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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生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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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锦舟所言不差,云裳的确去了叩玉轩。

    原是要去坤安堂的,可她突然想到小姐曾托尹茹捎带药材,若是尹茹再来那她私自藏药的事不就露馅了吗?

    被小姐骂几句倒无所谓,万一经过昨日之事她真的按原计划执行要离开将军府,那她们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在这里虽然主母不疼众人不爱,饱受冷眼,但好歹有吃有住,不用整日为生计着忙。而且她未来的夫君宋兰舟是怜惜她的,有这么一个正主在其他人也无可奈何,等日后有了孩子肯定会站稳脚跟的。

    于是她改道去了叩玉轩。

    月亮门上值守的婆子见是她,笑脸相迎,与前次一样没问两句就放行了。

    肯定是大公子交待过的。

    看吧,背靠大树好乘凉,只要大公子的心思在小姐身上,很多事就不是事。想到这她的心念更坚定了。

    此刻,叩玉轩书房里,宋兰舟手握书卷,心思却飞的老远。

    阳光透过窗户照耀进来,十分柔和的洒在他的脸上。想到刚刚灵鸢过来回禀之事,他就心情愉悦,频频发笑。

    昨夜灵鸢按他的嘱咐给夏嬷嬷和春喜送了两碗用巴豆和醋汁做成的所谓甜汤,两人喝过之后在地上打滚,拉了一晚上,无人问津。今日母亲方氏派刘嬷嬷进去提人,刘嬷嬷是被熏出来的,说屋里奇臭无比,无法下脚。

    这不是重点,因为夏嬷嬷和春喜他用了重酬,凭他母亲的手段是撬不开嘴的。他要防的是小叔叔宋念卿。

    昨夜两人闹腾成那样都无人出手,可见宋念卿并没有放在心上。也许是他不愿追究,毕竟君梨与他非亲非故。即便他察觉了什么,作为宋家的嫡子,这个小叔叔想来也不会动他,追根溯源两人都是宋家的一份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又或者是他自顾不暇。

    宋兰舟今日闭门不出是因为料定朝廷会对这个小叔叔有所行动,他在等。

    昨日大舅舅方之孝说的很清楚,他要告御状。母亲方氏吓的不轻,当场就晕了。他表面虽然极力劝解实则内心早有打算。告吧,论及宋念卿往日功劳,罪不至死,但是苦肯定要吃的,趁着他被羁押受罚的日子自己要尽快把那件麻烦事了结掉。

    之前母亲让他写信给父亲,他写了,言辞切切。这都是表面文章,他知道不用他催,朝廷一道诏令就能将这个家主召回。而在父亲回来之前,君梨的事情必须要了,否则父亲也许要过完年才回北关,那他下手就更难了。

    当云裳低着头眼睛都不敢抬的向他禀报王嬷嬷生病需要请大夫时,他下意识的觉出此间大有问题。王嬷嬷是母亲的陪嫁,内院之事由母亲掌管,这种事去她院里跟刘嬷嬷说一声便可,为何要到他叩玉轩来。

    他眼眸一转看向身旁,平安会意,悄悄退出把门带上了。

    云裳听得那“吱呀”一声本能的抖了一下。昨日才与他宿在一处,顷刻间偌大的书房紧闭房门只余了他们两人,不由的她不深想。

    宋兰舟看在眼里,唇角渐渐扬起一抹笑意。他慢慢走至这个兔儿般惊颤的小丫头面前,俯身低语,“还疼吗?”

    “……”什么?云裳愣了一下。

    他的手柔柔的抚上她的肩头,“昨夜弄疼你了吧?我的错,下次我会小心的。”

    她明白过来,血色上涌,一下子红了一片,两只手局促的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他说下次……还有下次吗?

    他握住她,“没事,等我与君小姐成亲之后我会把你收到房里,不会委屈你的。”

    “不要!不要!”云裳急的连连摇头,“大公子,奴婢不要!”

    “嗯?”他微微一怔,“难道你不喜欢我?”

    他一向自信,自认没有哪个女人能不对他一见倾心,尤其是这样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如何能说出半个不字。

    “奴婢……奴婢不能对不起小姐!”

    傻子!他低笑,吻上她的耳垂,“让你入房是更好的伺候我和小姐,有什么对不起的?”

    “……”

    “我知道你念着你家小姐,一时未能想通。在京城,官宦之家都是如此。我非常中意君小姐,但若只有她一人,再无其他姨娘,旁人会以为她善妒不许夫君接纳新人。你若是入我房中,不就可以化解这一误会吗?难道你想让你家小姐被人指指戳戳?”

    “……”她自然是不想的,但是……

    他扳正她的肩膀,继续诱她,“再者,我与你已有夫妻之实,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你家小姐,来日我与她成婚之后我定抬了你的身份,让你和她堂堂正正的做一对姐妹,永不分离。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无论是她的孩子还是你的孩子,咱们三个人一起照顾,共享天伦,不好吗?”

