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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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方传来一声龙吟,囚幽周围的海水被搅动翻滚,光亮越来越盛。一条晶莹的白龙飞来,变成一个白衣飘飘的光头僧人。

    那人头顶佛光,剑眉星目,面如青莲,口含频婆。

    僧人双手合十出现在杨悠何面前,唱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杨悠何清冷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手上弹出最后一个音:“三舅舅修为越发高深了,再过不久,您这佛光怕是可以照亮整个囚幽了。”

    敖烈,原西海三太子,敖寸心的双胞胎哥哥。六百年前,敖烈新婚之夜发现妻子与人有奸情,一怒之下火烧宝珠,犯了天条,被关押在鹰愁涧两百年。在观音的指点下,拜唐三藏为师,向西天取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脱离凡胎,成了佛门八部天龙广利菩萨。到如今,已经四百多年了。

    敖烈大笑,摸着脑袋走过来:“你是想说我脑袋越来越亮吧,你这丫头,连三舅舅都敢编排。”

    杨悠何欠身,带着戏谑的笑:“三舅舅可就错怪我了,这哪是编排,这是实话实说。”

    敖烈宠溺的摇头:“唉,你与你母亲一般伶牙俐齿,叫我好生头疼。”

    杨悠何浅笑,起身示意:“三舅舅远道而来,快请坐吧。”

    敖烈入座,看着这个长相神似胞妹的外甥女,越发的清丽淡泊了,这让他很是不忍。

    杨悠何的出生是个意外,当年敖寸心回到西海之后,就被送去鲛人岛了。鲛人岛担负着守护龙冢的重任,不是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地方。

    而彼时,身为双胞胎哥哥的敖烈已经是八部天龙广利菩萨。作为佛门中人,敖烈要斩断过去种种,他有自己的道场,也不得在西海常常停留。

    昨日总总还历历在目,当年杨戬上天,奉旨和离。正是他取经归来,拜别父母亲人之时。他他成了佛门中人,就不用担心会连累龙族,想去探望一下出嫁多年的妹妹。没想到还没出海,敖寸心就已经回到西海了。

    那时的寸心抱着他痛哭,日日寡欢,满是阴郁,不似从前那般活泼可爱。师兄们一起从灌江口回来,给他说了这事,若不是师父师兄绑着他,他定是要找那杨戬拼命。再后来,他就被佛祖传唤,不得不离开,一走就是上百年。

    敖寸心自己离开龙宫,去了鲛人岛,隐姓埋名,生下杨悠何。就算是他,也是无意间发现的。

    那时候杨悠何刚生下来,可怜巴巴的一点儿大。因为有人族血统,在海里还是很难受。虽然身体也不好,却是很可爱很乖巧懂事。总是能让寸心笑,寸心也因为她的到来眼里有了一些希望。

    这样的日子没多久,敖寸心就因为惹怒玉帝被贬为普通龙族,关押在这暗无天日的囚幽里。再后来,敖寸心突然就没了。

    敖烈经常来陪她,怕她出事,没想到杨悠何作息正常,该干什么干什么,看不出一丝悲伤,只是越发的安静了。

    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龙宫子女都是娇宠长大,像从前的敖丙还有自己,不管后来有什么下场,出事之前都是何其骄傲的人物。

    再看看这个不见天日的囚幽,哪个龙族公主像杨悠何这般长大?不能见亲族,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

    “你长得越发像你母亲了,性子也越来越文静了,这一点跟你母亲完全不一样。”敖烈拨弄了一下琴弦,一种带着佛道梵音的声音传开。冰冷的囚幽,似乎有了一丝温度。

    杨悠何浅笑:“只是习惯罢了。”

    “想要出去吗?此番我来,一是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二来是想带你回西海龙宫。天庭赦免了你娘,你也可以离开了。从前你不愿离开,我当是你怀念母亲。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了。”

    杨悠何望着无边的黑暗良久,摇头:“三舅舅,我不能回去。”

    “还是为了寸心说的话吗?也许,她只是不想令你为难。”

    杨悠何没有否认:“我还不是很清楚,但是娘似乎知道更多的东西,所以当年是秘密生下我。只是从小她就经常告诫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不能暴露身份。只跟我说,我的存在对九重天是威胁。如果我回了西海,一旦天上的神知道我是她的女儿,会出大事的。”

    “你一个还没有五百岁的小龙,能做什么大事?也许,你是旧天条下出生的,她怕九重天怪罪你。现在新天条出了,你已经没事了。”

    杨悠何还是摇头:“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她认真的看着敖烈的眼睛:“舅舅,我在这里很好,没人打扰很清净。没有了禁制,天上地下,我哪里都去得,不会亏待自己的。三舅舅莫要挂念,没事给我带几本佛经打发时间就行。”

    敖烈看着她,杨悠何眼神坚定清澈,只能叹气:“也罢,我早知你会这样回答的。”

    起身道:“我本是有事经过西海就过来看看你,既然你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我先走了。”

    敖烈手掌一开,一个盒子出现在手心里:“佛祖赐的,大雄宝殿前长了数万年的一颗菩提树上掉下来的,你拿着,有什么事了也可以救急。”

    “好,谢谢三舅舅。”

    敖烈拍了拍杨悠何的肩膀便化龙而去。

    “三舅舅走好。”

    一声龙吟之后,囚幽又恢复寂静了。

    九重天,杨戬越想越觉得那日见到女子话里有话。便唤了哮天犬去寻她,可是哮天犬带回来的消息是,天上地下,遍寻不到此人气息。

    杨戬曾想,她是不是在水里?查了水族记录之后,也找不到丝毫痕迹,杨戬也只能罢了。

    朝会之后,杨戬特意去了趟三十三天兜率宫,在门口截住了要进门的老君。

    “老君!”杨戬抱拳行礼。太上老君一身白底黑纹八卦道袍,白须飘飘,仙风道骨。见杨戬来找自己,捻着胡须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哦,真君今日怎得有空来老道这兜率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