新派万不可能认下,更是反咬保守派不惜折损大员也要栽赃诬陷……于是这桩悬案也成了两派之间的一根铁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