    可是……小姐不是这么想的……

    她被他吻的心都乱了,有欢喜也有担忧。

    “我的房里不可能只有一个正妻,若是你不答应,日后我娘又给我安置一个像织秀那样的女子,君小姐会是她的对手吗?你是她的人,有你陪着她放心,我也放心。”

    “也许君小姐一时不能适应,没事,慢慢来,不着急。”说话间,他已悄无声息的解了她的束带,脱了她的衣裙,顺着脖颈一路吻下。

    云裳颤栗的抱紧他,耳边是他的声声呼唤,宠溺的让她忘掉了所有。

    事毕,他搂她在怀,听她细说了来龙去脉,心中暗道:原来如此。

    手掌抚弄着她的肌肤,“我知道了,一会我会另找大夫过去的。”随即笑着吻了她一下,“云裳,你做的很好,以后这种事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你家小姐就是想的太多所以才会如此,我们若是跟她明说她显然是不听劝的,所以只有我们暗暗努力逐渐打消她想要离开的念头。在这件事上你要帮我,也只有你能帮我,知道吗?”

    “嗯,奴婢会的。”云裳重重的点了点头。

    “都是我的人了还说什么奴婢。”他端正她脸颊,温柔的看着她的眼睛。

    云裳从入房到现在脸上的红晕都未退过,此刻更是不敢直视。

    “傻瓜,害羞什么?看着我。”

    她不敢。

    他并不强求,深深吻她,再道:“以后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不用自称奴婢。”

    “……”可以吗?

    他缠她,咬着她的唇,稍稍用劲,“听到没?”

    “嗯。”她低应一声。

    等云裳回到望舒院的时候君梨正在用热水给王嬷嬷擦身子,见她这会才回自然要问。

    云裳编了一通瞎话,都是宋兰舟教她的,说坤安堂的人拿乔,先是不理,后又故意拖延,所以才耽误到现在。

    君梨看着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许是来回奔跑所致,点了点头。又看她发髻歪了,叫她赶紧回屋重新梳洗。

    云裳跑回房里,瞧着菱花镜里的自己,捂着脸都不敢看,她方才居然又与大公子……

    真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只以为昨晚醉酒稀里糊涂做了错事,没想到今日如此清醒的情况下大公子又跟她亲密相拥,还对她说那样的话。

    大公子,人如其名,那般俊俏雅正的一个人儿,往日她都只能远远的看着,近一步都要鼓足勇气,不敢亵渎分毫,现在她居然能够真真切切的拥有他。一想到他在她脸颊上方浓重的喘息,迫切的索取,她就止不住的发颤。

    “想什么呢?”耳后忽然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她睁眼,看到君梨的脸映在镜子里,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没……没想什么啊。”她支支吾吾,慌的不行,只怕被她看出破绽。

    “叫你洗漱你到现在也不动,唉,我还等着你去搭把手,给王嬷嬷擦一擦呢。”老婆子身躯肥胖,她一个人实在搞不过来。

    “什么时候她成我们主子了!”云裳不由的撇嘴。

    “谁都有落难的时候,她也并非十恶不赦,咱们也是举手之劳。”君梨叹了口气,直接上手给她拆了发髻,一边又道,“一会尹茹过来你千万别走,若是旁人盯的紧你要帮我打打岔。”

    云裳知道她是要问那个药的事,“小姐,你还是决定离开吗?”

    “嗯,不离开就会死,昨日你也看到了,那人布局如此之密,我们差点就跑不掉了。”

    说到那人,君梨的心痛了一下,随之就是愤怒。从外面回来之后,她一直在反复推敲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莫要冤枉了他,可是种种迹象表明除了他再无别人。

    他能调动思梅园的管事夏嬷嬷并为她善后,否则人家不会跳出来指认她。素不相识,栽赃陷害,没有一定的利益谁会去做?春喜就更容易指派了,签了死契的一个小丫头,他能掌控她的生死,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她之所以否定了方氏,是因为在采薇厅方氏初时确实足够仁慈,并且想要帮她的心一目了然。如方慕颜所言都不惜指鹿为马了,最后在事情将成之际春喜非要跳将出来,把事情彻底闹大,大到方氏都无法收场。

    当然除了方氏和他,能在思梅园为所欲为的还有宋念卿和宋家的几位子女。

    宋念卿在关键时刻帮了他,自然可以摒除在外。

    宋家有四位公子哥儿,一位小姐。除了宋兰舟,其他三位公子哥儿与她从无交集,更无利益冲突。

    至于那位小姐宋淑玉,虽看她不顺眼却不至害她性命。因为放眼整个将军府,她能看顺眼的实在不多,几乎每日都会发一发她的小姐脾气,不是寻衅打骂下人就是虐待那些花花草草或者小动物。

    唯有宋兰舟与她有婚约羁绊。

    而宋兰舟,也是近期才与她有实际接触。

    宋念卿那句话说的甚好,“你凭什么?”即便有侮辱之意,也是基于事实。

    反观宋兰舟,则可以用另一句话来形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十年平淡,一朝热乎,为什么?

    他不喜自己,于是痛下杀手。

    解除婚约不可以吗?她无权无势,根本无力对抗宋家,为何非要杀她呢?

    思前想后,她忽然明白了,方氏要给她扣个罪名才肯放她离去,不过是怕他们宋家担负一个忘恩负义的恶名,为世人不齿。

    而他,其心之恶更胜其母,思梅园私会若是做成,她必然臭名远扬,被迫赴死。如此一来他既能摆脱这桩婚事,另娶高门,也能让自己全身而退,毫发无损。不,还能赢得一个痴心专情的好名声,让外人以为是她负了他。

    好歹毒的心呐!君梨冷笑,对于一个要杀自己的人,以往再多的牵挂也会变成尖锐的创口,是恼羞成怒,是黯然神伤,亦是屈辱和沉痛。十年期盼,终是一场笑话。

    “小姐……”云裳试着劝慰,“昨日大公子那般为我们说情,即便五老爷没有出面,我想事后大公子也会想办法解救我们的。您别把事情想的太坏,他是宋家嫡子,夫人的心尖宠,他的话夫人会听的。”

    君梨在心里哼道,若不是他,她也不会被人那般刁难那般陷害。“云裳,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以前我们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你别被人家三言两语就忘记了我们吃过的苦。”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大公子人挺好的,他如今对您怎么样您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你怎么老是为他说话?”君梨势单力孤本就烦躁,这会见她如此更是恼火。

    “我是就事论事,他对您真的挺好的。”云裳只觉委屈,嘟着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唉,怎么跟她说呢?君梨心软,思索着道:“云裳,昨日我们九死一生,你可有想过谁是那个幕后之人?”

    云裳猛的点头,“当然有,我想过的,肯定是夫人啊。”

    若不是夫人,以大公子对小姐的用心早就放手去查了,可是他们私下里见了两次,他都没有提起这桩事,肯定是在顾虑自己的母亲,只能息事宁人。

    一个是自己的母亲,一个是未过门的妻子,都说婆媳关系不好处,他夹在中间多难做呀。如今她与他是这般关系,她更觉得自己有责任把小姐劝服。

    “为何?”君梨不动声色的问道,准备听她说出理由后一一击破,然后循循善诱。

    “在这个家里最不喜欢我们的就是她,她不想您和大公子在一起所以这些年才屡屡发难,您不是知道嘛。”

    就知道她想的简单,“你这是先入为主,因为她一向对我们不善,所以不管她做没做过你都会本能的归咎于她。但是这一次事情很不简单,幕后黑手也许另有他人。”

    “谁?”云裳神色一震。

    “嗯……我是说假如,假如是……”

    “君小姐在吗?”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

    “应该是大夫来了。”君梨赶紧将云裳最后一缕头发固定住,转身往外面走。

    天井里,一个婆子领着个须发花白的男子站在台阶下面。那人肩上背着一个药匣子,见了她十分恭敬的行礼。

    君梨不觉一愣,婆子她认识,是月亮门上的值守之一钱嬷嬷,这个老者不会是坤安堂请来的大夫吧,怎么不是尹茹?即便她不能来,也应该是她的父亲尹大夫啊,平日不都是他们来将军府诊病的吗?

    “君小姐,这是给王嬷嬷看病的郑大夫。”老婆子仿佛看出了她眼里的疑惑,走上前来为她介绍。

    “噢,里面请,里面请。”云裳从门里出来,怕小姐问太多发现不对,径直领着那位大夫往东厢房去。

    君梨则拉住了婆子问怎么回事。钱嬷嬷说尹大夫带着妻女回老家了,好像说家里有个亲戚去世了,这一去估计过完年才能回来。

    君梨点点头,心里叹息,莫非老天都要绝她吗?这点念想都给掐灭了。

    本想着屋里有一锭银子,是之前宋念卿给云裳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说不定这锭银子能让尹茹动心,毕竟都不是致命的药材,她没必要那般谨慎,谁知……

    一番诊治后那位老大夫开了一堆药,说王嬷嬷是受凉所致,只需驱寒保暖,过几日就能慢慢好转。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君梨倚在门上,又是一阵叹息。

    云裳看在眼里,温笑着安慰道:“您看,老天也舍不得你走吧,安心留下来,年末和大公子成婚之后您的好日子就来了。”

    又是这话。傻丫头,还在做梦呢。若是不跑,都不知道她们能不能挨到年末。他一击不中必然还会再次出招,如何会轻易放弃?

    “小姐,那件斗篷您补好了没有?天越来越冷了。”君梨正想继续刚才在房里未完的话,云裳突然问道。

    斗篷?哼,她哪里还有心思补它,恨不得直接将它丢给正主。

    哦不,若是可以,一把火烧了更好,枉费她十多个日夜为他缝补,费眼费神又费心,到头来,一切都是错付。